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上千木……”葉秋白橫抱起井上千木,走到了一個角落處,拍着她的臉叫着她。
他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但是看井上千木的樣子,他隱約的已經猜到了什麼。井上千木恐怕是被放棄了,羽翼計劃中,她本來只是一個載體,她被移植的基因只是爲了讓她和這種基因達到最高程度的契合,然後在轉嫁到別人的身上。
看她的樣子,現在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安妮心裡也預想到了什麼,她也趕緊過來幫忙。
葉秋白叫了一陣,井上千木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到了葉秋白,她悽然的一笑道:“葉秋白……我沒有想到,和你打了一場,我們剛認識不久,最後卻要死在你的懷裡。”
“告訴我,發生什麼事情了?”葉秋白問。
“我被放棄了……”井上千木笑了,笑着笑着她的眼淚就不算由主地流了出來,她此時苦笑一聲,說道:“我只是一個載體,計劃選中我,是因爲我的身體能和他們的計劃高度契合,但是一旦契合完成,成熟的基因就會轉嫁到別人的身上,而我……也就失去了利用價值。”
“你一直都知道計劃是這樣了,可你爲什麼還要去做?”葉秋白嘆了一口氣道。
“那是因爲……柳生秀吉是我的師父,她就像我的父親一樣,他說的話,我不能聽。另外,我也恨你,因爲我師父把我改造成這個樣子,目的是用我對付你,看看你究竟有多強?沒有你,我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井上千木的眼淚如雨一般的落下,她一邊流淚一邊悽然地叫道:“這一切……都是因爲你。你爲什麼要管柳生家族的事情?”
“因爲柳生家族他反人類,你只是犧牲品,現在我只是真的可憐你!”葉秋白不想多說半句,直到這個時候,井上千木對自己的恨意也無法抹平,有時候女人真的很可怕,她們會因爲某些小事情恨你一輩子。
井上千木對葉秋白的恨意,來自於她對自己師父的愚忠!
“可歸根本結底……這一切還是我自己咎由自取……我去傷害,你反過手來打我,這本來就是很公平的事情,誰也不欠誰……是因爲我……因爲我師命難違,所以纔會造成今天的結果。”
井上千木說完,身後的羽翼突然掉落了很多,那些蟬翼一樣的羽翼,落在地上發出輕微的叮叮聲。
安妮看着井上千木,感嘆事態的變幻萬千,眼前的這個倭國女人,就像是一朵凋謝的玫瑰花,徹底蔫了,失去了她往日嬌豔的芳華。
“葉秋白……如果能重新在來一次……我絕對不會作你的敵人。”井上千木又是哭又是笑,一時間狀若瘋子。
井上千木劇烈地咳嗽了起來,伴隨着咳嗽,她嘴裡不停的向外冒着血水,她一身白袍早已經看不出來原來的顏色。
“你不要激動……你先休息一下,等我想辦法救你。只要我們出動,你會沒事的。”葉秋白抱着井上千木喝道。
這是葉秋白的仇人,井上千木給自己製造了不小的麻煩,但是現在她要死了,不知道爲什麼,葉秋白感覺到心中很荒涼。
誠然,井上千木有這樣的結局根本不值得誰去同情,但是葉秋白就是感覺到心情不好……心情相當的不好。
或許在這個集中營的日子裡,葉秋白已經感覺到絕望了。他與世隔絕,每天惶惶度日,又親眼目上無睹着身邊的人一個一個的倒下。
葉秋白恐懼……因爲他知道,如果柳生秀吉滅世計劃一旦啓動,他現在所經歷的,會在全世界上演,末世來臨,這個世界會真正的變成人吃人的世界。
雖然井上千木不值得同情,但至少是他葉秋白認識的人。以他的醫術,他已經清楚井上千木根本活不了多久了,就算是他現在有銀針,就算是他有靈丹妙藥,也只能勉強延續她的生命。
井上千木就像是一盞即將燃盡的油燈一樣,馬上就要燈枯油盡。
“救我?”井上千木搖搖頭道:“我的身體……我比誰都清楚,柳生秀吉的手段我也清楚,我這一次……恐怕是活不下去了。”
“可你現在還沒有死,只要沒有死,就有希望。”葉秋白沉聲喝道。
“不……沒希望了,其實我早就是一具軀殼,一具沒有靈魂,只是一具行屍走肉一般的軀殼。”井上千木淒涼地笑道:“從接受改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會有什麼樣的命運……葉秋白,我好後悔……我真的很後悔。”
