“於關”——
銀星王朝邊城,也是重兵把手的重城。於關兩面臨山,只有南北兩個大門,北門之外便是與吞日王朝的交界處——“狼原”。
於關本是一個繁華的互通集市之城,平時,各國商人遊客都會絡繹不絕涌入其中。藥材,布匹,翡翠,玉石,以及各種奇珍異寶也是由此交易後,再流入其他各大城市,是銀星王朝的商業重城。
自吞日王朝與銀星王朝開戰以來,於關就成了夜冥首要攻下的目標。只要於關一破,就等於銀星王朝的經濟脈膊被掐斷一根,再一路南下,永都、秦酉、寧水、涵城、汜蘭,接下來就是京城——銀都。
雖說有着 玉面王爺親自坐鎮,使得夜冥久攻於關不下,但處於膠着狀態的戰事讓城內百姓惶恐不安。再加上北門關閉,貿易阻斷,更使得原本繁華的於關一夜之間變得死寂沉沉。
令人慶幸的是,大部分於關百姓並沒選擇南下逃難,而是自願留下來守家護城。所以,於關城內雖死寂,正常生活卻沒受到太大的影響,只是,人來人往腳步匆忙,交談話題壓抑沉重,臉上神色也份外肅穆。
今天的於關與往常有些不同,因爲突然來了羣特別的人。特別就特別在他們不但是從南門進來的(因爲戰亂,只有從南門出,而沒從南門進的人),而且每個人都氣質非凡,儀表堂堂,更何況,他們還停留在將軍府前。
將軍府是玉面王爺在於關的府邸,也是指揮銀星王朝大軍的大本營。難道這羣人是王爺請來相助的高人?
書房內,銀涯正在與幾個將軍商討戰事,突然聽到屬下來報,說是王妃與幾個朋友來訪。早在兩天前他就已收到王府的飛鴿傳書,知道是水映月他們到了,便吩咐下人先帶他們到大廳休息。
現在的戰況非常緊迫,據探子回報,夜冥的另十萬大軍已經從吞日王朝出發,最多再過五日就能抵達狼原。本以爲與夜冥保持膠着狀態,一來可消磨掉對方的士氣,二來可耗費掉對方的糧草,沒想到,夜冥所帶的五萬精兵居然只是個先鋒部隊。
好個夜冥,堂堂一國之君,居然身處先鋒位置,可想而知,他所帶的軍隊,絕非一般。十萬大軍一旦與之匯合,那豈不是讓他們士氣大增?而且,糧草問題肯定也隨之解決。
希望天月王朝皇帝的辦法能一舉成功,想必燕王爺那邊也已經出發了。現在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死守北門,然後等,等燕王爺的好消息。若燕王爺不能成功,那就只能硬碰硬了!
哼,夜冥,你當韓宵怕了你不成,我韓宵之所以心甘情願的留在這裡,就是爲了和你來個徹底的了斷!
“嗨~小銀,你忙完啦?”
看到從內廳裡走出來的銀涯,水映月高興的跳起來打招呼,誰知剛起身,眼前一黑,什麼都看不到了。
天,又來了……她忙搖搖頭,銀涯的身影再次映入她的眼簾,從好幾個慢慢重疊爲一個,最後終於看清楚了。哎~看來她的貧血還真不輕呢!
看到她的異樣,銀涯三步做兩步的過去打算扶住她,卻被另一雙手搶了先。他只好收回手,擔心的問道:“月兒,你沒事吧?”
水映月無所謂的朝他笑笑:“沒事,就是貧血,可能是前段時間受傷失血過多了。”
貧血?血虧嗎?銀涯認真的觀察她,臉色紅潤,嘴脣也並不蒼白,這不是血虧的現象。他再轉頭看向雲清逸,只見雲清逸眉頭微蹙,把水映月扶來重新坐下,眼中有一閃而過寒意。
到底怎麼回事?月兒絕對不是血虧這麼簡單,雲清逸爲什麼要故做隱瞞?
