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垂釣,不過是耍樂罷了,嬪妃們三五湊堆兒,閒聊說話,少有關心着急的木桶裡有幾尾魚的。
沒過多久,郭貴人突然興奮地跳了起來,呀地大叫一聲:“我釣到了!”
正當衆人轉頭去看郭貴人的時候,只聽噗通一身,郭貴人整個人失去了平衡,狠狠地掉進了水裡,濺起一大片浪花,端嬪靠得最近已經被淋成了落湯雞。塞罕湖湖水又冰又冷,水很深,郭貴人似乎不會游泳,在水裡噗通了兩下就直直地往下墜,大叫着“董姐姐救我!”
嬪妃中也只有端嬪董氏生在江南,會氽水,但是這樣冰冷的湖,端嬪也不敢下水,只大聲呼喚侍衛,又狠狠打了站在郭貴人身後的翠娥一個耳光,罵道:“沒眼力的奴才!看見郭妹妹失足也不拉一把?要你有什麼用!”端嬪又氣又急之下,不免失了平日裡溫柔端莊的模樣,活像個潑婦,又左右開弓打得翠娥兩邊臉頰都腫了起來。
溫皙不忍心,上前阻止道:“你打她有什麼用?侍衛呢,怎麼還不來?!”
說曹操曹操就到,一對鑲黃旗侍衛趕了過來,正是宜妃身邊的小太監小林子去喚的侍衛來,急急忙忙叩頭,“給貴主子請安,給衆位娘娘請安!”
溫皙急忙揮手道:“都什麼時候了,還拘着這些虛禮,還不快去救人!”
大內侍衛都是上山能捉虎、下水能擒龍,一個個噗通噗通跳下湖水,要是有嬪妃溺死塞罕湖,也少不了在周圍巡視的侍衛們要受到責難,所以一個個頗爲賣力。只不過郭貴人已經沉了下去,他們也只好一個個鑽下水中去找。
宜妃着急地得跺腳,喊道:“就在那個位置!怎麼還沒撈上來?!仔細着點!”
端嬪見過了一會還沒救上來,狠狠地踢了跪在地上翠娥兩腳,“都怪你!若郭妹妹有什麼閃失,把你千刀萬剮都不足以泄我心頭之恨!”
翠娥被踢中了胸口,難受地趴在草地上,臉色蒼白如紙,大口地吐血,卻什麼也不說,好似啞巴一般,默默地承受着這一切。溫皙可憐她之餘也暗暗奇怪,她爲何不辯駁,起碼說一句自己不小心、求饒之類的也好過什麼都不說呀。
“救上了來了!”宜妃喜極而泣,“快弄上岸來,手腳輕着點!”
郭貴人渾身溼透,身軀顯得格外單薄,人送上岸,只能暫時放在草地上,袁貴人摸了已經昏迷過去的郭貴人的鼻息,道:“太好了,還有氣息!”昏迷中的郭貴人本能地咳嗽了兩聲,口鼻咳出不少湖水。
“快!給郭貴人披上件披風!”宣嬪急忙吩咐道,好歹是她宮裡的人,總要關心一二才行。
“呀!這時怎麼回事?郭貴人怎麼下身流血不止?!”是惠妃的聲音。
端嬪董氏突然撲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來,“快傳太醫,郭妹妹有兩個月的身孕!”
衆人都吃了一驚,不論心中嫉妒也好幸災樂禍也罷,表面上都是一個個難過又着急的表情。溫皙暗暗納罕,兩個月的身孕?郭貴人隱瞞得倒是好,看樣子和端嬪的交情也是不淺,獨獨讓她知道。若是有孕,必然就不能伴駕了,郭貴人爲了博寵,才隱瞞有孕的吧?
宜妃快步上前,一把推開了哭得慘烈的端嬪,怒道:“平日裡就會裝模作樣,肯定是你害了她!這事兒沒完!”
