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後,宋氏和姚佳氏似乎對溫皙恭敬到了極點,一路行程數日,溫皙常常進出鑾輿,二人每每端茶倒水服侍溫皙比宮女都要殷勤。想也是,這些小答應們都可憐得很,沒有足夠的位份、沒有像樣的母家,活得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連小命都要丟了!
溫皙無意爲難她們,道叫二人漸漸鬆緩了些許精神。
終於,數日之後,抵達了木蘭圍場的十里畫廊附近,開始安營紮寨。木蘭圍場的景色比溫皙想象中要壯闊許多,圍場位於草原森林交接地帶,秋日百草枯萎、,一片無盡的金色草原,西北方向卻是一大片原是松樹、杉木和一些闊葉落葉樹,還未曾入木蘭圍場中央就能看見偶爾有野兔野雞從草叢中略過,天空中也有大雁、蒼鷹無數飛鳥翱翔。溫皙的空間雖然也有一片草原,但比之木蘭圍場終究是失了大氣磅礴。心下想着,一定要趁着這個機會給空間多添一些新“住戶”。
隨後才發現,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康熙直接叫溫皙在十里長廊休息,不許隨意走動,說木蘭圍場中也不乏虎豹豺狼等猛獸。
穿上明黃色冑甲的康熙跨坐在雪白無雜毛的駿馬上,眼睛巡視八旗子弟,現實說了老一通鼓舞士氣的話,不過溫皙和嬪妃們只是遠遠望着,聽不大清楚康熙的話。身穿盔甲的康熙比往日顯得更加高大挺拔,第一個開弓的自然是皇帝本人,咻——,直接射穿了那松樹下梅花鹿的脖頸,它蹬了兩下腿兒就沒了聲息。康熙已經多次駕臨木蘭,射獵技藝熟稔。木蘭秋彌的第一日都是由侍衛戴上“鹿角”穿上“鹿裝”,用特殊的口哨發出雌鹿求偶的聲音,吸引大批的雄鹿,然後驅趕到一個圈子裡,讓皇帝射獵,自然是一擊即中。
旋即,“萬歲、萬歲、萬萬歲!”八旗侍衛爆發出響徹天地的高呼聲,經久不息。
溫皙遠遠望着那個意氣風發的帝王,在後頭的十里長廊裡不屑地撇撇嘴,有什麼大不了的,都是叫侍衛們把獵物趕到一個地方,能射不中嗎?
慎嬪神色十分激動,笑道:“嬪妾比不得各位姐姐,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壯闊的場面呢!”
宜妃爽朗地一笑道:“當日貴妃入宮,十里紅妝,比之今日也不遑多讓吧?”說着美人之眸嫵媚地斜斜瞄着溫皙的神色。
溫皙心道,扯到我頭上做什麼?許是這幾日獨佔恩寵的緣故?嘴上隨意地一笑,反問道:“如玫瑰比之猛虎,無有相似之處,如何相比?”
宜妃一愣,道:“臣妾也不過隨口一言。”
而後出手的是太子胤?,已經八歲的孩子開弓的樣子已經很有那個範兒了,只不過小孩子力氣終究小了些,射中一隻半大的梅花鹿的後退,箭沒入不深,反而叫梅花鹿在劇痛之下差點衝破了外圍侍衛的封鎖圈子。瞧着胤?委屈又倔強的樣子,康熙嘆了口氣,鹿本就行動敏捷,不好射,給自己定下的目標太高,就是好高騖遠了。
大阿哥胤?比太大兩歲,人長得又高又壯,騎在馬上格外矯健,眼睛迷城一條線,緩緩拉開了弓,彷彿是瞅準了獵物的獵人,正在衆人猜度大阿哥要射點什麼的時候,胤?耳朵一動,手上弓箭突然朝天發一箭。
一聲蒼鷹淒厲的悲鳴,中箭墜落在地。
“好!”康熙都忍不住讚歎一聲,天上的飛禽可比地上的走獸要難射得多了!康熙讚一聲好,立刻就有人贊千萬句好。胤?不由地在衆人的誇讚中洋洋得意地瞥了一眼太子胤?。
胤?的臉色頓時黑得更難看了,一雙手緊緊地握着弓箭道:“皇阿瑪,兒子想要去更深一些的地方狩獵,外圍是在沒什麼看上眼的好獵物!”
康熙點頭,“去吧,記得多帶一些侍衛。日落之前一定要回來。”
“是!”
