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串被火圈外的十兵們刨出來時,整個、人巳被重得跟鄉。圳蚊隸臘肉似的,渾身黝黑,身上不時冒着清煙,灑上點兒黑胡梳末兒,活脫就是一塊特大號的七成熟牛排。
跟着他一起困在火圈裡的蕭懷遠和溫森,以及數百名士兵也好不到哪裡去,個個。都燒得衣衫襤褸,渾身冒煙,衆人面孔黝黑,神色顯得很沮喪。
救他們出來的士兵面面相覷,想笑卻又不敢笑,忍得很辛苦。
方錚頗有些臉紅,幸好天色尚未亮,臉也被燻黑,方大少爺難得一見的臉紅卻沒人看出來?
“嘎嘎,,月有陰晴圓缺,人有倒黴透頂,此事古難全,嗯,古難全。”方錚乾笑道,燻黑的臉上忽然咧嘴一笑,黑夜中只見兩排白森森的牙齒上下活動,顯得格外陰森。
“是啊是啊,古難金,古難全”衆人陪笑?
無數排白森森的牙齒上下活動,火圈夕、的士兵忍不住打了個冷顫,這情景活像幾百個從墳裡爬出來的餓鬼”真他孃的蘑得慌!
蕭懷遠和溫森齊聲嘆氣,攤着這麼個不着調的上司,他們能怎麼辦?認命唄!
方錚心裡也窩了團火,他覺得很想憤;
爲什麼每次放火都會出事?前兩次燒了自己房子,這次倒好,直接把自己撂進去了,以後,唉,以後還是離火遠點兒吧小孩子玩火很危險滴……
這時火勢已是沖天而起,四處亂竄的火星火苗像一條條通紅的毒蛇,肆無忌憚的鑽進每一寸可以燃燒的地方,烈火所到之處,林中事先被灑上了火油的樹木草叢遇火便燃,又因下了整夜的雨,燃燒不夠充分。潮溼的樹木便生出濃烈的煙霧,在半空中翻滾升騰,然後被輕柔的東風一吹,漸漸往山腰方向飄去。
“反賊快衝下來了,方錚眯着眼觀察了一會兒,判斷道。
只聽得山上人聲鼎沸,一片亂騰騰的樣子,夾雜着不少的嗆咳聲,還有慌亂中兵器金鐵磕碰的聲音,很顯然,方錚的火攻之計”正確的說,應該是煙燻之計奏效了。
“大人,咱們也退往西邊山腳吧,這裡火勢沖天,反賊就算突圍,也斷不會從這個方向突圍的”溫森建議道。
“急什麼?勝負未定,你怎知泰王不會從這個方向突圍?泰王這人心機城府太深,這種人一般喜歡反其道而行。別人認爲他不可能去做的事情,他偏偏就做了,誰也摸不準他下一步會做什麼”
溫森苦着臉道:“大人吶,如果泰王真的從這個方向突圍,咱們就危險啦,您看看,咱們身邊只有這幾百名士兵,所有的兵力全都部署到了西面,萬一泰王率部衝下來,誰擋得住他呀?”
方錚聞言嚇得一激靈,想了想,真覺得這事兒有點不靠譜,明明是場殲滅戰,萬一自己這個欽差兼主將一不小心被泰王活捉或砍了,豈不大大丟面子?
“你說的很有道理,我是個從善如流的人,既然大家都認爲撤退比較妥當,那咱們就撤退吧!”
溫森和蕭懷遠猛翻白眼,明明是你自己怕死。跟“從善如流”有個屁的關係?
一行數百人在方錚的一聲令下,偃旗息鼓,行色狼狽,急急忙忙向西逃竄,不,撤退而去。
伏牛山的藏兵洞內,泰王用絲帕捂着口鼻,仍被濃煙嗆得猛咳不已,煙霧已鑽入了山洞之中。而且越來越濃烈,由於濃煙遮蓋,視力範圍已開始模糊不清,左右互不見人,如同身處幻境。
不少士兵因窒息而倒在了山洞內,更多人則因失了視力,慌亂中兵器互碰,都以爲是敵人攻上山來,於是不管不顧舉刀便砍,一時間自相殘殺了不少,整個山洞陷入一片混亂和血腥,如同兵營炸營,所有人的精神狀態似已瘋狂。
泰王舉劍刺翻兩個發了狂妄圖攻擊他的士兵,嘶啞着聲音大喝道:“所有人都鎮定!敵人還未攻來,你們不可自亂陣腳!”
