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梧桐院炸開了鍋。色卜騰旺布醒來看見清漪衣不蔽體躺在自己身邊,都嚇到了,可是自己卻一點都想不起來昨晚是怎麼從御花園來到梧桐院的。
璟珂聞訊趕來,見清漪梨花帶雨哭着,心裡暗暗佩服清漪如果生在現代,絕對是個演員胚子。
其實,清漪的哭,更多的是在哭她的青春,她的委屈。
牀上的落紅,甚是顯眼。清漪這次是玩真的!璟珂懵了,她沒想到清漪真的拿自己的清白之軀來做賭注。
事情很快就傳開了,蒙古厄魯特的使者那頭收到消息也是炸開了鍋。帝后被驚動,這事情,鬧大了。
礙於皇家顏面,雍正和皇后在景仁宮秘密對清漪和色卜騰旺布進行了審問。當時看到現場的還有璟珂和一些宮女。於是璟珂也來了景仁宮。
色卜騰旺布說昨晚弘時兄弟找他喝酒餞行,於是雍正又讓蘇培盛把弘時兄弟叫來。
當然,他們幾個串好了口供,滴水不漏,色卜騰旺布實在是冤枉。
“小郡王,清漪是朕的親侄女,朕決不能讓她受了委屈!”雍正臉色陰沉得可怕,說罷,還冷冷掃了璟珂三人一眼,讓他們毛骨悚然地顫抖了一下。
色卜騰旺布是個漢子,立即跪地行禮道:“皇上,一切都是色卜騰旺布的錯!色卜騰旺布斗膽,求皇上賜婚,將清格格許配給我!”
清漪一直抹着眼淚,哭到話都說不出來了。皇后安慰着她,扶她到身邊保護着。
“生米煮成熟飯,看樣子朕不答應你的要求也不行了。”雍正依舊是冷淡的面孔,“你待清漪可是真心的?”
色卜騰旺布堅定不移地回道:“是!色卜騰旺布指天誓日保證,今生今世願只娶清格格一人,永不納側福晉!”
這樣的保證真是夠了,完全超乎了弘時和弘曆的想象。弘曆原本還一副看好戲的樣,插着腰漫不經心,聽到色卜騰旺布的保證,愣得手滑了下來。
“好,朕今天就做主把清漪許配給你,不過朕現在還不能相信你,你要用兩年的時間說服朕!”雍正話鋒一轉,看向清漪,“兩年的時間內只要你能證明對清漪是真心真意,朕就將清漪賜婚給你!”
色卜騰旺布點頭,表情嚴肅:“皇上放心。自從色卜騰旺布第一眼看到清漪格格,就認定了今生的福晉是格格再無他人。只是格格金枝玉葉,色卜騰旺布不敢高攀,只能默默愛慕。皇上若能賜婚,厄魯特蒙古勢必會世世代代效忠於皇上!”
一個小小的鬧劇,最後竟然牽扯到滿蒙交好的事情上了!這樁買賣倒是不會賠本。雍正盤算着,不免對璟珂自作聰明歪打正着又無可奈何了一次。
讓他們都退下之後,留下璟珂一人,雍正和皇后開始審問璟珂。
璟珂見裝傻充愣無效,只能如實招供一切都是她的餿主意,不過她沒有把清漪是主謀的事情吐露出來,而是將所有事情往自己身上攬。
皇后無奈地嘆氣道:“你這孩子,該說你什麼好?清漪本來就是要賜給厄魯特蒙古的,你這麼一鬧,豈不是把清漪的名節給破壞了?”
什麼?璟珂恍然大悟,原來雍正擬了那麼多名單都是迷霧彈,其實他一開始就是要選清漪和親的!
“回去罰抄金剛經一百遍!”雍正厲聲呵斥着璟珂,“看你以後還敢不敢自作主張!”
“一百遍!”璟珂還以爲自己聽錯了,“皇阿瑪,您不是說笑吧?”
雍正靜靜地瞪着她,用眼神告訴她自己並沒有說笑。
皇后忙幫着求情道:“皇上,您看,一百遍是不是太多了?璟珂丫頭不久後就要出嫁了,也得準備着呀,您看……”
“你啊!”雍正最終無奈妥協,苦笑着指了指璟珂,“全世界就你敢跟朕對着幹!”
璟珂調皮地笑着,跑到雍正身邊,拉着他的胳膊嬌嗔道:“那也是皇阿瑪疼女兒,女兒纔敢這樣放肆的。”
皇后欣慰地看着眼前這其樂融融的一幕,笑道:“皇上,是不是捨不得璟珂出嫁了?”
