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皇后,相信這段日子你們也曾熟讀《幼學瓊林》,其中”師生“篇言道:‘冰生於水而寒於水,比學生過於先生;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謂弟子優於師傅。未得及門,曰宮牆外望;稱得秘授,曰衣鉢真傳’,我在福江口住了一年多,日日見心丫頭教授她那些學生,也親眼所見經她所教的學生如何從一無所知的貧賤學子變身知書懂禮的刻苦子弟,她雖是女子,卻得無名老人八年悉心教授,倘若她沒有過人之處,你們覺得無名老人爲何會偏偏選她一個百姓家的女兒收爲徒弟?”在鍾敬軒看來,由秦瀾心親自給齊碩啓蒙比那些宮裡的帝子師更合適。
“三爺爺,我只願碩兒平安長大,並不求他多出衆,再說宮裡也有學問出衆的人可以教他!”鍾瑜還是“不撒手”,她雖是皇后,但同樣也是一個平凡愛子的母親。
這時,鍾敬軒卻嚴肅地看着她說道:“瑜兒,這可不是你意氣用事的時候!你應該很清楚,碩兒他是大魏朝皇帝、皇后所生的長子,是我大魏朝第一位皇子,從他還在你肚子裡的時候,他的命運就註定和別人不一樣。無論他的將來如何,只要他身上流着齊家皇室的血,他就有自己的責任要擔負起來。他享受着皇子的尊榮,就理應當承受這尊榮帶給他的壓力,你難道要讓他變成一個平庸之輩?你這不是愛他,而是害他!”
“可是三爺爺,就算要教導碩兒,也不一定要讓他離開京都!正如您所說,他是大魏朝第一位皇子,一旦心懷不軌的人知道他在宮外,他就會遇到危險。再說,福慧縣主所教的那些啓蒙書冊,宮裡也已經有了,會有人教碩兒的。”鍾瑜着急地說道。
“姐姐,如果有人要對碩兒不利,他在哪裡都一樣危險,三爺爺讓他去看看外邊的世界,就是不希望他被困在宮牆之內,相信我,瀾心會把他教的很好!”光是看秦瀾瑞、巷子、李寶這幾個小傢伙,就能看出秦瀾心教導孩子的能力,所以鍾逸一點兒也不擔心。
“可碩兒只有四歲!”鍾瑜覺得根本沒必要這麼着急,等到齊碩長大了,也可以自由地去見識宮外的世界。
“三爺爺,我以碩兒父親的身份同意您的決定,就讓碩兒跟您去福江口,但隔一段時間必須要讓他回宮一趟看望皇后!”齊佑看着鍾敬軒鄭重地說道。
“皇上!”鍾瑜震驚之餘十分生氣地看着齊佑,他怎麼可以任由兒子離開她的身邊。
“皇后,這決定是朕下的,你要是怨就怨朕,碩兒他不僅是你我的孩子,是大魏朝的皇子,將來他還會是一國之君,去民間看看百姓家的生活,讓他知道民間疾苦,對於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這屋子裡都是自己最信任的人,齊佑不介意將自己日後的決定說出來,事實上他早就想立齊碩爲太子,是鍾瑜一直攔着不讓。
鍾瑜這一刻似是全身的精神氣都被人抽走了,她恍然覺得自己變成了當年的賀芳晴,看着年幼心愛的兒子被鍾敬軒牽着走出京都,而孩子的父親那冷漠堅硬的態度讓她的心又冷了一層,她不是不想放手讓兒子成長,只是她的兒子還小,很多事情他不應該承受的!
齊佑幾人最後商議的結果並沒有當衆宣佈,秦瀾心見皇帝、皇后走了之後也沒說讓齊碩跟着回福江口的話,她心裡是大大鬆一口氣的。
天吶,要是一個皇子跟着她住進百味莊園裡,她覺得自己的小心臟肯定會有些受不了,壓力太大了!
