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學士在家休養至今，今日終於上了早朝，便覺周圍人眼神詭異，生生憋了一肚子火氣，散朝回來，午後又喝了兩壺清茶方纔平息。心中咒罵李縱橫那老匹夫真是條得勢的狗，也是感慨李家那小子雖膽大包天但無奈陛下青眼相加，也是妄動不得。註定飛黃騰達的青年才俊，至於若日後同爲朝臣，當如何自處還真是不好決斷，撓頭正在書房猶豫，伺候王然的小廝已經連滾帶爬的過來，聲音嘶啞着衝書房大喊：“老爺，不好啦！..老爺，出大事了！…”..王庭正是心中煩悶，猛然開門大聲訓斥道：“你不好好跟着少爺，跑回府來大吼大叫，成何體統？”..被罵的小廝卻是一把跪在地上，夾着哭音高聲喊道：“老爺，不好啦！少爺又被李老七打啦！”..王庭雙目一瞪，大聲問道：“少爺現在在哪裡？”..“連武堂！”..王庭忽然一把拂了袖子，轉身進房摔了房門，聞訊趕來的下人們呆呆看着書房緊閉，片刻便是聽到茶壺餐具被砸在地上的脆響。王庭一把掃掉了桌上茶具，又是一腳踹翻書桌衝房外大喊到：“速去連武堂，把那個敗類帶回來！”..卻是血氣上涌，又一腳踹翻書架，“這個逆子！我早早便說休得再生事端！…讓你不聽，兩次砸了老夫顏面！…但你李家也未免仗勢欺人，我堂堂學士怎能丟不起兩次人？．．．這次就是拼了一把骨頭，也要向李家討回公道！”…
李牧之手提棍子當先而立時，大皇子便已經趕上前來阻攔，李洪成也是焦急萬分，緊緊拉住李牧之衣角，趙雲等人雖不阻攔，但站在李牧之身後的臉色早已表明了態度。、、、只怪王然實在不會做人，得罪人多不算也是交友不淑，平日嬉鬧幾人此刻竟都瑟縮在身後，沒人肯站出來幫扶一把。李牧之一臉冷笑，盯着眼前瑟瑟發抖的王然與劉璋二人，細聲問道：“平日你們便是如此花花度日，見漂亮娘子便調戲一番嗎？”眼神平靜卻是更讓二人後背發寒，王然被夾在牆角，已經哆哆嗦嗦開口：“是！”..劉璋看那神色，卻被嚇昏頭腦，趕緊搖頭“不是！”..尷尬驚恐神色讓李牧之嘲笑意味更濃：“那便一人是，一人不是！…馬德，還不來請如此厚臉皮的劉大公子趕緊回府？”..衆人鬆了口氣，心想這便是放了一馬。可憐劉璋大公子滿頭大汗，哆哆嗦嗦竟還拱了下手，顫巍巍去了。…李牧之卻是揮手推開身邊圍過來的衆人，大皇子趕緊上前一步又擋在王然身前，輕聲寬慰道：“牧之，牧之！…不可如此，大學士之子可不能隨意放肆！…今日我在此立誓，你弱暫時放他一馬，明日我定讓王大學士上李府致歉!你看，如何？”
..李弘成也是趕緊隨聲附和，李牧之卻是忽然抄了棍子背在身後，身旁閃出一條縫隙，搖頭朗聲大笑道：“王大公子，可還記得酒酣胸膽尚開張，鬢微霜，又何妨？持節雲中，何日遣馮唐。會挽雕弓如滿月？…當日念給你聽，下一句是什麼來着？”…王然瞧那神色想起那日猶如天外飛來一劍，不禁打了個哆嗦：“…忘..忘了！”..李牧之忽然推開身邊之人，仰天大笑後轉身離開，卻是口中大聲道：“那你現在記住嘍！是，西—北—望！”..王然見旁邊閃過一條縫隙，心中大喜，驚恐之下也忘了少爺架子，躬身就要鑽出去。