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打死那條蛇,因爲那蛇本身便不是會主動攻擊人的,只有在它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受到了威脅的時候,纔會猛然攻擊。
咬過一次了,牙齒之中的毒腺分泌的毒液,已經無法在短時間內恢復過來。它對陷阱之中的兩個人,已經無法再造成傷害了。
用鐵鏟,將小青蛇趕出了陷阱。
這時候,姬夜瞳多麼希望自己是一條蛇,因爲蛇能夠爬出這足夠有兩個自己那麼高的陷阱內壁。手中雖然有鐵鏟,但是想要用鐵鏟在這內壁挖出能夠逃脫的階梯之類,也並不現實。這裡是南方,泥土質地鬆軟,只怕是還沒有到達地面,便會被坍塌的泥土活埋。
害人終害己,是這樣麼?
如果當時,被絆馬索絆倒、摔下去的不是慕容澈,而是風間雪,自己也會不顧一切而去營救麼?只可惜,營救慕容澈未成,反而讓他跟隨自己一起掉落事先預設好的陷阱。
自嘲的笑意涌上嘴角,此刻除了笑,還能做什麼?
慕容澈突然說話了:“這陷阱,是你自己設計的麼?是給風間雪而做的吧?”
“嗯?”姬夜瞳靠着內壁,坐了起來,說道:“是啊,你也看出來了?我和他之間,誰都想要對方死,只可惜,到現在,誰都沒有死。”
“當時在街邊的民房救了你之後,我就覺得很奇怪了,堂堂未來的太子妃,會如此般輕易被人綁出宮?而且,還那麼巧,是在我進城必經的路上。不過也好,那天在民房,我沒有後悔過什麼。”慕容澈也掙扎着坐了過來,兩個溫暖的身軀依靠在一起。
望着兩人手掌上依舊包紮着紗布的傷口,傷好了之後,掌心所留下的疤痕,是不是也會是一樣的?
你沒有後悔,我亦一樣。
這句話,姬夜瞳爛在了心底,沒有說出去。
少女轉過頭去,說道:“如果當時,姬殘城將我許配給了你,或許結局就是另一番模樣了。”
“姬殘城?不是你的父親麼?”慕容澈對這個稚嫩面孔卻總是一副大人模樣的小丫頭,總是猜測不到她下一句話會說什麼。
“身體裡流着的血液,無法改變,但是我的靈魂是自己的,卻有着自己的信仰和自由。”
慕容澈望着這個一臉驕傲和堅持的少女,沉默許久,然後纔回答她方纔提出的問題:“若是當時姬城主答應了慕容家族的聯姻請求,或許你現在已經是慕容家族未來的女主人了。哦,不,我似乎忘了,你還小。”
“想假如的事情,還是不要去想了吧!”這句話剛一出口,姬夜瞳都覺得自己很搞笑,
首先是自己提出的問題,現在卻又要自己終止。
“爲何你和風間雪之間,會搞成現在這個樣子?”
這應該是一直在他心中困擾的問題了吧?按道理來說,風間雪出身高貴,是風眠城的太子,她也不遜色,是尚稹城的三公主;年少的兩個人,在豆蔻年華許下婚約,應該是受到所有人祝福的,當事人也應該覺得是天賜良緣。郎才女貌、金玉良緣八個字已經不足以形容這段聯姻表面上看上去的光鮮亮麗。
“我只能告訴你,我並非是個柔弱的女子,不會讓別人傷害到我和身邊的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定會加倍償還。”姬夜瞳的眸中閃着亮光,此番話,跟臉上天真的笑容,無法形成正比。
她總是這樣,習慣於用臉上豐富的表情來掩飾內心的真實想法。
“風間雪想要用人獵來殺掉我,在狩獵場上,然後用我的死,造成姬家和慕容家族的矛盾,引發兩大家族之間的戰爭。”姬夜瞳笑了笑:“只是,他似乎忽略了我在姬殘城心目中的位置,若非有特殊的原因或者利益的因素存在,姬殘城是不會因爲少了我這樣一個女兒,而跟慕容家族兵刀相見。”
“你告訴我這些,不怕我去找風間雪麻煩,然後挑起風眠城和翰林城之間的矛盾麼?”慕容澈壞笑着,壞壞的表情險些讓少女看呆。
他確實是個難得的美男子,在現代的時候看偶像劇中的那些所謂陰陽怪氣的帥哥,跟他比起來,顯得那麼廉價。至少到現在,她還沒有發現他身上有任何不好的地方,完美兩個字,用在他身上,基本上不會有誇張的因素存在。
太完美的東西,消受不起,人亦一樣。
雖然不可否認的事情是,自己真的對這個男子很是喜愛,但是,這種喜愛,只是因爲彼此之間的默契和配合,還有就是出於人性中的那份喜歡美好的東西而已,但打心眼裡,姬夜瞳還是覺得自己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
少女擡起頭,仰望着陷阱頂上那能見到的、少得可憐的天幕,語氣空靈:“因爲我相信你呀!”
