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顧如錦總覺得今日棲雲子說話愈發的莫名其妙。
“跟你們回雲苓山莊,還是留在我白雲觀?”棲雲子解釋說:“換句話說,是醫,還是不醫?”
“醫!自然是要醫!”顧如錦毫不猶豫的答道,儘管不知道棲雲子在這個問題上爲何要問自己的意見,但人生性命豈容兒戲?!
棲雲子當手撐住門框,比顧如錦高出許多的他,定定的看着眼前這個與自己相熟,卻又似乎完全不曾認得的女子:“確定了?”
“嗯!”顧如錦這一次沒有閃躲他的目光,用同樣堅定的眼神看着棲雲子,重重的點了個頭。
“願你日後不會後悔。”棲雲子說完這句,推門離開大殿,向着單惠娘所處的位置走去。
單惠娘今日一路顛簸,同行幾人各有心思,便忘了催單惠娘服藥。於是乎調理幾日好不容易壓制下去的毒性,已經有了再次冒頭的趨勢。
單惠娘此時依舊處於昏迷狀態,棲雲子在帳外爲她懸絲診脈,前前後後診了好幾回,才無力的搖頭:“毒性入骨太深。”
“道長可能治得好?”慕楓見棲雲子得出他的初步結論,絲毫不覺得驚奇,這些年來,這句話他已經在無數名醫那裡聽過無數次,他關心的只是結果。
“貧道自當盡力。”棲雲子對着慕楓說完這句,目光飄到了站在慕楓身側的顧如錦身上:“只是拔除寒毒尚需時日,不宜顛簸,不如就讓單姑娘在鄙觀住下?”
慕楓細細想了想,自己這段時間正好要經常上山與薛公子商討有關事宜,這樣一來的確可以免去單惠孃的顛簸之苦,也有利於她接受更好的治療。
“那就有勞道長了。”
時辰已經不早,慕楓留下兩個機靈的丫頭在單惠娘身邊伺候着,就帶着顧如錦等人回了雲苓山莊。
自白雲觀一行後,慕楓每日忙了許多,但也都僅限於在房中查看一些文書,儘管單惠娘在白雲觀中拔毒,慕楓也很少上山探望,只是每日命幾個貼身的隨從將單惠娘每日的情況報與他聽,再帶來了些薛懷玉給的文書。
顧如錦雖有心查探薛懷玉與慕楓之間所謀之事,奈何慕楓心思之縝密完全超出了顧如錦的預料,每日慕楓將文書看完後,都會親自燒掉,顧如錦完全沒有渾水摸魚的機會。
從白雲觀回雲苓山莊的四日之後,便是江知乎小女兒的及笄禮,江夫人一早便派僕人在雲苓山莊外面候着,擺明了對顧如錦這位客人十分的重視。
顧如錦自從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後,一直在雲苓山莊與白雲觀之間活動,此次有機會到山下的城中走上一遭,心中即使歡喜又是激動,一反往常賴牀不起的習慣,今日倒是早早的起了牀,命青兒給自己認認真真的梳洗打扮了一番。
打扮得雖然精心,卻並不顯得刻意。顧如錦着一身淡藍色的齊胸襦裙,裙襬上繡着的朵朵蘭花富有端莊韻味卻也不失十六七歲少年青春的活力,簡單的髮髻上隨意點綴着一些首飾,也不至於太過搶眼,再在臉上撲了一層粉,這樣將皮膚原有的光澤化了去,不至於在宴會上搶過主角的風頭。
顧如錦在梳妝鏡前看了好一會,覺得這樣也就差不多了,時候也不早了,宴會不多時就要開始,準備帶着青兒去赴宴。
“夫人……您身上的味道……用不用……蓋一下?”青兒尷尬的說出這個顧如錦似乎一直以來都沒有注意到的問題。
“額……什麼味道?”顧如錦擡起手臂聞了聞,沒覺得有什麼特別的味道,兩隻大眼睛無辜的看着青兒。
“我說的是您身上的藥味。”青兒提醒道。
“哦……這個啊……”顧如錦恍然大悟。
因爲味道停留在自己身上太久,才被忽略了麼?還是因爲當初那人說喜歡這味道,自己纔不覺得這味道有什麼不對的。
顧如錦甩甩頭,強迫自己不要去想起那個人,在梳妝鏡前再次坐下:“青兒,去取些玉露來。”
顧如錦端詳着鏡中的自己,都說女爲悅己者容,如今自己養成這般模樣,那人,卻早已不在乎了。
罷了罷了,不爲他人,權當是爲了自己吧。
走過了上一世,這一世的路還很長,顧如錦就算再棲雲子這段感情中陷得再怎麼深,可還是個21世紀的研究生,有些事理她還是明白的。
既然要活下去,那就一定要活的精彩,那麼……在這個世界中的人脈,就是必不可少的一個關鍵因素。
這也正是她決定去參加江夫人的宴會,還煞費苦心的原因。
