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過了這個月蔣淵又準備打包離開蔣府回去京城鋪子,沈繡一日清瘦過一日,多半時候都躺在場上唉聲嘆氣。
蔣淵開始見了只覺得愧疚又揪心,明是自己先惹了別家女子,一年到頭也回不來幾次,就算平素也給沈繡帶過東西給過錢財,可說到底她也不缺這個。
可時間一久,整日見着女人就似重投胎了一般與之前的性子大相徑庭,日日垂首嘆息或是抽泣抹淚,久而久之心裡也開始厭煩,到底沒了當初的愧疚反而越發想快些離開這院子。
見着蔣淵離開屋子,沈繡方纔撩起窗簾朝人去的方向望了一望,只管是不出聲淚滿面,月荷見了主子這樣也跟着紅了眼眶,勸道:“少夫人何必繃着不肯先退一步,到底那女人也是得進門,現下您跟少爺鬧氣到底還是虧待了自己。”
沈繡嘆道:“人已經沒了心,還顧着一副身子骨做什麼,他這一走日後還能否回到清河縣都是變數,再者說那事,又是有幾個人能心安理得吞嚥下去,想着受了委屈又得了這麼個結果,且不用出這屋子都知道外面的人怎麼可憐着我,就算不是犯錯的那一方卻也臉面全無了。”
月荷不得多說,她知道沈繡本就心思重,又是個極好面子的人,這事一發早是再沒了出門的勇氣。她想了想,遞過帕子給沈繡,輕聲道:“倒也不是奴婢說,少夫人且看大夫人和三夫人就知曉,生在這深庭大院裡到底不能全憑喜好和性子來,像是老爺剛娶進的五姨太一樣,怕是早就有這心思就看誰摸得準,能給老爺一個臺階下,先退一步的人說到底也是賣老爺個人情,既是那五姨太非進門不可,那麼說,誰反對這事兒也就是跟老爺對着幹,相反的,誰幫着老爺說好話再搭一手,那就是老爺的恩人,是自己人,可是真真不一樣的。”
沈繡聞言並不做聲,這道理誰人不知,說着可是簡單的很,若是輪到自己身上就變成了自己的刀削不到自己的柄了,而她現下也顧忌不了那麼多,只是心裡的那股子惱火和委屈還消化不了。
蔣淵又去了自己生母的屋子,無外乎就是道別之類,二夫人本也有自己心思,對於蔣淵納妾的事情也只是面上叱喝幾句,偏是這事蔣歆看不進眼,見蔣淵又來心裡多少生了反感不樂意多瞧一眼。
娘兩個在屋子裡頭又竊竊私語一遭,等着快到了上午蔣淵方纔到大夫人和老太太屋子裡各自道別一遍,只等用過午飯方纔上路去。
蔣淵對於三夫人的寵愛顯然不及來鳳,特別是因着這次來鳳進門,大夫人好好利用了三夫人的妒意做了場好戲,蔣茽又因着還惱怒三夫人置氣的事好多日子不進她房,時日久了饒是再有信心也越發底氣不足起來。
江婆子再不敢提及偏方生子的事,每每見三夫人發邪火她便更恨自己當初嘴賤,非要出什麼勞什子招去討巧。可就在三夫人正爲着怎麼拉蔣茽進自己屋子的時候,另一件事發生了。
得到這消息時候大夫人也是一怔,可大夫站在她面前一字一句的學得清楚,她倒是緩了半晌方纔醒過神,不鹹不淡的問了句:“懷了?”
