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察哈爾右翼往北一點點有一片山脈,呈東西走向,剛好把蒙古騎兵抵擋在北方,這裡森林蔥鬱,草原肥美,是放牧的好地方,正是因爲如此,蒙古人一直想要拿下這片地方用來放牧。但是這裡可是大明朝的疆域,更是在朱棣的管轄之下,哪裡能容得了他們?所以,在洪武短短的三十年間,他們雖然屢次南下,但是都被朱棣給擋住了,自從朱棣死了以後,這些蒙古人好像又看到了希望,從以前一直被打敗的陰影中走脫出來,想要重新開始行動。
這一日,一小隊蒙古人驅趕着數百頭羊從北方緩緩而來,用不了多長時間,他們就來到了九十九泉,這裡有一座大山,名字叫做官山,不過一般人都稱這裡爲議事臺。這裡地勢險要,成片的高山阻擋着北方南下的腳步,卻在這裡出現了一個豁口,就好像是在整齊的山脈中,這裡被人用大斧頭給砍掉了一段一樣,形成一個寬不足一里的峽谷。要想在南北之間來往,這裡是最便捷的通道,於是理所當然地就成了兩方面爭奪最厲害的一個區域。
“聽,有大動靜。”此時此刻,山坡下面的一個小山洞裡,兩個蓬頭垢面的人正在吃乾糧,吃到半路,卻有一個人發現了動靜。他放下乾糧用耳朵貼在地面上,感受那微微的震動。不一會兒,他重新站起來,很確定地說:“應該是蒙古人,不過不是騎兵,腳步很慢,倒像是放牧的。”他從小就開始進行斥候訓練,到現在已經在戰場是磨練了數十年,就是有一點點蛛絲馬跡也能推測出個子醜寅卯來。
另外那一人收起乾糧,說道:“哦,是嗎?張三,朕有你的,這樣的都能聽出來。既然不是騎兵,那我們的運氣還不錯。現在就回去報告情況?”出來幾天只能天天吃乾糧,就算是抓到野味了也不能生火,生吃又吃不下,只好丟棄。所以,現在他看到乾糧就想吐,恨不得馬上就回去改善一下伙食。
“走吧,我們回去報告情況,出來的時候大人就吩咐了,一有情況馬上彙報。”張三說道。兩人去牽了馬,小心翼翼地往山下走去,那放牧的人現在已經到了山腳下了,一個搞不好就有被發現的危險。這一隊蒙古人有接近一百人,如果被發現了,在樹林這樣極度不適合騎馬的地方,他們兩人只有死路一條。
他們兩個人在想辦法躲避蒙古人,那羣蒙古人好像也在躲避什麼,不敢鬧出太大的動靜來,前進的速度很慢。張三和他的同伴靠着樹林的遮擋,倒是行了很長的一段路也沒有被發現,不過,就在他們快要脫離危險的時候,異變突生,前面那棵枝葉繁茂的大樹上突然倒垂來一條大蛇,渾身都是黑色的花紋,腦袋呈現出一個倒三角形。馬的眼睛構造很特殊,它們只能看到兩邊,正前方是看不到的,正是因爲如此,馬走路的時候一般都是低着腦袋。就是因爲他們,纔沒有發現那樹上倒垂着的大蛇,那大蛇從樹上下來,在草地上快速地遊走,不一會兒就接近了張三他們兩人兩馬。
毫無徵兆地,一聲馬嘶在這寂靜的樹林中響起,估計怕是能傳出去數十里地。那張三嚇了一跳,對他的同伴說道:“李四,看來我們今天不使用點手段是走不了的了。”
李四拉住自己那受驚嚇的馬,說道:“嘿,這個畜生,叫得還真不是時候。”他騰出一隻手來,從馬鞍旁邊抽出一把大馬士革鋼刀,一個反手就把那條黑色的大蛇的腦袋給斬落下來。
那去驅趕羊羣的蒙古人自然也聽到了馬嘶,頓時停下了前進的腳步,隊伍的前面幾個人都是騎着大馬,看身上的衣服樣式可能還不是普通人,他們聽到馬嘶迅速停下腳步,其中一個人喊道:“有情況,警戒。”他的話音剛落,這支百十人的隊伍迅速散開,把羊羣圍在了中間。對於遊牧民族來說,沒有什麼比羊羣和馬羣重要了。
那邊蒙古人在警戒,這邊張三兩人也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出。從這個角度看下去,他們剛好能夠看到蒙古人的隊伍,也算是居高臨下了。那張三看到蒙古人結出了防禦陣型,說道:“看來他們也不是什麼好鳥,都是帶任務出來的,用羊羣做掩護的,現在一察覺有情況馬上就擺出這樣的姿態。也許他們和我們一樣,也是打探消息的,只不過他們好像比我們富裕,帶着那麼多羊出來。”
李四笑道:“嘿,上頭叫我們注意情況,可不就是這樣的情況麼?大明和蒙古的戰爭一觸即發,現在他們派這麼多人進入官山,明顯就是來打探情報的,我們把這件事情報上去,肯定能夠得到大多的賞賜。”
“說的是,事不宜遲,趕緊走吧。”張三安撫了受驚的馬,說道:“我們加快速度,只要下了山,專門選樹多的地方走,讓他們摸不到我們的情況,只要他們不知道我們只有兩個人,那他們就不敢輕舉妄動。”他在最短的時間內想出了最好的辦法。
說走就走,趁着現在蒙古人還沒有反應過來趕緊走,一路南下,只要出了山區,再從官道去北平,想來後面的人也沒有膽量追到明朝去。兩人上了馬,迅速逃匿。再說那蒙古人,結了防禦陣型,卻半天沒有看到一個明軍,一個人說道:“他們人哪裡去了?難道是看到我們人多,反而跑掉了?”
