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清朝下嫁了那麼多的公主格格,蒙古人對愛新覺羅氏這個昔日的盟友不見得有多少忠誠度,他們只信服強者、只信服成吉思汗的子孫!哪怕是淑慧長公主這個博爾濟吉特氏的女人生的女兒,對她也不見得全然忠誠!這個和清朝最親近的巴林部都是如此,何況其他部落呢。
蒙古人不像漢人,受孔孟之道浸潤千年,有一道忠君愛國的枷鎖,自然比蒙古人好統治。而這片鬆散而強大的蒙古草原,纔是清朝真正需要拉攏更需要忌憚的。一次次聯姻,想要讓愛新覺羅氏的血脈和蒙古人的血脈相融合,但是結果卻並不怎麼樣,蒙古人依舊以成吉思汗的子孫自居!無論多少次聯姻都不會改變!只是這樣的話,那麼聯姻到底還有什麼意義呢?
翌日,是固倫淑慧長公主的壽辰。烏爾袞以營帳被圍困爲由,呆在帳中不肯出去,一直僵持到了中午,已經來了許多賓客,長公主無奈只能下達撤兵命令。溫皙知道只是撤下了明面上的人,暗中的才難纏!溫皙也只管安然呆在烏爾袞的營帳中,沒有比這個地方更安全的了。
“姑娘,烏雞湯熬好了,這次口味清淡,您用一些吧,早膳的時候只吃了一碗燕窩、兩三個奶餑餑,這怎麼成?”託雅端着一大碗烏雞湯,和昨晚的一樣是紅棗蓮子烏雞湯。
溫皙看了看,手裡正拿着一本納拉容若的詩集翻看着。不由地想到那個風骨絕佳的滿清第一才子,去了病疾,現在應該活得很滋潤吧?看了看這個殷勤的侍女,便道:“放哪兒吧,涼一涼我會喝的。”
託雅長得清秀,眼睛更是清澈明亮,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心思歹毒的姑娘。昨晚的烏雞湯,溫皙已經說過口味太重了,怎麼她竟然聽不明白嗎?溫皙手拿着勺子在湯汁裡慢慢晃悠着。微微搖頭。這個託雅,下毒就罷了,也不下點高明的毒,居然下砒霜!旁的藥物,溫皙或許不大清楚,但是砒霜這東西有一股苦杏仁味兒。昨晚只聞見了淡淡的味兒,還不曾懷疑什麼,但是入口便立刻明瞭了,烏雞湯里加砒霜。今日又來一遭?!
溫皙神情淡然,目光只停留在詩集上:“我聽着,今日似乎並不是很熱鬧。”
託雅眼睛緊緊盯着攪着烏雞湯的手。道:“長公主突然說不必大操辦了。”
自己窩裡都出事兒了,自然是少來些人比較好。反正也不是整壽,從簡也沒什麼。溫皙看着託雅那副急切有有些愧疚的神色,便放下了勺子道:“我不愛吃這個東西。”
託雅低低地哦了一聲,垂下頭去,有些失望,又有些解脫。
溫皙放下手中的詩集,臉上帶着懶懶的神色。道:“你的手藝很好,只是我有着身孕。挑嘴一些,你別忘心裡去。”
“身孕?!”託雅的眼中頓時充滿了驚愕。
溫皙嗯了一聲,笑道:“我聽世子說,你做的點心一絕。我想吃碗牛乳蛋羹,牛奶加雞蛋,加點鹽,蒸熟即可,其他的什麼不要放!”
託雅連忙點頭,“是,奴婢這就去做!”
溫皙又一次囑咐道:“記住了,其他的什麼都不要放!”這也算是給她最後一次機會了,人都會犯錯,一次兩次就算了,若是有第三次,那就不可饒恕了。
一道簡單的牛乳蛋羹,做了足足一個時辰。放置於小碗中,小小的一碗蛋羹,散發着淡淡的清香,是純粹的蛋香和牛乳的香味,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溫皙用小勺子舀着吃,小心起見,第一口還是細細地品嚐着,果然沒有不該有的味道了,便微笑着點頭道:“很合我的口味!”
