魑站在七殺堂裡面,身邊是魍和魎的屍體。
他沒有任何反應,像是沒有靈魂,再一次呈現出以前的心態。
這就是魑,或者說這纔是魑。
冷冽回到七殺堂看見的就是這一副場景,鮮血順着他的衣服滴落,不知道是他的血,還是地上人的血。
而在魍魎身邊,還有已經死了很久的魅的屍體。
在這七殺堂的大堂裡面,魑是不是就沒有打算活着回去?
傷口處隱隱作痛,冷冽咬牙提醒自己,莫梓言這個人還是離得遠一點最好。
“果然是服從莫梓言的人。”冷冽苦笑着走進來,黑色的外袍掩蓋了莫梓言刺得傷口,冷冽倔強的收起不忍,然後冷笑走過來。
“七殺堂的叛徒今天回來,只是爲了殺了昔日的合作伙伴?”
冷冽做回自己的位置,微微傾斜身子,傷口還沒有處理好,本來準備回來之後就好好包紮的,但是沒有想到魑的速度那麼快。
“只有這一個解決的方法,不然他們在暗,莫梓言會受傷。”的確,魑的想法沒有錯,只是,他怎麼就那麼狠心?
是狠心,魑怎麼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只是爲了認識不久的莫梓言,他竟然能殺了昔日夥伴。
當今武林中,誰都知道魑魅魍魎是七殺堂的招牌,現今,只剩下一個叛徒魑了。
七殺堂什麼時候在江湖上是個笑柄了?
“你現在滿心思都只是莫梓言了……呵呵。”冷冽苦笑,“當初,好像還是我介紹你們認識的。”
因果循環,一環扣一環,這算是冷冽自己種下的孽緣吧。
“如果堂主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就先告辭了。”
魑轉身欲離開,“你以爲你可以輕易的離開這裡嗎?你就沒有想過這個代價嗎?”
哼,這算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了吧。一個殺手想要背叛出七殺堂,以後的日子可想而知了吧。
“代價?”魑再次轉身,看着高高在上的冷冽,“我怎麼會不知道?可是……現在已經由不得我在乎了。”
陷進去了就是陷進去了,魑想通這些了。既然這樣,也沒有理由再糾纏。
魑對莫梓言的執着,就像莫梓言對東璃夜的執着,恰巧,偏偏這兩個人的執着,都見不得有什麼好的結果。
“來人!拿下他!”食指指在魑的背影上面,他這一刻還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七殺堂堂主,就算這個身份他重來都不想要一樣。
魑的背影頓了頓,心也沉了下來。
瞬間,四周的殺手都靠攏過來。
醉雲軒————
莫梓言靜靜的坐在一邊的凳子上,石凳下面還滲透着涼氣,凳子下面有被撥開的積雪。
天早已大亮,往來的人也多了起來,地上本來完好的積雪出現了很多腳印。
“一切都會變化,一切的事物都維持不了最先的形態。”
莫梓言滿目蒼涼,這一切不都是應該的嗎?哪裡有不變的東西?尤其是人心。
“會變?”莫梓言的眼淚竟然就這樣流落下來。
“既然會變,那你就會對舒若變心是嗎?我還是有盼頭的。”
莫梓言拿出懷裡的一個瓷瓶,淚水照映出瓷瓶的剔透,莫梓言的眼裡再也沒有其他。
還記得,熙若塵當初把這個瓷瓶給她的時候,那時他的眼睛裡面,沒有往常的溫柔,只有痛心。
“如果你真的用到這個了,莫梓言,你就當沒有認識過我好不好?”熙若塵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裡面有很多不捨。
他當時就在不捨了,說明……他當時就知道,莫梓言會用到。
意識到這點,莫梓言閉上眼睛。
“熙若塵,謝謝你,謝謝你……”她不是沒有心的動物,她只不過是冰封了自己的心。一直以爲,那個鼓勵自己活下去的人是唯一的依靠,現如今,這一切變成這樣,她不願意的。
沒有人問過她,是不是這本身就是她的目的,大家看到的永遠都是壞的方面,誰看見了她的另一面了?
“我沒有想過要去傷害任何人,我只不過是想要得到一些沒有得到過的東西而已,怎麼就那麼難?熙若塵?你說我錯了,難道爭取自己真的就有錯嗎?”
什麼都是要爭取才能得到的,沒有不付出就能得到的道理,小時候,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這件事情嗎?
想要就爭取啊?那麼現在,爲什麼好像她錯大了似得?
