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守衛重重,戒備森嚴,幸好風魂本身擅於潛蹤匿跡之術,又有隱娘在遠處用陰陽鏡替他查看前方狀況。潛到深處,往下一層,通道窄了許多,守衛的雷部天兵天將也更多了。
隱孃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師父,前面有兩名雷將,額上都有第三隻眼睛,不知有何異能。”
風魂心知像這種長相奇特之人,其神通亦必有奇特之處,不敢大意,耐心等待,一直等到隱娘看到那兩名三目神將鬆懈下來,與一名路過的捧珠玉女聊天時,這才化作雲煙,沿地面繞開他們的視線,潛了進去。
越往下,戒備越嚴,禁制也越多。風魂怕的倒不是禁制,畢竟再複雜的禁制也逃不出五行、八卦、九宮這些道家根本,只要細心一些,總能尋出規避之道。他擔心的還是路上的護殿神將,三界之中奇人無數,誰也不知道會不會遇到有什麼特殊奇才的仙神。
這裡畢竟是雷部重地,一但被人發現,後果實是難料。
一直潛到最底層的禁牢,隱娘道:“師父,前面禁制太多,陰陽鏡也照不進去。”
“我知道。”風魂透過同心鈴回答。
潛到這裡,其實已算成功了大半,禁牢裡禁制雖多,目的卻是爲了防止被關在裡面的囚犯越獄,倒不是因爲擔心被人潛到裡頭。
他沿着通道緩緩進入,周圍的黑色金剛石壁上畫着無數咒法,皆是爲了防止有人破壁而出,並雜有許多摧心制魂的作用。精神力稍弱一點的囚犯在這種地方哪怕只是關上幾個時辰,都有可能被這些咒法摧殘得精神崩潰。
兩名獄吏守在前方,風魂心知要想在裡面找人,總是不免生出動靜,不能再像前面一樣只是躲藏,於是急急掠了過去,在那兩名獄吏反應過來之前術法連施,那兩人反應亦快,一個摯出金鞭,一個準備喊人。
風魂身形一幻,讓金鞭擊了個空,同時將手一指,一道光芒閃過。那兩人只覺心神一搖,立時便倒了下去。
他不敢耽擱,迅速飛入禁牢內部,雖又遇到幾名獄吏,卻都不是強手,被他迅速擊倒。那些被關押的囚犯雖然起了一些騷亂,大部分卻也只是木然的看着他,在這種精神時時受到禁制摧殘的地方,根本沒有幾人還能再興奮起來。
很快,風魂便在一處牢房裡找到了婉兒,畢竟對於天庭來說,她並不是什麼重要的犯人,自也沒有受到什麼重要看管。她縮在黑暗的角度裡,衣衫襤縷,雙目失神,顯得無助而恐慌。
風魂將青陽之氣凝成紫刀,一刀劈開牢門上的禁制,掠到狐妖少女面前蹲下,並將臉上的青銅面具摘下,低聲道:“婉兒!”
上官婉兒顫顫地擡起頭來,見到風魂,不覺流出淚來:“恩公……”
“我來救你了!”風魂扶起她,將她背在背上,“有話出去再說。”
“恩公,”上官婉兒顫聲道,“你、你不要管我,你快走,這是個……”
話音未了,隱孃的聲音已在風魂的心頭急急響起:“師父,你快出來,突然出現了好多人……這是個陷阱。”
風魂一驚,趕緊重新戴上青銅面具,揹着上官婉兒急掠而出。
剛飛出禁牢,便有一道電光襲來,風魂不敢暴露身份,收起紫煞刀,以指作劍驀然點去,將電光截住。他足不點地地往前直飛,三名早已等在那裡的神將祭出各自的法寶擊向他,他卻玄而又玄地扭了一下,急速地脫出他們的攻擊範圍。
他飛掠到上頭,卻見周圍的石壁全都消失,殿頂也被人掀了去。無數天兵天將簇擁着將他和婉兒層層圍住,天地蕭瑟,殺氣雲集,連天的戰鼓一嗵嗵地在他的耳邊敲響。
氈旗舞動,陣喝如雷,緊簇的戰陣打開缺口,一名模樣幾同於妖魔的天將排衆而出,他面如藍靛,頭髮比血還要殷紅,背上生出風雷雙翅,左翅呼風,右翅帶雷,手中還提着一支金光奪目的黃金棍。
在這名藍臉紅髮的天神身後,還站着一個嫵媚的貌美女子,面帶微笑,正是鬥部二十八宿中的心宿心月狐。
風魂冷冷地看着這名模樣怪異的天神:“雷光護法顯聖真君?”
那天神金棍一揮,數道霹靂穿雲而下:“正是本神!閣下擅闖雷部,意欲劫走天庭重犯,已是觸犯天條,若是早早束手就擒,本神還可饒你性命,否則,就莫要怪本神的震天棍不留情面。”
風魂沒有理他,只是將視線慢慢地轉向心月狐。
心月狐微笑:“你是誰?爲什麼要這樣子看着我?我可不認識你!”