到了第二天清晨,她決定將宴會上皇后賞賜的禮物,以及前兩天衆人賀喜的禮物,還有自己給家人買的東西都好好地歸置一下,然後走的時候好搬上船,他們已經決定從水路回去了。
“瀾心,這些都交給楊婆婆和重雙她們,你今天跟我去一個地方!”秦瀾心正在屋裡幫忙歸置東西的時候,鍾逸過來了,而且拉着她就走出了知趣園,然後上了一輛馬車。
“鍾大哥,咱們要去哪兒?”坐在馬車上的秦瀾心看着鍾逸問道。
“去喝茶!”鍾逸微微一笑沒有多說。
喝茶?秦瀾心用一種十分懷疑的目光瞅着鍾逸,可他就是氣定神閒地坐在那裡,沒有明說。
沒想到,馬車行了多半個時辰的時候,真的在一家茶樓停了下來,然後兩個人去了茶樓二層的雅間,進去之後,就有人給他們沏了一壺適宜夏天喝的涼茶。
鍾逸親自拿起茶壺給秦瀾心倒了一杯茶,然後端給還有些摸不着頭腦的秦瀾心,被她有些迷糊的小樣子吸引住了,猛地低頭靠她極近地說道:“瀾心,叫逸哥哥!”
“逸哥哥……”明顯被“色誘”的秦瀾心有些傻乎乎地輕聲喊道。
鍾逸看着她笑了起來,順勢就在她的額頭上快速地印下一吻,然後起身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繼續笑着看她還沒反應過來的可愛樣子。
“鍾大哥,你……”有這樣搞“偷襲”的人嗎!害她小鹿跑得都撞暈了,臉也變紅了。
這時,鍾逸卻搖搖頭看着她一本正經地說道:“喊錯了,可是有——‘獎勵’的,現在就要嗎?”
這時候,很明顯秦瀾心腦袋轉的快了,羞惱地瞪了他一眼,趕緊將杯中涼茶一飲而盡,真熱!
鍾逸不再逗她,笑着說道:“今天帶你來茶樓,是想讓你見一個人!”
“見誰呀?”好像她該見的不該見的都見過了,還有什麼人是沒見的呢!
此時,房門被敲響,鍾逸讓人進來,而秦瀾心擡頭看去,是一個身穿宮衣的嬤嬤,她身後跟着一直低着頭的一名少女。
待那嬤嬤和少女給她和鍾逸行禮,微微擡起頭時,秦瀾心忍不住就驚呼出聲:“苗兒姐姐!”
秦瀾心自從聽王瑤講過皇家繡坊的繡女不能隨便出來見人的時候,還以爲這次見不到張苗兒呢,沒想到鍾逸竟然連這都想到了,還想辦法讓她在這裡見到張苗兒。
“奴婢張苗兒拜見福慧縣主!”雖身在皇家繡坊,但秦瀾心在宮宴上的表現以及被封縣主的事情早就在皇宮內外傳遍了,張苗兒自是也知道了。
“苗兒姐姐,快起來!”秦瀾心趕緊起身扶起了她。
“瀾心,你們去裡面說話吧,焦嬤嬤也別站着,坐下喝杯茶吧,今天麻煩你了!”鍾逸讓秦瀾心和張苗兒去雅間屏風隔着的內室裡去說話,並示意皇家繡坊的二品管事嬤嬤焦嬤嬤坐下喝茶。
焦嬤嬤哪敢真的坐下,她面前的一個是尊貴的小王爺,另一個是新封的縣主,身份地位比她高太多,只得說道:“都是奴婢該做的,當不得小王爺‘麻煩’二字,奴婢站着便好。”
秦瀾心則拉着張苗兒走去了屏風另一邊的牀上坐下來,看着她高興地問道:“苗兒姐姐,你這段時間在皇家繡坊怎麼樣?有沒有人欺負你?”
