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劉章就要伸手觸到顧如錦,顧如錦連想死的心都有了,柳劍卻一把把她拉了回去,柳城和他即爲默契,同時間上前一步把劉章牢牢套了過來。
顧如錦這才明白,柳劍是在拿她做餌。顧如錦難以平復心中的忿然情緒,她狠狠的盯了他一眼,“好你個柳劍,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劉章被柳城套住之後,掙扎着大叫:“快放開我!你們……你們大膽!”
“你才大膽,違抗聖命,置戎州百姓於不顧。”顧如錦瞥了他一眼,繼續說道:“你們讓開,不然我就殺了他!”
說着,柳城的劍又逼近了幾分,架在他的脖子上,不對,他的肥肉已經完全遮住了脖子。劉章顫抖着,“別!別!別!我讓你們走,你們也放了我。”
顧如錦甩了個白眼過去,“早配合不就完了!”
三人挪着出去了,沒有人再攔他們的路。走了一段路,後邊的人也沒跟的太近,因爲前面瘟疫瀰漫,他們也是愛惜自己生命的。
顧如錦讓柳城放開劉章,劉章屁顛屁顛的跑了,不帶一個回頭的。柳城嗤之以鼻,“這狗官,真應該把他多了喂狗。”
柳劍輕佻的接了一句:“狗會吃麼?”
顧如錦見到柳雲修的時候,柳雲修在主持施粥。柳雲修也看見了顧如錦,卻沒有花太多時間,甚至太多目光在她身上,而是一直忙着自己的事。顧如錦也沒有說話,甚至沒有上前打招呼,只是在一旁幫忙。
等事情告一段落,顧如錦才正式向柳雲修打了招呼。柳雲修見這個小侄女還見得比較多,然而這次再見她,他感覺她哪裡不一樣了,但又說不出來。
柳雲修帶她見識了晚上睡覺的地方,一個四面透風的大棚子,他竟是和疫民們睡在一起的。一簞食,一瓢飲,在陋巷。
柳雲修看起來很是疲憊,臉上的鬍子雜亂生長,看來很久都沒有打理過了。
“老爺子還好麼?”
柳雲修並不知道柳老太爺得瘟疫的事情,顧如錦也不會告訴他,好在已經好很多了,“嗯,外公的身體很好。”
柳雲修點點頭,深信不疑。沒過多久,顧如錦的藥棚也搭好了。她開始爲疫民診治。她沒有讓衆人知道,她是慕家的人,她只說自己是柳家的人。對於這一點,她還是存有私心的。
一天下來,顧如錦源源不斷的給一百好人看診,已是累覺不愛了,顧如錦趴在診臺上就沉沉睡了過去。
這樣忙碌,她就沒時間想起棲雲子了,多好啊。
次日,本該送到疫區的藥材卻沒有按時到來。顧如錦不相信是慕遠的工作失誤,因爲她相信慕遠不會用自己的前途去獲得短暫的利益。
那麼問題定然是出在指揮使劉章身上。想到這個劉章,顧如錦就覺得頭疼,等出去以後一定要上書投訴他,顧如錦這樣想着,卻不得不想辦法怎麼把藥材弄回來。
“小姐,有什麼吩咐?”柳城柳劍站在顧如錦面前,看見顧如錦疲憊的面容,佈滿血絲的眼睛,不由一驚。
“我要你們幫我跑腿,把藥材已經到達同知府中的消息散播出去。”顧如錦說道。
兩人接到任務後,動作十分迅速,不出片刻消息就散播出去了,顧如錦走到路上都聽見疫民在談論。
疫民甲說:“聽說藥材到了,但是我們已經好幾天沒有看到藥的影子了。”
疫民乙說:“就是阿,怎麼回事?再這樣下去,我家孩子怎麼撐得住?”
疫民甲說:“我看,朝廷或許不想管我們了,要讓我們自生自滅,送藥什麼的,難保不是個幌子,把我們都矇在鼓裡。”
顧如錦說:“你們放心,我進城的時候,藥就已經到了同知府裡,但是爲什麼同知沒有發下來,我也不甚清楚。”
疫民甲說:“顧大夫啊,你都不知道吧,同知早跑得沒影沒蹤了,現在只有朝廷派下來的指揮使在同知府待着,他根本就不管我們,要不是你們柳家……”
顧如錦說:“什麼?那扣留藥材的是指揮使咯?”