大宅之中沒有什麼比閒話傳的更快,就連在外辦事的蔣茽也得到消息急急忙忙的往回趕,回來時候見旺香園裡來人許多,連老太太也在。
老太太自然興高采烈,與她來看多子多孫纔是正經,她肯允蔣茽娶回五房妻妾也正是爲了這個念頭。
“我的兒,這可是天大的好事,我就等個六七個月再瞧,看是個孫兒還是個孫女兒纔是。”老太太起身,由着丫頭扶着朝大夫道:“三夫人也不算年輕,懷了孩子必定比小姑娘家要難得多,就勞煩大夫給開些安胎進食的房子來給補着先。”
大夫應聲,老太太又打了賞給他再說幾句便先行走了,蔣茽遣了屋子裡的閒人只管剩下他們兩個,纔開口:“以前只會跟我鬧,現下懷了孩子可要多當心一些,動氣會傷着孩子你若要鬧我可不允。”
三夫人倒也聰明,知曉借力下臺階的道理,於是歪頭靠近蔣茽懷裡嬌聲道:“老爺說什麼就是什麼,我只管聽話就是。”
三夫人懷了孩子這事倒是樂壞了身邊的江婆子,只想着日日燒香給她念來個大胖小子纔是,而聽聞消息的各房夫人心頭也有各自滋味,尤其是新進門的五姨太,聽見了丫頭說起只管笑眯眯的瞧着身側跟着的明月,道:“老樹發新芽倒也稀罕。”
明月眨了眨眼,酸道:“以爲是個醋桶子翻了,沒想到醋桶子又給推了起來堆在牆角,這算是翻身了。”
五姨太倚在暖炕上嗑瓜子抿嘴笑:“翻了身也好,堆在門口勉強立住也好,醋桶子怎的也變不成醃菜缸。”
由着肚子裡帶了蔣家的種,三夫人更加嬌貴起來,更是不顧其他人眼色如何,但凡吃的用的穿的皆是最好。可也是因着懷了身孕蔣茽雖是縱容她,卻也再不留她屋子裡過夜,倒是讓她被架成了一副空架子,看似受寵的很實則並不如意。
日子一日日過着,等到了五月,天方纔暖和起來,隔着幾日便有大夫到府上來給三夫人把脈,而這一日五夫人的悅來園也傳了好消息出來,大夫人聽聞這消息時候正伺候蔣茽更衣,蔣茽聽了是格外欣喜,大夫人也跟着喜上眉梢,差遣身邊的綠安道:“快去給東邊院子的老太太報喜去,這逢着年底還有個落地的,雙喜臨門。”
蔣煦也跟着樂:“等着過幾個月說不準淵兒那裡也有好消息,上次託了人帶信回來說是今年年底要帶新媳婦進門。”
又說了幾句,蔣煦先行到老太太院子裡去說話,大夫人臉上的笑方纔慢慢落下,只瞧着馬文德又問:“聽說你那遠房表妹也要臨盆了。”
馬文德跟着點頭回話:“夫人記得真準,說是再有兩個多月就生了。”
大夫人端了茶杯喝了一口道:“你就自己去庫房裡看着樣預備幾件給捎去,不管如何,到底她也算是沉碧的娘,於情於理這東西缺不得。”
馬文德點頭應是,又聽大夫人接着道:“既然連外人都能送,也別吝嗇着府裡頭那兩個,要不要是她們事,給不給我總算是樣子做足了。”
馬文德道:“夫人放心,東西我早就讓人都給備齊了的,萬萬不會在這事頭上給夫人丟了身份的。”
大夫人嘆道:“容着一下子要多出兩個人來,說不準給誰碰準了是個帶把的,煦兒那裡算是不得指望了,眼下也只得看悅然一個人了。”
馬文德斟酌了下,問:“夫人都打算好了?”