風魂沒有說話。
他已經知道要對付他的人是誰了。
是玉帝和王母娘娘……
雖然帶着防止被人認出的青銅面具,但是風魂知道,心月狐早已認出他。
但她卻故意裝作不知道他是誰。
心月狐知道風魂和上官婉兒的關係,知道他早晚都會跑來救上官婉兒。
玉帝和西王母想要對付他,卻又不想做得太過明顯,於是便設下這樣一個陷阱,讓他自投羅網。如果他死在這裡,那真是誰也無法替他出頭,對雷庭來說,死去的只是一個試圖劫獄的無名小賊,而鍾化他們就算知道真相,也無法站出來替他說話,他們難道還能公開聲稱一個公然觸犯天條,試圖在雷庭劫獄的傢伙就是他們的少主?
“這個陷阱早就挖好在這裡,只等我自己跑進來,”風魂在心中快速地閃着念頭,“而我確實是大意了,在我與伊奘諾尊的對抗中,不管怎麼想玉帝和王母都是偏向我這一方,不管是封聖還是送還飛瓊和太素赤霄劍,包括將我封作東天太真王,都讓我覺得他們是在暗中支持我,卻沒想到他們只是在做做表面,其實背地裡早已做好了過河拆橋的打算。”
念頭一轉,又忖道:“只是還有一些無法解釋的地方,如果說玉帝和王母娘娘這樣做的目的只是爲了藉助我來打消伊奘諾尊的野心,然後再鳥盡弓藏,將我誅除,那也未免太費事了。以他們的地位和道法,真要對付伊奘諾尊的話,又何必非得這樣利用我?還是說……他們原本是希望我死在伊奘諾尊手中,結果未能如願,只好再利用這個陷阱?但這樣一來同樣也說不過去,我風魂何德何能,需要讓他們費這樣的心思來對付我?”
“恩公,”婉兒在他背上虛弱地道,“你快放下我,自己走吧。”
風魂暗歎一聲。
心月狐顯然知道他不會放下婉兒自己逃走,就像在雄蛇島上,他沒有放棄趙蕪女一樣,她將婉兒留在那裡,本就是想要讓婉兒成爲他逃出陷阱的累贅。他繼續動念:“真正的武媚娘已經被趙蕪女害死,我原本以爲歷史已經發生了改變。然而現在,心月狐卻代替武媚娘進入皇宮,成爲人皇李治的妃子,原本對李家忠心耿耿的朝廷重臣長孫無忌和諸遂良,都因爲心月狐的讒言而被人皇李治流放後賜死,照這樣看,天命現在又迴歸到了我所熟知的歷史上。如果說心月狐就是武則天,那她只怕真的不好對付。”
雷光護法顯聖真君見他一直沉吟不語,冷笑一聲:“上觸天律,其罪不赦,你莫非以爲自己還有機會逃走不成?”
風魂從囊中取出一條絲帶,將婉兒綁在自己腰上。
婉兒泣道:“恩公……”
“別說話,”風魂慢慢地道,“抱緊我!”
青光一閃,竟摯出青陽紫煞刀,直接躍向雷光護法顯聖真君。雷光護法顯聖真君登時大怒,雙翅一拍,風雷立起,震天棍更是直迎而下。
刀棍相交,卻不聞任何聲音,雷光護法顯聖真君只覺棍上一輕,風魂已藉着他的力道向後拋飛,同時刀光連閃,將十數名天將劈退。然而那些天兵天將實在太多,風魂只能左突右闖,儘可能不讓自己同時受到多名強手的圍攻。
雷光護法顯聖真君疾飛過去,想要纏住風魂,然而風魂專往那些實力偏弱的天兵裡闖,令他難以找到出手的機會。雷光護法顯聖真君怒極,大喝一聲“讓開”,欲領着興雲、喚雨、閃電、助風四位天神,及雷部二十四位天君圍剿風魂。
風魂心知若是被這些強手纏上,自己真是必死無疑,也不給他們機會,不斷移形換體,雖無法突出重圍,卻專往人多的地方闖,讓那四天神和二十四天君只能偶爾找到攻擊他的機會,而他也不硬抗,一借力便馬上遁形。
雷部衆將沒有想到自己雖然人多,卻反而被風魂抓住亂戰的機會,倒弄得自己束手束腳,雖然又氣又怒,一時卻又無可奈何。
心月狐飛了過來,低聲道:“靠這樣無法抓出他,一旦被他找到機會,難免被他遠遁而走,需用陣法困他。”
雷光護法顯聖真君立時命衆將散開,領着各自天兵佈下天絕地裂之陣。這些雷部兵將與鬥部那些放蕩不羈的羣星惡煞畢竟不同,一旦排開陣勢,互相之間的配合立時便嚴謹有序,讓風魂無法再找到趁亂的機會。
興雲、喚雨、閃電、助風四位天神疾飛向風魂,祭出各自法寶,一時間風雷立起,狂風大作,風魂無法硬抗,只得抽身急退。
雷光護法顯聖真君卻截在他的退路上。
風魂無法,只得硬着頭皮一刀劈去,試圖將他劈退。
恰在這時,遠處有一道精光照來,射在雷光護法顯聖真君的眼睛上,令他大吃一驚,因看不清風魂的刀勢,只得避了一避。
風魂心知這道精光來自隱娘手中的陰陽鏡,於是乘機連劈幾刀,迫使雷光護法顯聖真君不得不連連後退,等興雲喚雨四神趕來時,他已揹着婉兒將身一扭,直落到知霆大殿,往殿內鑽出去。
心月狐臉色一變:“不好,他是要放出禁牢裡的那些要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