張苗兒則是很規矩地說道:“有勞縣主掛心,奴婢一切都好。”
“苗兒姐姐,你我之間不必如此見外,咱們還像一樣那樣就好!”秦瀾心覺得這次見張苗兒她沉穩了許多,而成長總是會付出代價的,她可以想象在皇家繡坊的日子並不像張苗兒說的一切都好。
“縣主,不可!規矩不可廢!”雖然秦瀾心被封縣主又爲大魏朝掙了顏面,張苗兒也覺得十分高興,但她在皇家繡坊學得最快的兩個字就是“規矩”,來到京都之後她才發現“不懂規矩”會給自己帶來多少麻煩和苦頭。
從秦瀾心被封縣主的那一刻,她們之間的感情或許沒有變,但彼此身份已經變了,她不能再像之前那樣喊她“瀾心妹妹”,一切都要照着規矩來。
秦瀾心對於張苗兒執意要喊她“縣主”有些無奈,但她也清楚,此時的張苗兒經歷的和在董家、在外漁巷已經不一樣了,或許是一個人在外邊闖蕩變得更加獨立和有自己的想法,她現在正在慢慢地改變。
而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有些東西真的會變的,但她希望無論彼此身份怎麼變,那份單純的朋友情誼不會變。
“唉,苗兒姐姐這是要和我生分了嗎?如果一個縣主的身份會讓我失去很多親近的人,那倒不如不要。”秦瀾心有些傷心地說道。
怕是回到福江口之後,因她現在縣主的身份,很多人對她應該也都會有距離了吧。
“縣主不可孩子氣!”張苗兒有些慌了,“奴婢沒有要和你生分,只是奴婢在皇家繡坊這段時間牢記住了一句話——什麼樣的身份就應該有什麼樣的規矩,縣主現在不再是白石碼頭一個普通的女兒家,而是皇上親封的縣主,你的身份不同了,該有的規矩可不能廢,否則別人要是找你的麻煩,你就是想反駁也沒有理由。在奴婢心裡,您一直沒變!”
“苗兒姐姐,你真的變了好多,你告訴我實話,在皇家繡坊是不是日子不好過?”對於張苗兒的改變秦瀾心一方面覺得欣慰,另一方便又覺得心疼。
因爲能讓一個人短時間內發生大改變的,一定是她有了非比尋常的經歷,而這經歷逼着她快速地成長,好在張苗兒並沒有完全崩潰,這從一個人的氣色能看出來,她現在還能承受住。
張苗兒微微苦笑說道:“縣主,當初是我要選擇進皇家繡坊的,我不會後悔。雖然繡坊裡什麼人都有,但我也交到了朋友,管事嬤嬤和繡嬤嬤對我也都很好。你不用擔心奴婢,也請回去告訴奴婢的爹孃,我一切都好!”
“苗兒姐姐你放心,這話我一定會帶到的。家裡的事情你不用擔心,安心在皇家繡坊學繡,我相信憑藉你的努力,你一定會當上皇家繡坊的繡女。”秦瀾心握着張苗兒的手說道。
張苗兒眼圈變紅地點點頭,秦瀾心也算她半個教繡師父,她一定不會辜負大家的期望,再難也要在皇家繡坊堅持下去。
因張苗兒這次是被焦嬤嬤以採買繡線的跟班帶到了外邊,所以兩個人不能呆太長時間,短暫的相聚之後,張苗兒就跟着焦嬤嬤離開了。
看着秦瀾心不捨擔憂的眼神,鍾逸對她說道:“焦嬤嬤是自己人,她會關照張苗兒的,你不用太過擔心!”
“嗯,逸哥哥,謝謝你!”秦瀾心對着鍾逸笑了,這次回去鄧氏問起來的時候,她也有話可說了。
終於到了要回福江口的這天,鍾逸這次依舊選擇護送鍾敬軒和秦瀾心回白石碼頭,而齊俊安和蕭非和上次一樣也跟着同行。
只是,大船還停在順天碼頭的時候,剛登上船的秦瀾心怎麼也沒想到,羅修昀竟然真的要跟着她一起去,明良、明路外加兩個明着保護他的侍衛也都跟着。
這還不算讓秦瀾心大跌眼鏡的,最讓她苦惱的是樑王府的人跟着一起湊熱鬧,齊俊安的妹妹齊平寶跟着去也就算了,樑王府的三爺齊天樂乾脆拖家帶口一起要去她家住一段時間。
她萬幸齊碩沒有跟着登上船,否則她不保證自己真的不會暈,這些京都的貴主兒就這麼喜歡去農家院嗎?