李牧之“忘”字音落，面上卻是詭異微笑，讓深知其秉性的李弘成立刻心底發寒，暗道不妙正要出聲提醒，李牧之已經一棍從肋下斜斜戳出，擦過大皇子腹甲正中王然彎下的膝蓋。大皇子反應不及，待伸手去抓棍子時已經被李牧之抽回，只看到王然忽然腳下一個趔迾，立即栽倒在地，抱着膝蓋大聲慘嚎不止！…大皇子驚呆正要責怪，卻是看到李牧之轉過身來，雙眼瞪大面目都有些扭曲，嘶聲道：“…我只是一平頭百姓，卻不知你們身爲人上人卻爲何奚弄於我？…我只想混些安穩日子，你們卻又來動了我的蒹葭！…上次饒你，只因冒犯的是我，不求你悔悟，只求別生事端。今次你卻污了我李家公主，實在饒你不得！..也該讓你知道，什麼是龍之逆鱗，你等人物，永遠．．．觸不得！…”..王林抱着左膝仰面倒地，看着李牧之扭曲神色驚恐之下更加慘嚎。大皇子與世子弘成瞧那神色，無奈嘆了口氣，摟住李牧之左右肩膀就要離開，李牧之微笑前行一步，卻猛然胸口一震掙開肩膀兩手，低聲嘶吼道：“射—天—狼！”…語畢，一棍砸在王林蜷曲右膝，“咔甭”一聲脆響，棍子折斷，
石破天驚！…
王然終於不再慘叫，哀嚎着昏迷。世子已經張大嘴巴，呆呆直想抽李牧之倆大耳光！…大皇子也是瞪圓了眼，沒想到這小子竟然是真敢打！…滿腔怒火就要開口訓斥一番，李牧之已經仰天大笑一聲：“馬德！隨少爺回府！”…在院中衆人呆滯的目光中，瀟灑上了馬車，囂張的揮手而去！…
李牧之捅了天大簍子，卻是拍拍屁股留下一堆爛攤子。大皇子脾氣上來，怒氣衝衝狠狠推開圍觀的衆人，轉身去了。。李弘成無奈，王然自有人接，只好讓李書平上了自己馬車，包紮後送了回府。…
李牧之一路哼着小曲，到了府門口還吆喝一聲才下了馬車。李蒹葭如同蝴蝶翩然而至，今日李牧之當衆人面如此袒護自己，也是讓李蒹葭嚐到那份甜蜜滋味，小女兒心思發作，一把挎住李牧之手臂搖着，輕聲問道：“今日怎樣？你可沒腦袋犯傻吧？”..李牧之伸手颳了下李蒹葭嬌俏鼻子，低聲笑道：“哪能犯什麼傻！…只是打了兩棍子而已！”..說的輕巧，卻是掩不住李蒹葭一雙慧眼，焦急問道：“只打了兩棍子，那打哪了？”…李牧之邁步進屋，聲音才傳來：“左腿一棍子，右腿也是一棍子！”…聽那語氣間的調侃，李蒹葭急的狠狠跺了跺腳，轉身進屋派人去告知爹爹知道。、、、
李書平公子言語調戲一句，卻被一棍子扔到頭上敲的頭破血流，好在有李弘成收尾，一路護送回家。頭頂纏了白紗，但想起李牧之手中棍子與王然枯柴般折斷的雙腿，仍是暗自慶幸。…一路到了李府門前，李家家主李志遠得了消息便守在門口，瞧見兒子一臉黯然下車，身後竟還跟着敬王世子。也只能掩了臉上憤怒，上前拱手施禮。李弘成卻是彎下腰，搶先一躬到底，面色慚愧道：“李老寬慰，受小子一禮！…今日弘成在此，竟然還讓貴公子受傷，實在慚愧不已。但容弘成說句公道話，今日之事，李家老七雖是下手重了，但確實是幾位調戲人家紅顏在先。請李老容我代替李牧之先行道歉，改日定說服那小子親自到府上致歉！”…說完又是躬身一鞠到底。..李志遠雖是戶部侍郎，卻哪能受得世子如此大禮！..慌忙扶起，滿口答應。卻不知究竟有了幾分誠意，李弘成瞧那神色也是看不出深淺，只能嘆氣一聲，轉身上馬車，就此去了、、、