泰王的一聲大喝使得士兵們的情緒鎮定了些,畢竟是刮練多年的精兵,泰王在他們中間的威望隆厚,聽到他的聲音。士兵們頓時恢復了冷靜,停止了自相殘殺。
濃煙之中,黃宗聽到泰王的聲音,立即循聲尋來,人還未近身,便大喊道:“殿下勿動手,屬下黃宗!”
聽到黃宗的聲音,泰王網舉起的劍又放下,沉聲道:“黃宗,快,命將士們在山洞外集結,這伏牛山的行藏已露,待不得了,我們突圍下山!”
說話間黃宗已近泰王身前,他捂着口鼻嗆咳道:“殿下,四處濃煙,我們應該往哪個方向突圍?”
泰王神色有些惶急,想了想,道:“濃煙自東面山腳而起,由東往西而去,我估計朝廷大軍正埋伏在西面山下,就等着我們衝殺下去,自投羅網,往西是去不得的,”
黃宗已被煙嗆得眼淚鼻涕直流,聞言恨聲道:“也不知哪個王八蛋想出的陰損主意,屬下寧願明刀明槍戰死,也不願在這裡活活被薰死,太過窩囊了!”
泰王邊咳邊冷笑道:“能想出如此缺德陰損主意的,除了那無賴方錚,還能有誰?以火攻煙燻代替將士攻山,逼得咱們不得不強行下山突圍,哼!他到是不蠢!”
黃宗急道:“殿下,往西是去不得的,那咱們應該往哪個方向突圍而去?”
濃煙之中,泰王被煙燻得通紅的雙眸忽然掠過幾分明悟,思索半晌,笑道:“東面火起,朝廷大軍必在西面佈置重兵,反過來說,起火的東面應是兵力薄弱的一面,我等只需向東殺出去。便能逃得朝廷大軍的圍殲
黃宗聞言驚道:“可是,”殿下,東面山下六!我們怎麼出去?”
泰王眼中狠厲之色閃過,陰森道:“生死各安天命,只消衝出東面的火圈,我等便得救了,總比傻乎乎的一頭撞進朝廷大軍的伏擊圈全軍覆沒要強得多!”
黃宗心頭一沉。生死各安天命,這句話說地輕巧,可誰知其中要付出多少性命?多少將士將被活活燒死在東面山腳的熊熊烈火之中?
“殿下,脫困之後呢?咱們該往哪裡去?”時間緊急,可黃宗不能不問,待會兒刀劍出鞘。便是一場你死我活的大戰,亂軍之中若無一個明確的方向,身後這五千將士必將四下逃竄,再也聚攏不了了。
泰王想了想,道:“往北且戰且退吧,突厥的默啜可汗邀我數次,請我去草原助他打敗骨祿咄可汗,統一草原,我一直沒下定決心,今日方錚這把火一燒,逼得我不得不答應默啜可汗了,”
“可是,那咱們以後豈不是要寄人籬下,仰人鼻息?”黃宗聞言臉都白了。
泰王搖頭道:“無妨,英雄豪傑能屈能伸,一時之得失勿需在意,更何況”
泰王目光忽然變得遙遠,喃喃道:“更何況,我還在等,等京城傳來消息,若嫋嫋弒帝成功。我們便無需再入草原,直接領兵進京,”
“民間尚有一夜暴富之奇蹟,焉知我便不能一夜稱帝乎?”
享城皇宮御書房內。
胖子披頭散髮。目光呆滯的坐在猩紅的地毯上,他懷裡緊緊抱着的,是他最心愛的嫋嫋?
嫋嫋已死!
那杯蝕人五內肚腸的毒酒,就在胖子毫無防備,正待一口飲盡的最後關頭,被嫋嫋劈手奪過,然後嫋嫋向他遞上一個悽然絕望的微笑,一口飲了下去。
“皇上”臣妾不能背叛泰王,可”臣妾更不願負了您與君就此作別。但願來世,你非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我,亦非身不由己的孤女”
大口的黑紫色血塊自嫋嫋的櫻桃小嘴中流出,嫋嫋強撐着說完這句話後,便闔上美目。香消玉殞。
胖子不哭不鬧。就這樣抱着嫋嫋的屍身,呆呆的坐在御書房的猩紅地毯上,他雙目失神,如同被掏空了心肺的布偶,不言不動,心如死,水。
嫋嫋靜靜躺在他的懷裡。俏臉已漸漸蒼白,可仍帶着一抹悽然冷絕的微笑,與嘴角的黑色血塊互相襯映,顯得格外刺目。
內侍曹公公及一干小黃門跪在書房門外,渾身瑟瑟發抖,眼中的驚恐和後怕怎麼也掩飾不住。
整個。皇宮已全面戒備,禁軍統領張勝手按佩劍,率禁軍將御書房團團圍住,宮內任何嬪妃,太監,宮女皆不準靠近一步。
終日陪伴皇上身邊的嫋嫋姑娘,竟然是妄圖毒殺皇上的刺客,這個,消息迅速在皇宮大內傳揚開來。連她都是刺客,皇宮之內誰人還可相信?
