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子並不知道穆家兄妹在打她的主意,早上起來就開始在心裡算計着該買的東西。今天是第一次一家五口都到鎮上去,桔子在自己心裡把他定義爲,這是全家的一次秋遊。吃過早飯後開開心心的換上乾淨衣服,梳上包包上,帶上迎春花頭飾。又催着寧氏梳頭換換衣服。咱雖然沒好的首飾衣服,可全家難得這麼開心地一起出去,也得精精神神地不是。
可是桔子全家還沒等出門,大伯的小兒子江峰就來了。也不肯進屋,隔着院門叫:“二叔,奶讓你去一趟。”桔子家搬過來也有二十幾天了,江常順家裡一個人也沒來過這裡,也就祖父江德財在搬家的第二天過來了一趟,帶了兩顆菘菜,是他自己從園子裡拔的。聽說爲這事,奶奶氣得中飯都不肯吃。本來這事別人也不會知道,可桔子的大堂姐江梅子爲了顯擺,在和村裡的小姑娘一起玩了時候說了出來。
張氏爲了兒子媳婦吃了她兩顆菘菜和自家丈夫鬧。這種八卦傳得可是比風都快,不到晚上,幾乎全村的人都知道了。莊戶人家,誰家沒菜了從鄰居家撥兩顆,過後只要說一聲就行了,沒有人會爲了這點事鬧矛盾。還從來沒見過像張氏這樣捨不得兒子吃菜得,還是不值錢的菘菜。於是大家說什麼的都有,有說是因爲張氏老糊塗了,也有說是江常安肯定做了不孝的事等等。這些都是李家嬸子偷偷告訴寧氏的。
寧氏聽這話抹了半天的眼淚,卻不敢告訴病中的丈夫。那園子裡的菜原來都是寧氏在種,平時捉蟲澆水可都是桔子兄妹的事。現在吃兩顆菘菜卻讓全村的人看笑話。現在張氏又叫江常安,不知道又有什麼事,江常安可是還不能幹重活呢。
桔子想起昨天賣絹花的時候似乎看見一個人,好像村裡狗子他娘潘婆子。但錯眼就不見了,也就沒在意。潘婆子是村裡有名的懶婆娘,他丈夫潘大良是鎮上鐵匠鋪的師傅,手藝不錯,平時掙得也不少。本來如果家裡的婆娘會過日子的話,也算村裡數得着的人家。可惜娶了媳婦不僅懶,還是村裡一攪事精。這樣,那怕潘大良再能幹,也就落個能吃飽。家裡只有一畝地,也是潘大良抽空的時候作一下,潘婆子是從來不幹的。家裡髒的像豬窩,潘婆也不收拾,這樣一來她可就是村裡一大閒人。
對潘婆子來說,第一喜歡的就是,八卦村裡的家長裡短,到了誰家屁股就像生了根,也管人家忙不忙,就說個沒完;第二喜歡到鎮子上閒逛。哪怕買一包針也能逛一天。村裡的女人們雖然看不上她,但難爲她臉皮厚呀,走東家竄西家,自己活得倒挺滋潤的。
桔子想,要是昨天那人是潘婆子,自己家賺到錢的事可是瞞不住了。江父爲人老實孝順,在外這麼多年,自己一點錢都沒存下。桔子幾兄妹小時候如果生病,請醫買藥的錢都要問張氏拿。可誰家孩子病中家裡不給做點細糧吃。在張氏手裡,家裡的細糧就沒有桔子一家的事,用張氏的話說,“他們就沒長那能吃細糧的胃。”
寧氏只好用自己的嫁妝去鎮上換點細糧,給生病的孩子吃。就算這樣,如果哪次買了細糧,有剩下的錢也是早早晚晚地被張氏收颳了去。因爲只要寧氏去買細糧,張氏就開始生病。寧氏爲了讓孩子門口裡能吃到點,就只好繼續去買,直到把這次的當的錢買光,張氏的病才能好。這麼些年下來,寧氏的嫁妝早就賣了個精光。分家後家裡一文錢都沒有,寧氏卻早已經沒有東西可當了。。
昨天家裡才賣了絹花絡子,寧氏手裡好不容易有點錢,只怕是張氏又惦記上了。桔子實在不相信江常安能頂住張氏的壓力,只好無奈地跟在江父的後面說:“爹,我和你一起去看奶奶。”江常安看到桔子不記仇,心裡很是安慰。桔子嘴裡不說什麼,心裡卻下定決心。既然自己來了,那誰也別想欺負自己的爹和娘!這可是自己兩輩子才盼來的親人。
老江家的房子蓋了沒幾年,看起來還真是不錯,是方方正正的八間磚房。正屋三間,中間一間是客堂,左邊住着爺爺奶奶,右邊住着江家長孫江山一家三口。東廂三間,如今住着江家大伯夫婦和他們的小兒子江峰,空了一間被江山當做書房。西廂二間,本是桔子一家住的,如今卻是一間住着大伯家兩個女兒,另一間放着雜物。桔子看了這一大套磚瓦房,就火往上撞,這一家人住得如此寬敞,卻把自己一家五口趕去住透風漏雨的土坯房。
村裡子裡分了家住在一個院子裡的人多了,大家只是分竈吃飯,經濟上分開。除非家裡實在住不下,不會給兒子另找地方蓋房。另蓋房太費錢不說,老人們也希望兄弟們住在一起能親近些。像江家這樣人口不多,房子不少,卻把小兒子趕得遠遠的住的人家,是沿山村獨一份的。
走進正面的堂屋,張氏端端正正地坐在正對面,爺爺卻不在。看見江常安,臉上擠出一點笑容,說:“老二,身體大好了吧,看起來養得不錯。”江常安難得母親給個笑臉,心裡高興,立刻笑着說:“兒子不中用,讓娘惦記了,多虧青青(寧氏的名字)和孩子們照顧的好。”
“寧氏和幾個孩子確實能幹。”旁邊的小張氏陰陽怪氣地說,“這不,一分家就會掙錢了。”張氏接口說:“既然你們掙到錢了,我和你爹的養老錢該給了吧。還有山兒讀書的錢,你們也要出一點。山兒讀書費錢,但只要他考出來了,好處可是咱老江家全家沾的。你們不能光佔便宜不出錢吧。我也不跟你多要,一個月一兩銀子,你先給三個月的,就三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