此時的秦瀾心還不知道,等他們船行一半的時候,小皇子齊碩已經秘密啓程也去了白石碼頭。
這回去的一路上可真是熱鬧,齊平寶、盧青青、李蕊加上齊天樂的女兒齊平涵,幾個女孩子嘰嘰喳喳一路,一點兒也沒有大家閨秀所謂的“矜持”。
羅修昀和齊天樂的兒子齊俊河年紀差不多,算是不打不相識,也很快玩在一起。
齊天樂的妻子溫氏是一個很爽朗大方又很愛操心的人,一路上都和楊婆婆、秦瀾心一起照顧衆人。
而秦瀾心在順天碼頭下一個碼頭停靠補給食物和水的時候,就讓重鷹快馬先回白石碼頭,不知道家裡的房子能不能住下這麼多的人。
好在,回去的路上並沒有大風大雨,一行人總算平安到了福江口,下了船之後,重鷹已經僱了馬車來迎衆人,家人中秦瀾心只看到了秦瀾悅一人。
“大姐,你終於回來了!”看到秦瀾心的那一刻,秦瀾悅忍不住就落下了眼淚。
秦瀾心也很想念家人,她問秦瀾悅家裡一切可都好,秦瀾悅只是點點頭不說話,眼淚卻掉得更兇了,這讓秦瀾心覺得總是有些不對勁。
回到百味莊園之後,她看到內漁巷惠仁堂的周大夫正拎着藥箱從主屋走出來,於是很焦急地走向前問道:“周大夫,您怎麼來了?我家誰生病了?”
“在下拜見福慧縣主!”秦瀾心敕封縣主的聖旨早兩天就到了福江口,如今這消息已經傳遍了,周大夫恭敬地給她行了禮,“福慧縣主莫擔憂,令尊是傷悲過度,鬱結之症,喝點藥,你們再多勸慰他一些便無大礙!”
“傷悲過度?”秦瀾心也不多問,趕緊跑進了主屋內室,卻發現此時內室裡站滿了人,秦向爭、韓氏等人都在傷痛落淚。
“爹,娘,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秦瀾心覺得這屋子裡的氣氛壓抑極了,連她也覺得心裡一堵。
“大丫頭,你……你可回來了!”韓氏淚眼婆娑地看向了她,沒想到今日女兒回來秦家卻聽到了噩耗,真是悲喜兩重天。
“瀾心,你跟大娘先出去,大娘告訴你!”不想秦向爭和韓氏受第二回刺激,也知道他們現在對秦瀾心講不出口,所以知道所有事情經過的鄧氏把秦瀾心拉到了西屋。
“大娘,我不在的這些日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雖然自己身在京都,但是家裡發生的事情每次百味菜坊去取菜的時候,她都有讓崔元來回帶消息,不都說一切很好嗎?這是怎麼回事?
