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江常安都等不及江浩幾個散學,就和李亦溪一起回到沿山村。李亦溪現在對江常安家的情形很瞭解。他知道江常安要和桔子、寧氏商量。回到沿山村後,他就對江常安說:“常安兄弟,我家裡還有點事兒,要先回去一趟。晚上,再來你家聽信。”
江常安也不在意,點頭應了,就匆匆忙忙往家走。桔子自從知道江山考上了秀才,就有些心煩。雖然她不在意,江山中不中秀才,但是她總是擔心,大小張氏會因爲江山考中的事兒,覺得她們又有資本,干涉江常安家的事情了。
這幾天,她正在和寧廣應一起,擴建養豬場。冬天養豬,是要注意防寒保暖。養豬場好些地方都要改建。桔子算計着,沒有現代化的養殖設備,就要因陋就儉。她用木板、草簾、草捆或草袋子等遮蓋物,將豬舍各處的漏風處堵嚴。夜間在豬窩前吊上草簾子,防止冷風入侵。她又讓李裕,在豬舍的北牆外堆些,秸稈或設置防風障。最後,還要在豬‘牀’上加鋪,五到七尺厚的軟乾草、軟秸稈,以保暖、吸溼、除‘潮’。
桔子和李裕想盡辦法,保持豬舍清潔、乾燥、舒適。豬舍改建用的草簾、秸稈,桔子自己家收的不夠用。桔子就讓寧廣應又在村裡收了一些。另外,冬天養豬最好能白天增加餵食次數,夜間也要堅持喂一頓食。李裕一個人就有點忙不過來。養豬場裡的豬多了,村裡人也知道這些豬值錢,所以晚上養豬場裡,最好也能有人。
桔子就把養豬場裡的小房子,修整了一下。加了一個煤餅爐。她準備再招一個人,和李裕一起輪班住養豬場裡。桔子本來想讓大表哥寧石頭來幹這活。寧廣應和吳氏都很高興。寧石頭在養豬場幹活的話,不僅他家又多了一個來錢的路子,而且寧石頭也能學些養豬的技術。所謂藝多不壓身嘛。
可是寧石頭卻說什麼都不答應。他們搬來快一年了,寧石頭一直跟着寧廣應,下地幹活。寧石頭本來是個活潑的‘性’子,來了沿山村之後。卻漸漸地不太愛說話了。一開始。寧廣應還以爲,寧石頭是因爲他們送寧小溪去讀書,而沒有送他去的原因。寧廣應勸了他幾次。
寧廣應總是以寧石頭說:“石頭。我知道,委曲你了。但咱家能有一個人讀書,咱們寧家的大造化了,寧小溪又正好是讀書的年齡。只能讓他去了。”寧石頭也每次都答:“爹,小溪能讀書。我也很高興。我不是想去讀書。我都十五歲了,讀書實在是太晚了。”寧廣應見他說的誠懇,倒是猜不到他爲什麼不高興了。
直到寧廣應讓寧石頭冬天去幫忙養豬,他才說出。自己的心思。他對寧廣應說:“爹,我從十歲起就跟着你上山打獵。那時,你就跟我說。等我滿十五歲了,就帶我到山裡打大一些的野物。可是。我十五歲剛過,咱家就搬到這裡了。以後,難得進山的獵了。我知道爹是爲了我們家好。但我還是喜歡打獵。冬天,地裡沒什麼活了。爹,你還是帶我去打獵吧。哪怕是在山腳下,打幾隻小獵物也行。養豬的活,就讓姑姑家去請別人吧。”
寧廣應想起小小的寧石頭,從*歲就跟在自己身後,幫忙設圈套,撿獵物的情景。不由得有些憐惜他。那時,他雖然年齡小,卻對狩獵有一份天生的敏感。有時,能比大人還先發現獵物。而且,耐‘性’還好。寧廣應有時,爲了等待獵物,要在山林草叢等一動不動地,等上幾個時辰。只有十來歲寧石頭也能忍得住,在一旁陪着他。
那時,獵戶村的人都說,寧家後繼有人。寧石頭長大後,一定是個好獵人。自從搬到沿山村後,寧廣應和寧石頭都是從頭學習種地的。寧石頭卻沒了以前的靈‘性’,有時學得比寧廣應還慢。寧廣應一直以爲,寧石頭是因爲寧小溪能去讀書,而他只能種地賭氣。現在看來,寧石頭是真的喜歡打獵,對種地之類的活沒什麼興趣。
寧廣應不想勉強他,就跟桔子說:“桔子,你大表哥不願意養豬,你另外找人吧。”桔子雖然有些意外,但既然寧廣應沒說原因,桔子也就不問。只是這人手問題一直沒有解決,好在現在天氣還不太冷。桔子乾脆給李裕加了一份工錢,讓他一個人先辛苦點,撐着。
桔子在養豬場忙了這麼些天,見大小張氏一直沒有來‘騷’擾她們家,也就放了心。她想:“也許是因爲江山只是一個秀才,還不是官。所以,大小張氏帶沒膽子打破以前的約定,到她家來胡鬧。”這時,江常安突然來說,江山願意把免稅的好事兒,跟她家分享。不要說桔子不相信,就還寧氏也對江常說:“孩子兒他爹,你可問清楚了。這事兒真是江山主動提出來的,要是勉強可就不好了。”
江常安忙說:“這麼大的事情,我怎麼會不問清楚?確定是山兒委託李大哥來說的,而且還說免了稅,不用我們按規矩分他一半的。我還說,這可不成。我們家也不缺這點錢。山兒的心意卻是難得的。該給山兒多少錢,我們只有多給的,不能少給。你們也不會反對吧?”