大夫人猶豫:“若說現在送走,稍嫌早了些,我也擔心他在外不安分。”
馬文德跟着道:“的確是稍嫌早了,三少爺年歲還小,不如再等幾年吧。”
大夫人又問方沉碧的事,只因着最近這些日子都還算一切安好,遂不與馬文德多費口舌。
早春時候府裡也給各個院子裡的小姐做了春衣,等到六月初的時候又開始定製夏日穿的薄衣,照例新進的料子由幾個姑娘家分了,可每每都是蔣叢一人先挑,蔣歆本就對這並不關心遂不多挑,方沉碧總是清清淡淡的樣子也沒把這事放在心上,更何況她日裡穿的料子顏色都是偏淡色,剛好等着蔣叢把豔色都給挑走餘下的她可再選,只有蔣真與蔣叢總鬧彆扭,爲着一匹料子也可爭得面紅耳赤。
蔣歆此時正憂心別的,前段日子二夫人找她說話,話裡話外提了不少在清河縣算是有頭有臉家的少爺,蔣歆心裡清楚,自己已經十四歲,眼看就到了及笄的年齡,婚配也是緊隨其後就來的,可她還不想嫁出蔣府,別看平日聞言軟語,說到底她也不是個逆來順受的性子,又正是女兒家朝思暮想的年紀,難免對婚配的男子存了自己的念想進去,可單憑他人一言兩語的形容,也不可讓她心安理得嫁出去。平素也沒得誰好說個體己話,胞姐早已嫁人,兩個妹妹更是
話說半句便嫌多的主,她只管自己鬧心着急卻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司棋見了如此,勸道:“小姐若是心裡悶得慌便到梨園走一遭也好,滿院子算上小姐能看進眼裡的除了方小姐還找不到第二個了呢。”
蔣歆瞧司棋嘆道:“沉碧到底還是個孩子,說些這個那個還嫌她小了點。”
司棋笑:“人若是懂事也不分年齡大小,平日裡這方小姐總像是個小大人兒一樣,你看她哪裡像個孩子呢?”
被司棋勸了許久,等用了午飯過後,蔣歆就帶着司棋到梨園串門,她去的時候方沉碧正在學練字。
自從上次蔣悅然與蔣煦發生那事之後,蔣煦對方沉碧的情緒變化很大,若說厭惡一個人就必然會爲難對方,那蔣煦對方沉碧的態度已然不是厭惡所能表達,他並不爲難她,他這是忽略她,像是她只是窗臺的一朵花,時久無人照管見了也就轉眼就忘。
方沉碧到底是能沉得住氣的性子,蔣煦並不欲爲難她,她也不計較對方到底是給她笑臉還是冰冷的面孔,只道是面上能相安無事就這麼過下去也無妨。這倒是樂壞了寶珠,見這架勢儘管將自己昔日受到的冷落怠慢加倍討回,淨是在方沉碧面前做些撒嬌矯情之事,只望着能奚落下她也是好的。
其實大夫人也是知曉,只是她不欲干涉,只想看方沉碧到底怎麼應付,方沉碧自是不知這一切,只管用自己的方式過日子,卻沒想到這無謂無求的性子反倒讓大夫人讚不絕口。
而也是從那次生辰鬧事開始,方沉碧便不再到蔣煦屋子裡練字,她多半空閒時間都在自己屋子裡打發,偶爾蔣悅然會來,鬧鬧她卻也很是聽話。見了蔣歆過來,方沉碧忙迎上前去:“姐姐今日怎的得了空過來?”
蔣歆笑道:“我只見我那猴蹦一樣的弟弟最愛來你院子裡窩着不走,總以爲你這裡定是有在什麼與他人與衆不同之處,今兒就來領教領看你到底使了什麼法術還能勾着人的魂兒不還的。”
方沉碧也跟着笑:“看姐姐說的,三少來我這裡只是因着想逃了自己屋子裡盯着他的人,是來躲自在的。”
兩人在暖炕上吃茶聊天,倒是因着性子相近又都是有心勁兒的脾氣而聊的投機,正說着翠紅撩了簾子進門,跟方沉碧道:“小姐,大少爺讓您過去走一遭。”
蔣歆聽了忙起身撣了撣衣襬:“妹妹快去看,我那兄長脾氣我可是一清二楚,晚了可是要麻煩的。”
方沉碧又與蔣歆說了一段方纔離開。
方沉碧也納罕,蔣煦冷落她已久,只因着上次蔣悅然的事他還耿耿於懷,這會兒子本也不該她圍前圍後的伺候,怎的找她過去?
等着進了門寶珠正端着清湯喂蔣煦喝,見是方沉碧進門,寶珠聲音略略見高:“少爺,寶珠先下去熬您晚上吃的粥,現下由着方小姐服侍一會兒,可成?”