鄧氏看了一眼秦瀾心,哀嘆一聲說道:“之前一切都還好,只是前幾日百味莊園來了兩個穿得破破爛爛像乞丐一樣的孩子,他們說是你們的家人,你爹和你娘一看是你二叔的小兒子和三叔的大兒子,就問他們怎麼從瀾洲老家到了這裡。兩個人見到你爹孃只是哭,說家裡人都死了,話也說得不是很清楚。”
鄧氏接着告訴秦瀾心,秦向爭覺得像是家裡出了事,於是就讓秦瀾兵帶着兩個武功不錯的下人去瀾洲老家看看,結果秦家的宅子早就被燒得一乾二淨。
聽村民說,自從秦向爭一家離開之後,秦瀾心的二叔秦滿倉往賭坊去的更勤了,賭輸了回來就打老婆、打孩子,不到一個月房子、田地全都輸給了人家,還欠了幾十兩的銀子,於是把妻子、女兒給抵債了,最後自己也被賭坊的人給打死了。
秦瀾心的三叔秦滿意大前年生了一場病也死了,她三嬸改嫁帶走了女兒秦大鳳,把小時候腦子燒壞有些憨傻的秦大龍留了下來。
秦滿倉的大兒子秦富貴遭逢鉅變,原本就好吃懶做的他整日裡偷雞摸狗,最後失足落水死了。
秦向爭知道這些之後,當時一口鮮血就吐了出來昏死了過去,兩個弟弟和弟媳婦雖然對他家不好,但幼年時期三兄弟的關係也是十分親近的,要不是各自娶了媳婦有了自己的家,加上他們的媳婦不是個懂理的,兄弟之間的感情也不會變得淡薄。
“瀾心,你也別太傷心難過,雖說你二叔、三叔一家的遭遇令人同情,但日子總還要過下去,好在他們也都留下了根。”鄧氏唏噓感嘆地說道。
“大娘,我明白!我爹孃這段日子可能會很難過,你和張大伯就幫忙多勸勸他們。”對於秦滿倉和秦滿意兩家人,秦瀾心對他們的記憶本就不深,要說之前與原主一家有多大的仇恨那也談不上。
兄弟妯娌之間不外乎是因爲長輩偏心、錢財多少之類的事情有了間隙,當初因爲秦向爭雙腿殘疾,秦老爺子對這個大兒子不免有些偏心,留給他的院子是最大的,田地也是最多的,打的獵物都會多分給秦向爭一家。
再加上,面對兩個不爭氣的兒子,秦老爺子訓斥他們會多一些,秦向爭也整天勸着秦滿倉不要賭錢,勸秦滿意多勤快一些。
可惜好心當成驢肝肺,兩個人不領情,還越發恨着秦向爭。秦老爺子死了沒兩年,他們就眼熱老大家的房子和地,私下裡合計着怎麼能多佔一些。
被兩兄弟實在逼的沒辦法,秦向爭才帶着妻子兒女從瀾洲老家“躲”了出來,只是卻沒想到成了死別,到死三兄弟也沒再見上一面。
鄧氏從西屋出去之後,秦瀾心又把秦瀾兵叫了進來。
“姐,吉祥和大龍娘已經安排他們在百味莊園住下了,現在老家一個人也沒有了,他們也沒有地方可去!”
秦滿倉的小兒子秦吉祥今年六歲,秦滿意的兒子秦大龍今年十一歲,這一年多來要不是憨傻的秦大龍一直護着秦吉祥,兩個人估計早就不知道死在哪裡了。
“二嬸和榮華被二叔抵債給誰了?三嬸和大鳳改嫁到了哪裡?”秦瀾心問道。
“被二叔抵債的當天,二嬸帶着榮華逃跑,她被抓住之後不堪受辱上吊死了,榮華不知道跑哪裡去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三嬸和大鳳聽說跟着一個老財主做了小妾離開了瀾洲,也沒人知道她們究竟去了哪裡。”秦瀾兵也帶着人仔細找過,可是都沒有找到她們的蹤跡。
“派人繼續找,不管之前怎樣,榮華和大鳳始終是秦家人!”秦瀾心想,這也是秦向爭心裡的想法,一日找不到秦滿倉和秦滿意的孩子,他心裡就一日不安寧。
“我知道!”
