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白輕鬆的死亡之歌

我想睜開眼睛,睫毛卻被粘住,擡起痠軟的手,好容易才擦淨眼瞼上凝固的顆粒。

眼睛又發炎了嗎?最近沒帶隱形眼鏡,也沒擦廉價的睫毛膏啊。

眼睛好酸澀,好半天視線都沒法清晰,朦朦朧朧的一片。看看仍在搓揉顆粒的右手,黑紅色的粉末紛紛落下。我緊張的又在臉上抹了一把,才分辨清那些凝結的顆粒並不是眼睛分泌物,而是乾涸的鮮血!

嘶~

我剛想用左手摸摸另半張臉,一股劇痛直衝腦門。艱難的扭過脖子,看着扭曲變形的左臂上,黑紅的血和着泥土凝固在傷口上,也不知道是我的血還是它的血。

是啊,它的血,那個怪物!

醜陋、噁心、咧着森森長牙的巨大頭顱,佈滿了乾枯的血塊,一動不動的壓在我的腿上,我驚叫出聲,一腳踢去,可力道實在太小,它只翻滾了半圈,便又不動了。

這裡不是醫院,也不是我寢室的牀,我沒有回去,我還在這裡,在菲尼蒂雅?菲爾葛茲的身體上!

原來我還沒死嗎?

我沒有死……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竟然沒有死,原來我是小強女主嗎?原來不是解救者沒來,而是根本就沒有解救者啊……

我沒死呢!我沒死呢……

亞爾德斯……你在哪兒?

你,爲什麼不來……

我狠狠的哭起來,直到眼淚洗淨了眼裡的血污,清亮的世界終於回來,纔有精力考慮現在的狀況。

我還在那個狹小的樹洞裡,怪獸就躺在我腳邊。頭顱還是那樣巨大,頸部以下卻變成了人類。

仰面躺着的巨大頭顱,撐起細瘦的脖子,讓連接在下面的細瘦身體以詭異的姿勢懸吊着。在我一踢之下,頭顱帶動着上半身翻轉過去,脊柱被折斷的下半身卻依然保持原狀。沒有肌肉支撐的臀部和大腿,乾癟的皮膚仍在,翻轉交疊着,和細碎的肌肉碎片一起,吊在後面。

它死了,眼睛黯淡,呼吸停止,再沒有一點聲息。

它死了,所以我活了下來。

脫離了恐懼的壓抑,噁心感涌上心頭,胃液一路灼痛了喉嚨,翻涌而出。我拖着傷痛的身體不顧一切跑出樹洞,順着由怪物的肌肉和鮮血構成的標記,衝回火堆旁。

除了火焰已經熄滅,一切仍是原樣。

被踢倒的樹、折斷的樹枝,我在地上畫的塗鴉,都在那裡,沒有人來的痕跡。

“亞爾德斯! 奧爾特加!”小紅小黑全都不見蹤影!

太陽鏡的光線開始暗淡起來,這讓我越來越害怕,我不知道現在的自己怎麼獨自面對黑暗,不詳的預感更是一波又一波的涌來。

難道說?!

我不希望這樣,真的!

我真心祈求!

繼續順着血路奔跑,顧不得傷痛,顧不得後果,一個勁的跑。

你們千萬可別遇到那怪物啊!

這條灼燒着、煎熬着我的道路,很快就結束了。

我的預感成了現實。

在一個並不隱秘的地方,亞爾德斯躺在那裡。躺在由支離破碎的屍體,佈滿齒痕的骨頭,腐爛的碎肉築成的小山上,身下是被鮮血浸透漆黑泛着紅光的土地。

他就那樣躺在那裡,閃亮的紅髮被鮮血浸透,失去了寶石般的光澤;陶瓷白的皮膚在血液凝固的紅黑遮蔽下變的暗淡;整潔的衣物沾滿了泥濘、豬毛和大塊的血跡,已經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他就那樣躺在那裡,身體扭曲的和發出濃濃腐爛氣味的屍體疊壓在一起。沒有給他一個舒適一點的姿勢,甚至沒有給他擦去脣邊的那塊泥土。

就好象,他不是那個鮮活的生命,他不是那個討人喜歡的青年,而僅是一塊,正待享用的肉……

我向他走過去,也或許是爬過去,誰知道呢,反正是過去了。

俯在他身邊,看着失光的太陽鏡將橘紅色的光灑在他臉上。

伸手到他鼻端,用敏感的傷口試探的他呼吸,陣陣的麻癢傳來。

感謝你!真心的感謝你!雙鏡世界的神!感謝你讓他活着!

