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要去哪裡?”
風魂疑惑地看着支離宮的上空,女祭和女戚正帶着許多神人往遠處飛去。
靈凝用陰陽鏡往宮內照去,見宮中的仕女侍衛都少了許多,而剩下的人也都打着精神,不敢疏忽。
“你們這是什麼法寶?”許飛瓊驚異地看着陰陽鏡,“危宿使者的玄元磚只怕也沒有你們這面鏡子好用。”
風魂想,這可是玄元磚的升級版,自然要比玄元磚好用。
鏡光又照到了王妙想,風魂仍是一陣心疼,許飛瓊自王妙想失陷之後還是第一次親眼看到她,見王妙想被凍在冰中,亦是焦躁不安。
“聽說那嬰勺夫人的神通相當厲害,”風魂低聲說道,“不過昨夜我和靈凝一路照過去,似乎也沒看到像那嬰勺夫人,她到底長什麼樣子?”
許飛瓊道:“那女人本就臭美,這些日子又忙着準備嫁人,呆在這宮裡的時間不多。我昨晚便是探到她不在宮內,這才沿水脈潛進去,結果卻被你們誤打誤撞地幫了個倒忙。”
風魂見許飛瓊完全是心有餘悸的樣子,猜到她定是知道自己打不過嬰勺夫人。
雖然不知道女祭和女戚要去哪裡,但她們既然走了,宮內的防守自是鬆了許多。風魂與許飛瓊都不想再看王妙想受苦,於是商量着,打算就這樣潛進去。
經過昨晚那麼一鬧,支離宮內的那些人已經封斷了地牢下的水脈,要想進入地牢,只能從正面一層層往下走。好在陰陽鏡太過好用,那些守衛的具體位置很快便被他們探了個一清二楚。
靈凝用體內五行慢慢引導天空中的陰陽二氣,烏雲開始集結,然後刷下了陣雨。她做得巧妙,讓宮內的那些人以爲這是天氣的自然變化。
雨越下越大。
許飛瓊用劍光載着靈凝便往宮中飛去,風魂緊隨其後。
靈凝用陰陽鏡一路照着,或是找出無人的小路,或是看出守衛者巡邏時的盲點,悄然經過。雖然如此,他們還是遇到了一些無法繞過的關卡,不得不利用偷襲,將幾名神人快速放倒,不留給他們發出警示的機會。
他們一路小心,倒也無聲無息地接近了地牢。
這時,靈凝用陰陽鏡隨手往回一照,突然叫道:“師父,糟了。”
風魂與許飛瓊連忙回頭看去。
在一個通道口,已有人發現了被他們擊昏的神人。
風魂沉聲道:“不管他們,送進去再說。”
他們往下直飛,也不再管是否會被人發現,找最直接的路闖,遇到有人攔截便擊倒再說。
在他們的後方,傳來一陣陣喧鬧。
他們來到地牢門口,守在那裡的兩個神人正自驚疑,許飛瓊已急掠向前,劍光祭出,將左邊一個快速戳死,還想回過頭來對付另一個,風魂已將手一放,把右邊那個轟了個五雷透頂。
爲了防止有人用遁法潛入或是逃走,這地牢本就設了各種禁制咒法,那些鋼門石牆也全是用特殊的材料製成。許飛瓊殺進牢中,將躲在裡面的神人全都除了,而風魂將門一關,開始亂扔棋子,又取出硃砂筆,在門上畫了衆多蝌蚪文。
追來的神人已在外頭撞門,然而門已被風魂用陣法封住,他們怎麼也衝不進來。風魂還不放心,又讓靈凝用陰陽鏡再仔仔細細地查了一遍,將每一個有可能被人闖進的角落都封住。
一些被關在牢中的囚犯無神地看着他們,而通道的盡頭處傳來連續的幾聲脆響。
風魂沒有理會太多,奔入冰窖。
許飛瓊正站在一塊冰柱之前,冰內,妙麗可人的王妙想仍然穿着五色彩衣,一動不動地立在那裡。
風魂急道:“還不把她放出來?”
許飛瓊卻是失魂落魄:“這冰弄不碎。”
風魂這才注意到,許飛瓊提着的仙劍上沾着幾粒冰屑,然而那冰柱上卻只留下幾條淺得不能再淺的傷口。
風魂道:“你讓開,我來。”
許飛瓊見風魂一副不相信她能力的樣子,氣得跳開:“好,你來。”
風魂將手一招,一團烈焰卷向冰塊,然而烈焰過後,那冰塊連水都沒有化出一點。他乾咳一聲,又默唸了幾句,一道閃電擊在冰柱上,冰柱卻只是隨着地面晃了一晃,仍然絲毫無傷。
許飛瓊冷眼看他:“你來啊,你繼續來啊。”
風魂尷尬地撓了撓頭,又連試了幾種道法,卻仍然拿這冰柱毫無辦法。
許飛瓊將仙劍飛在空中,自己坐在劍上一邊撇嘴一邊冷笑:“你接着來吧,我看着呢。”
喂,別這麼小心眼好不好?風魂嘆氣。
“靈凝,”他叫道,“你過來。”
許飛瓊繼續撇嘴:“做師父的不行,準備讓徒弟來幫忙了麼?”