鍾敬軒、齊天樂和鍾逸等人也都知道了秦家出事的消息,而爲了不給主人家添煩憂,除了鍾敬軒、鍾逸,其他人都暫住在仙滿樓裡。
秦瀾心知道事情經過之後,去見了秦大龍和秦吉祥,她發現秦吉祥可能是受的刺激太大,之前的記憶已經全部消失,把秦大龍當成了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而秦大龍雖天生憨傻,但性子單純善良,兩個人能活到現在還能找到他們,也真是奇蹟。
鍾敬軒也給秦向爭重新診了脈,和周大夫的診斷一樣,秦向爭是因一下子失去兩個親兄弟和侄子悲傷所致,再加上兩個下落不明的侄女,憂心過重才吐的血。
“爹,您喝了藥覺得好點了嗎?”秦瀾心親自喂秦向爭喝了藥,然後坐在牀邊看着臉色蒼白的他。
“大丫頭,都怪爹沒用,都怪爹,我應該早點回瀾洲老家看看的,這樣也許……”秦向爭有些哽咽地說道。
“爹,您就是回去也改變不了什麼!”秦瀾心寬慰他道,“二叔一家出事的時候,咱們剛到福江口,三叔一家有事的時候,咱們的日子也是剛剛好轉,那時候餬口尚且艱難,又怎麼會想到他們會出事呢。”
秦瀾心現在不想再說當初秦滿倉和秦滿意一樣是如何苛待他們的了,人都死了,所有的恩怨也都隨之一筆勾銷,畢竟他們始終是秦向爭的親兄弟,失去親人的那種滋味,秦瀾心很清楚,所以她也不會這時候說什麼過分的話。
“爹知道你說的沒錯,可始終是爹這個大哥當得不好,兩個弟弟我沒有教好,他們的孩子我也沒有照顧好。大丫頭,爹知道你們姐弟心裡對於你們二叔、三叔一家心裡都有怨,可現在他們人都已經死了,也沒什麼可再怨恨計較的了,爹孃犯的錯和孩子是沒關係的,以後,你把大龍和吉祥也當成親弟弟一樣地看待吧!”對於兩兄弟秦向爭之前的確有過怨,可現在他是愧疚。
秦向爭總覺得自己日子好過了,兩兄弟卻家破人亡,這樣的反差他一時有些接受不了,那可是他娘死後,他也一起幫忙照顧長大的親兄弟,這份兄弟親情豈是說沒就沒的。
“爹,大龍和吉祥一直都是我的弟弟,您放心,我會把他們當成大弟和小弟一樣地教導!”秦瀾心保證道。
“爹替你死去的二叔、三叔謝謝你!”秦向爭欣慰地笑了。
“爹,您難道還要和女兒客氣不成!”秦瀾心故意板着臉說道。
“爹怎麼會和你客氣呢!唉,等爹身體好一些,我想回老家一趟。”兩兄弟的喪事聽秦瀾兵說都很草率,大侄子秦富貴更是被人草草就埋了,他想回去給幾人修修墳,燒點紙錢。
“好,到時候咱們一家都回去!”秦瀾心也想去看一眼原主記憶中的老家。
又過了幾日,秦向爭的身體和情緒都好了一些,而這天鍾逸領着幾人走進了百味莊園,秦瀾心看到他牽着的那個蹦蹦跳跳開心不已的小人兒,真的很想要昏倒。
有沒有人此時能扶住她,並且告訴她,爲什麼皇帝和皇后的兒子要出現在她家?這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小姑姑!”鍾逸一撒手,齊碩直接就摟上了秦瀾心的雙腿,揚起頭很是童真地看向她。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秦瀾心看着鍾逸問道。
“他以後會和三爺爺一起住在這裡,就麻煩你多照顧他!其他的,三爺爺說,他會告訴你!”鍾逸也不想嚇秦瀾心一跳,但鍾敬軒說還是等齊碩到了之後再告訴她。
秦瀾心哪還等得了,直接就去藥廬找鍾敬軒,問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好好的皇子不在皇宮裡呆着,跑到這普通農家院算是怎麼回事!
