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求娶

“混賬!真是混賬!”乾元帝大怒, 手裡的加急快報被他一把擲到衆臣面前,“你們眼裡還有沒有朕,竟然連這等手段都施展了出來!”

那金黃色的皇家專供的布封落在衆人面前, 衆人更是面面相覷, 這幾日祝將軍的事情已經讓衆位同朝爲官的大人如入火煎炸。

今日邊疆送來的加急快報又惹得陛下大怒, 一連串的咳嗽聲傳來, 令下面的羣臣呼吸一窒。

聖上身子不好, 若是挺不過去,朝堂更迭不知道又要生多少事端,又有多少人會因爲站錯隊而家族滅亡。

祝枝瀾一事就是個引子, 一個聖上想用來試探羣臣的引子,更是一個驅除異己成就霸業的機會。

“怎麼?不敢看了?來福你去讀給他們!”

“是!”

老太監尖細地嗓子將那篇軍報洋洋灑灑地讀了出來。

竟然是遠在邊疆的裘無歡求娶祝將軍的請願書, 十萬里加急爲了個人私慾不提, 竟還明明晃晃的告訴聖上他已經在前來娶親的路上了, 分明是在威逼聖上。

更何況祝枝瀾本來就在祝家軍中地位特殊,影響非凡。裘無歡想要娶得祝枝瀾可以說是狼子野心, 如此光明正大不僅將他自己放在了明火上烤,更是將聖上也逼上了絕路。

這!

衆人擦了一把汗,本來乾元帝下了一盤棋,所有的棋子都按部就班,偏裘無歡蹦躂出來不按理出牌, 還將聖上牽扯了進去。

衆人不由得暗道不愧是南方的蠻子做事顧頭不顧尾, 讓聖上難堪, 你又能夠得了什麼好。

乾元帝左右爲難, 總不能因爲這樣一件事就斬殺了領兵打仗的功臣, 可若不做些什麼,他心裡又不舒服。

乾元帝一雙老眼轉悠了一圈落在秦尚書的身上, 直看得秦尚書冷汗淋漓,“秦愛卿,依你之意朕該如何處置祝枝瀾與裘無歡呀?”

乾元帝聲音十分誠摯,一雙眼裡帶着期待。

秦尚書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乾元帝,越發認定其中有詐,訥訥不知如何是好,“臣以爲……臣以爲這二人膽大包天,不可輕恕!”

他說着這話眼睛卻偷偷地打量着乾元帝的表情,見他眉心一蹙,心中暗道不好。

果然乾元帝冷哼了一聲,“祝將軍雖然女扮男裝有欺君之罪,但是戰功赫赫亦是我宣瑞國的功臣,卿此言莫非當朕是老糊塗了嗎?”

“臣不敢!”秦尚書嚇得跪倒在地,面如雪色。

乾元帝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話,面色也不好看,又轉頭看向一直髮呆的趙雲歌,“趙卿以爲呢?”

趙家與祝家素來不對付,若是趙雲歌爲難祝枝瀾,乾元帝肯定要站在祝枝瀾面前,甚至還可以賣個好兒。

況且趙家勢大,哪裡有祝家聽話,乾元帝是萬萬不會讓趙家軍欺辱祝家半點的。

但爲君之道,深不可測。

趙雲歌聽見乾元帝問他,身子一震,有些爲難,他多麼想像裘無歡那般肆無忌憚,可偏偏自己身後就是數萬趙家軍,身子像是被什麼撕扯着,清心寡慾地眸子裡也帶了幾分糾葛。

“祝將軍此舉雖有違風華,更有欺君之罪,然其平亂西南有功,不如功過相抵,貶爲庶人!”

趙雲歌帶了幾分思索,依舊是無慾無求的樣子,卻還是多了幾分煙火。

連着仇敵都爲祝枝瀾求情,秦尚書忽然覺得自己剛剛真是失策,再看乾元帝那神色莫名的模樣,心中隱隱地多了幾分猜想,莫非聖上看上了那丫頭。

那自己豈不是就要成爲國丈了,陛下剛剛是想讓自己表態的。

秦尚書忽然大悟心口像是壓了一座大山,顫抖的不行。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三皇子姬月突然朗聲道,“父皇,祝將軍功於社稷,如若因爲其是女身就將其貶爲庶人,恐怕軍中不服,兒臣以爲不若許之婦人之尊,既可安撫祝家上下,又可令祝將軍有一個好歸宿,天下百姓也會念我大宣慈善仁德之心。”

“哦?那皇兒以爲誰可當祝將軍之夫呀?”

乾元帝似笑非笑地盯着三皇子,“朕也覺得皇兒言之有理,諸位愛卿又以爲如何呀?”

“陛下聖明!”

“皇上仁德,乃是天下之福呀!”

