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學子們看到這個題目的時候,他們沸騰了,它們騷動了。工業和國際的關係?開什麼玩笑,這個題目太非主流了。
朱允文坐在堂屋裡,考場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那些學子們的聲音他都一字不落地聽得清楚,說實在話,出現這個反應是在他的預料之中的。朱允文雖然印發了書籍,上面也寫了什麼是工業,國家爲什麼需要工業,但是誰會去看呢?很顯然的,現在的主流依舊是那些儒學書籍,在還沒有完全確定之前,他們是不可能丟棄儒學的。其實朱允文的本意也不是要丟棄儒學,黑格爾說存在即合理,儒學發展了兩千年,總有可取之處的。
“皇上,我們是不是過去看看?”方孝孺站在朱允文的身後,那個考試題目就是他執筆的,所以他很清楚,當初朱允文叫他寫的時候他也疑惑過,但是朱允文不說話,他也不好問,現在聽到那邊那麼吵鬧,心裡也有些打鼓,他見朱允文依舊沒有什麼反應,只好開口問道。
朱允文放下茶杯,悠閒地靠在椅子上,說:“鬧吧鬧吧,他們一羣讀書人能鬧出什麼動靜來?哼哼,朕早就說過了,科舉和以前不一樣了,他們不聽怪誰?”
既然朱允文都這麼說了,那方孝孺也不好說什麼了,那本新編纂的教材他也是看過的,裡面沒有之乎者也,沒有詩云子曰,有的只是讓那些奇技yin巧。說實在話,他先前對這本書是嗤之以鼻的,但是朱允文和他說過,這個世界上只會耍嘴皮子是不行的,就算你把孔夫子當大神崇拜,但是你的對手不會,兩軍對壘,他們也不會以嘴巴來決定勝負,只有實力,絕對的實力,纔是決定勝負的唯一因素,在實力面前,任何陰謀陽謀都是紙老虎。
正是因爲朱允文這樣子和他說過,他又痛苦地想了一夜,發現朱允文說的果然沒有錯,所以他纔沒有反對,雖然他現在也不贊成。
考場裡依舊是爭論不休,朱允文敲着桌子說:“考試的時間朕只給了四個時辰,他們現在已經耽誤了半個時辰了,他們還想不想考試了?不想考試就趁早給朕滾蛋。”說到後面,他的聲音都瞬間提高了八度。方孝孺知道他是要生氣了,於是出聲道:“皇上,想必是這次改動得太突然了,他們還接受不了,要不老臣過去看看吧。”
朱允文說:“去吧去吧,不想考的就趕出去,不要耽誤別人。朕的改革太突然嗎?他們那是什麼腦子,書已經發下去半年,就算是死記硬背也記住了吧,哼哼,改革如果不徹底那就還不如維持原樣。”
方孝孺不再說什麼,而是轉身向考場走去,太學不是菜市場,不能讓他們這麼鬧下去了。
他剛一出現,黃子澄就迎了上來,他現在也是忍得面部都扭曲了,本來就很醜的臉變得更加醜陋,他對方孝孺說:“方大人,你也看到了這裡的情況,是不是該去勸勸皇上把題目換一換,這個實在是讓人無法下筆啊。”
原來這裡也把自己當作救世主了,方孝孺摸了摸鼻子尖,尷尬地說:“黃大人,不是我不勸,我也是剛從皇上那邊過來的,事情我已經說得清楚了,但是皇上就是咬定了不鬆口,我也是沒辦法啊。”
黃子澄問道:“皇上怎麼說?”
