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陰沉着臉,目光定定的望着前方,一動不動。
長平撲在李貴妃的懷裡放聲大哭,李貴妃不停的拭着淚,淚眼婆娑的望着皇上:“陛下,怎麼會這樣?昨日還好好的一個人,怎麼說死就死了?……宓兒,宓兒,可憐的孩兒,你以後可怎麼辦呀……”
很快,溫森和屬下們表情悲痛的擡進來一具屍體。
隨侍的一名太監趕忙跪奏道:“皇上,此乃陛下您的寢宮,擡進屍體大大不吉利呀……”
太監話音未落,皇上暴怒道:“滾!”
長平原本正在貴妃懷中大哭,聞言二話不說,暴起身形,狠狠一腳朝太監面門踹去,直踹得太監滿臉鮮血,牙齒掉落一地,慘叫着倉皇而退。
屍體用一方黑布包裹着,子下屬輕輕放在寢宮光滑的地板上後,靜靜的侍立在一邊。
長平忍着心巨大的悲痛,掙扎着撲上前去,解開了黑布。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具已經被利器砍得面目全非,被河水泡得微微發脹的男屍,死狀極爲悽慘。
怔怔的望着屍體,長平眼中已無可流。
這是我的夫君麼?那個皮笑臉,整天沒個正經,又愛錢又好色,偏偏總是逗得人咯咯直笑的混蛋麼?
皇上掃了屍體一眼。接着便閉上了眼。乾枯地雙手攏在袖中。已緊緊攥成了拳頭。屍體滿身傷痕命傷在胸口。被利器刺入。留下一道半分長地傷口。被河水浸泡後口呈紫黑色。像小孩咧開地嘴一般。猙獰可怖。
“確定方錚嗎?你們會不會弄錯了?”懷着最後一絲僥倖。皇上靜靜地開口問道。
溫森流着淚。跪奏道:“……經昨晚守宮門地禁軍將領和軍士們辨認。方大人……正是穿着這身衣裳出地宮門且此屍相貌已無法辨認。但身材和身高與方大人非常相象。微臣覺得此屍應該就是方大人……”儘管心中悲痛森仍一絲不芶地說出了他地判斷。
長長嘆了口氣。皇上地臉已遍佈寒霜。
“宓兒!宓兒!你怎麼了?你說話呀!你哭出來呀!你不要嚇我……”李貴妃焦急地道。
皇上低頭。卻見長平直直地盯着屍體。一動不動中已是一片死灰。平日靈動鮮活地俏臉現在毫無表情。既不流淚。也不哭喊。對李貴妃地呼喚充耳不聞。形如死人一般。
李貴妃焦急萬分的不停搖晃着她長平卻像個沒有生命的布偶,毫無反應。
皇上心中一痛下身來,正待開言小黃門在門外稟道:“皇上,文武百官聚集宮門之外求見。”
皇上冷笑得真巧,怕朕殺了你們爲方錚陪葬,所以都來貓哭耗子麼?
“擡上方錚的屍首,去金鑾殿!”皇上說完,邁着堅定的步伐往金鑾殿走去,一如他掃除潘逆後的第一次早朝,一路踩着叛軍的鮮血,挾着冷森的殺氣,一步一步走進了金鑾殿。
這一次,朝堂是否又將血流成河?有多少人將爲這條年輕的生命陪葬?
時已入夜,金鑾殿內高高的掛上了精美別緻的宮燈,將殿內照射得纖毫分明。
太子神色悲慼的坐在金鑾殿龍椅的下首,望着躺在大殿正中的屍首,不時搖頭嘆息。
羣臣震驚過後,有的失聲痛哭,捶胸頓足,有的喟嘆不已,惋惜國失良材,無論他們內心是否真的悲痛,但表現出來的神態,卻是悲慼萬分。一時間大殿內迴盪着或真或假的哭聲乾嚎聲,生動而傳神。
只有胖子和馮仇刀二人哭得最是真切。
二人與方錚相識日久,胖子自不必說,從布衣之交的同窗,一直到身處高位的臣子,方錚一直與胖子保持着良朋知己的關係,方錚的死,對胖子而言,打擊是巨大的,此刻胖子哭得撕心裂肺,如同心都被掏空了一般。
馮仇刀也哭紅了眼睛,他與方錚的關係匪淺,幾次爲國立功的背後,都有方錚的影子。他與方錚之間早已形同莫逆,如今良友慘死,怎能不教他爲之悲痛?