進得府來，李母正捧着兒子纏了白紗的頭滿臉心疼，瞧見李志遠進屋立即哀嚎一聲：“老爺！你瞧瞧書平被人家打成了這幅模樣，你好歹是個戶部侍郎，這巴掌都打在咱們臉上了！你可要想些手段，讓李家那天殺的小子老實扭進大牢！..”..李書平聽聞，也是添油加醋嚎的更加大聲，李志遠卻是狠狠瞪一眼，甩了衣袖去了書房，示意二人跟到。…李書平以爲父親大人終於動心，竊喜不已，待進了書房卻被猛然砸了個杯子在自己腳下，嚇的李書平也忘記哀嚎。李志遠蹙着眉毛，指着李母鼻子便破口大罵：“你個頭髮長，見識短的東西！幸虧今日沒人，你在外面瞎嚷嚷什麼！要是傳進有心人耳朵…”..卻不再說話，改爲指着李書平鼻子：“你這廝，，可知道安排你進連武堂我掏出去多少銀子！…早便囑咐你，認真讀書爭取嶄露頭角，便是拳腳出衆也是條門道！..瞧你那德行，文不成，武不就！不開眼的東西，早說叫你打好關係，你怎麼就偏偏惹了李家那個膽大包天的紈絝！…”..李書平無端捱罵，開口反駁道：“我也不知那小娘子是李牧之心上人哪！…再說，爹你堂堂戶部侍郎，難道就真甘心嚥了這口氣？”..李志遠卻是嘆了口氣，頹然坐在椅上：“甘心又怎樣？不甘心又是怎樣？．．李家一樣接了江南鑄造．那個老七打了王家老大還不是一樣進了連武堂，一劍把王大學士那個廢柴兒子釘在樹上，你們可知道陛下卻是賜了李府金弓一套，王大學士不一樣嚥了這口氣！陛下不是盛眷李家，只是陛下看重的苗子，還有誰敢上去踩一腳！．．．”李母聽聞也是心中後怕，哆哆嗦嗦開口：“老爺，那咱們可怎麼辦呢？”．．李志遠卻是震顏一笑：“等！．．明日便稱我舊疾復發，需要靜養數日。王大學士那老狐狸想拉上我，可沒那門道！．．等待鬧開後，陛下意思流出，再看究竟是去主動示好，還是要狠狠去落井下石！”．．．李書平雖心中不忿，但也得承認確實家中老頭想的深遠，就此安歇一陣！．．．
李縱橫終於得知消息，從總局匆
匆趕回來，走到李牧之院前只看到李牧之大馬金刀躺在院中椅上，自己女兒一臉揪心的詢問李牧之卻只是嘴角含笑，閉眼卻不答話。李縱橫只能暗歎一聲“真是李家的小祖宗”．大步踏入，焦急詢問：“牧之，今日究竟何事？”．．李牧之終於睜眼，示意馬德倒茶水過來，慢悠悠的開口：“上次打的那個王廢柴，今日心中不忿，出言調戲蒹葭，讓我打斷了兩條腿而已！”．．李縱橫瞧那滿不在乎神色，腳下發軟順下坐到椅上，滿臉頹唐開口道：“牧之，我們李家只是剛剛接手鑄造局！．．．可經不起折騰了。上次釘了王大學士的少爺就已經是陛下開恩，你今次竟然打斷他兩條腿，這可如何是好？”．．．李牧之起身坐起，伸手接過李蒹葭遞過的杯子舔了一口，卻是朗聲大笑：“王家那廢物自尋其辱而已！．．家主寬心，只需安心等待！若王大學士是個聰明人，定不會聲張！．．．便是聲張出去鬧上公堂，也只會害了自己！”．．李縱橫聽的滿頭霧水，又問道：“什麼？”．．李牧之卻低頭一口飲盡茶水，似笑非笑道：“等！”．．李縱橫瞧那滿臉自信神色，也只能嘆氣搖頭起身，去了祖宗祠堂祈禱但願如此！．．．李蒹葭聰慧伶俐，卻是忽然笑問道：“牧之哥哥。