風魂知道對付這種鬧彆扭的少女,最好還是先不要去理她,於是吩咐了靈凝幾句。靈凝將手一晃,燭龍離火從她手中現出,炙烤着冰塊的邊緣,風魂擔心燭龍離火至陽至烈會傷到王妙想,緊張得手心冒汗。
然而,連玄元磚和太陰玄寒玉都能煅燒的燭龍離火,竟只是讓那冰柱的表層上滑落了幾滴冰水。靈凝一開始還小心翼翼的,後來不得不加強火勢,卻仍然沒有什麼更多效果。
靈凝收起燭龍之火,一臉發怔。
風魂見王妙想明明就在眼前,卻是無法觸及,心中也是一陣煩悶。他呆呆地看着王妙想,只恨不得自己也被凍在裡面,與他的妙想姐姐相依相伴。
許飛瓊見風魂模樣,也不忍再去對他冷諷。她微微地皺了下眉,低聲說道:“我知道這冰是怎麼回事了。”
風魂轉頭看她。這冰柱實在是太過奇怪,竟連燭龍之火也無法化開,他實在是想不明白天地間怎會有這樣的事物。
許飛瓊輕輕念道:“君不行兮夷猶,蹇誰留兮中洲;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令沅湘兮無波,使江水兮安流;望夫君兮未來,吹參差兮誰思?”
望夫君兮未來,吹參差兮誰思?
“昔日舜帝南巡,在蒼梧山飛昇而去。他的兩個妻子娥皇和女英以爲舜帝死去,痛不欲生,躍入湘江,使得湘水因悲傷而結冰,湘竹更是落下血淚。”許飛瓊道,“若我沒有猜錯的話,這隻怕並非真正的寒冰,而是姊姊的‘湘妃淚’。她落在嬰勺夫人手中,不願受辱,飛劍傳血書之後,便以心結淚,將自己困在這湘妃淚中。嬰勺夫人也像我們一樣,拿這湘妃淚毫無辦法,只好把姊姊放在這裡。”
風魂用手摸着冰柱,只覺有一陣陣悲傷傳遞而來,讓人心碎。
靈凝小聲問:“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可想?”
許飛瓊道:“除非姊姊自己醒過來,否則,恐怕便只有舜帝親自前來才能救她。”
事到臨頭,他們又上哪找舜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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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忽然傳來一陣陣巨響,靈凝用陰陽鏡照去,只見有兩隻怪獸在門外撞着。那兩隻獸長得雖然像豬,卻是黃色身子,白色腦袋。它們輪流將腦袋撞在門上,那門雖然剛硬,卻仍被撞出一個個凹口。
“這是神獸聞遴,”許飛瓊叫道,“它們很快便會闖進來,我們先離開再說。”
風魂搖了搖頭:“你們先走吧。”
靈凝也急道:“師父……”
風魂卻擺了擺手,一言不吭。
外面轟的一聲巨響,鋼門已被撞開,那些神人衝進了地牢。
許飛瓊跺了跺腳:“你就算在這陪着姊姊也是無用。”
說完,許飛瓊便飛了出去,祭出劍光,連斬了那兩隻聞遴後,便與那些神人的法寶鬥在一起。
靈凝小聲說道:“師父,我在外頭等你,你不走我也不走。”
她也乘着祥雲飄到外頭,助許飛瓊將敵人阻住。
風魂注視着湘妃淚中的王妙想,見她雖然沉睡,眉宇間的惆悵卻始終凝在那裡,自己的心不禁也如刀割一般,隱隱作痛。他隔着冰層摸去,彷彿是在摸着王妙想的臉,想要拂開她眉上的鬱結。
他輕輕地道:“妙想姐姐,都是我不好。我明明喜歡你,想要你做我的妻子,卻又沒有真正地替你着想。我實在是太過自私,只顧着自己的感受,從來沒有認真地去體會過你的心意……”
他當時如果稍爲替王妙想着想一下,又怎會讓她氣哭離去,現在更是在這裡受苦?
