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麼脫下身上這一身骯髒的絳紅色鎧甲,穿上風間家族的玄黑色鎧甲,並且宣誓永遠效忠於風間太子;要麼……就在這城門口,舉劍自刎吧!不用擔心,過不了多久,你們的家人,就會在另一個世界,跟你們重逢…
龐顯的話似乎還在所有人的耳邊盤旋着,讓他們能夠做出正確的選擇,侍衛們面面相覷。
沉寂之後,突然間,一個穿着侍衛長制服的中年男子,站了起來,振臂高呼:“誓死效忠皇上!除非戰死,不然絕對不會脫下軍人的服裝!”
“誓死效忠皇上!!”有了帶頭人之後,隨後羣起的,是所有的熱血侍衛,呼喊聲一陣高過一陣。
風間雪眯着眼,嘴角泛起絲絲笑意,看來姬殘城對他們灌輸的思想,還是挺牢固的。只是不知道在自己家人的生死麪前,所謂的軍人的榮譽和忠誠,還能值幾個錢?
擺擺手,龐顯身後的侍衛,便押上來幾個五花大綁的人。有男有女,大到八十歲的老嫗,小到五六歲的黃髮孩童。
他們是這些軍人們的家屬,不過,只是其中的幾家。這幾個人一出來,原本還咆哮着的守城侍衛們,紛紛安靜下來。
“只要是還在爲國家、爲子民們效忠,那麼,主人是誰,又有什麼關係呢?相信誰也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家人,死在自己面前吧?”龐顯的聲音透着一股子寒氣。
風間雪繼續說道:“只要是還有一個人不服,本太子就殺一個。”
侍衛們沉靜了一會兒,像是在低頭思考着、衡量着什麼。一陣沉默之後,方纔那個站出來振臂高呼的侍衛長,再一次站了起來,喊道:“大家不能因爲個人的安危,就放棄對國家的忠誠,就忘記了作爲一個軍人該有的素質!”
風間雪的嘴角微微牽扯起一個好看的弧度,揚在空中的手,驀地落了下去。
龐家軍手起刀落,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漢子,腦袋就落在了地上。脖頸處被刀砍斷,鮮血噴涌而出,灑在青石板上,迅速彙集成爲一條紅色的小河流,流入了石板縫隙之中。
和煦的春風,是四月的江南獨有的。迎着風,風間雪狐狸一般的眼眸繼續眯着,對着死寂一般的守城侍衛隊,語氣平緩地說道:“還有誰想要繼續效忠姬殘城的麼?”
地下,鴉雀無聲,短暫的沉默之後,是突然間的跪下和五體投地。
只要能夠讓人臣服,那麼,誰在乎是用什麼手段呢?
鮮血還沒有幹,還在冒着溫溫的熱氣,頭顱已經滾落在地,脖頸的斷處沾染了泥土和沙子。風間雪望着匍匐在腳下的守衛隊,嘴角的弧度更加明顯了。一條人命,已經足夠讓他們臣服了。半晌,他才緩緩說道:“既然已經表示忠臣於本太子,那麼,那些不聽話的人,應該如何處置纔好呢?”
侍衛們沒有再說話,而是紛紛動手,脫下了身上穿着的絳紅色鎧甲,然後執起長槍,朝着方纔還在振臂高呼的侍衛隊長,刺過去。
長槍槍頭鋒利,
在陽光下閃着寒光,血肉紛飛,在空氣之中瀰漫開了一層淡淡的血霧,細細的血珠夾雜着皮肉掉落在江南四月的春草之上,劇烈的顏色差,像是血色的露珠。
天空之中,先後響起了三支不同顏色的焰火,在白晝之中,也絢爛綻放。龐顯朝着風間雪點點頭,目光中閃着激昂的光芒。他們知道,風眠城另外三個城門的守衛,都已經被收服了。
其實風間雪知道,自己這樣做是最爲簡單的方法,軍人,確實是以爲國家戰死而光榮的,但他們之所以一個個的悍不畏死還不是因爲它們的家園有着自己的親人兄弟?
他們保護的是他們的國家,但是真正保護的卻是國家之中居住着的親人!只有保住了自己的家園,才能讓自己的親人不被傷害,所以,想要讓他們一個個對自己投誠對好的辦法,也就是用他們在乎的親人了。
可以往逸景宮的方向而去了,那裡,是從小長大的地方,那裡,還有嬌羞美豔的新嫁娘,在等着自己前去拜堂。
風間雪將身上的大紅色喜袍突然一把撕裂,拉扯而下,扔在地上,毫無留戀!大紅色的喜袍像是一隻斷了翅膀的斑斕大蝴蝶,在春風之中,似乎很流連遠離塵土的空間,盤旋着,終於不捨地掉落在地上。
路邊,杜鵑花已經開了,紅豔豔的,像是血一般!大紅色
的喜袍覆蓋在杜鵑花之上,柔軟無力、落處無聲。
大紅色喜袍已經從身上褪下,此刻身上穿着的,是一襲玄青色的長袍,袖口和領口處,用銀色絲線繡着簡單的龍紋。
回到逸景宮,這是父親風間明羽葬身的地方,他在登基之前,還是太子,還要爲當年沒有機會盡孝的父親,守孝。錦衣華服,不是此刻應該的着裝。
Wшw ⊕TTKдN ⊕¢ ○
逸景宮,高高的城樓,那裡是父親血灑的地方,此刻,鮮血已經早就已經乾涸,地面也被人家打掃乾淨。但是,只要姬殘城還活着一天,血債便就還在!