張勝不敢再冒險,非常時刻,皇上的安危已不能再出任何差錯。
書房內,胖子仍舊抱着嫋嫋的屍身,不肯放手。心中之痛。如萬箭穿心,他肥胖的身軀止不住開始顫抖。
死的本應是我。是我啊!
他雙目漸漸變得通紅,慣來柔弱寬和的眸子,此時已變得猙獰兇惡。
良久,胖子忽然仰天長嘯數聲,嘯聲悲痛蒼涼,令人顫慄。
“三皇兄。你我皇位之爭,爲何牽連嫋嫋?一介弱女子,嫋嫋何辜?嫋嫋何辜?嫋嫋何辜啊!”
胖子放聲悲呼三聲,聲如杜鵑啼血猿哀鳴,書房外跪着的內侍曹公公及一干小黃門嚇得渾身直顫,“惶恐磕頭,齊聲道:“皇上保重龍體!”
“來人!”胖子暴烈大喝道。
曹公公連滾帶爬搶入書房之中,跪在地上頭也不敢擡,顫聲道:“老奴在。”
“傳聯旨意。授方錚兵馬總督之權,調動舉國兵馬,另外將拱衛京城的四大軍盡皆派往江南,由方錚節制,所有參與謀反的反賊,盡誅九族,一定要將泰王碎屍萬段。碎屍萬段!”胖子披頭散髮,瞪着血紅的雙眸,像個,失去了理智的瘋子一般大聲吼道。
“什麼?”曹公公驚愕擡頭。京城四大軍調派江南,那,京城怎麼辦?
“老奴,老奴”曹公公雖是內侍太監,卻侍侯過兩代帝王,深知這道旨意分明是皇上喪失理智下的亂命,不敢接,卻不敢不接,一時陷入兩難。
“你爲何還不傳旨去?”胖子惡狠狠的瞪着曹公公,大聲喝問道。
“老奴,這就去,這就去”
“慢着!回來!”
曹公公網直起的身子又急忙匍匐下去。嫋嫋之死,令皇上彷彿完全變了個人。
“八百里快騎。傳溫森和他手下的影子回京!要他們給聯查。查個。水落石出,朝堂之中誰是泰王同黨,誰與泰王過從甚密,都給聯一個不落的查出來!一誅九族!”胖子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老奴 …遵旨!”
曹公公急忙起身退出御書房。
胖子擡頭。嘴角掠過幾分陰寒的笑意:“嫋嫋,且看聯如何爲你報仇!”
布衣之怒。伏屍數人,流血五步,天子之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
華朝朝局,因一女子之死,彷彿又要開始動盪不安。
網往西宮門外的兵部衙門走了幾步,曹公公猛的一激靈,這兩道旨意分明是亂命。若真照此而行,上至朝堂。下至民間,不知有多少無辜的大臣和百姓人頭落地,舉國將會陷入一片恐慌,這,如何是好?
“皇上的旨意是要傳的,不過”去兵部傳旨之前,咱家得先去找太后和皇后娘娘,皇上因嫋嫋之死而性情大變,將來不知還:,二了少丹辜眼下也只有大後和皇后娘娘的話,皇上日了,”
主意打定。曹公公止了步,掉頭往慈寧宮匆匆行去。
“大人,大人!東面山腳有動靜。反賊好象要從那裡衝出來了,”探子氣喘吁吁報道。
“我就說吧!我就說吧!”方錚一驚,隨即氣得直跺腳:“泰王這傢伙陰險狡詐,一定會反其道而行。咱們失算了!”
“來人,命馮仇刀和韓大石率部往東急行軍,快!絕不能讓他逃了”。方錚氣急敗壞道。
“大人,咱們離那裡最近,要不要先衝上去抵擋一陣?。溫森急忙建議道。
方錚和蕭懷遠同時倒抽一口涼氣,異口同聲道:“開什麼玩笑!這是打仗耶!會死人的”。
說完二人一楞,互視一眼,又同時投向對方一個鄙夷的眼神。
“可是”大人。東面根本沒有布兵,完全不設防,若讓泰王率部突圍而去”。溫森急得連聲調都變了。
方錚一驚,是啊,朝廷花了這麼大的人力物力圍剿泰王,今日已是最後關鍵的時刻,若讓那傢伙跑了,回去如何向胖子交代?
