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燁侯的勢力到底有多大?雲一旦正是繼位,他的勢力再大也無濟於事了吧。”顧如錦不解,或許,是她把事情想的簡單了吧。
果然,連翹搖搖頭。“從前義燁侯算是攝政王,日後,就難以從那個位置上退下來了,你不知道,他的勢力已經管到了公子的身上,他給公子娶……”
“什麼?”連翹最後一個音只露出一個小尾巴,顧如錦沒有聽明白她再說什麼,再問的時候,連翹的神色竟然有些尷尬了,這明晃晃是說錯話的表現。
“他給公子娶……娶……取消了部分的職務,嗯,對,取消了部分的職務!”連翹暗打自己的嘴巴,責怪自己說錯了話,差一點就暴露了,這要是被棲雲子知道,她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連翹長舒一口氣,顧如錦則將信將疑的就這麼跳過了。
根據棲雲子的意思,他們一行人在下午就得跟着迎請隊伍回王宮,義燁侯逼得這般緊,倒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羊入虎穴也遲早得進的。
只是連翹說的一句話很對,她該對棲雲子有信心的。
見到義燁侯的時候,顧如錦也會忍不住感嘆一下造物者的不公,他與棲雲子之間竟有五六分是相似的,眉眼間英俊瀟灑,精緻雕琢的臉部輪廓,與肚子裡流淌着的貴族血液是相得益彰。
“臣恭迎鎮南王回宮!”見到棲雲子,賀蘭義燁畢恭畢敬的躬身行禮道,讓人挑不出一絲錯來,衆人都會覺得他爲雲州盡心盡力這麼多年,又是一個謙卑的君子。
棲雲子從容的笑着,微微擡手,“叔叔請起。”棲雲子的叫法也是親切,即使分隔二十年,兩人卻是很親近的模樣,這都是給別人看的。
賀蘭義燁笑着起身,又說道:“今鎮南王回宮,乃雲州之大喜,臣等盼望王歸已久,不知王爺在北夏內陸待的可好?”
“小侄對叔叔也是十分想念,在京城也沒閒着關注雲州,父王駕崩,沒能守孝在旁,是暮雲之不孝,望叔叔代父責罰,小侄也可以此爲戒,今後全心投入雲州朝政上。”
棲雲子先一步說到守孝之事,就是爲了堵住賀蘭義燁以此爲藉口,剝奪他權力,事實上,賀蘭義燁正是打算這麼做,於是棲雲子一開口,他的神色一動,嘴角抽搐。
“王爺是否先去皇陵祭拜前鎮南王?您的王妃也會陪您一塊去!”賀蘭義燁也是個老狐狸,轉變了攻勢。
可是此話一出,有心人都抓到了其中的要害。王妃?您的王妃?棲雲子的王妃?不,應該是賀蘭暮雲的王妃。
棲雲子的眼睛裡一瞬間沒了焦點,雖然神情不變,一樣的從容淡定,目光卻不自覺的落在了顧如錦的身上。連翹輕聲嘆了口氣,撫額,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明明是躲過去了的問題,卻終究是躲不過去。
顧如錦有那麼一刻的失神,木訥的看向棲雲子,像是在確認這件事的真假。她也不是個神經大條的人,相反,她的心思細膩,在感情這塊異常的敏感。她自然也抓住了賀蘭義燁話裡的重點。
棲雲子不再看顧如錦,他的下一句話更是讓顧如錦的心涼到了心底。
“愛妃親自前來,我怎能拒絕。”棲雲子的眼睛裡明明寫着“寵溺”二字,顧如錦看的分明,卻不想看的分明。
他有一個“愛妃”在王宮,爲何她從來不知道?她以爲他的事情都該告訴她的,即使其他事情不告訴她,這件事情怎麼能不告訴她?