蔣煦點點頭並沒說話,寶珠離開後,方沉碧緩緩上前,問道:“少爺找我?”
蔣煦點頭:“這幾個月過去,我不說,你倒也在屋子裡練字練得心安理得,怎的成了你挑我惱我,可是還計較我打你的那記耳光?”
方沉碧輕輕搖頭:“沉碧沒這麼想過。”
蔣煦淡笑:“那是如何想的?”
方沉碧道:“當初大夫人也問過我同一個問題,我的答案是我是來府裡伺候少爺的奴婢,大夫人當日聽了只管笑我聰慧,我想這個想法應是沒有錯。”
蔣煦笑出聲來:“到底是厲害嘴口,這幾月沒聽到你這些話,倒是有些空落落的。”說罷頓了頓,又道:“見你總窩在屋子裡練字,我倒是想看你最近有多大的長進了,你去取文房四寶給我寫一帖。”
方沉碧應是,等着取了筆墨紙硯,便坐在暖炕上直起身子頷首凝神的執筆寫起來,蔣煦坐在牀邊側頭看向方沉碧的方向,他突然想到幾個月前,方沉碧第一次坐在那裡練字時候的光景,只是微微一閃神,方沉碧已是寫好了幾個字拿了過來給他。
蔣煦接過一瞧也算是心頭驚了驚,他想起方沉碧曾說的那句話便覺得這孩子果然是有韌勁兒的,只因着太過有自己的主意,又有心勁兒,還真真能做到不錯。
“字倒也剛勁,不過你到底是個姑娘家,字體還是圓潤委婉些更好看,這字倒有些男子風範的模樣來,若是論着老人常說的見字如見人,你這性子可是人家容不下的。”
方沉碧聞言點頭又道:“那少爺覺得何種最好,我便練那一種就是。”
蔣煦聽了這話略有不高興,聲色冷了許多:“原是你用這法子對付我,不圓不扁,不軟不硬,倒是什麼都由着我來,說好聽了是遷就,說不好聽了是不把我放在眼裡,只當任是怎麼拙劣的把戲都可糊弄我過去。”
方沉碧垂眸站在原地不動聲色,只管聽蔣煦罵着,蔣煦見此,原本心頭的那把無名火也漸漸消滅下來,愈發覺得似乎是自己太過雞蛋裡挑骨頭,倒是讓她愈顯無辜。
“罷了,那次的事情且就算過去,我也不是存心掌你巴掌,只當是當初被悅然給氣極了,亂髮了脾氣。既是我下手重了,賠你便是,你過來。”
方沉碧乖順的跟上前去,蔣煦扯過她的手,遞過東西,方沉碧接過,低頭一瞧,原是一隻金鐲子,她擡頭看蔣煦,沒有拒絕反而是連連道謝。
蔣煦見她喜歡,也算是放了心下來,沉聲道:“聽說下個月底你娘要臨盆,這金鐲子隨你怎麼處理,只當是送了你就是你的東西了。”
方沉碧其實都記得,記得方安的第一個親生骨肉將會在八月出生,她的生辰也在八月,她記得每次過生辰都下雨。方沉碧握着金鐲子心裡盤算,這幾個月的月例多半是攢下了。
也有賞了下面丫頭婆子的,遂存下來的也不算多,若是再過一個月就可以連本帶利的還給蔣悅然了。而前段時間村子裡纔有人出來給捎信兒,說是奶奶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人可以下地走走,氣色也好了很多,聽到這她方纔安下心來,只想着日後務必要存更多的銀子,若是家裡再出了事也好救急。
可八月不到的時候馬巧月就生了,落地的是個男孩可因爲不夠足月,孩子先天很是不足,方安再一次動身來蔣府找馬文德通融見方沉碧,結果自然還是被拒之門外,可這次馬文德也不願事做太絕,答應幫着帶話進來,就這麼方纔到手上的那隻金鐲子又很快送了方安給孩子做吃用。
等到湊夠了錢,方沉碧趁着晚上空出的功夫跟翠紅走了一遭含香園,蔣悅然不曾想到方沉碧會來,人正歪歪扭扭的倚在牀裡看些野史閒書,聽見丫頭傳話急急忙忙將書往牀底下一扔,忙喊着卓安:“快,看我頭髮亂了沒有,衣襟可還曾板正?”