“心丫頭,你別急,也別擔心害怕。你就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孩子就行,還有他現在不叫齊碩,改名叫鍾昂。”鍾敬軒笑呵呵地看着秦瀾心說道。
“可是三爺爺,他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孩子,我也沒辦法拿他當普通的孩子。他這麼小您把他放在我這裡,萬一要是……這可不行,您還是把這尊大佛送回去成嗎?”秦瀾心苦求道。
“那可不行,這可是皇帝的旨意,你難道要抗旨不成,呵呵!心丫頭,我說了你別擔心就別擔心,拿他當瑞哥兒,想怎麼調教就怎麼調教,萬事都有三爺爺幫你擔着,你怕什麼!”鍾敬軒給她打氣說道。
秦瀾心卻沒辦法精神抖擻起來,她能不怕嗎?那日皇后鍾瑜明明是很反對齊碩跟着來福江口,現在小傢伙跑了來,他可是大魏朝除了皇上、皇后最金貴的寶貝,說不定還是未來的一國之君,她心裡怎麼能有底。
“逸兒,交給你了!”看出秦瀾心還是很擔憂,鍾敬軒就看着她身後的鐘逸說道。
鍾逸對着鍾敬軒點點頭,然後拉着秦瀾心離開了,這次他依舊騎着馬帶着她去了月牙湖不遠處的高山頂上。
美景當前,美男相伴,秦瀾心卻沒了欣賞的心情,齊平寶這個郡主跟着,她心裡已經有些忐忑,再加上小世子羅修昀、齊天樂一家四口也要在她家常住,她就覺得自己身上的擔子加重了,這下還來了個皇子!
“瀾心,你知道三爺爺當年爲什麼執意要帶我回淮安老家嗎?”鍾逸拉着秦瀾心在山頂上坐了下來,兩個人一邊遠眺山水景色,一邊肩並肩說着話。
“爲什麼?”
“因爲我在皇宮的時候被人下了毒,先帝很生氣,秘密處死了給我下毒的人,但卻沒有解藥可以解我身上的奇毒,這件事情當時只有三個人知道,先帝、我爹和三爺爺,爲了給我解毒也爲了瞞住我娘,所以三爺爺把我帶回了淮安老家,我從三歲開始就泡藥浴、練武,一直到現在。”
“那你身上的毒解了嗎?”秦瀾心沒想到鍾逸的童年竟然是這樣過的。
鍾逸點點頭說道:“我十二歲那年身體裡的餘毒就已經全部清除了,只是後來泡藥浴成爲了一種習慣。我只是受先帝喜愛就有人給我下毒,碩兒他是大魏朝未來的儲君,以後遭受的危險可能更多。這次三爺爺把他接來福江口有兩個目的,一是想通過藥浴改善他的身體,幫他打通脈絡,讓他以後習武可以事半功倍,二是希望你能做他的啓蒙先生,多教他一些爲人處世的道理,碩兒別看人小,但是他很聰明。”
聽完鍾逸的解釋,秦瀾心總算明白了齊碩被送來福江口的原因,讓她做齊碩的啓蒙先生想必也是鍾敬軒和皇帝思慮過的事情,她應該也沒有反對的理由和權利。
“逸哥哥,我只能說,我會盡力而爲!”她知道的東西是不少,但她要好好篩選一下,哪些纔是齊碩這個未來儲君應該學習的,這小樹苗千萬不能在她這裡長歪了!