顧如錦故意曲解,就這樣把這句話暴露了出來,即人面面相覷,但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四處,現在衆人都知道了,指揮使劉章扣留了疫民的藥材。
柳雲修知道後,極爲氣憤,一拍板子就吼道:“走,我們倒要去討個說法。”
結果當日,同知府被疫民圍了個水泄不通,劉章差一點就下令要殺疫民了,好在他有個腦袋較爲清醒的手下,制止了他的行爲。
柳雲修朝劉章怒吼道:“藥材是救人性命的,你扣留藥材豈不是在草菅人命,我會聯名上書給皇上,討個公道。”
劉章皺着眉,他真的很討厭看到這羣病怏怏的人,污了他的宅子。特別是這個柳雲修,身爲大家世族的人卻沒有大家世族高貴的樣子,居然與這些下等之人同流,簡直是丟臉!
“扣留藥材的事你別亂說,拿出證據來!”劉章拒絕承認藥材在他手上。
顧如錦站了出來,說道:“藥材是從錦州卿木山送來的,由京城慕家代理,他們走的是中央官道,並且用的也是有慕家標誌的車馬,劉大人若是不承認,我們可以把中央官道的管理人找來理論。”
顧如錦說的頭頭是道,劉章一聽,心中在怒罵這個多管閒事的女人,劉章無法再反駁,衆人鬧哄哄的吵着要對峙,柳雲修卻站了出來,說他會好好處理這件事情。
柳家是戎州的大家,很有聲望,但在官員面前,他還是處於劣勢的,顧如錦不免有些擔心。柳雲修卻很篤定的模樣,讓她帶領衆人回去。
顧如錦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希望事情可以好轉,這裡的情況再也等不及了。
日近黃昏時,柳雲修終是回來了,並且拖了一車的草藥,雖然遠遠不止慕家送來的,但也能解燃眉之急。
顧如錦詢問柳雲修,這藥材的情況,柳雲修卻覺得顧如錦年幼,不該知道這些事情,顧如錦卻能想到,這一車剩下來的藥材定是還未來得及處理的。劉章之前是想把戎州西城變成一座死城的吧。
也對,瘟疫奪走一城人的性命,就是皇上也沒辦法說什麼。
顧如錦開始用這些藥材配置藥湯。衆人都把她奉爲救星,柳家在這一仗中,又打了個響亮。
另一邊顧如錦不知道的地方,有人匿名投書,揭發指揮使劉章的惡行,皇上雖然沉迷於長生不老丹藥中,卻也秉公辦事,算是英明。
他把劉章訓斥了一番,把劉章貶爲了庶民。另外換了一人,顧如錦現在還不知道,那人就是她後孃的侄子,當朝的吏部侍郎。
這已經是後話了,層層疊疊的關係並不是這麼容易理清楚的,年方二十二的青年才俊,怎能坐上吏部侍郎的高位?
顧如錦一心投入在災民的救治上,兩耳不聞窗外事。只是在半月後的某一天,瘟疫散了差不多,很多病重的人都被顧如錦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顧如錦看情況好的差不多,心下一放鬆,竟然自己落了病。
再次醒來的時候,顧如錦看見了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是童兒。
童兒的眼睛很漂亮,就像一顆水潤的珍珠,沒有一絲半點的瑕疵。顧如錦混沌的腦子還殘留一絲清醒,她納悶道:“童兒?不是在柳府麼?”說出來,顧如錦才發現自己的嗓子有多麼的沙啞。
童兒給顧如錦餵了茶,一邊嘰裡呱啦講個不停,顧如錦實在身體虛得很,只能勉強聽見隻言片語,新任指揮使是個負責任的好官,嘉獎了她一番,親自配馬把她送了回來。
“信任指揮使是誰?”
“不知道,像是姓周。”
顧如錦點點頭,姓周的人太多,她又怎會想到那是她的表哥?
“童兒,我昏迷幾天了?”
這不問倒好,一問嚇一跳,童兒說她已經昏迷七日了,本來大夫說她的脈象微弱,看情況還要好幾天才能醒過來,沒想到今日突然就醒了。
顧如錦一點印象也沒有,她只是記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裡還有棲雲子出現,她夢見棲雲子回來了,她夢見自己躺在他溫暖的懷裡,她甚至不想再醒過來了。
很長一段時間,她都剋制自己不去想他,於是她每天忙個不停,努力的不要想到他,可是沒想到最終抵不過思念的力量。
柳府裡一派欣欣向榮,柳老太爺的身體徹底好了,柳老夫人的病本就輕微,也沒有事了,兩人健健康康的,現在輪到兩位老人來看望顧如錦了。
柳老夫人之前照顧柳老太爺,之後又在病中,雖然知道顧如錦回來了,也匆匆見了幾面,卻始終沒有細細噓寒問暖一番,如今可算是如願了。
要說這柳府裡最想念顧如錦的,還要屬柳老夫人了。
“你這孩子呀,看見你這樣虛弱,我真是心疼。”柳老夫人淚眼漣漣。
“外婆,我沒事的,再過幾日又是活蹦亂跳的。聽說外婆愛逛后街,改日陪您去轉轉。”顧如錦說話也十分虛弱,喘氣喘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