還有一位老人哭得也很悽慘,此人是魏承德。魏承德雖說爲人保守古板,而且還向皇上上奏請削方錚的權,但老頭完全是出於公心考慮,並無半點針對方錚的意思。在與突厥人談判一事中,他與方錚配合默契,久經相處後,也與方錚建立了不錯的忘年之交。
皇上冷眼瞧着殿內衆臣的百態,心中既覺悲苦又感憤怒。
“你們好好看看,看清楚!朕知道,害他的兇手,今日必站在這大殿之中,朕還知道,這個兇手此刻心中定然笑得很得意,很好!你的目的達到了,朕的女婿,朕的忠臣無端慘死,他與朕的女兒新婚還不到一個月,方家只此一子,別無後嗣,從此斷了香火傳承,你們叫朕如何向他的父母交代?”皇上說到最後,已然厲聲大吼。眼中佈滿血絲,殺氣畢現,像一隻被激怒的野獸,森然的掃視着殿內的羣臣。
閉上了眼,皇上努力平復了一下情緒,接着道:“朕不管是你們之中誰下的毒手,朕告訴你,從現在起,朕會不惜一切代價查找謀害方錚的真兇,如果被朕查出來,朕誓要將他十族全都凌遲碎剮,永世不得超生!”
殿內羣臣聽到皇上這番話,假惺惺的哭聲停了下來,殿內鴉雀無聲,羣臣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皇上,方大人面目全非,已難辨認。老臣斗膽問一句,可曾真正確認這具屍首是他本人?”羣臣之中魏承德問心無愧,出班奏問道。
皇上神色黯然的搖搖頭:“根據多人辨認有八九便是他了……”
魏承德哽咽道:“老臣以爲此案重大,應交由刑部偵查,督促刑部儘快破案,抓到真兇方大人報仇!”
皇上無力的點點頭,道:“依卿所奏,來人,將屍首擡入刑部,令刑部仵作仔細查驗,楚尚書親理此案期十日,十日之內,給朕把兇手揪出來正法!”
殿前武士中有四人走上前來彎腰便欲擡起屍首。
“誰都不準動我君!”嬌脆的聲音迴盪在大殿之上,顯得格外冷森陰沉。
“宓兒,你……唉!”看着面色死灰的長平,皇上一陣心痛了張嘴,終於只是嘆息了一聲。
長平穿着淺色的長髦,一整天的搜索奔忙,長髦上已沾滿了灰塵草屑,她的頭髮凌散,精妙絕美的臉龐上斑淚痕已乾涸,她已流不出眼淚了只剩下空洞無神的目光,呆滯的望着衆人。無視殿內衆臣複雜的目光面無表情的走到了大殿正中,纖細柔弱的身影在宮燈的照射下顯得楚楚堪憐。
走到殿中站定,長平環目四顧,看羣臣或嘆或憐的表情,長平幽幽道:“躺在這裡的,是我的夫君,是我自己挑選,父皇爲我做主下嫁的駙馬,……也是我最愛的男人。現在,他死了……”
長平蒼白的臉色忽然紅,聲音中充滿了刻骨的仇恨:“……他是死在你們手中的!你們都是兇手!爲了你們自己心中小小的算盤,爲了你們那點狗屁私利權力,竟然向我夫君痛下殺手!讓方家斷絕了香火,令我周宓兒失去了愛人……”
俏目環顧着羣臣,長平絕色的面容變異常扭曲,一反手,她將掛於腰側的小匕首抽了出來。
“公主下,你要做甚?”
“宓兒!住手!你要幹什麼?”
衆人的驚怒聲中,長平伸出欺霜賽雪的皓腕,眼也不眨的在自己的手腕上深深割了一刀,鮮血流出,順着白晢的手腕,一滴一滴滴落在金鑾殿光滑的地板上。
“傳太醫!”皇上焦急的道。
長平臉色蒼白,望着驚不定的羣臣悽然冷笑道:“……我,周宓兒今日失去了夫君,心中之痛,猶如萬箭穿心,我知道兇手就在你們之中。今日站在這金鑾殿上,周宓兒對天盟血誓,窮我一生之力,哪怕江河倒流,泰山崩塌,定要將害我夫君的兇手抓獲,將之碎屍萬段,誅滅九族!以消方家二老喪子之痛,以抵我周宓兒失去愛人的千古之恨!”