雍正臉色表情又回到原來的冷冰冰,疲憊地用手指敲了敲太陽穴:“該嫁還是要嫁,君無戲言。”
璟珂無語,聳了聳肩,故作輕鬆地微笑着,不想讓皇后擔心,打趣道:“皇額娘,你看皇阿瑪多狠心。”
皇后“噗嗤”一笑,說道:“皇阿瑪也是爲你好。”
“那雨娉和承露呢?她們日後也要嫁蒙古嗎?”璟珂沒頭沒腦地脫口而出。
雍正手握拳抵着脣輕咳了一聲,淡淡道:“她們還小,不着急。”
“我像她們這麼小的時候就被皇爺爺給指婚了。”璟珂不緊不慢地說着,退到皇后身邊伺候着。
雍正不做聲,若有所思。
皇后輕輕拍了拍璟珂的手背,示意她不要多說話。
“敏諾,清漪那邊你打點下,該煮避子湯就煮。”雍正沉默了片刻,突然間想到清漪這茬事,好歹是皇家格格,萬一未婚先孕傳了出去,終究有損皇太后的顏面。
皇后應聲諾下,柔聲笑道:“皇上考慮得周全,臣妾馬上吩咐下去。”
雍正又待了片刻,才離開景仁宮,回去處理政事。
“你啊,下回不要這麼衝動了。”皇后這會纔開始教訓璟珂,嘮叨說了幾句。
璟珂笑着求饒道:“皇額娘,您都快成唐僧了。我明白,我下回不再這麼衝動了。”
“都快出嫁的人了,還這麼沒定性。”皇后寵溺地抱過璟珂,摟在懷裡,“本宮的璟珂這麼快就要出嫁了,一定會是全京城最漂亮的新娘子!”
璟珂突然間於心不忍,頭枕在皇后的膝上,捨不得道:“皇額娘,感謝您這麼多年來悉心照顧女兒,女兒只能下輩子再報答您了。”
“呵呵,傻孩子。”皇后輕輕拉起她,讓她在椅子上坐下,“若是要報答我,下輩子就從我肚子裡出來。”
璟珂笑着點了點頭。也許,下輩子真的是從她肚子裡出來呢?她在現代的媽媽,叫程諾心,而這輩子的養母皇后叫敏諾,這是不是巧合呢?
很多事情彷彿冥冥之中就已經註定好了。
“皇額娘,雨娉和承露,是不是真的也要和親?”璟珂依舊是好奇另外兩個養女公主的命運。
皇后搖搖頭,不敢肯定:“本宮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不過,應該是吧。”
璟珂默然。
卻說清漪回了梧桐院,讓雪燕燒了一大木桶的洗澡水,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泡在洗澡桶裡,細細地擦了身上的每一處。
昨夜,色卜騰旺布被帶進她房間裡頭,她掙扎了許久,看着藥性發作的色卜騰旺布難以控制自己的時候,當想起遵化守靈的十四爺一家時候,她終於狠下心,自己褪去了身上的衣裳,放下了牀幔……
錐心的疼痛麻痹了全身,無聲的眼淚溼了整片枕巾。清漪始終不後悔自己的舉動。當身下流出熱熱的液體時,她知道自己已經不再是清白的格格了。
難得的是,色卜騰旺布在意識情迷之時,嘴裡喚着的,竟是一聲聲的“清格格”!
水蒸氣瀰漫了整個屋子,眼睫毛被溼潤了,分不清是水汽還是眼淚。
她是讓先帝和太后分外驕傲的孫女,她是才藝雙全的女子,她是最受宮人喜歡的宗室格格!
愛新覺羅?清漪,如今你也淪落到這地步。清漪苦笑着加大了擦身子的力度,雪白的肌膚被擦得紅紅的,生生髮疼,但是她仍然不停下,硬是要把所謂的髒污給洗去。
不知過了多久,水溫漸漸涼了,眼淚也幹了,清漪纔回過神來,慢慢地離開了澡盆。
銅鏡前的**,與先前並沒有任何兩樣,唯一不同的,是她失去了這輩子最寶貴的東西。
“清漪啊,等你長大了,阿瑪給你找個好額駙!”
“清漪,以後不許再生病了,阿瑪會生氣的!”
“清漪,進宮後要小心自己的言行,凡事三思。”
“清漪,這些銀子你帶在身上,撿個適當時候打賞身邊的下人。”
“孩子,阿瑪沒有,阿瑪不能給你選個好額駙了……”
“孩子,入宮了一定要小心,千萬不要跟皇上作對。”
……
小時候,她總能得到十四爺最獨一無二的寵愛。府裡衆多兄弟姐妹,只有她可以肆無忌憚地坐在十四爺的腿上,只有她能弄髒十四爺的朝服卻不被責罵,只有她可以越過各房側福晉頭一個挑選宮裡拿來的賞賜……
想起阿瑪對自己的好,清漪心裡頭舒坦多了,讓她覺得,這樣做是值得的。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清漪含淚笑着,對銅鏡裡的自己說道。“郡王妃,恭喜你呵!”
輕輕穿上了衣服,躺在牀上,眼神空洞地盯着牀頂看。
璟珂擔心清漪的情緒,想着來陪陪她,只是清漪把門鎖了,誰來都不開。
雪燕端着的飯菜已經快涼了,屋裡卻還是沒有任何迴應。
璟珂便讓雪燕繼續去熱飯菜,等清漪想通了自然就會起來吃飯,現在先不要吵她。
雪燕擔心說清漪會不會想不開,璟珂笑着搖頭道:“別怕。她沒有那麼脆弱。”
十四爺一家還在水深火熱之中,清漪是絕不會輕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