我爬起來,轉身就走,我當然不能像電視劇裡的傻女一樣抱着傷者使勁搖晃,我也不知道怎麼處理他的傷。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求救!

在最短的時間裡找到老爹來救他們。

我回去了,帶着滿身的血污,拖着碎裂的手臂,潛進冰冷的河水,鑽過結界的空洞,爬過十數裡的山路回到山莊。

真不知道哪來的這些力氣,明明那麼累了,竟還能撐到說清小紅所在的地點,囑咐仔細尋找小黑才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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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體上的傷,在老爹強力的魔法前實在算不得什麼。但驚嚇造成的精神傷害,卻讓我整整昏迷了一個星期。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都不敢睜開眼睛,害怕再次看到那樣恐怖的場景。直到聽見貓嬸嬸憐惜的嘆息,才確信自己已經躺在柔軟的牀上,這是我山莊二樓的小小房間。

老爹坐在牀邊,握着我的手,溫柔的替我拂開額前的亂髮。

正奇怪陽光爲何一點不刺眼,卻瞧見原來是小黑佔滿整個窗戶的巨大腦袋擋住了所有光線,用充滿淚水和愧疚的眼睛注視着我。

“他昨晚纔回來,身上到處都是傷,看來爲了完成這個新變身吃了不少苦呢。看見你沒醒,一直守在窗外,連傷治療都不肯。”

是麼?沒能保護我和小紅一定讓他很懊惱吧,所以不顧傷痛獨自跑去修煉。

要保護想保護的人,得變強才行呢。

“奧爾特加,我沒事了!真的。”你不會介意我嘶啞難聽的聲音難聽,對不對?

果然,他帶着滿足的笑容閉上眼睛,兩層樓高的巨大身體逐漸索回原來的大小,昏睡過去。

老爹嘆了口氣,溫柔的對我微笑:“我去給奧爾特加療傷了。你也多休息會兒吧,等明天精神好點,再去看亞爾德斯。”

我乖順的點點頭,往被子裡縮了縮。等老爹轉身離去的時候,卻忍不住叫住他。

“父親,我還能回去嗎?”醒來之後,我突然覺得,一切都不同了。雙鏡世界,並不是童話中的樂園,一切都不再那樣純淨,不再那樣單純。

就像與死亡擦肩而過的觸感一樣,不再虛幻,而是那麼真實。

當完美被打破,現實逐漸顯現的時候,便不能在忽略那些早該注意,卻被我刻意迴避的問題。

老爹沒轉身:“你的靈魂已經離開那個身體兩年了,你覺得它還能使用嗎?”說完便徑直離開。

這是什麼聲音?像撕扯,又像迸裂,這就是傳說中崩壞的聲音吧?

雙鏡世界童話般的外皮,在我心中迸裂了,**出真實的它。

穿越之後兩年,我才明白,白輕鬆早已不復存在,在這世上的,從來只有菲尼蒂雅……

第二天起牀,我精心打扮了一番,還狠狠的捏了臉頰增加血色。

小紅跟豬怪搏鬥的時候,受了魔法治不好的傷害,只能耐心等待身體的自我修復。

我看見他的時候,雖然仍不能下牀,但精神不錯。額頭上綁着繃帶的他,嘴角勾起熟悉的溫柔弧度,輕柔的聲音緩緩的響起“菲尼蒂雅,稍稍學點魔法防身怎麼樣?”

“好!我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

我一定好好學魔法,好好學武術,決不讓這事再發生,決不會再讓你受一點傷害!

眼淚怎麼也止不住,真丟人!

只是個承諾而已,卻直讓眼睛發酸……

———————C小姐的廢話分割線——————

“山豬事件”終於告一段落,下面的情節將進入小白短暫的學藝期,老爹的戲份將大大增加。幾章之後,會進入另一個**。

經過鮮血與烈火的洗禮之後,小白要下山歷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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