是的,因爲相信你,一種與生俱來的信任,讓我願意將所有的委屈和壓抑在心中許久的情緒,統統傾瀉給你。只要你願意聽,我便願意訴說。
信任,在這人心叵測的亂世,已經是最奢侈的兩個字了。
“我在想,或許我跟你,錯過了,卻還是有千絲萬縷聯繫在一塊。”慕容澈突然轉過頭來,認真地說。
姬夜瞳呆住了,男人的認真,讓她的心有些抽搐。她來到這個世上,穿越而來,藉着姬夜瞳這副皮囊
重新生活,只是想好好活下去,想某一天能夠離開這個世界,回到原本生活的國度。就算不想回去,她也害怕,某一天,她離開這裡的時候,會跟來的時候一樣,毫無預兆,也絲毫沒有給自己選擇和掙扎的餘地。
若是有那一天,她突然消失了,會在這個時空瘋狂找尋自己的人,會是誰?
所以,面對他的認真,她只能淡淡笑着,回答道:“與其想這些,還不如想着怎麼逃出去吧!真失敗,被自己的陷阱困住。”
鑲着木柄的鐵鏟,還躺在地上,似乎是無聲的嘲諷。
慕容澈望着少女逃避的面容,還有故意不望向他的眼睛,微微嘆息。
你可知道,其實,我很願意在這陷阱之中,再多困一會兒。只有這樣,才能擺脫身份的束縛,靜靜的看着你,便好。
很多情感,說不出來由,也捉摸不到虛實,但是當它來的時候,卻是無論如何也阻擋不住,那麼迅速,那麼熱烈。
手心同樣的傷口,會凝結成以後相同的印記。這印記,會是一道熾熱卻刺痛的傷口,盤桓心頭,再也抹不去。
姬夜瞳卻沒有去想那麼多,此刻,她正盯着地上的鐵鏟。現在兩人都受傷了,唯一能夠利用的工具,也只有這鐵鏟了。
驀地,少女的眸中閃出精光,欣喜之色浮上狼狽卻不失美豔的面容。
奮力將鐵鏟的鏟子和木柄分離開來,粗大結實的木柄,讓姬夜瞳有了逃出去的希望。
鏟子的邊緣鋒利,姬夜瞳用鏟子將木柄從中分開,用盡全身的力氣,將它劈成了兩半。
慕容澈在一旁,沒有幫忙,而是靜靜地看着少女的一舉一動。
紗裙似乎不夠力道,姬夜瞳突然將目光對準了慕容澈,說道:“脫衣服!”
“嗯?”慕容澈呆住了。
姬夜瞳也不管他了,蹣跚着腿走過去,三下五除二將他的外袍脫了下來,然後用珍珠一般的牙齒咬着,撕成一條一條的布條,將它們紮成一條几米長的長條。
被劈成兩半的鐵鏟木柄,被姬夜瞳對接在一起,將中間稍微重合的部分,用布條綁結實,用力掙了掙,見已經牢固了,便用盡全身的力氣,朝着陷阱的頂上甩出去。
慕容澈的眸中放出光芒,現在,他終於知道姬夜瞳做這一切的目的了。這個女孩,腦中究竟是由什麼構造而成的?
陷阱底並不通風,姬夜瞳多次甩上去,但是木柄要麼就是甩在了內壁、被震了回來,要麼就是木柄兩端沒有完好地搭在陷阱頂部兩邊的地面上。不一會兒,便一身香汗淋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