託雅臉上終於鬆了一口氣。
壽宴從簡,自然結束得也早。烏爾袞回來的時候,帶着幾分氣性,一臉悶悶地坐在上位上,一把將手裡的錦盒撩在桌案上。
溫皙不知發生了什麼,便問道:“世子這是怎麼了?”略一靠近他卻聞到了一股極爲清濃郁的幽香氣息,目光不由地落在了哪個精美的錦盒上,“這是什麼東西?”
烏爾袞氣悶道:“祖母說不喜歡這個東西!居然當衆就退回來了!”送了精心準備的禮物,還被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說不喜歡,烏爾袞的顏面可是被折損了個乾淨。
溫皙上前打開了錦盒,果然裡面是一塊祥雲紋香玉玉簡,精神力急忙一掃,的確是第三重到第五重的功法!溫皙的心不由得撲通撲通亂跳!只是卻只是看着,而不去觸摸,回頭吩咐託雅道:“去取一壺烈酒來。”
烏爾袞插嘴道:“多取一些,一壺不夠。”
溫皙看着他那副氣悶想要喝悶酒的樣子,不禁撲哧笑了,道:“世子,我要烈酒,可不是用來喝的!而是要給你看個有趣的東西。”
烏爾袞頓時被溫皙激起了好奇心,“什麼有趣的東西?”
溫皙笑而不語,只等着託雅取來了一壺烈酒,如數倒進一個大碗中,又道:“託雅,把那塊香玉放進酒水中。”
香玉不過二尺,卻幽香撲鼻,味道和溫皙的那一塊有所不同,溫皙在宮裡帶了那麼多年,豈會不知香料這個東西是能夠置人於死地的,尤其是孕婦!所以溫皙不去沾手這個東西。雖然稍微碰一下不會有大事兒,這東西要日日月佩戴,香味纔會危害身體,只怕要等到她月份大的時候纔會流產,到時候一屍兩命!不過溫皙不願意自己肚子裡的孩子接觸到不好的東西,就讓託雅假手了。
香玉沉入酒水中,頓時發出微弱的淡淡乳白色光芒,隨着液體微微晃動的。形成了一道奇觀,烏爾袞不禁驚訝道:“你是怎麼知道香玉還有這樣的奇觀?!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溫皙只敷衍道:“從一本雜書上看到的,若是再晚上看會更美!”其實放在水中也是一樣的,只不過烈酒能洗去上面不乾淨的東西罷了。又對託雅道:“這件事不要告訴外人。”
託雅急忙點頭。
溫皙笑道:“我聽說佩戴香玉,日可精心、夜可安枕,是個難得的好東西。”
烏爾袞目光從瀲灩的光澤中移開,笑道:“我看你昨日似乎睡得不大安穩,你以後就隨身戴着吧。”
溫皙等着就是他這句話,但嘴巴上還是推辭道:“這麼好的東西。還是送給烏日娜把玩吧,她都悶壞了。”
烏爾袞渾不在意地道:“你先拿着,若是她想玩了,你再借給她玩幾日就是了。”用的是“借”這個字,顯然是把這個東西已經打上溫皙所有的標籤了。
溫皙看了看異常乖巧的託雅,便問道:“我瞧着託雅不像是尋常的侍女。是你的侍妾嗎?”
烏爾袞還沒說什麼,託雅急忙搖頭道:“不是的!奴婢就是侍女!”
烏爾袞頓時面色有些複雜,他看託雅的眼神的確不像是看一個婢女,嘴裡喃喃着:“託雅她...是格雅的妹妹。”
格雅?溫皙泛起了疑惑,問道:“那是個怎樣的姑娘呢?”