井上千木失聲痛哭,她後悔自己的任性,她後悔任人擺佈……她也後悔自己會走到柳生家族這個不歸路之中。
如果不是因爲她的任性和嫉妒心,現在她依然還是倭國東京井上家大小姐,她現在在東京依然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她受到別人欺負的時候小野依然會保護她。
但是一切都已經發生,不可能重新在來一次了。
“會過去的,都會過去的。”葉秋白感覺喉嚨裡像是堵着什麼東西一般……他心裡難受,不知道爲什麼看井上千木這樣,他心裡很難受。
“過不去了。葉秋白……”井上千木突然緊緊的抓着葉秋白的胸口,她嘶聲道:“答應我……一定要活着出去,一定……要救回我的老公小野……現在他還沒有被改造過……你一定。一定要趕在柳生秀吉對他改造之前救出他。”
“我答應你,只要我不死,我一定會救出小野。”葉秋白重重地點點頭。
“那就好……那就好……”井上千木彷彿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她無力的倒在葉秋白的懷裡。
“千木……你不要睡,不能睡覺。”葉秋白搖着她。
葉秋白清楚井上千木現在已經是燈枯油盡的地步,如果她一旦睡下,就在也不可能醒過來。
“我很累。”井上千木勉強笑了笑,葉秋白答應救小野,她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是放下了,她沒有了牽掛。
“累也不能睡,你起來跟我聊聊天吧。”安妮此時也說道“在這裡沒有一個能說話的人,我感覺很憋悶。談談你和小野的愛情故事,怎麼樣?”
“跟我……有什麼好聊的?我們是仇人,聊天一定也聊的不愉快。你不嫌棄我害你的老公嗎?”井上千木有些死氣沉沉地說道,她此時非常羨慕葉秋白和安妮在一起的那種恩愛得樣子。
“那也總比沒有人聊天好。”葉秋白說:“你不能睡,一定不能睡,否則的話你會在也醒不來的。”
“是呀,我們好好聊一聊吧!”安妮急忙說,她也怕井上千木突然閉上眼睛,她能不恨井上千木嗎?可能是憐憫吧,安妮突然感覺氣息微弱的井上千木好生可憐。
“可是……我真的好睏。”井上千木搖搖頭,她的身體越發越顯的冰冷了,她抓着葉秋白道:“你答應過我……一定會救出小野的,你一定要做到,你不能騙我。”
“我不會騙你,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辦得到。”葉秋白說:“但你也要保持清醒,你要親眼看着我救出小野。”
“我……恐怕……是,看不到了。”井上千木說話有些斷斷續續的,她喃喃地說道:“見到小野的時候……告訴他,我對不起他,是我害了他,也害了我自己。”
“千木,這句話你要親口對他說才行。我對他說的話體現不出來你的誠意啊,你一定要挺住。”葉秋白說。
“不……我挺不下去了……我好睏,我好冷。”井上千木的聲音越來越低。
“沒事,有我抱着你呢。千木……”葉秋白緊緊地抱着井上千木,他現在空有一身醫術,但對於她的情況卻束手無策。
“葉秋白……人會有來生嗎?”井上千木喃喃地說道。
“有,會有輪迴,會有來生。但你現在還年輕啊,你這輩子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你就想着下輩子的事了?”葉秋白說。
“如果人有來生……我還要做小野的老婆,還我這輩子對不起他……”井上千木的聲音越來越低,她緊緊地抓着葉秋白的衣服……永遠的閉上了雙眼。
“千木……千木……”安妮大叫了幾聲,井上千木在也沒有一絲反應。
不用在去摸她的脈,葉秋白已經清楚,井上千木死了……兩人沒有什麼大的恩怨,以前也不認識,就是爲了愚忠愚孝,視對方爲生死仇敵,但是葉秋白怎麼也沒有料到,她最後竟然會死到自己的懷裡。
人生有些時候真的很諷刺……不惜一切代價的想要達到自己的目的,但是真正達到目的的時候你纔會發現,其實自己一早就走錯了路,大錯特錯。
井上千木在臨死的時候終於意識到自己錯了,錯的出奇,但是一切都晚了。她把自己的一切寄居於來生,可是這輩子犯下的錯,終究無法在彌補。
葉秋白感覺到喉嚨裡像是堵着什麼一樣……他突然有種流淚的衝動。不是因爲井上千木,也不是因爲自己身陷重圍生死未卜,他只是爲命運感嘆,爲人生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