方孝孺說:“皇上說,想考的就考,不想考的就滾蛋,就算一個都考不上他也沒損失。”
黃子澄很是無語,皇上怎麼能這麼說呢?“實在是太不負責任了。不過仔細想一想,就算皇上再不負責人,他這句話也是沒有錯的,向當官的是考生,不是皇上求他們來當官的。
想了一會兒,他說:”方大人,既然這樣,那我們就跟考生們說一下吧,如果不願意考試的就讓他們走人。“方孝孺說:”只能這樣了。“但是事情總是很悲劇的,他們兩個老人說起話來,下面吵吵鬧鬧的怎麼有人聽見,到最後實在是沒轍了,方孝孺纔想起來一件東西,說:”黃大人,去敲鑼吧,不然我們說話他們聽不見。““咚咚咚……”外面本來是用來開考場和關考場用的鑼鼓被敲響,本來喧鬧的考場瞬間就安靜下來了,這個東西果然好用。
又過了一會兒,黃子澄這才說話:“十年寒窗無人問,一朝成名天下知,這是你們的想法,當然,當年我也是這麼過來的,但是現在你們和我們那時候不同的,我們那時候只要把書本記熟就可以了,但是你們現在卻需要發揮自己的見解。”
下面有個考生大聲說:“黃大人,我們都知道你是皇上面前的紅人,你去幫我們說說情吧,這樣的考試題目實在是不行啊,我們熟讀詩書,到頭來卻出這樣的題目,這不是耍我們嘛。”
下面馬上有人附和:“就是就是,也不知道皇上安的什麼心思。”
“朕的心思就是這樣,朕需要的是治國安邦的人才,不是照本宣科的白癡。”不知道什麼時候,朱允文已經站到黃子澄的後面了,他聽到學生的話,於是出聲說道。
他這一說話,把黃子澄和方孝孺都下了一跳,趕緊轉過頭來跪下道:“臣方孝孺(黃子澄)參見皇上。”
朱允文擺擺手說道:“好了好了,你們起來吧。”
他的眼睛掃過下面聚集在一起的考生,下面那些人一接觸到他的眼神,趕緊轉向別處,《論語》有云,非禮無視是也。
“這個題目很奇怪嗎?朱允文突然開口問道。
大家以爲朱允文是要改題目了,趕緊說:”是啊是啊,太突然了,皇上,換個題目吧。“朱允文什麼也沒有說,而是拿出一本書來,翻到中間的那地方,說:”大家看好了,朕要你們論述的東西就在這裡,我相信你們都是有書的,那麼,沒有看到這個題目是誰的過錯?難道怪朕嗎?也許有人說這次和以前不一樣,改變太大了。對於這個理由朕實在是沒有辦法出聲反駁,不是理屈,而是不屑。難道朕沒說過考試與以前不一樣嗎?說過,這一點你們都沒有辦法否認。你們說,朕該給你們看的都給了,該告訴你們的都告訴了,你們還想怎麼樣?“他這一通話,把部下罵成了下部,都罵服了。朱允文瀟灑地擺擺手,說:“朕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你們想考的就考,不想考的就可以走了。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下次的科舉依舊不會是四書五經,這一點你們無需擔憂。”
雖然朱允文這麼說了,但是敢走的人還是沒有出現,至少現在還沒有。這一點很好解釋,就像是胡**站在你面前你也不敢亂來一樣。
朱允文微微一笑,說:“選擇權在你們,朕先走了。”說着華麗轉身,就這樣離開。
等朱允文走了,他們那些被震撼到了的學生才重新開始喧譁起來。方孝孺和黃子澄兩人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無奈,他們都是把弘揚儒學當作了畢生的事業來做,就如同當年漢朝的董仲舒一樣,現在朱允文這樣的做法幾乎是一棒子就把他們全部給打死了。雖然現在儒生遍天下,各地官員也基本都是儒生,但是朱允文發佈詔書什麼的都是直接叫東廠發出的,他們就算是想從中作梗都沒有辦法!
朱允文沒有留在那裡,而是直接去了秋水園,相比於學校,他開始更加喜歡實驗室。
任何機構在得到了統治者的大力支持後都會以令人目瞪口呆的速度發展,秋水園就是這樣的一個地方,由於人數太多,而且還要許多工廠,朱允文下旨,又把秋水園的面積擴大了一倍,現在的秋水園大門離宮門又近了一步。
“皇上,你來了。”秦裕依舊是過來打招呼。朱允文點點頭,說:“彙報一下情況吧。”
“是。”秦裕說,“皇上先去房間裡吧,在這裡站着很不爽的。”
來到房間裡,秦裕取出一本本子,那樣子倒還真像是在做報告一樣。
“首先,按照你教我的計算方法,秋水園成立一年以來,創造的直接價值超過了三千九百七十萬兩,間接利潤無法計算,因爲那涉及到了國民生產總值的問題,我們沒有這方面的資料,所以就沒有考慮進去。現在秋水園總共有蒸汽機制造廠一家,槍炮製造廠一家,聯合收割機工廠一家。開業的天下第一每天營業額接近三千兩。不過利潤有下滑的趨勢。還有,目前專利局總共收到專利申請五件,申請成功兩件。科學院那邊我沒有管,所以不清楚,好了,皇上,我的報告就這麼多了。”
朱允文敲着桌子做沉思狀,他最近才發現這個動作很有範兒,所以經常做,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看來,國內的市場已經飽和了,畢竟我們賣出了那麼多蒸汽機,使用方法也公佈了出去,生產速度已經不知道快了多少,供應已經能夠比需求要高了,是時候把東西賣給別人了。”
秦裕問:“賣給誰?”
朱允文說:“賣到其他國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