羣臣大譁,這擲地鏗鏘的誓言,彷彿來自幽冥的詛咒,深深震撼了衆人的心。
殿內衆人望着長平那死灰色的臉龐,忽然覺得遍體生寒,毛骨悚然。
長平的身形踉蹌了幾下,靜靜的道:“我不用你們刑部偵查,不用你們金陵府破案,夫君被害之仇,我周宓兒親自去報!”
完長平喝道:“來人!”
殿外兩名女侍衛應聲而出。
“將夫君的遺體擡回家,設靈堂,祭法壇,入土爲安……”
女侍衛兩眼通紅,一言不發的擡起屍首,往殿外走去。
長平悽然一笑,伸手攏了攏凌散的髮鬢,轉過頭朝羣臣盈盈一福,平靜的道:“未亡人方周氏,恭請諸位大人來我夫君的葬禮敬上一杯薄酒,未亡人感激不盡。”
皇上心疼的望着長平,老淚縱橫,嘶啞着聲音叫道:“宓兒……”
無視羣臣敬佩或懼怕的表情,長平轉過身,昂然朝殿外走去。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這個沒良心的混蛋就這麼丟下我死了?
…………
“臭小子,你他孃的沒長眼睛是吧?說你呢,看什麼看!”
“哇!這位兄臺個子不高,卻將胸肌練得如此發達,實在令小弟景仰不已……”
…………
“事情緊急,待會兒我動手時,你就馬上帶着你哥哥跑,趕緊帶人來救我。”
…………
“美眉,我們來談個戀愛吧!”
…………
“他們若是不答應,咱們就私奔,一路往南跑,一邊跑一邊生娃你給我生了十幾二十個娃,你伯父伯母不答應也行啦,然後咱們再跑回來……”
…………
良人音猶在耳,人已在幽途其痛也!
長平貝齒緊緊咬着下脣,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告訴自己,我不能倒,我不能倒!我是方家的兒媳,是方錚的正室,方錚的後事還需我來操勞公婆婆還需要我來侍奉,我不能倒……
在衆人默默的注視下,長平柔弱的身軀跨出殿門之後蹌了一下,終於承受不住失去丈夫的巨大悲痛,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太醫!快傳太醫!”昏迷之前,長平隱隱約約聽見父皇的厲吼聲力竭聲嘶。
方錚死了嗎?
他當然沒死,不過他現在的境況很糟糕,糟糕得令他恨不得死了纔好。
無論誰被人在後腦狠狠敲了一下後,醒來總不會太舒服的。
方錚醒來時天色已經大亮,不知什
。恢復了意識之後,他發現自己正在一輛行駛着身上已結結實實被牛筋繩捆住,動彈不得。
第一反應是疼得鑽心裂骨。不知哪個王八蛋敲了老子悶棍,想綁我就直接跟我說嘛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用得着給我來這麼一下嗎?你如果說不好意思點兒事請你走一遭,我一見你武力值比我高,當然便毫不猶豫的答應了,何苦非得讓老子挨這一記悶棍?
搖晃的車廂中,方錚艱難的坐起身子,腦子裡飛快的轉動着。
瞧這架勢,這是有預謀的針對自己的行動,至於幕後指使者是誰,爲何不直接殺了自己,方錚一時還沒弄明白,他只知道,目前身體很不好受,不但想喝水,而且想尿尿。
倚在車廂壁上喘了口氣,方錚仔細打量着車廂內的情況。
馬車並不大,從材質上來說,也很普通,這樣的馬車京城中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實在是很不起眼。而且從不斷顛簸的路況來判斷,馬車現在應該在城外行駛,只是不知離京城多遠了。
冷靜下來後,方錚倒不怎害怕了。別人既然沒當場殺了他,而是將他綁了起來,說明他們還有後招,至少目前而言,他們不會殺自己。
不知哪個王蛋下的手,綁得可真夠結實的,方錚只覺得自己手腳已經完全麻木了。低頭一看,頓時勃然大怒,不顧自己還是人質的身份,憤然大叫道:“來人!有人嗎?趕車的,給老子停下!”
