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姑娘剛剛真唱得好。”不知什麼時候,一着淺藍色的姑娘已近得前來,細一看,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瞧她緊依着那淺玉公子,卻是極其登對!

“公子,”那位美人朝那淺玉男子甜甜一笑,眼中盛載了脈脈的柔情,爲她的美麗更憑添了幾分動人,如果說慕容紫靈的美如空谷幽蘭,那麼這位美人的美則是高貴如牡丹。只見她鳳目微微一掃,威嚴天成,看着慕容紫靈的眼神也頗爲複雜,輕啓朱脣:“相逢即是有緣,凝芙今日得見姑娘,真是莫大的緣分!只是平日裡凝芙也頗喜音律,不知可有機會與姑娘切磋一番?”

說畢,會意地看向一旁的淺玉男子,淺玉男子的眼神中透出一絲讚賞,果然平日裡待着她好,就看中她這點知人體思、善解人意。

得到淺玉男子的鼓勵,凝芙舒展了俏麗的雙眉,聰明地以退爲進道:“難道姑娘嫌棄凝芙學藝不精,不屑與之?”說着說着,原本展開的容顏一下子就變得落寞,落寞地楚楚可憐,任誰見了都不免揪心。

這女人的臉就如多變的天,翻手是雲,覆手是雨,說變就變。風華和習錦程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可同時又頗有擔憂地看着慕容紫靈,記得在國子監,她樣樣都學,並樣樣都小有成就,可唯獨這音律?在那段說短不短說長不長的時間裡,還真沒見她碰過琴,更別談聞其聲了。

“既然凝芙都這樣說了,不如這樣吧?”淺玉男子輕輕笑道:“酒逢知已千杯少,不如就以局此會友,交個朋友怎麼樣?古人有以千金博一笑,我今亦效仿之,以萬兩爲禮,以整座迎賓樓在座的客人爲媒,博佳人一曲天籟之音。”

說得輕巧,這明擺着是個賭局,美其名曰爲會友,聽那位凝芙小姐笑裡藏刀及淺玉公子咄咄逼人如出一轍的語氣,其意並不在於區區一萬兩銀兩,或許只是一時義氣,或許真是爲博紅顏,或許還有其他?裴鑫磊不動聲色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心中暗自揣測着對方的身份,正沉思間,樓下樓上已經引起一陣騷動,也許淺玉男子的心思令大多數人滿意,能夠在同時欣賞兩位同樣風華絕代的女子的同臺技藝,這份殊榮豈是隨意便能得之?這樣才貌俱佳的絕色佳人,平常生活中都是難得見其一!儘管各懷心思,但目標卻如此一致:美酒、美人、美曲,此人生高境界矣!

裴鑫磊緩緩走近慕容紫靈的身邊,俯在她的耳邊柔聲低語:“只要你願意,我們可以馬上離開。。。。。。”

慕容紫靈回頭感激地看着裴鑫磊,似乎他總能那麼近地摸透自己的心思,以前是,現在也是。

“輸不丟人,怕才丟人。”慕容紫靈的眼中閃過一絲堅定的光彩,那是一縷令裴鑫磊無比熟悉而無比悸動的神采,心有慼慼,在那一刻,他知道他可以放心。

“好!”即使是同爲女人的凝芙也突然地對這位初次見面的慕容紫靈產生好感,她與她以前接觸的女人截然不同,不矯作,不妄爲,是真性情,也難怪公子不惜以重金相請。

言語間,凝芙已一身飄逸,以一個絕妙的姿勢騰空墜下,直入樓下中央突出一人多高的琴臺,那是迎賓樓專門爲客人設置的琴臺,大小約爲二十幾平米,除了可以撫琴還可以載歌載舞,其上鋪有精緻的羊絨地毯,踏上去有柔柔的觸感,軟軟的很舒服,這個琴臺在每月的十五日會重金邀請琴師名家,不論其出身門第,只要有真才實學,即使是淪落風塵也可與琴師名家享受同等待遇,比如曾提到過的“秋水樓”的暗香。這就是迎賓樓與其他客棧不一樣的地方之一,學其形易,達其精難!當凝芙婀娜的身影俏生生地立在琴臺上時,衆人叫好,爲着她的風度,爲着她輕盈的身姿,文武兼修的女子,誰不喜愛?!

凝芙落落大方地朝衆人微微一福身,便輕輕一擡衣上羅紗,緩緩入座。

“纖指十三絃,細將幽恨傳。當筵秋水慢,玉柱敘飛雁。彈到斷腸時,春山眉黛低。”滿樓俱寂,空靈的箏音如魔力般一下撫平了衆人浮躁的心。音色柔美,溫柔委婉,時而如一縷甘泉泌人心鼻,時而如山澗小溪柔腸百轉……

“孤舟微月對楓林,分付鳴箏與客心。嶺色千重萬重雨,斷絃收與淚痕深。”隨着琴聲的最後一個音符的停止,衆人彷彿如夢初醒,此曲、此景人間難得幾回聞啊!

聽着這優美的聲音告一段落,看着凝芙如芙蓉般絕美的笑靨,再環顧滿樓如癡如醉的神情,即使是身爲迎賓樓的主人裴鑫磊,心中也着實爲慕容紫靈捏了一把汗,更別提風華和習錦程慘淡的臉色了,倒是程正豪說了句令慕容紫靈事後很久常回想時卻依然感動的話。

“不管怎麼樣,我信你!”此時無比認真與誠懇的程正豪倒傻得十分可愛。

當慕容紫靈看到程正豪比她還正經的神情時,心中頓時輕鬆不少,看着他們鼓勵的眼眸,是啊,輸贏又如何?有了他們這份最真摯的關切便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