“嗯,我相信你!”正是因爲相信,所以纔會選擇她來做齊碩的啓蒙先生。
重新回到百味莊園之後,秦瀾心本來打算讓齊碩單獨住一個房間,但是鍾敬軒竟讓改名爲鍾昂的齊碩和秦瀾瑞和他同住一間屋子。
兩個小傢伙都沒有意見,秦瀾瑞更是歡喜,不但多了一個朋友,還能跟着鍾敬軒學習醫術。
因爲百味莊園的前院並沒有加蓋房屋,又不能讓客人一直住在客棧或者後院裡,於是經過楊婆婆和秦瀾心的共同安排,齊天樂夫婦住在前院東屋鍾敬軒左邊的房間裡,鍾逸、齊俊安和蕭非三個人暫時住在右邊的房間裡,反正房間夠大,只要再加上兩張牀就可以了。
秦瀾兵帶着秦大龍、秦吉祥住在秦向爭、韓氏主屋的左邊小一點的房間裡,羅修昀和齊俊河住在主屋右邊的房間裡,而齊平寶、齊平涵兩姐妹住在秦瀾心、秦瀾悅西屋的右邊房間裡,西屋的左邊則是秦瀾心的書房。
秦瀾心離開的這段時間,就當給楊帆他們放了假日,等安排好客人,她開始給他們重新上課。
這天,秦瀾心重新站到了講臺前面,這次她的學堂裡出現了幾名新學生:齊碩、齊俊河、羅修昀、齊平涵、秦大龍、秦吉祥,還有非要來聽課的齊平寶、盧青青和李蕊。
她先讓新學生們做了自我介紹,然後也每人發給了他們一本書冊還有紙筆,包括齊平寶三人都有。
“今天,咱們來學習《幼學瓊林》的最後一卷‘花木’篇,我先請一人來讀一讀前四句話,誰想讀呢?”秦瀾心笑着問道。
這時,楊帆、周魚等人全都舉起了手,就連羅修昀和齊俊河也舉起了手,而一旁的齊碩、秦大龍和秦吉祥都覺得很新鮮,尤其是齊碩,他可是第一次和這麼多人一起讀書,覺得十分有趣兒。
《千字經》、《百家姓》齊碩之前就已經會背了,《幼學瓊林》也是學過幾篇的,但是他覺得那些先生都沒有秦瀾心講的有意思,聲音也沒有她的好聽,所以他聽得十分認真。
站在學堂外邊看了一會兒的鐘敬軒、鍾逸和齊天樂都笑着點點頭離開了,相信在這裡,這些孩子會覺得讀書也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
而因着秦瀾心縣主的身份,這福江口又是她的封地,孫銘淳在她回來之後也來找過她兩次,並告訴她之後每年上繳給朝廷的各樣稅務以及糧食等物,都要由她來做決定,而且如果福江口出了什麼特別大的事情,地方官府也會找她來商議。
福江口變成秦瀾心的封地,也就代表在這個地方,她的權力是最大的,甚至六品以下的官員她都有任免或者擢升的權力。
秦瀾心告訴孫銘淳,對於福江口的政務她不喜插手,孫銘淳以前怎麼做以後還怎麼做。
至於百姓、商家交的稅,在大魏朝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但凡封地之內,它的主人每年都會從中抽取一到二成的稅,當然也有的抽的會更多,秦瀾心覺得自己根本不需要從中抽取,一切上繳國庫就是。
秦瀾心的大義之舉孫銘淳很是感動,福江口有這樣一位縣主在,他相信福江口百姓的日子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不過,對於秦家在福江口的地位越來越高,名聲越來越響,與秦家關係較爲親近的李家自然是越來越歡喜,而與秦家有矛盾的董家卻如坐鍼氈。
“老爺,您非得要回福江口嗎?”京都董家大院裡,主母呂氏心有不甘地說道。
她剛剛在京都與那些貴夫人們混熟悉,光是錢財人情可是出去了不少,眼看着兒子要定親娶妻,女兒要找婆家,她怎麼能這時候離開京都呢。
“我是一定要回去的,你不回去也行,讓梅姨娘跟我回去!”董其宏沉着臉說道。
雖說京都有杜峰這個宰相舅舅在,但董杜兩家終究不是一個姓,這舅舅也不是親爹,就算是着想也不是爲他董家着想,他不能把什麼都寄託在杜峰身上,還是要回福江口,那裡纔是董家的根基所在。
“你……好,那你把梅姨娘、冒姨娘都帶着吧,有她們兩個在你身邊,我也放心!”呂氏氣悶地說道。哼,兩個不對盤的狐狸精跟着,我看你能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