大阿哥也不甘落後道:“皇阿瑪兒子答應我額娘要獵一隻狐狸給額娘做圍脖,請皇阿瑪允許兒臣帶一隊侍衛去林中狩獵穿越之外掛大作戰。”
後頭長廊裡,惠妃忍不住又激動又高興,嘴上卻道:“胤?這孩子真是的,射不到也沒關係。”
宜妃郭絡羅氏一旁豔羨地道:“大阿哥的騎射功夫比太子都好,怎麼會獵不到呢?惠姐姐就等着狐皮圍脖吧!”
惠妃也不客氣,“承妹妹吉言了!我這孩子旁的不成,就這騎射還算拿得出手。”納喇氏平日也是個聰慧的人,宜妃話中明明是在挑撥大阿哥和太子,惠妃卻沒聽出來,看來是兒子控模式一旦開啓,智商就基本是零了。
看着人都一波波地深入圍場森林中了,嬪妃也覺得無聊起來。這時候宜妃提議道:“咱們去塞罕湖畔垂釣如何?”
這注意倒是十分新鮮,塞罕湖是木蘭圍場中最大的湖泊,湖泊綿延百里,湖面光潔如鏡,此處乃是皇家圍場,自然無人敢隨便進來,湖泊裡的魚兒早就養得極肥美了。衆人頓時躍躍欲試,連平日隱形人一般的宣嬪博爾濟吉特氏也頗爲贊同。
於是以溫皙、宜惠二妃爲首,慎嬪赫舍里氏、端嬪董氏、宣嬪博爾濟吉特氏,還有宜妃的庶妹貴人郭絡羅氏和貴人袁氏,一共九人往塞罕湖而去。
垂釣多半是圖個新鮮,嬪妃們不擅此道,都是半斤八兩,好在塞罕湖裡魚兒不少又頗笨,不論技藝好壞,都有所收穫。
只是溫皙的舉動有些奇怪,釣到一條就又放回湖水中,一連數次,身側的惠妃不由地奇怪了:“我開始還以爲貴妃是覺得釣到的魚太小,才扔了的,方纔那條青魚個頭可不小了。”
溫皙笑道:“我只是想要垂釣,釣到了就可以了,又不打算吃魚,所以就放生了。”何況她也不喜歡吃空間外的魚。
宜妃笑道:“我們這些姐妹裡,也就貴妃和端嬪最會垂釣了,我們幾個可都笨拙的很!”
衆人的眼睛才齊齊地看向端嬪董氏,正好此時端嬪的釣竿又動了,董氏熟稔地揚起釣竿,果然又是一條白條魚,再看她身側的木桶裡形形色色、活蹦亂跳的魚,裡頭有個頭不小的大青魚、幾條白條魚和一條活蹦亂跳的馬哈魚,她生在江南,似乎手法很熟稔,所以釣的是別的嬪妃的數倍。
端嬪身邊的郭貴人不禁羨慕道:“果然是董姐姐的湘妃竹釣竿好用!我這梨花木的釣竿看着精緻,一點也不好用!”端嬪董氏和郭貴人素來較好,情同姐妹,看上去倒比和親姐姐宜妃都要親暱幾分。
端嬪溫和打趣道:“分明是自己不會釣魚,卻要賴到釣竿上!罷了罷了,我的釣竿借給你用便是了。”
郭貴人倒也不客氣:“姐姐得把你那塊魚兒愛鑽的風水寶地也借給我用一會才成!”
端嬪看了一眼和惠妃坐在一塊的宜妃,嘴上十分遷就愛鬧小脾氣的郭貴人,說道:“怎麼不叫我董姐姐或者端姐姐了,也不怕你親姐姐吃味!”說着便起身,推郭貴人坐在她原本的位子上,手把手教郭貴人拿釣竿。
郭貴人笑道:“我那親姐姐哪裡有眼前的姐姐待我好?我又不是傻子。”
宜妃臉色變了變,不出聲。溫皙搖搖頭,郭貴人是怎麼了?該不會是第二個伊爾木吧?隨即又想,郭貴人雖然明豔活潑,但也是在宮裡混了多少年的人了,怎麼又會是蠢人?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那樣的話宣之於口,怕是別有原因吧。郭貴人與嫡出的姐姐宜妃都是康熙十三年入宮的,本來初封都是貴人,但是姐姐十六年就冊爲嬪,康熙十八年二人都有孕了,姐姐生了阿哥,妹妹卻只生了個公主。現下姐姐已經貴爲宜妃,妹妹卻還是個小小貴人。而郭貴人在康熙十八年生的皇六女出生後不久就送去西三所養着,自己依舊住在偏僻的景陽宮,如今景陽宮又多了個主位宣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