身邊沒有人,只有偶爾間左情的忙碌身影,他似乎現在還是看不慣她,只是做自己的事情,像是沒喲看見她坐在這裡。
“左情。”
忍不住叫住那個人,莫梓言收起整個心裡面的疲憊。
“有什麼事情要吩咐嗎?”左情板着一張臉走了過來。
他怎麼了?好像有什麼心事,什麼事情難住他了?對了,好像聽說了,他有一個心上人,不過那個女子的父親嫌棄他是一介書生。
“聽說……你娘病重在牀。”說着不搭邊際的話,莫梓言的心思還真是……
“是。”
沒有做作,沒有隱瞞,他就這麼大方承認了。
沒有想到會這樣,似乎她身邊的人都不會這樣大大方方的承認事情,一時間還反應不過來,莫梓言不禁笑了一聲。
“沒什麼,你去忙吧。”
還能有什麼事情?還有什麼好說的?她的身邊總是厄運纏繞,還是不要連累無辜的人好了。
“東璃夜,你要我放了歐陽紫暮,我怎麼會做到這樣的事情?但是……我不能違抗。”
莫梓言擡頭看着這飄雪的天空,“但是……如果一開始,我們的起點不一樣,會不會這裡的一切都變了?”
拿起那個瓷瓶,冬季的大雪地裡面,她雖然緊握瓶子,但是還是能夠感受到那屬於瓷器的冰涼。
這麼久的緊握,還沒有捂熱它,可見……莫梓言的手有多涼。
蒼白的臉色因爲天氣原因,有了一些紅暈,她無奈的笑了笑。
“如果說,這也是命運的話,那麼,我第一次如此感恩。”
只要東璃夜服了瓶子裡面的藥,我就可以和東璃夜在一起了,東璃夜就可以忘記舒若,忘記那麼癡癡等待他回首的唐弈詩,也可以忘記她的不好,整個心理,只有她。
那是多麼美好啊,她是多麼期待那樣的生活。
“東璃夜,忘記那些傷害你的人好不好?我們安安心心的在一起,我們的心裡只有彼此,我們風雨同舟……”
嘴角揚起微笑,眼睛裡面都流露出了笑意,有多久沒有這樣笑過了?
莫梓言不禁感嘆,生活,有時候也是美好的,有時候,命運的齒輪轉動,也會給她帶來美好。
“東璃夜!”莫梓言站了起來,嘴角的笑容令天地失色,這樣的她纔是真正的她。
翩若驚鴻,她莞爾,微微傾城,天地動搖,雪花綻放。純白之間,一道深紅色,刺目的光環圍繞。
這就是她,這個本該幸運的莫梓言。
“你就那麼開心嗎?”遠處,那個本來還在閒王府裡面的閻暖暖站在那裡。
“莫梓言,這樣的你,配有幸福嗎?這樣不堪的你,玷污了師兄。這樣的你,比上官皖月還要骯髒。”
雙手緊握在王府裡面折的梅花,花瓣偏偏掉落在雪地裡面,這冬季唯一的絢麗,被不同的人在不同的時候糟蹋踐踏……
“我是骯髒。”閻暖暖沒有發現,莫梓言在她憤怒的時候已經來到了她的身邊。
背後陰風陣陣,莫梓言就這樣毫無聲息的出現。但是這句話,處處殺機。
“我師兄說過,你是他見過最特別的女子。”閻暖暖沒有繼續那個骯髒的話題。
熙若塵是一個很好的擋箭牌,因爲她發現這裡面的每一個人,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在乎熙若塵。
也是,熙若塵雖然是治病發面怪癖多,但是爲人的確不錯,而且他那麼溫文儒雅,善良的他有時候連山間的動物都不會傷害。
只不過,不知道爲什麼在人這方面,他會有那麼大的差別待遇。
師兄曾經說過,人是比狐狸還要狡猾的動物,他們可能前一分鐘還對你笑,下一刻就要你的命。本來覺得是師兄誇大了,但是遇上莫梓言之後,閻暖暖覺得師兄這句話很有道理。
“特別?只是這樣?我還以爲他要說我卑鄙、毒辣、無所不盡其極、爲人陰險狡詐呢。”
這就是她對自己的認知,這就是她在所有人心中的形象。
那些閒着沒事做的人,沒有憂慮纔會走南闖北,見識大好河山。然後再認識幾個人渣,自詡好人的說理解他們,說明白他們內心的煎熬和掙扎。
但是事實呢?他們比誰都知道人性的貪婪,他們比誰都明白,這樣的人有多麼的卑劣不堪。
不巧,熙若塵在莫梓言的心裡,就是這樣的存在。
初遇她時,說看見她的脆弱,會幫助她,會體諒她,給她一切的溫柔。
後來,還不是一樣的失望了,失望之後,他轉向了別人。
說過皖月比想象中的還要悲哀,她不是說有身孕了嗎?熙若塵的反應呢?
可能這一輩子,他就在大山裡面不出來了吧。
“師兄不會這麼說別人的,就算那個人真的很壞。莫梓言,師兄說你一直都是故作堅強,內心比誰都軟弱。接近你之後,可能過程很痛苦,但是被你納入心房的人,很幸福。”
這是熙若塵的原話,當時他說這話的時候,那滿臉的期待和沉迷,閻暖暖看在眼裡,記在了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