另一個人反駁說:“不可能,如果他們是因爲這個原因的話,那他們就不會弄出動靜來,而是會撤退了。”
第一個人剛要說話,就聽見對面那一邊一個人說道:“他們在那裡。”大家順着他指示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人影攢動。在樹木的遮擋下,實在是不好判斷有多少人。不過他們正在遠離蒙古軍隊,這是可以肯定的。
“發現他們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要不要追上去?”先前發現張三他們的人問那個老大模樣的人說道。
老大擺擺手說:“還是不要輕舉妄動,雖然他們現在是逃跑,或許他們力量沒有我們強橫,但是也有可能他們兩個只是斥候一類的人物,發現了我們準備去找救兵,更有可能是他們只不過是誘餌,說不定我們附近還有他們的人,如果我們貿然追上去我們的東西就有可能被他們得到。這是不行的,寧願讓他們跑掉,反正我們也只是來看看情況的,現在看來,不止是我們有這樣的想法。”
他的分析也不是沒有道理,雖然有些過於謹慎了,不過在戰場上,謹慎一些就有可能救得多少性命,這個價值他還是衡量得來的。“我們回去吧,或許有情況,打仗的事情救不是我們可以管的了。”這麼多羊可是一筆不小的財富,要是不見了就是他也付不起這個責任。
張三和李四兩人一路狂奔,由於是在樹林裡面,速度快不到哪裡去,所以他們也是到了晚上才從林子裡出來。後面的追兵已經沒有了,他們都鬆了一口氣,張三說道:“這回還真是幸運。”李四說道:“是啊,要是碰見個愣頭青見了人就衝我們還真是抵擋不住。這回還要謝謝他們了。”說着兩人對視了一眼,哈哈大笑,張三說道:“走吧,逃了一天,現在安全了,現在去吃點好吃的慰問慰問自己。”
“走走走走,再不來幾個豬蹄吃吃我都不知道肉是什麼滋味了。”李四說,兩人順着街道一直走,找了一家叫做“回味”的酒家,把馬匹給了馬倌去照料,快速進了酒家去。
一個店小二見了他們進來,身上又是破爛不堪,眼下便沒有了什麼招呼的興致,這樣子看起來就知道是窮鬼,沒有多少油水可撈。他懶洋洋地說:“兩位,打尖還是住宿?”
小二的眼神上張三很是不爽,自己好歹也是金牌斥候,走在圈子裡誰不豎起大拇指?沒有想到現在居然被一個偏僻地方酒店的小兒給鄙視了,心中便有些氣憤。他說道:“爺餓了,先來三斤上好的牛肉,來一壺好酒,再來一些時令水果。”
李四和張三出生入死這麼多年,他那點心思怎麼可能不知道?眼見着他語氣不善,馬上說小聲說道:“算了,我們這打扮看起來就像是叫花子,他沒有直接把咱們趕出去,這點還是不錯的。作爲一個斥候,隱忍是必要的。”
小二見那張三一下子點了那麼多東西,心裡也是吃驚,難道這個人不是個叫花子,故意打扮成這樣來消遣我的?不可能,自己在這個酒家這麼多年,看人的本事那時一等一的,這兩人明顯就是經過了長途跋涉的,再加上這幅尊榮,怎麼看都像是兩個叫花子。
張三見那小二不動,提高聲音喝道:“還不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