馬車聽話的停住了,車簾被掀開,出一張粗獷的落腮鬍子臉來,此人毛髮太長,觸目所及,方錚只看見鬍子,眼睛鼻子嘴全都被濃濃的毛髮蓋住,整個腦袋看起來像個毛茸茸的椰子,根本辨不清五官。
靠!這他媽是人還是猴
方錚驚懼不已,楞楞的望着他,半晌說出話來。
“停下幹嘛?”鬍子臉打破沉默,粗聲粗氣的道。
會說人話,應該不是猴子吧?再說了,猴子比他帥多了,他這模樣估計只能跑到神農架裡尋求共鳴。
方錚驚懼之心既褪,憤怒之情又起,聞言怒聲道:“哪個王八蛋把我綁成這種姿勢的?”
此刻方錚被綁的姿勢確實有點兒尷尬,他的左手跟左腳綁在一起,右手跟右腳綁在一起,這倒罷了,不知綁他的人到底有什麼惡趣味,居然又將他的小腿和大腿固定成九十度,而且將兩腿大幅度的分開,往馬車上仰天一躺,知道的這是綁人,不知道的還以爲這是哪個青樓的紅牌姑娘擺好了姿勢等着被人上呢。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捆綁片裡的小受受。
如此羞人的姿勢怎能不教方大少爺勃然大怒?
鬍子臉聞言憨憨的呵呵一笑,露出了嘴裡兩顆黃黃的大板牙,一副很不好意思的表情。
方錚大驚道:“你綁的?”
這傢伙該不會是個玻璃吧?莫非他看上了少爺我的美貌,所以將我綁成這副淫蕩的姿勢,好方便他辦事?那麼少爺我的菊花……
方錚越想越不寒而慄,身上的雞皮疙瘩一層一層的冒了出來。尤其是看到那張毛茸茸的臉,和那兩顆黃黃的大板牙,方錚胃裡便一陣翻江倒海,想吐,想吃點酸的……
幸好鬍子臉憨厚的搖了搖頭,又露出那兩顆招牌大黃牙,呵呵笑道:“不是,是我們當家的綁的你。”
當家的……
靠!聽這稱呼,老子該不會遇到傳說中的土匪山賊了吧?
方錚呻吟了一聲,無力的倒在了馬車內,欲哭無淚。
命運多舛,這就是方錚穿越生活的最佳寫照。
人生大起大落實在太快了,昨兒還在皇宮的御書房內跟當今皇上聊天打屁呢,今兒就以一種淫蕩的姿勢,被土匪接上了山,老天啊,您這又是玩的哪一齣啊?
舔了舔乾枯的嘴脣,方錚嘶聲道:“我說,你能不能給我鬆綁?放心,我絕不逃跑,你瞧我這弱不禁風的模樣,不論是打架還是逃跑,都不是你的對手,你有什麼不放心的?”
鬍子臉異常堅決的搖頭道:“不行,當家的說了,不能鬆開你。”
方錚退而求次:“那你能不能把我綁得稍微好看點兒?就像……嗯,就像即將上刑場的烈士那樣,臨了還能騰出手來高舉着手喊口號的那種?”
鬍子臉撓頭想了想,還是搖頭道:“不行,當家的沒說可以換個法子綁你。”
當家的當家的!老子若抓到你們當家的,非照我現在這種姿勢把他光屁股吊在城門樓子上,讓全京城的人免費觀賞一個月!誰看一眼老子就給他一兩銀子,有玻璃傾向的給二兩,想幹點兒別的,價格面議!
以下不算字數
今天比較早,因爲有飯局,呵呵。
方少昨晚託夢給我,說昨天那章居然沒讓他這個主角出場,方大少爺很不高興。
所以今天想了又想,還是讓他出場吧。
對了,今天是雙倍月票的最後一天,有月票的趕緊投出來吧,不然我讓方少再死一次……
方少高舉板磚,梗着脖子大叫:“有膽你試試!少爺我跟你丫死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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