抹完玉露,將渾身的藥香用清淡的花香遮了去,顧如錦帶着青兒童兒來到了江府。
彼時人還未到齊,江夫人見顧如錦到來,連忙迎了上來,安置她到廳中稍作休息。
漸漸的,江府中往來的夫人小姐們多了起來,看着那一個個女眷,顧如錦有了一種自己苦心白費了的感覺。
之前煞費苦心的將自身亮點遮了去。還真是多此一舉。如今這來來往往的小姐們各自都打扮得靚麗非常,根本就不用擔心自己太惹眼嘛。
江府在錦州的聲望並不低,此時邀請的賓客一個個也是身份不凡,不過在聽江夫人介紹到顧如錦是江都顧家之女,雲苓山莊的主人後,顧如錦的位置周圍也變得熱鬧起來。
顧如錦與那些個夫人小姐們談天調笑着,然後小心的再心中記下他們的名姓。
只是顧如錦注意到,這麼多的夫人小姐中……她尋不見容華的身影。
按理說,容華與江夫人的關係那般親密,容家在錦州又是個大家族,容華不可能沒有收到邀請。
難道是出了什麼事?顧如錦的心中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伴隨着宴會的進行,這種感覺愈發的強烈。
及笄禮的進行是宴會的高潮,江夫人和江知乎笑看着自己的小女兒,各家賓客都在紛紛祝賀江家小女及笄,沒有人注意到,少了一個早該出現的人。
江夫人在主位上主持着宴會的進行,顧如錦坐在客位上,就算再着急,想問問江夫人究竟是怎麼回事,卻也沒有辦法,只能等及笄禮結束。
然而這種平靜安樂就真的一直持續到了宴會幾近結束,顧如錦幾乎就要以爲,那一切不安的預感,統統都只是自己錯覺。
直至江府大門外傳來一聲烈馬的嘶鳴,伴隨而來的還有馬車急速停下的聲音。
容華花容失色的跑進江府,跑到江夫人面前,也顧不得自己世家小姐的形象,一句賀喜及笄的話也沒有,張口就問道:“江夫人,如錦呢?”
顧如錦此時也正在大廳內觀望着庭院中發生的一切,聽見容華提到自己名字,起身站了出來:“發生什麼了?”
容華匆忙拉着顧如錦向江府外面跑去,江府門外停着一輛馬車,馬車中傳來女子痛苦的哼聲。
顧如錦不明所以的看着容華,容華已經登上馬車挑開簾子:“如錦你過來看看。”
顧如錦也跟着容華上了馬車,馬車狹小的空間中蜷縮着一個綠衣女子,此時正捂着腹部,咬着牙,面色蒼白得可怕,額上有着因爲過於疼痛而滲出冷汗,將鬢髮都緊緊的黏在臉上,原本姣好的面容此時也顯得凌亂不堪。
“她是誰?”顧如錦在白雲觀待了一月有餘,錦城中的男女老少,特別是富貴人家的女眷,多多少少都曾去白雲觀中燒過幾炷香,然而眼前這個女子,卻是面生的很。
就她穿着來看,並非是普通人家的女兒,但若是錦城中的那位小姐,身邊怎麼會連個照看的人都沒有?
“我也不知道……”容華被女子痛苦的哼聲驚得慌亂無措:“先別管這麼多了,如錦你快來看看她是怎麼了?”
顧如錦靠近綠衣女子,捏起她的左手,柔滑的肌膚觸感冰涼。
“是經痛。”顧如錦將手撤回,跳下馬車:“先給她找一處舒服的地方躺下。”
得到江夫人的同意後,容華命人扶着那名綠衣女子到了一處客房,在場的諸位夫人小姐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紛紛跟着容華她們到了客房外,想要看看熱鬧。
顧如錦命侍兒們燒了些熱水,裝入暖袋中,敷在綠衣女子腹部,漸漸地,痛感緩解了許多。
大概是由於長久的疼痛,綠衣女子有些脫力,痛感得以緩解後,便沉沉的睡去。
顧如錦與容華二人小心的從客房中退了出來,顧如錦輕聲將門合上:“究竟怎麼回事?”
“是這樣的。”容華見客房外已經聚集了許多人,把顧如錦拉至一處人少的地方:“今日我去城郊踏青,恰巧就遇見了這位姑娘,當時感覺特別投緣,就相邀同行,正與她回錦州城的途中,她突然腹中劇痛,正巧你也在錦州城,便將她帶來給你看看……怎麼樣?她有事麼?”
“倒是沒什麼大事,調養調養便可以恢復的。”顧如錦放緩語氣,夾雜着一絲不解:“只是……一個女孩子獨行在外,也沒有個家人陪同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