他不知道,五六年來一直出現在深夜的噩夢之中的姬殘城,一緊命喪在姬冉瞳和姬若玄的手下。至少在此刻,他依舊是他心目中認爲的該復仇的對象。
踏雪踏着沉穩的腳步,似乎也能夠感受到主人此刻的心思。
風間雪沉着臉,狐狸一般的眼眸之中放着光,穿過身去,問身後的龐顯:“鴿子是什麼時候放出去的?”
“前幾日已經放了,估計現在,應該已經到了雪域了吧?”
“那就好。”
風間雪一襲玄青色的長袍,素雅沉凝,隨着江南四月溫和的春風,衣帶飄飛,墨發也隨之起舞。脊背筆直,騎着雪白色的駿馬,朝着逸景宮的方向而去。
逸景宮,闊別太久了!今日,我終於回來了,不知道,我應該用什麼樣的姿態,重新擁有你呢?
想着,風間雪第一次,嘴角上揚,眼中的笑意達到了眼底……
四月,江南已經是草長鶯飛,垂柳也發出了嫩綠的芽兒,在和煦的春風之中,搖擺着
柔軟的腰肢。但是雪域的四月,卻沒有太多明顯的季節特徵,只是比起寒冬,多了幾絲柔和的風而已。
今日,姬夜瞳遛馬回來,便看到慕容澈正和幾個部落的首領,商談着什麼。窗臺上,幾隻信鴿正在梳理着自己的羽毛,腳上用來裝信件的小竹筒已經被取下來。
見到姬夜瞳回來,慕容澈趕緊結束了話題,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定一般,以徐將軍爲首的幾個手握重兵的將軍,都一臉沉凝而去。
又要打仗了麼?是不是跟尚稹城又有什麼摩擦?
想着,姬夜瞳不禁皺起了自己好看的眉眼,不知從什麼開始,她似乎不用在刻意的隱藏自己心中的想法了。
見姬夜瞳一臉的疑問,慕容澈好不避忌,直接將手中的紙張遞給她,示意她看一下。
紙張被捲成一個小小的紙筒,打開來,裡面的自己,剛勁有力,一筆一劃,都那麼熟悉。這而是風間雪的筆跡,自從來了雪域,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他的消息了,此刻,應該已經跟姬冉瞳在漠北成婚了吧?唐窟山腳,藏鋒殿,他們兩一起相守了五年的宮殿,現在的女主人,應該也已經換上了姬冉瞳了吧?
此刻飛鴿傳書過來,是想要我跟你說一聲新婚快樂麼?
但是信紙上的內容,並非是關於新婚的事情,而是要慕容澈儘快出兵攻打漠北,一舉端掉郭玥恆的老巢。
這是什麼意思?
他自己,不還是在漠北麼?剛結婚,手中不過是拿了風眠城的印信,不至於會這麼快就要將郭玥恆取而代之了吧?
難道他……
姬夜瞳手中拿着的信件,像是從樹枝上飄落下來的秋葉一般,落在地上。腦袋中,所有的一切,都因爲一條主線,漸漸牽連起來了。
此刻,她終於瞭解了風間雪的意圖。他要的不只是漠北,不只是想要取代郭玥恆的地位而已,他想要一箭雙鵰,借用迎娶姬冉瞳,得到風眠城的印信,然後再故意讓郭玥恆知道。郭玥恆知道之後,必定會勃然大怒,然後肯定會帶着軍隊前往風眠城,來阻止這場對他百害而無一利的婚禮。郭玥恆一走,漠北就被架空了,無主狀態。這個時候,只要慕容澈從雪域出兵,拿下整個漠北,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好一個連環計劃!
姬夜瞳的背上,已經冒出了冷汗!好一個周密的計劃!好一個風間太子風間雪!你將我瞞得好苦!所有的計劃,都沒有告訴我,我知道的,只不過是表面上看到的冰山一角而已!你爲何不告訴我?只是怕我不同意、然後再破壞你的計劃麼?你要知道,只要是能夠維持子民的安定的事情,我都是不會去阻攔你的。你對我的不信任,讓我心很痛!
緊緊的抿着自己的脣,姬夜瞳一直對風間雪都是毫無保留的,但是風間雪對自己卻一直是百般隱瞞,其實她並不奢望自己的付出會有什麼回報,但是至少,她要的只是簡單的信任而已,但此時此刻,也許信任二字,反而是最爲沉重的話題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