方錚怕死,可他更怕對不起朋友兄弟;
“馮仇刀和韓大石率部從西面繞過來最少也得半個時辰。咱們這裡還剩多少兵力?”方錚咬牙問道。
溫森大略點了一下。道:“騎兵四百,步卒八百,再加大人您身邊隨侍的侍衛,和咱們影子屬下五百,總共一千多人”
“一千對五千?”方錚又抽了口涼氣;
他覺得有些悲憤,明明己方佔盡了兵力優勢,又是火攻又是煙燻的,明明佔盡了便宜,可現在怎麼又成了以寡敵衆之勢了?都怪那泰王太卑鄙,我這樣的老實人對他那樣的無恥之人,自然是處處吃虧的。
方錚恨得咬牙切齒,狠狠跺了跺腳,偏身騎上了馬,忍住心頭的恐懼,反手抽出隨身的佩劍,朝着爲數不多的騎兵和步卒大聲喝道:“兄弟們,泰王眼看覆滅在即,咱們不能讓他從東面突圍跑了!咱們吃着朝廷的俸祿,不能對不起皇上,對不起朝廷!兄弟們,跟着我,咱們去抵擋泰王一陣,援軍很快就來,咱們要在援軍來之前將泰王死死拖在東面山腳下!”
“殺!”有了欽差的帶頭,將士們羣情激奮,雖人數遠少於反賊,士氣卻高昂萬分。
“走!隨老子上陣殺敵!此戰過後,活下來的兄弟,老子請他去秦淮河嫖姑娘,三飛四飛隨你們的便”。
“哇嗚嗚 此言一出,士氣愈發激昂,喊殺聲早已變成了一片狼叫聲。
不遠處,熊熊的火光中,一大羣蹈着烈火的反賊衝殺而出,如同地獄中爬出人間的惡魔。他們高舉着刀劍,向方錚他們衝來,
“騎兵列隊!錐型陣。衝!”
“皇上還抱着嫋嫋的屍首不肯鬆手嗎?”胖子的生母,面容清減的李貴五己 如今已是李太后焦急的問道。
“老奴不敢隱瞞,皇上還下令盡調京城四軍,遣往江南,由方大人節制,務必將泰王碎屍萬段,並且,並且調回溫森,大索京城朝堂,抓捕泰王同黨,”
李太后怔了怔,雙手緊緊的攥住了手中的絲帕,將它扭成了一團。
“盡調京城四軍?還大索朝堂?這”這恐怕會出事啊!皇后,你怎麼看?。李太后惶然側頭,望向一旁的皇后道。
皇后原是禮部陳侍郎之女,胖子尚是福王之時,便由先皇做主,給他成了這門親事,定她爲福王正妃。胖子登基爲帝,正妃便理所當然冊封爲皇后。
陳皇后聽到太后問詢。眼瞼擡了擡,嘆道:“母后,他 ”他平日便獨寵嫋嫋,愛她愛得發狂,今日嫋嫋身死,他又怎能不怒?可是”他畢竟是一國之君。總不能爲了一女子,而亂了天下吧”
李太后唸了聲佛號,液然道:“真是造孽呀!這幾年皇宮,天下皆不太平,原以爲泰王之亂即平,能過幾天清靜日子,可,,唉!”
“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您們還是趕緊去勸勸皇上吧,皇上他現在獨自坐在御書房裡,抱着嫋嫋姑娘的屍身死不鬆手,這”,這樣下去可怎麼辦呀!”曹公公急得汗都出來了。
太后和皇后互望一眼,嘆道:“這孩子自小特立獨行,誰的話都聽不進,哀家豈能勸得了他?”
想了想,太后忽然兩眼一亮,急聲道:“快!快宣您兒進宮,毖兒是他胞妹,二人自小情深。她的話皇上還是聽得進幾句的
這一章穿插描寫比較多,只因同時要敘述的事情多了。把它們分開來寫時間跨度上又不能一致,只好穿插寫來。
另外說說完本的事,這本書寫到現在,也快接近尾聲了。“快”的意思是,暫時還沒有,原定大綱中還有最後一卷,大概三十章左右吧,所以一時半會兒也完不了本,各位別催,你們一催我就亂了。到時候我隨便搞個。爛尾樓來糊弄你們,你們估計也很不爽吧?我家大爺豈不是耍被各位問候很多次?
你們慢慢看,我呢,慢慢寫,大家這不挺好的嘛。
另:新書正在籌備,多半也是歷史類的,不過不是架空了 猜猜哪個朝代?猜沒猜出來都沒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