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大本營

“車伕, 快些,在快些!”姬宸顫抖着託着祝枝瀾,他有些不明白, 剛剛交戰的時候, 明明還是生龍活虎呢, 怎麼這會就成了重傷呢?

血, 鮮紅的血, 順着祝枝瀾的嘴角斷斷續續的倘若在姬宸藍色的長袍上,染上了一片紫色。

姬宸閉了閉眼睛,心中有一種挫敗感, “祝枝瀾,戰場上都挺過來了, 這次別讓我覺得你是孬種……”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 姬宸覺得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度日如年, 恍惚之中,感覺到有人喚自己, 朦朦朧朧的將祝枝瀾交了出去,再後來就是一片渾渾噩噩,什麼都記不清楚了。

祝枝瀾已經昏迷了數日了,吳軍師卻守在帳篷旁邊,不準任何人幫助祝枝瀾清洗身子, 亦或者移動祝枝瀾半分, 就連薛無情和那些美妾都被攔了回去。

祝小將軍生死未卜, 被皇上看好的封疆將軍竟然被人在半路上攔截, 眼見着自己看好的棋子差點被人給滅掉, 當今皇上龍顏大怒,以前是找不到由頭, 如今一來,整個朝野頓時氣氛緊張壓抑。

雖然皇上並不能夠實際上處置那些家族,但是到底起了一些震懾作用。

至於疆邊更是陷入了一片詭異之中,趙雲歌幾次想要見祝枝瀾,卻都被吳軍醫不怕死的給擋在了外面,就連趙雲歌帶來的軍醫亦是如此。

祝枝瀾這病倒是很清楚,乃是耗費太大的心血施展陣法,治療的藥物讓誰看都是那般,如今醒不過來,看來是內傷頗重,只是這女兒身,無論如何也不能夠讓旁人知曉半分。

吳軍醫幾乎是在一夜之間蒼老了許多。

“老吳,你究竟是什麼意思,將軍究竟如何了?你爲何不讓我們見將軍一面?”薛無情異常的氣惱,在她心中,早已經將祝枝瀾當成了自己的孩子。

吳軍醫啪嗒啪嗒的抽着煙,聲音有些沙啞,“你就甭爲難我了,將軍早有安排,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哼哼……你少要拿着雞毛當令箭了,俗話說將在外,有所不受。將軍這事也是這個理,如今他昏迷着,能做什麼主,你若是耽誤了將軍最好的療傷階段,別怪我不客氣!”

“你便是說上大天來,也是這個理兒!”

姬宸有些神遊的晃了過來,“芍藥,你就別爲難老吳了!”身子有些發軟,又晃悠到了一旁的帳篷之中。

薛無情張了張嘴,一口氣沒上來,只得氣沖沖的轉身進了別的帳篷之中。

“別以爲不讓我看,我就沒辦法了,你們要是將瀾兒給治壞了,便別怪我不客氣……該死的商山七皓,那幾個老傢伙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薛無情嘟嘟囔囔的靠在牀墊上,她也已經一連幾日沒休息好了。

帳篷外,如媚和雲曼難得不拌嘴的站在不遠處,靜靜的望着這邊兒。

“這個女人真是不簡單!”雲曼言語之間帶着幾分的輕視,眉梢略揚,“竟然將將軍籠絡住了,提前派人將她送回大營,要不然將軍也不會受如此重的傷。”

“將軍待她與我們不同!”如媚似是而非的呢喃了一句,平生第一次,覺得心頭無限惆悵。

帳篷之中,祝枝瀾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水……”

老吳在帳外一個激靈的衝了進來,他年歲大了,這般好幾日沒睡好,身子險些一個趔趄栽過去,老手卻是利索的倒了一盞清水,“小祖宗啊,你可算是醒了。”

祝枝瀾用力的扯了扯脣角,身子根本就動不了,這幾日都是老吳用湯勺給灌一些米湯。

“死不了!”祝枝瀾輕喃了一聲。

“是,您命大着呢!”老吳有些傷感,祝枝瀾可以說是他看着長大的,雖然起初這個傢伙要挾過他,但是感情一點也不比薛無情差,粗糙的老手拿着湯勺哆嗦的將水送到祝枝瀾的脣邊。

祝枝瀾輕笑了一聲。

吳軍醫將一盞水都餵給她喝了,才興奮的衝了出去,“將軍醒了,將軍醒了……”

隔壁帳篷內瞬間冒出十幾個人來,扯着衣服便往祝枝瀾的帳篷裡衝,吳軍醫見萬秀梅正往這邊跑,便道,“丫頭,還不快幫將軍準備一些吃食,要記得多要些流食流食。”

萬秀梅微微一愣,道了一聲,“哎!”便折身往小廚房的方向跑去。

吳軍醫這才後知後覺的想起祝枝瀾這個時候還受不得吵,急急忙忙的折身回去。

便見祝枝瀾的帳篷之中一片寂靜,十幾個人將祝枝瀾團團圍住,卻是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祝枝瀾一連疲憊的看了看將自己當成國寶一般圍在中間的衆人,好似自己一開口就會驚嚇到他們一般,祝枝瀾心中微微有些溫暖和自得,可這自得之餘,卻感覺到一股異味從自己的身上散發了出來,祝枝瀾仔細嗅了嗅,確定是從自己身上散發出來的,臉色微微有些黑,不過卻也心安。