等着卓安一一道過無礙,方纔準丫頭引着方沉碧進門,這日她穿了一身鵝黃色的薄沙罩薄緞子的長衣,進門時候朝着蔣悅然淡淡一笑:“今兒是有要緊事方纔走這一遭的,別是誤了三少爺讀書習字的大事纔好。”
蔣悅然忙道:“不……不……無礙。”
等着蔣悅然遣了多餘的人,方沉碧這才從翠紅那裡接過錦帶給遞了過去,道:“數數這銀子雖然碎了些但卻是足數的,之前本想着等連本帶利的一起給你,可又覺得拖了許久了,不如先把本金給你,利息等着再過些時日也會攢齊了一起還的。”
蔣悅然聞言略略失望道:“本來也沒想着讓你還。”
方沉碧笑:“有借有還再借不難。”
蔣悅然推不過,只得收下銀子,又急急的把自己練好的字給方沉碧瞧:“你瞧着我練的可好,可是達到你的要求了”
方沉碧還真真的仔細看了一遍,道:“確是好了許多,若是再好些那便就是好極了的,你還得練着,只做越練越好,等到好到無人可及,你便算是天下第一了。”
蔣悅然喜形於色,平素也最愛聽方沉碧的話,聽說是好了許多,便得意起來。可方沉碧終究是有心思沉在心底,因着方安的關係,那新生的弟弟的安危變便成了她最大的心病。後又聽說方安確
實是花了不少銀子方纔就活着那孱弱的孩子,爲了他,方家前幾年攢下的家底又一下子空了個底朝天。
八月時候方沉碧的生辰辦的不大,也只是請了幾個小姐少爺吃吃喝喝一頓,坐莊的是蔣煦,蔣悅然本也是想出一把力掏些銀子出來,只覺得 方沉碧還他的銀子似乎長刺扎手一樣,總覺得踹在懷裡放不安穩,可到底還是顧忌方沉碧夾在他與蔣煦之間不好做人,雖然不樂,但也就忍忍罷了。
但蔣悅然還有東西送方沉碧,東西送來時候,方沉碧也跟着愣住了,盒子裡放的是隻金打的長命鎖,鎖本也不大,但做工極其精緻,方沉碧心下里便明白過來,只是看着蔣悅然時候心頭暖熱暖熱的,就似要化了她眼裡的一汪水。
但說蔣悅然倒也是有記性的,雖然骨子天性就散漫又霸道,可也懂得吃一
虧長一智的道理,現下他都儘量避過可被蔣煦盯住的把柄,也不給方沉碧多添麻煩,久而久之方沉碧也習慣與他這般相處,一個走着,一個跟着,倒也不錯。
夏日過的倒也快,方沉碧生辰剛過了不多久便入了秋,入秋頭上天剛煞冷三夫人便生了,這一胎一舉得男,樂得蔣茽容府裡的紅燈籠足足掛了一整個月之久。
再見男丁,大夫人這面也不免心中生出不安,生怕着半路里來的吃奶娃娃分了自己兒子的掌家之位,遂早有準備讓馬文德聯繫京城那面鋪子,想早些送走蔣悅然。
可因着舊鋪子由着蔣淵一手打理,再送蔣悅然進去便意圖太過明顯,遂新籌備的鋪子還需要時間,蔣悅然離開的事便又如此耽擱下來。
又等着三個月接近年底時候,五姨太來鳳也臨盆,誕下一女兒,雖說蔣府添丁自是喜事,可到底女兒總比不過男丁,老太太倒也沒那麼積極,只是蔣茽一人撐着場面流水席排了三日之久。
而後的三年過的還算富足,府裡除了二少爺蔣淵的妾室誕下一女,來鳳產女隔年又誕下一子之外,府裡再未有新生,而蔣茽因着這兩個兒子的到來顯然沖淡他對蔣悅然的專寵,尤其是來鳳誕下的兒子成了蔣茽最疼愛的一個。