烏爾袞沉默了許久,眼中帶着黯然之色:“美麗、聰明。又想你一樣有些倔強,可惜命如紙薄。”
“她是...你的侍妾?”溫皙問道。那樣的語氣絕對不是在形容別人的女人。
烏爾袞嗯了一聲,算是承認了,“祖母不希望我有側福晉、侍妾,格雅也是不計較名分的,甘願以通房的身份留在我身邊。”
通房,那就是跟婢女沒什麼區別了,就跟皇帝官女子似的。白天干着婢女活計,晚上還是伺候着主人牀上工作。是最辛苦的一類人了。
烏爾袞隨即忍不住帶了恨恨之色:“可是祖母她...她卻趁着我不在的時候,把格雅嫁給了別人!格雅不肯,就上吊自盡了...”說完,他又急忙看了看溫皙的神色,似乎並沒有因此而妒忌生氣,便放心了。
烏爾袞開口就是對她承諾側福晉的位置,未嘗沒有和自己祖母對峙的意思,自然是存了逆反心思。烏爾袞並不想尚主,因此要想辦法跟祖母唱對臺戲,而溫皙的出現,讓她有了唱對臺戲的人。
溫皙年紀略大,經歷也豐富,一個女人能撐起一個家,可見能力出衆。又處事淡然,性子帶着不易察覺的桀驁,這樣的人沒那麼容易被擊垮,不想那些不經事的小姑娘似的,面對淑慧長公主這種強勢又精明的女人,一下子就倒臺了。溫皙這樣的人,自然能抗得更久罷了。
溫皙的確不曾生氣,烏爾袞在利用她,她也在利用烏爾袞,互相利用,誰也別說對不住誰,各取所需罷了。何況溫皙還得到自己期待已久的玉簡,要是能夠找到玉錄玳,溫皙也算得償所願了。
不論玉錄玳現在是否被淑慧長公主拘禁,溫皙肯定,她絕對不敢貿然下手,所以纔要接連出招,想要置她於死地。玉錄玳是皇家的公主,若是她死了可不是一件小事!不到萬不得已,淑慧長公主想必也不願意動殺招,最多軟禁着,用來威脅溫皙罷了。只是溫皙卻猜錯了,淑慧長公主不想殺玉錄玳,那蘇麻拉姑呢?
幾日周旋下來,溫皙也有些心力交錯,更重要的是,玉錄玳一直沒有消息,讓溫皙愈發焦躁起來。肚子裡又懷着一個孩子,胃口又不好,稍微油膩點的東西也吃不下,沒幾日便又瘦了一圈。
託雅代替了胡語日日想盡辦法給她弄開胃的東西吃。自從溫皙告訴她自己有孕了,她就再沒有在飯菜裡下材料,反而想盡辦法給溫皙做滋補的好東西吃!可見託雅並非歹毒之人,她對烏爾袞用情頗深,所以才這麼在意溫皙肚子裡的孩子!託雅的好心,雖然並不是給溫皙的,溫皙還是不能不領情,就算是爲了肚子裡的孩子,溫皙也會堅持着吃一些。
這一日傍晚,烏爾袞又被淑慧長公主叫了去。溫皙獨自躺在牀上,翻來覆去睡不着。突然有個穿着烏爾袞近身侍衛衣着的男子走了進來,低聲道:“嘎珞姐姐”
溫皙看着這個熟悉的人,不禁眼球溼潤了,驚訝道:“薩比圖?你怎麼進來的?你可是御前侍衛,八旗子弟是不許私離京城的!”
“噓”薩比圖急忙噓了一聲,從懷裡取出一套親衛的衣服,“嘎珞姐姐,我沒時間跟你解釋這麼多,快穿上衣服,跟我來!”
只聽得外頭有人高呼:“着火了!着火了!”
薩比圖笑道:“哥哥還挺會放火的。”
放火,的確是個屢試不爽的好方法,草原上起了火可是小事兒,蒙古包一個個都距離頗近,一個不小心也是要釀成大災!巴林部的營帳雖然是依山傍水而建,但是取水滅火也是個不小的工程,需要大量的人手,自然了連帳內的侍女都嚇得四散逃出去。溫皙穿着親衛的服裝,跟在薩比圖後頭便出去了。
溫皙見薩比圖領着她走向的位置是要離開巴林部營帳,便急忙道:“我還要找回玉錄玳!”
薩比圖急忙拉着溫皙道:“放心吧,六公主已經沒事兒了!姐姐見了皇上就知道了!”
溫皙一驚,康熙竟然也來了嗎?!
ps:康boss來了~~~猜猜是誰去報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