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之看了雲燕一眼,這纔不鹹不淡的說道:“你沒事出來做什麼?”
“方纔紫露姐姐不是說外頭有曼珠沙華麼,我從來沒有見過,只是心裡好奇,所以想要出來看看罷了。”雲燕隨意瞎編了一個藉口,無論是那個修道人還是函空鏡的事,雲燕都不想告訴別人。
昌之微微挑了挑眉,他其實是個愛笑的人,只是笑起來風情太重,就像是寶石光芒流轉,總是讓人不能逼視,帶着幾分鄙夷和傲然的氣息。但是這一笑,卻像是水墨畫一筆濃轉淡,帶着幾分溫和與妥帖的氣息。
雲燕看了幾眼,一時間只覺得自己的臉都莫名的紅了起來。然而她很快搖了搖頭,只當自己是瘋魔了。不過……或許是因爲對方的臉太過好看,就像是一筆一筆描出來的工筆畫,又像是精雕細琢的雕像,所以自己纔會看癡了吧。
不過昌之倒也是並沒有十分在意,只是挑了挑眉,“你最近,似乎十分怕我的樣子?當日在忘憂谷我教你如何煉藥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態度。”
雲燕訥訥,半晌才憋出一句,“那個時候,並不知道你和莊主是同輩,所以纔多有不恭。”
“你的意思是我是你的前輩,所以你要對我畢恭畢敬?”昌之似乎是在忍笑,不過還是說道:“你看看我們兩個,我難道長得很像是你的前輩麼?叫別人看見,只怕你看上去比我年紀也小不了多少吧。”
雲燕想了想,一時間只覺得自己心口都被堵住了,對方分明是拐着彎說自己長得老氣,可是對妖怪來說,哪有什麼長得老氣這種說法,只是各自化形的時候有老有少而已,要是喜歡,稍稍耗費妖氣變化一下就是了。
只是,被一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妖怪說自己長得老氣,雲燕也實在是有些無可奈何。
昌之已經忍不住大笑起來,一步步往前走着,看着雲燕還呆呆的站在那兒,這纔出聲說道:“你在做
什麼,還不快跟上來。”
“哦。”思幽故意拉長了嗓子,這才慢吞吞的也跟了上來。只是最後回過頭來,看見曼陀羅花依然擺盪而呼嘯,但是那個白衣的男子,卻早已經看不見身影了。這樣也好,不要被昌之發現了他,他也不要來找自己的麻煩。
就這樣,萍水相逢,然後還能在對方需要的時候伸以援手,差不多就夠了。
兩個人回到院子的時候,府離也正好結束打坐從屋內出來,然而紫露卻不見了人影。
“紫露還在休息,一時半會兒恐怕不會出來了,你們兩個都好好休息一會兒,明天我們再離開三途川。”昌之微微眯起了眼睛,沉聲說道。
“府離斗膽問一句,不知道前輩可查探出了蜃珠的蹤跡?”府離頷首,不過雖然有些遲疑,不過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
雲燕對這件事情也十分在意,畢竟他們此行下山的目的就是爲了蜃珠,只要找到了蜃珠,他們就可以早日回到翠屏山了。
“孔雀目照遍三界六道,不過蜃怪不同尋常,本身並無妖氣,只是編織幻術引人墜入水中吸食人的血肉魂魄維生,想要找到這種東西,可不是一件易事。”
“不過前輩應該已經找到了纔對吧,至少應該也有了線索,否則……不會這樣氣定神閒。”雲燕卻微微一動,看着昌之似笑非笑的模樣,忍不住開口說道。
昌之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倒是不蠢,的確有些許的蛛絲馬跡。恐怕那東西不在昌黎城,而是在京都之內。”
其實在哪裡,對雲燕來說都沒有什麼差別。她只想早日將蜃珠找到,然後回翠屏山去。報答了莊主的救命之恩,之後……自己大概會在翠屏山上修煉,再也不會想要下山了吧。
畢竟,人間界,其實一點都不有趣。
然而府離卻微微皺起了眉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雲燕並沒有
看見,然而昌之的嘴角卻無聲無息的上揚,但也並沒有多說。一番折騰,沒想到又是繼續去休息。不過雲燕倒是真的有幾分累了,倒在牀上很快就睡着了。
黑暗裡她緊緊握着那面銅鏡,只覺得身上一陣冷一陣熱,很快就是去了知覺。而被她握在手心裡那面鏡子卻飛快的旋轉了起來,有絲絲縷縷的黑氣不斷從鏡面之中逸散出來,而鏡子裡,模糊的似乎顯現出了莫遊的面孔。
那個瘦削的少年,嘴脣都微微變成了黑色,只是緊閉着眼睛,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然而在黑暗之中,那些逸散的怨氣卻並沒有消散,反而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抽走了似的,一點點浸潤到了雲燕的皮膚之中。
面色原本紅潤的女子皮膚一點點蒼白起來,然而嘴脣卻紅的就像是要滴出血來,她的皮膚白如霜雪,然而嘴角卻殷紅的像是被扎破了皮膚而滾落的鮮血凝聚而成。
雲燕無知無覺,但是卻忽然睜開了眼睛,那雙漆黑的瞳孔之下卻有血色的光一閃而過。身穿白衣的女子微微眯起了眼睛,過了好一會兒才微微皺起了眉,用十分悵然的神色喃喃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當然不會有任何人迴應她,只有無聲的風呼嘯而過,她環顧了四周,只覺得對一切都十分陌生。這不是她住的地方,那些金銀珠寶呢,函空鏡呢?
她的手指在顫抖,然而微微一按,在牀榻邊找到了一面青銅古鏡,鏡面流光皎潔,倒映着的是一張雖然熟悉,但是不知道怎麼看,竟然又有幾分陌生的臉。
雲燕的指尖在鏡子上撫摸着,這是自己的鏡子,可是爲何會忽然顯露出了原形,這裡又是什麼地方,莫遊在哪兒?
女子微微皺起了眉,站起身來準備推門離開。無論什麼地方,天地之大,誰也困不住自己。然而就在此刻,門外忽然傳來了輕輕的叩門聲,“雲燕,可以出門了,你醒來了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