急忙將郭貴人送回營帳,太醫又是施針、又是開藥,可是在冰冷的湖水中浸泡得太久,**受寒,不但肚子裡的孩子沒能保住,以後想要有孕怕都難了。
康熙聽到消息,急忙趕到了郭貴人的營帳,一時間,小小的蒙古包裡塞滿了人,頗爲擁擠,“孩子保住了嗎?!”康熙進來就問了這麼一句話,語氣頗爲急促和憤怒。
衆人趕忙齊齊行禮之後,太醫跪道:“回皇上,奴才無能,貴人小主已經小產了。”
康熙倒也不是十分傷心,畢竟兒子都死了那麼多了,何況是一個尚未出生還不知道是男是女的孩子。但也不能不憤怒,天子之怒,威勢深沉,壓抑得殿中的嬪妃宮女大氣都不敢喘,“宜妃,郭氏怎麼會落水?!”
倒也不是責怪宜妃,只是郭氏是宜妃的妹妹,不免就第一個問她了。
宜妃拭淚道:“皇上,臣妾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也不知道那些個庸醫怎麼診斷的,郭貴人明明有孕,居然也不上報!”
那太醫渾身一個撲簌,磕頭道:“之前貴人一直說身體康泰,說不必請平安脈了。”
“糊塗太醫!**凡是有名有份的嬪妃都是要定期請脈,貴人是七日一請脈,豈能因爲身子康泰就不請脈了?!”宜妃隨即嗚嗚哭了起來,哭聲哀痛深沉,“妹妹好糊塗啊,有孕了,更是要請脈纔對,怎能爲了伴駕就不顧腹中龍子安危!有了身孕也不告訴臣妾,卻告訴端嬪。”
惠妃這時候面帶諷刺地插嘴道:“宜妹妹關照郭貴人是合宮人人皆知的事兒,可郭貴人不領情,倒是把端嬪當做親姐姐了。可惜半道認的姐姐,能真的對她好嗎?”
端嬪聽着惠妃諷刺的話,忍不住指天發誓道:“嬪妾對郭妹妹之心,可昭日月!若有虛假,定不得好死!”
宜妃哼了一聲,道:“說得倒好聽!可郭貴人落水,嬪妃之中只有你在她身邊,也只有你知道郭貴人有孕,懷疑你存心不良也是理所當然的!”
端嬪連連叩頭,滿臉淚水,好不哀慼,哭着道:“皇上,都是嬪妾的不是,郭妹妹落水嬪妾嚇壞了,竟然沒有拉住她!那個地方本來就有些滑,嬪妾就不該讓郭妹妹到嬪妾的位置上垂釣!”
宜妃哼了一聲,似乎是對端嬪的回答很不滿意,道:“本宮記得,你把郭貴人身邊的宮女都支走了,當時站在她身後的是你的心腹宮女翠娥是吧?”
端嬪身子一顫,急忙解釋道:“嬪妾只是看郭妹妹有些冷,才叫她們回去拿件厚實的衣服,絕非是有意支走她們呀!”端嬪也被湖水潑了一身,還未來得及換衣服,頭髮衣衫都溼冷地貼在身上,身子都冷得發顫了。
宜妃正色嚴詞道:“郭貴人是本宮的親妹妹,她落水失了孩子,本宮不能不爲她討回公道!當時郭貴人身邊的就只有你和你的宮女,你的嫌疑最大。”
端嬪淒厲地哭訴道:“皇上,嬪妾和郭妹妹情同姐妹,又怎麼會害她呢!”
康熙冷聲道:“那個宮女呢?”
樑九功會意,立刻着底下小太監將滿臉傷痕累累的宮女翠娥給帶了進來,“喲,這翠娥姑娘的臉····”
端嬪立刻搶先道:“是這奴才沒有保護好郭妹妹,嬪妾氣壞了就打了她兩個耳光,請皇上重重處置,以慰郭妹妹失子之痛!”
康熙隨意揮揮手,像揮蒼蠅一般,“拉下去,杖斃了。”
溫皙張了張嘴巴,但不知該以什麼樣的理由來求情。這時,許久不說話的翠娥突然大叫了出來:“小主,分明是您吩咐奴才把郭貴人推下去的!!您說過保奴才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