寧氏放下心來,說:“我們夫妻這麼多年了,你還不瞭解我?要是山兒是真心待我們,我們肯定不會虧待他們的。”桔子卻不認爲江山是個心‘胸’寬大的人。她問江常安:“爹,秀才免稅田的名額可以隨便分的嗎?”
江常安笑着解釋說:“雖然按照朝庭規定,如果考上秀才,家裡有二十畝是可以免稅的。但是,如果這個秀才家裡沒有二十畝田,一般都會讓同族或都同鄉的田地,掛上他們家的名頭,免得‘浪’費了這個便宜。當然,掛田地的人家,每年還要給這個秀才家裡一點錢。當然,這點錢,比稅賦低多了。”
桔子淡淡地問道:“那麼,如果我們家要免稅的話,是不是十畝田掛在江山名下?”桔子的語氣雖然平淡,但江常安還是覺得有些不安,他忙說:“也不是掛在江山名下。你爺和大伯家還沒分家,田地掛在你爺名下就行。”桔子輕聲又問:“那爹打算把哪十畝田掛到爺名下?”
江常安以爲桔子同意了,興奮地說:“當然是上田了。上田賦稅最重。”桔子冷笑着說:“要是等我們把田都過戶到爺名下,江山不承認了怎麼辦?”江常安不以爲然地說:“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兒?十里八村的人都是這麼做的,也沒有哪家秀才吞了自己族人的田地。”
桔子站起來,聲音冷得象冰一樣,說:“也沒有哪家秀才會竄‘弄’自己的爺,靠自己二叔不孝。也沒有哪家秀才,會請假道士誤陷自己親侄‘女’是妖‘女’,要致她於死地。”她說完,直接開‘門’,走到院子裡,不再理江常安了。
桔子從小是孤兒,不太瞭解江常安急於修復親情的心情。她已經能接受自己有一個心軟,而且易於輕信的爹。但是,江常安如此想信江山的人品,還是令她感到生氣。江常安見桔了突然就這麼走了,有些無措地看向寧氏。
寧氏嘆了一口氣,對江常安說:“孩子他爹,你別怪桔子。她也是被你哥,他們一家給嚇着了。咱們家好不容易纔不用應付,她大伯家的用種種藉口,索要錢財。現在,又何必佔那點小便宜呢?”
江常安茫然地說:“我也不是要佔山兒什麼便宜。這不說,山兒好不容易想和我們和好了。我又怎麼好傷他的心?”寧氏也有些生氣地說:“你怕你侄兒傷心,就不怕你親生‘女’兒傷心?”江常安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
等了一會兒,寧氏又說:“如果山兒拿了我們的田,真的不還了。我們能要回來不?”江常安這才認真地想了一想,有些結巴地說:“不,不會的。他用我們的田,少‘交’給了朝庭的稅賦。如果打,打官司的話。他也要吃掛落的。”寧氏輕聲說:“如果田是我們的,他要吃掛落。如果他就說,田是他的,應該免稅的。他就沒犯什麼錯了。”
這時,桔子又從院子裡走了進來。再怎麼生氣,江常安畢竟是她在心裡認可的爹,她總要幫他的。她對江常安說:“真要打起官司來。如果田地我們的。那麼我們逃避朝庭的稅賦要受罰,江山侵佔別人的財產,更是不會有好果子吃。但江山只要一口咬定,田本來說是他的,他就一點錯都沒有。那就反而是咱們家訛詐他。”
江常安也明白,江山人品是真的不太可靠。他雖然很想說:“他相信江山。”但是江山之前做的事還沒過一年,他實在說不出口。他只能爲難地說:“我已經答應了李大哥了。”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