至於那些妾室之流,這幾日都被薛無情□□的不敢在冒刺了。

畢竟祝枝瀾受傷有一半原因是因爲她們,十幾個人俱是站在祝枝瀾的帳篷外誰都不敢多言。

……

主帥帳篷之中,趙雲歌一臉疲憊的揉了揉額角,脣角帶着微微苦澀,祝枝瀾這一出,多少有他的一些責任,殺手是家族裡的安排,而他卻是默許了這種安排罷了。

可不知道爲何那些殺手一出發,他心情就十分的沉重,理智上卻又承認了家族這種做法的正確性。然而祝枝瀾回來了,在惋惜家族失敗,自己又多了一個政敵的時候,心底還有着幾分莫名的放鬆。

趙三雖是個閹人,卻也是個老人精,這會兒知道這位最想聽的就是生死未卜的那位,“主子,可是擔心祝小將軍?”

“他……”趙雲歌拿着書卷的手頓了頓,“他……還沒醒嗎?”

祝枝瀾即便是回來了又如何,卻也不過是吊着一口氣罷了,這般想着趙雲歌又覺得心情有些煩躁。

趙三嘆了一口氣,“倒是個命大的,竟然醒了過來。聽說那刺客可是沒近他身子半點,究竟是怎麼傷着他的呢?”

趙雲歌輕舒了一口氣,坐在了長桌後面,“明天替我準備些禮物,送過去吧!”

“是!”趙三恭敬的走了出去。

趙雲歌拿起筆,又放了下……最後將桌子上的東西猛地都掃到了地上,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讓一個男人亂了心神。

“報——”

“什麼事!”趙雲歌的臉色十分不好,如今正是深更半夜,這士兵當真是好不懂規矩。

那趙家軍的士兵被趙雲歌看的頭皮發麻,手裡將一封密函遞給了趙雲歌,“將軍,這是東部發來的急函。”

趙雲歌一下子抽過那張信函,麻利的撕開信口,將信紙抖了開來,不僅冷笑道,“裘無歡,好大的膽子。”

那個士兵不敢多話,趙雲歌看了看站在面前筆直的小士兵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將軍,小的徐冰。”

“徐冰?很好,你帶本將軍口信,裘校尉擅離職守,如速速歸去,本將軍既往不咎;如若一意孤行,重大五十軍棍,以儆效尤。”

徐冰愣了愣,“是!”

趙雲歌在紙上上飛速的寫了幾下,又將自己的帥印在紙上按了一下。

徐冰恭敬的接了那張薄紙,仔細的放在了胸前,“屬下告退!”趙雲歌揮了揮手,徐冰一臉興奮的跑了出去,將軍這次終於下定決心給那些敢挑戰趙家軍威嚴的傢伙們一個教訓了。

趙雲歌揉了揉額角,他最近確實是疲憊不堪,不說祝枝瀾和裘無歡這些不聽自己話的刺頭,就是波蘭國那邊也是不省心的,還有那個人。

趙雲歌不知道,此時此刻他想的那個人,就在宣瑞國的軍營之中。

牧疏狂坐在祝枝瀾的帳篷頂端,他已經來了好些時候了,見裡面的人都散去了,祝枝瀾又美餐了一頓,才從靴子處拔出匕首,沿着帳篷頂端緩緩的劃出了一個圓圈,將一塊帳篷揭了下來。感覺到帳篷之中有些冷,祝枝瀾睜開剛剛閉上的眸子,便見帳篷的正中間出現了一個圓行的窟窿,緊接着就是一張似妖非妖的俊臉冒了出來,對着她蠱惑的一笑。

祝枝瀾不由得睜大了眼睛,“牧疏狂?”

牧疏狂靈巧的從帳篷頂上跳了下來。

“你深更半夜,就是想要凍死我不成?”祝枝瀾看了看帳篷頂上的窟窿,有些心疼。

牧疏狂撇了撇嘴,卻是沒有靠近祝枝瀾,自從上次一別,他們之間的氣氛就有些詭異,似朋非朋,似敵非敵,“你受傷了?”

“明知故問!”祝枝瀾打了個哈欠,她今日精神實在是欠佳,“你有什麼事嗎?”

“沒有,就不能來嗎?”牧疏狂靠在長椅上,眼睛微眯,假寐了起來,那樣子甭提有多悠閒了,似乎這宣瑞國的大營,不過是他家的後花園,祝枝瀾哭笑不得,側了側頭,“誰能攔得住大名鼎鼎的牧疏狂牧大人啊!”

牧疏狂輕笑一聲,狹長的眸子在祝枝瀾身上打了個轉兒,突然頓住了。

祝枝瀾被他看得毛骨悚然,不自覺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怎麼了?”又復想起如今正是髒兮兮的一副模樣,脣角略微尷尬的抽了抽。

“別動!”牧疏狂突然起了座,湊了過來,那張放大的俊臉帶着溫熱的氣息撲來,祝枝瀾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