顧如錦覺得,現在的自己站在旁邊就像一個笑話。
顧如錦乾笑了兩聲,不自覺的離棲雲子遠了些,她看見遠處馬車上下來一個高挑的女子,走近些才能看見她美麗的容貌和窈窕的身姿,步步生蓮,高貴大方,這是顧如錦對她的第一個印象。
膚如白雪,光滑白皙透着如珍珠般的誘人光澤,大眼睛裡玲瓏的眼珠溜溜轉動,散發出智慧的光輝,高挺的鼻樑,尖尖的下巴,一顰一笑都是溫婉動人的。
金色的華服穿着在身,曳地的後襬被隨從的婢女輕輕托起,顧如錦看着這一幕,有些像教堂裡的新郎新娘走到一起時的場面,她輕笑,原來自己纔是最多餘的。
“臣妾參見王爺。”女子微微屈膝行禮,垂首間露出大片白皙的後頸,讓人想入非非。
“玲瓏,我和你說過不用這般見外,你知道你該叫我什麼?”棲雲子托起那名叫玲瓏的女子,他們倆雙手緊握,顧如錦感覺自己就像一個看戲的。
玲瓏嬌笑,小聲道:“恭迎夫君回家。”
顧如錦的腿一軟直直後退了兩步,她閉上了眼睛,她覺得她現在不想看見任何人,她不想做那個最大的笑話杵在原地,她想逃開。
棲雲子是別人的夫君,雲州是別人的家,而她顧如錦,什麼也不是。
可是她沒有看見,棲雲子在她倒下的那瞬間,條件反射般想要抱住她,可是最後沒有,暗暗咬牙隱忍,眼睛裡閃過動怒的情緒。
現在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顧如錦,賀蘭義燁更是饒有興致,嘴角勾起。相反,玲瓏看到這般場景一瞬間受到了驚嚇,不過下一刻,她趕緊讓自己的婢女去攙扶,然後喚來葫蘆山莊的大夫,決定下了果斷,指揮得力。
顧如錦徹底暈過去的時候,還不自覺的想要誇讚她一番,這樣的女子,優雅大方可以出得了檯面,溫柔可人可以小鳥依人,聰明有智慧可以應付得了緊急情況,這樣的女子,誰會不愛?
再次醒來,顧如錦空洞的眼神望着牀上的粉紅紗帳,昨天她還和棲雲子一起躺在這張牀上,今天,只剩她一人。
房間裡也只留了她一人,她忽然覺得自己只是睡了一覺,做了個噩夢,可是事實並不如她所想,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怎麼樣也回不去了。
她赤腳踩在冰冷的地上,現已入深秋,再過一陣就是冬季了,地板上都因打了秋霜而變得冰冷徹骨。
顧如錦走到門邊,她聽見門外有人在說話。
“你說怎麼辦嘛,該怎麼告訴小姐?”是童兒的聲音,着急的很,她貌似有什麼事情是要和自己說的。
另一個是柳城,他似乎也是很憂心,“等小姐醒來自然會知道的,鎮南王和鎮南王妃去了皇陵,把小姐一個人丟在葫蘆山莊的事實,我們想瞞也瞞不住,不如直說了。”
童兒越想越氣,把手上的樹枝就朝地上扔了去,踏腳道:“他怎麼能這樣嘛,什麼也不說,既不提前相告,也不在事後解釋,就是找個藉口也要和小姐說清楚吧,這樣把小姐晾在一邊,到底算什麼?”
柳城安撫道:“其實……小姐當初也有隱瞞鎮南王自己是有婦之夫,而且並沒有惡意的,現在只不過反了過來,想想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只是小姐暫時比較較真而已。”
柳城本是要安撫,卻沒想到火上澆油了,徹底惹怒了童兒,童兒站起身,怒道:“你這麼說實在太過分了,你的意思是說小姐有錯咯!”
柳城一下子亂了陣腳,連忙解釋道:“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鎮南王沒把這件事情告訴小姐,可能也是沒有惡意的。”
門外開始了雜亂的吵架過程,一個站在顧如錦這邊,看不得顧如錦受一丁點委屈,另一個站在男人的角度,替棲雲子說了幾句好話,就此引發了一場小情侶之間的大戰。
顧如錦也是無奈,但更多的是心亂,她靠着牆壁坐在地上,抱住了雙膝。
仔細想想,柳城說的也沒錯,她也曾隱瞞過棲雲子,爲何現在棲雲子隱瞞她了,她會覺得失去理智,是不是當初的棲雲子也是這般?
或許,這就是愛情中的一大缺陷吧,看見了別人的問題,卻把自己的問題遺忘在腦後,然後兩人形同陌路,越行越遠。
不,不能這樣,顧如錦猛然回神,她不能這樣任事情發展
可是,她該怎樣去面對這件事情?棲雲子對她的心,又是不是如一的?倘若棲雲子不是因爲特殊原因而這樣做,她是不是還能原諒他?
“小姐?”童兒推門而入,看見牆角蜷縮的顧如錦,鼻子一酸,跑過去抱住了顧如錦。
“小姐,沒什麼大不了的,您不是喜歡這葫蘆山莊麼?我們可以一直待在這裡,或者,或者我們回錦州。”
顧如錦笑笑,伸出手臂回抱住童兒,說道:“我該信任他的,我再給他一次機會,就像,他當初給我機會一樣。倘若不行,我們再找一個安靜的地方隱居起來,童兒,我有些累了。”
童兒知道顧如錦剛纔聽見她和柳城的對話了,悻悻的點了頭。
兩人相愛,信任是基礎,因爲信任,兩人才能緊密的聯合在一起,然而,信任也是最不堅固的東西,摧毀信任輕而易舉,只是看兩人能不能堅守陣地。
棲雲子,你別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