“銀大哥!”一個聲音換回了銀涯的沉思,他纔想起大廳裡還有其他的客人。他轉過頭對葉茹笑笑,再對衆人抱拳道:“大家都一路辛苦了,恕在下公務纏身沒能親自出門迎接。”
凌飛揚淡定的笑道:“銀兄何必客氣,大家都是朋友,難道還拘此小節?”
銀涯點了點頭,目光落在了白若隱身上,眼神一閃,“這位是?”
白若隱嘴角含笑,“在下白若隱。”
“小若若是我的救命恩人。”水映月插話解釋。
“原來是白兄,失敬!”銀涯面帶微笑,眼中卻出奇的寒冷。
白若隱鳳目微頜,笑容不變,“失敬!”
“你們別在失敬失敬了,”水映月不滿的抱怨,“趕了幾天的路,又累又餓,到底什麼時候開飯啊?”
聽了她的話,在場的人都笑了起來。葉茹邊笑邊說:“小月兒,你的吃飯皇帝大哲理到哪裡都改不了啊,你還真不懂什麼叫客氣!”
水映月掏掏耳朵,“我剛纔不是幻聽吧?葉大小姐居然說出‘客氣’這兩個字?我好像記得某人說過,她的字典裡從來沒這兩個字吧?”
葉茹不慌不忙的說道:“沒聽說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嗎?我這還不是被某人給污染的,想當初我是多麼的純潔無暇,天真可愛,心無城府……”
“是物以類聚吧?”一個很小的聲音突然打斷了某女的自我陶醉。
“唰唰”所有的眼睛都看向聲音的主人,眼中都有着不可思議。
很小的聲音怯怯的說道:“怎麼?我說錯了嗎?”
一點都沒錯,說得太正確了!這是衆人的心聲。
天啦,天雙丫頭被她們帶壞了!這是兩個女子的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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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升起,伴隨着點點星光,柔和的撫摸着大地,給戰亂中的人兒在黑暗中帶來一絲暖意。
葉茹癡癡的看着庭院中的身影,月光下的他顯得更是纖塵不染。他曾是一個殺手,他曾是復仇夜叉,而現在更是掌握幾十萬人性命的邊關元帥,雖然雙手沾滿鮮血,可全身並無絲毫血腥的氣息。
他就是如此特別的一個人。雖然她只知道他的溫柔一面,因爲展現在她眼前的都是他對小月兒的溫柔。但是,這又有什麼關係?她喜歡他,喜歡他的溫柔,喜歡他的癡情,喜歡他的不顧一切爲心愛人付出。
有人說過,喜歡一個人,是自己的事情,與他人無關。
是的,她喜歡他,是她的事情,無關過去與將來。
她必須要告訴他,就在今晚,就在現在,即使他不會接受……至少她,也不會再有任何遺憾……
“銀大哥!”
“小茹?”
銀涯轉過頭來對她溫柔的一笑。其實早在她站在後面的時候他就已經發覺了,只是不知道這麼晚了,她爲什麼還會來找他?
“銀大哥,我有話想對你說。”銀大哥,你的笑容還是那麼幹淨明朗,只是你的笑容中包含了太多的悲哀與隱忍,別人不懂,但是,我懂。
“什麼話?”銀涯看着她的眼睛平靜的問道。難道他會看不出她眼中的那份疼惜?疼惜?是因爲他嗎?
“我……”
“?”
說吧,葉茹,現在不說,以後就沒機會再說了。鼓足勇氣後,葉茹看着銀涯的眼睛認真的說道:“銀大哥,我喜歡你,從很早以前就喜歡你。”
銀涯有些吃驚的看着她。她說她喜歡他?還是從很早以前?可是,他們相處不過才幾天啊?