漸漸長大的方沉碧更是出落的傾國傾城,到底是美人胚子並不錯看,而蔣悅然的相貌亦是萬里挑一的出衆,容貌俊豔妖嬌又逢着富家子弟養出的那種恣意與不羈,整個人看來十分扎眼,不容忽視。
看着蔣茽愈發偏袒的趨勢,大夫人也早有兩手準備,等着蔣悅然十三歲那一年春時,只管火急火燎的安排馬文德備車欲送蔣悅然進京與老師傅一道學習買賣往來。蔣悅然本是說死都不願去,爲此還跟大夫人鬧了好一段日子,大夫人亦是拿他沒轍,本就是固執任性的孩子,再加之長了年齡,心裡愈發有自己主意,再不是掌個巴掌罵幾句話就作數的,可此事又不能聲張,只怕蔣悅然實在不想去京城,蔣茽也由着他去,那便壞了大夫人的安排。
正是愁着的時候,馬文德倒是想出個辦法:“夫人何不找少爺來問個清楚,緣何不願進京,只有問清楚了因由,方纔好對症下藥,猶是少爺這性子絕對不可逆着強來,總要順着推一把必然成功。”
大夫人點頭,道:“這小子倒也精明瞭,又怕我責備方沉碧,不管怎麼問就是不說究竟爲了什麼,我也拿他一點辦法沒有。”
“那便讓沉碧勸着試試看?”
大夫人左右想想,道:“原是以爲他想要沉碧只不過是一時興起,可這麼多年過去也只見兩人走得近卻也見着什麼不妥,現下若是真的問出真話出來,豈不是挖坑自己跳了?”
馬文德想了想,貼過去與大夫人耳語一番,大夫人越聽越樂,最終道:“好辦法,只是怕日後悅然知道真相會怪我食言。”
馬文德伸手捋了捋兩撇小胡,手拿把掐的道:“不管如何說,少爺終究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再加之出門這麼多年還哪裡有那般情誼留下來?一時痛就可皆大歡喜,何樂而不爲?更何況目前再沒有其他好辦法了。”
大夫人終究還是在意自己兒子的想法的,可想來想去也真的就如馬文德所言根本找不到第二條路好走,於是再三決意之後,朝馬文德道:“罷了,說一千道一萬也都是爲了他,那你便讓沉碧去試試看,成了我自有獎賞給她。”
等着用了晚飯過後,馬文德悠哉遊哉的逛到梨園,方沉碧此時正靠在牀上看書,翠紅進來報過,方沉碧便放下書等人進門。
馬文德見方沉碧便是滿臉微笑,問:“沉碧可知最近大夫人心頭有事難安?”
方沉碧聞言頓曉馬文德此行目的,她淡笑點頭:“我知曉,”
馬文德道:“現下絕對是最好的差事,左右也都是爲了三少爺好,這個年紀出去跟着師傅學,不出幾年學好歸來也可早點成了蔣家的掌家,不若如此,等着他身下的那兩個弟弟一併長大成人,這蔣府究竟成爲誰人的囊中之物還是未知。
大夫人覺得若是你去勸着總好過別人,夫人又心疼兒子,總想好說好量的,但其實不管三少答應還是不答應,終究也得去,那是誰來賣大夫人這個人情,還不是信手拈來的便宜嗎。沉碧,你好好想想,我說的可是如此?”
方沉碧自然是知曉其中是非曲直的,她只想了半刻便答應道:“表舅放心,我會去勸他。”
這周更晚,困死,終於要長大了,以上。
還有問我要分的親們請注意,你要夠25個字系統才自動送分,你沒夠25個字問我要了也沒用,送分不是我說了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