朝堂上讚許之聲接連不斷,祝枝瀾女扮男裝還混成了一品大將軍令這些人心裡多少有些不服氣,可情勢所逼,迎合皇上幾句完全比樹立一個強大的敵人要好,況且此事一定,任是她祝枝瀾有天大的本事,還不是要安於後室。

趙雲歌也覺得惋惜,視線環過這些高矮胖瘦的朝臣,竟是覺得除了他自己沒有一個可以匹配得上,懂得祝枝瀾的。

他握緊了拳頭,聽見幾位皇子爭相自薦的聲音,像是鈍刀割肉一般,那個人明明是對他不同的。

如果他早一點發現,會不會現在她已經是趙夫人了,而不是這羣王公貴族爭奪的對象了。

她不該淪爲那樣的女人的。

趙雲歌失神的站在當地,好在所有的人注意力都被幾位皇子吸引了過去,沒人關注他。

唯一坐在輪椅上不動聲色的二皇子恰巧就在這個時候望了過來。

那眼神裡的情緒,令趙雲歌摸不着頭緒。

看着底下爭吵激烈的皇子們,乾元帝一張老臉高深莫測,但是熟悉他的人依舊能夠從他的脣角處看到幾分冷意。

二皇子雙手覆在腿上一臉的頹廢,反倒是讓他放心了不少。

就在這時有一個小太監從偏殿急匆匆地走了進來附耳到乾元帝身邊的大太監耳邊低語了幾句,那大太監眉心一皺不敢隱瞞,湊到了乾元帝身邊又是幾句低語,乾元帝神色霍然一變,“竟有這樣事!”

“散朝!”

隨着大太監的一聲高喝,乾元帝已經神色匆忙地從偏殿的一處走了出去,徒留下一羣不知所以的大臣在雲霧中散去。

“天牢裡重兵把守怎麼會有死士闖進去,廢物,你們這羣廢物!”

乾元帝負手站在御書房的龍案前,“究竟是誰,是誰要和朕作對!”天牢裡的事情一旦拆穿,他這個當皇帝的肯定要落一個不公之名。

那老太監被乾元帝嚇得一跳,半晌才踟躕地道,“咱們的人也不是一無所獲,查到是八公主,畢竟……”

“哼!小八能有多大的本事,肯定是有人渾水摸魚。”

“這樣看來八公主是被冤枉的了!”那老太監附和道。

“也未必,朕這些孩子沒一個省油的燈!”乾元帝的視線猛然轉向小佛堂的方向,眼裡如狼般的眸子閃爍着充滿野心的光芒。

哐當!

祝枝瀾擡頭望去就看見一身白衣的趙雲歌,這已經是第三個找到這裡的人了。

祝枝瀾輕理了一下素白的長裙,視線又落回到手裡的佛經上。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這麼沉得住氣,難道你以爲姬疏就能夠護得住你嗎?”

趙雲歌的視線敏銳地落在祝枝瀾翻頁的手上,雪白的手指一顫的停頓,雖然很微小,但令他的心口一抓。

“跟我走吧!今日天牢那邊出了事,老皇帝肯定會來找你的!只有趙府才能夠護你安全?”

“趙府?”祝枝瀾終於放下了手裡的佛經,眉心被點上的梅花妝映得她清冷高貴,如同跌落凡間的仙子。

趙雲歌看得有些癡。

“趙府果然是神通廣大,連皇上的消息都能盡在掌握,可惜不知道趙大將軍要怎麼安排枝瀾?是進你的府做個無名無姓的小妾嗎?”

“那自然不是!”趙雲歌急忙反駁

“那是妻?”

趙雲歌一愣,“如果你想,也未嘗不可能!”只是要好好籌謀一番了?

這呆頭鵝般的趙雲歌,祝枝瀾還是第一次見,掩脣一笑,“可惜,我不喜歡與別的女人共享一夫怎麼辦?”

這聲音帶着一股邪性挑地趙雲歌險些開口就應了,就聽祝枝瀾幽幽地道,“可惜還是晚了,我總不能撿別的女人不要的吧!”

“你!”

趙雲歌高傲的面孔漲的通紅,從小到大還沒有一個人敢如此羞辱他,“你不過是吃準了我對你有情!憑什麼姬疏能入你的眼,我卻不能!”

他從小到大自詡天之驕子,女兒家趨之若鶩,可怎麼會被一個被男人壓過的卑賤棄子給比過。

這簡直是他最大的恥辱,“你不要敬酒不吃罰酒!若是跟着我,趙家可保你一條生路。”

祝枝瀾冷眼看着他,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兩個人相視一眼,趙雲歌身子一躍便躲在了長廊上的帷幔後面。

祝枝瀾踢醒了兩個小丫鬟,就見乾元帝怒氣衝衝地闖了進來,滿眼戾氣,“你想清楚了沒有?”

祝枝瀾不說話,那眼裡的拒絕之意十分明顯,她如今身子虛弱,不容易出逃,況且還有祝家上下,面對乾元帝的威逼,也只能冷戰以抗。

她想得很簡單,只是沒有想到乾元帝竟然會看上她,不,看上她手裡的兵權。

“你真以爲朕不敢把你怎麼樣嗎?”

那隻大手用力的掐住了祝枝瀾細膩的脖頸,猛地按倒在一旁的貴妃榻上,兩個小丫鬟尖叫連連,就被乾元帝帶來的人拖了下去。

屋裡只剩下了乾元帝和祝枝瀾兩個人,祝枝瀾被他掐得透不過氣來,衣服也被撕扯了一塊。

趙雲歌從帷幔後望進來,雙眼充血,卻正好對上祝枝瀾含着笑意的眼,心中如冷水潑下。

眼看着她奄奄一息,乾元帝才丟了手,有些沙啞地道,“爲什麼不同意,爲什麼要這麼倔強,跟了朕有什麼不好?朕可以把這天下都給你!”

祝枝瀾劇烈地咳嗽着,淺笑地眼眸讓人心生慚愧。

乾元帝的怒意一涌而起,甩袖出了門。

趙雲歌從帷幔後走進來,“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他修長的手指還沒觸及她的臉頰就被一隻手死死地擋住了,“是你!”

那人一手攬住祝枝瀾,語氣裡充滿了難以言繪地寵溺,“瀾兒!”

這話一出,趙雲歌的臉登時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