葉茹並沒有低下頭,只是靜靜的看着銀涯。她在等待,等待他拒絕的話。不知爲什麼,此時她的心是出奇的平靜。或許,是因爲她早已預料到了結果。
銀涯認真的打量着眼前的女孩,一個很甜美的女孩,與“她”有着很多相似的地方,調皮開朗,不矯揉造作,有時迷糊,卻敢作敢爲。
記得在皇宮的洗塵宴上,有幾個公主與小姐刁難於她,執意讓她上場表演。他當然明白那羣女人的心思,一羣被嫉妒衝昏頭的醜陋女人,
她是“她”的朋友,他理當要保護好她,更何況她並不是真正的天雙公主。
當他準備開口幫她拒絕的時候,卻沒想到她款款的上了臺,優雅的跳了支從來沒看過的舞。很美的舞,就像一隻靈鳥在溪水邊盡情的嬉戲,讓在場的人都看癡了。
後來,她告訴他,那叫“孔雀舞”,是她從小就開始學習的舞。她還說了一句,幸好不是天雙。
爲什麼幸好不是天雙?也對,天雙公主天生膽小,面對剛纔的情況不被嚇暈過去就算幸運的了。要知道,那羣女人的眼光還真夠可怕的,活似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一般。被嫉妒衝昏頭的女人真是醜陋到了極點。
那她呢?會嫉妒“她”嗎?
她知道他的心中只有“她”,因爲在“她”失蹤的那幾天,他的焦急與慌張並未在她面前掩藏。她說,她喜歡他,那她會嫉妒“她”嗎?
沒有,一點也沒有。她的眼睛是如此清澈,清澈得讓他清楚的看到了她眼中所包含的決絕!
她是清楚結果的,不是嗎?
那她爲什麼還會……
這樣一個女孩,這樣一個好女孩,這樣一個特別的女孩……
可她,並不是他的所愛。
“對不起,”銀崖緩緩的說道:“你和她很像,但是,你不是她。”
葉茹笑了,笑得有些悽楚,兩個甜美的酒窩輕輕的孱弱着。
“銀大哥,不用說對不起,你沒有錯……”她努力掩飾即將掉下的淚水,“很高興能聽到你的真心話!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休息了。”說完,飛快的跑離他的視線。
爲什麼?爲什麼明知道結果她的心還是會這麼的痛?
她該高興的,不是嗎?她終於告白了,她不會再有遺憾了……
他還那麼的癡情……她不正是因爲他的癡情才喜歡上他的嗎?她該慶幸自己沒喜歡錯人,不是嗎?
他說,她和小月兒很像,但是,她並不是小月兒。那是因爲他不想把她當成小月兒的替身,他是在爲她着想,她該感到高興的,不是嗎?
可是,她的心,爲什麼會這麼痛?是爲了他?還是爲了自己?
她是幸運的,不是嗎?至少,她能夠勇敢的說出來,親自對他說出來,讓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可是他呢?明明所愛的人在眼前,他卻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不能說,甚至,還要假裝失去記憶。
是的,她已經肯定,他是假裝失去記憶。一切的一切,都是爲了他所愛的人。更可悲的是,他所愛之人卻並不知道。他愛得太痛苦,可他的愛卻從未改變。
那她能爲他做點什麼嗎?不能,她什麼也不能做。她要尊重他的選擇,就像他尊重小月兒的選擇一樣……
“師兄,你又傷害了一個女孩的心。”
一個純白的身影出現在銀涯的身後。只見她眉如遠黛,眼如秋波,口若朱丹,指若蔥根,纖腰盈弱,精妙無雙,渾身上下超凡脫俗,如謫如仙。
她款款的走到銀涯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幽幽的說道:“她是一個特別的女孩,連她都無法進入你的心,你的心,真的是冰做的嗎?”
她的聲音突然變的悽楚,“是的,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心是冰做的。你可以把任何人的性命當成螻蟻,你不會爲任何女子動情,你可以負天下人,甚至是‘他’……可你,爲何獨獨對‘她’如此執著?”
“紫玉,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管吧?”很冷的聲音,沒有絲毫感情。
她已經習慣了他的冷言冷語,他一直都是這樣的,不是嗎?自嘲的笑了笑,“紫玉當然不敢管師兄的事情,紫玉只想提醒師兄,‘他’已經在行動了。”
銀涯璀璨的星眸一凜,“這個,我已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