“我明明知道你對我的好,也明明知道自己讓你不知所措了,卻仍然蠻橫地逼你做出決定。就算那樣,我還自欺欺人地以爲是你在逃避,可是我錯了,想要逃避的人是我,我明明知道你是喜歡我的,我明明知道自己只要對你再好一些……只要再好一些……”
風魂撐着冰柱,只覺得像是有什麼東西堵在了自己的胸口,並不斷地擠壓着。愛情是兩個人之間的盲目和錯覺,王妙想會慌張,或心亂,是因爲她真正地愛上了他。可是自己真的對她付出了同等的愛嗎?爲什麼自己在太湖湖畔時,不敢安靜地聽她把話說完?爲什麼在她離開後,自己沒有去追她?
王妙想會逃避,那是因爲她沒有在我的心中看到真正的愛,因此下意識地便害怕了,不安了。
其實我從來、從來就不知道該怎麼去愛一個人!
“對不起,”風魂就這樣看着湘妃淚中的妙麗女仙,“雖然我很想就這樣說對不起。但我其實更想說的是……我再也不會讓你離開我。”
外面的打鬥聲越來越近,然而王妙想卻仍然沒有反應。
她只是立在那冰柱之中,一動不動。
風魂背靠冰柱頹廢地坐下,對許飛瓊在外頭的叫喚不聞不問。他也知道自己留在這裡根本毫無用處,可是他已經不在乎了。
就在這時,他覺得身上像是有什麼東西動了一動,低頭看去,卻見百寶囊正在跳動。他愕然地將手探出囊中,取出來的,卻是王妙想的飛雪劍。
那白得像雪一樣的……飛雪劍。
原本已失去靈性的飛雪劍,在這一刻卻突然散出光華。風魂回頭一看,卻見湘妃淚中的王妙想眉上鬱結化開,臉上竟像是露出了微笑。
風魂試着將飛雪劍往冰柱上一削,那連燭龍之火也燒不化的湘妃淚,此刻卻如木片般被他一劍劍地削下。
風魂大喜過望。
他破開湘妃淚,將王妙想抱了出來。那柔軟膩人的觸感,讓他生出一種奇妙的幸福。他將王妙想放在腿上,低頭看去,卻見王妙想不知何時竟也睜開了眼,脈脈含情地看着他。
兩人互相對視着,彷彿有千言萬語想要訴說,卻又像是彼此之間早已相知,什麼話都已不用再說。
風魂將玉人緊緊抱住,低聲問:“你是什麼時候醒來的?”
王妙想溫柔地道:“我本就一直都是醒着。”
這“湘妃淚”乃是以心結淚,當她心中難過的時候,便是她自己也無法脫困而出。當她生出喜悅的時候,別人就算沒有做什麼,也會慢慢地自行化開。
風魂吻在了懷中玉人的脣上。
兩人互相摟着,不願分開。
這時,許飛瓊急急地衝了進來:“喂,你再不走……姊、姊姊?”
王妙想臉上一燙,慌忙地將風魂推開。風魂乾咳一聲,也有些尷尬。
許飛瓊嘻地一笑:“原來你已將姊姊救了出來,算了,你們繼續親熱吧,我不打擾你們了。”
她跳了出去,沒過一會,卻又拉着靈凝狼狽的跳了回來:“姊姊,你不要怪我啊,我雖然想讓你和你的情郎繼續親熱,不過這些傢伙卻不太同意。”
那些神人已經衝了進來。
風魂趕緊問王妙想:“姐姐,你可是有哪裡受傷?”
王妙想道:“那日我與嬰勺夫人動手,身後卻突然出現了一個孩子,用暗器從我後肩透進了琵琶骨中,你幫我將那暗器取出。”
風魂將手探進她的後領,手心生出磁力,沒多過久,王妙想便嬌哼一聲,一隻透骨神釘被風魂取了出來。風魂見那透骨釘烏黑髮亮,又在他的手中跳動不停,暗中詫異。
王妙想受制之處解開,休內真氣也漸漸流動開來。
敵人實在是太多了,而且地方狹小,風魂等人縱有再多本事,也只能靠硬拼硬鬥闖出去。好在王妙想雖然剛剛脫困,身體還有些虛弱,但她與許飛瓊畢竟是天界中數一數二的女劍仙,而支離宮內的大部分強者又在女祭和女戚的率領下往冀望山去了,剩下的人實力較弱,雖是仗着人多勢衆,卻無法擋住她們。
風魂擔心王妙想體力不支,趁着空隙將她拉到後邊,用太乙白玉輪度了些元氣給她,二氣交感,陰陽流轉,很快地便助她體內元嬰恢復了真氣。
許飛瓊不知那是雙修術中最上乘的隔體神交,見王妙想被她的情郎嘴對嘴地親了一陣,之後便馬上精神抖擻,不禁嘖嘖稱奇,心想原來情愛的力量竟是如此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