咱們可是要等陛下旨意？”．．李牧之遞過杯子示意滿上，讚許點頭回應！．．李蒹葭卻是忽然臻首靠在李牧之胸膛，喃喃低聲道：“牧之哥哥！你說，你打了那個潑皮，究竟是幾分厭惡，幾分纔是爲我？”．．李牧之瞧那羞澀神情，嗅着嘴邊青絲早已雙眼發直，愣愣道：“十分，都是爲你！”．．李蒹葭得了想要回答，高興歡呼一聲，忽然羞澀親了下李牧之臉頰。李牧之暗道一聲“贊”，被那笑容晃花了眼，一把拉住李蒹葭摟在懷裡並排躺在太師椅上。女兒家的羞澀讓李蒹葭欲拒還迎的掙扎，李牧之卻是閉了眼喃喃自語道：“我的好蒹葭！你就讓我抱一會，抱一小會就好！”．．瞧那閉上的眉毛仍舊緊緊蹙着，李蒹葭心疼的不再掙扎，伸手撫平那讓自己心裡發酸的眉眼！．．．
晚上掌燈時分，寒食城西南面的皇城早已燈火通明，清心閣內卻是隻點了兩根蠟燭，悠悠光亮閃耀在鬢角白髮，更是不怒自威。彥國陛下突然笑道：“那小子又打了王家那個潑皮？．．還是爲了李家大小姐！英雄護美人，有點意思！”．．二皇子與大皇子恭敬站在一旁，點頭朗聲稱是，李子業念及交情眼一閉大聲道：“父王，此事確實不怪牧之！．．只是．．．”話音未落，已經被陛下打斷，彥國皇帝似笑非笑問道：“子業，你們雖相處不久，但依你看此子如何？竟值得你爲他求情！”．．二皇子偷偷挑了挑眉毛，想象着父親震怒模樣。李子業愣了下，卻是軍人脾氣上來，捶胸便是一個軍禮大聲道：“李牧之平日雖嬉皮笑臉，但天資驚豔，正事用心！．．．不然也做不出如此好詩能懸於此房中，武道修爲也是遠遠勝我，實在是文武雙全，驚才絕豔人物！．．．一身棱角任憑打磨，仍舊膽大包天，性格直爽！”．．觀察父王神色卻看不出表情，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說道：“很合孩兒胃口！”．．．陛下臉色肅靜，聽聞最後一句，伸手撫了撫額下短鬚開口欣慰道：“這纔是朕的兒子本色，敢做敢說！．．．你說那小子武道修爲遠超了你，子業，那你可敢帶兵與他真刀真槍演練一番？”．．李子業立即挺起胸膛：“有何不敢！．．只怕我身爲三軍統領，還不好意思去欺負一個剛出山的愣頭青！”．．陛下驕傲一笑，撫了鬢角白髮笑道：“那便如此，三日後朕便頒令下去！．．．”二皇子一直沒插上話，此刻嘴角淺笑，低聲詢問道：“父王！那不知今日此事，當如何處理？王大學士可就這一根獨苗”．．陛下卻是端起杯子遮住了臉，語氣含笑道：“那便任憑王老頭去鬧吧！三日之後，識相與否一望便知！”．．玩味大笑間，揮手示意兩個兒子去了。低頭沉思卻嘴角掛笑，輕笑出聲：“膽大包天倒是不假！性格直爽，那可就不見得！．．．”．．
大皇子心中舒暢，一路去了東宮休息。二皇子卻是轉過單獨庭院，清秀面容在搖曳燈光下映的詭異！．．．忽然滿面羞澀笑出聲：“李逍遙呀李逍遙！．．．你打斷我手下最聽話的一條狗兩條狗腿，我該如何報答你呢？”．．．揮手招過一個小太監，低聲囑咐一番後看着小太監鑽過前院花池，才緩緩踱步進了房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