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行文聲音更冷,指向青籬,“二萬餘石的糧食全部由李青兒小姐一人捐贈,吳老大人即是一心爲民,可曾捐過一粒米糧?”
吳老大人被他這話堵得滿臉通紅,看了青籬一眼,認出正是大手筆捐贈書院的那位小姐,臉色更紅,氣哼哼的甩袖而去。(小說~網看小說)
青籬失笑,看向餘怒未平的嶽行文,“先生,我還是第一次見你與人鬥嘴呢。”
嶽行文平息了一下胸中的抑鬱之氣,恢復淡然模樣,“你與長豐縣的百姓,與那些災民,已盡心盡力,爲師不允許他人置喙。”
原來是怕自己心中有愧疚。
低頭一笑,又坐了一會兒,不多時又人衙役前來回稟,便起身告辭。
回到府中,卻見門前停着一輛馬車,正是十來日未曾來的小候爺所乘坐的。
李江與李敢雙雙侯在穿堂處,似是在迎她。
進了前廳,李諤並沒有做出她猜想的喝茶看閒書打算長坐的模樣,而是神色凝重的看向廳門。
見她進來也不說話,青籬不知他葫蘆裡賣得什麼藥,就着桌子坐了,也不出聲,等着他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李諤轉向她,以不容置疑的口吻:“收拾東西,跟我走!”
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讓青籬呆怔一下,“走?去哪裡?!”
李諤怒道:“去哪裡?還能去哪裡?一副聰明樣,偏這個時候遲鈍!”
見她還是一副不解的模樣,大喝一聲:“長豐不能待了!”
這下青籬聽懂了。以侯府的勢力,怕是聽到了邸報上沒有的消息。
她正想問問他都聽說了什麼,只聽李諤大喝一聲:“你到底走不走?”
嚇得青籬一個激靈,不由心中也來了氣兒,“騰”的站起來,“你喊什麼?!不走!”
李諤眼神一凜:“你真不走?!”
青籬不甘示弱:“真不走!”
這沒頭沒腦的,叫什麼事兒啊!
李諤氣得黑着臉兒,餘怒未平的拄着拐在廳裡轉了幾個圈兒,猛然停到她面前兒,“你不走也得走!收拾東西,明天這個時候,李敢來接你!”
望着暴怒的李諤,青籬試圖跟他講道理:“小候爺,雖然你不說發生了什麼事兒,可這也不難猜。你要走,只管走便是,你我非親非故的,你管我做什麼?!”
一句“非親非故”算是徹底惹惱了李諤,他登時暴跳,手中柺杖一揮,“霹靂啪啦”桌上的茶壺茶杯與大地做了最親密的接觸。發出巨大的聲響。
原本嚇得縮在門外的紅姨與幾個丫頭,聽見響動齊齊跑了進來。
李諤暴喝一聲,“出去!”
他砸東西青籬不氣,他這樣的脾氣,就是這樣的宣泄方式,可他喝斥那幾人,卻讓她來了氣兒。
不甘示弱的抓起一隻茶杯摔到地上,“叭”的一聲脆響,碎片散了一地,怒喝:“你閉嘴!”
靜,寂靜,死一般的寂靜!李諤與青籬互不示弱的對視,另外幾人斂聲靜氣立在一旁,誰也不敢上前勸說。
許久,青籬才冷着聲音道:“小候爺到別人府中又是砸東西,又是喝斥的,這也是候府的待人接物之道?”
“別人府中?!”李諤冷笑一聲,手探入懷中,李敢與李江看到他這個動作,不由身形齊動,卻最終還是生生忍住了。
青籬饒有興致的望着他,好奇他會掏出什麼東西來。
李諤的手探了一半兒,登時僵住,悻悻的抽出手來,“明日我就讓你看看這到底是不是別人府中!哼!”
說着拄着拐一步三晃的走了。
李江鬆了一口氣,今日小候爺出門時換了衣衫,那張他整日不離懷的婚書,竟然因爲情急而忘了帶在身上。
沒帶的好!若是帶了,也不知今日會鬧出多大的動靜來。這李小姐平日裡倒也沒見她大聲說過話,今日發起火來,氣勢竟也不遜於自己家爺。
待那三人走後,青籬看着滿地的狼藉,撫了撫額頭,叫人進來清掃了。
自己坐在廳中思量李諤的怪異,想來想去,想不明白他要讓自己看的是什麼物件兒。
最後招來柳兒問了問宅子的契約可還在手中,柳兒一頭霧水的回房開了箱子,確定的回道:還在!還特意拿出來讓她瞧了瞧。
自家的宅子沒有偷偷的被人賣掉呀,這李諤到底是怎麼了?
出了李府,李敢看着餘怒未平的李諤,小心的道:“爺,以我說,這婚書現下不能拿給李小姐看。”
李諤不悅哼了一聲,“現在不拿何時拿?”
李敢道:“總要找個適當的時候。以我看,讓蘇府知會她比較合適。”
當時他與李江上門求婚時,與蘇府說的是請蘇府暫切不要知會二小姐,等他們爺把事情辦妥,自會通知蘇府過來看望並接二小姐回京的。
可眼下看來,自家爺知會她也不合適,尤其是方纔那個情形,可真是嚇壞他們了。
李諤自得了婚書,先是歡喜,後是擔憂。李青兒的脾氣他從過往的事兒中也能探知一些,正因爲這樣,才遲遲沒有告知,一直在暗中找機會。
可現在哪裡還有時間再等?!
他不理會李敢的話,心中打定主意,就趁着這機會與她說明白,她不走也得走!
天州亂民暴*,府州駐兵不足,一個不察竟被亂民佔了先機,現在整個天州城已被亂民所佔。朝廷雖然調派五萬大軍直奔天州,可是一旦開戰,誰又能保證自身的絕對安全?
嶽行文自當天下午也得到了天州暴*的消息,胡流風倒吸一口冷氣:“天州府駐兵沒有一萬也有八千,怎麼這樣容易就失守了?這會不會是誤傳?”
嶽行文將那小小的紙條粉碎,“百里的消息一向不會錯。天州乾旱已久,面積也大,夏糧便欠收,秋糧更是種都沒種下,朝廷賑災又不及時……”
胡流風道:“那裡不還有個忠勇侯?”
嶽行文搖頭,“忠勇候管什麼用?廬州不也有個平西侯?可見他們爲災民出過一分力?再者災荒一出現,他們早就離開了,也說不定。”
胡流風感嘆一聲,默然。
過了一會兒,他道:“長豐縣不過三五百的駐兵,萬一……”
嶽行文淡淡道:“所以要緊鎖消息,以防有心之人趁機煽動,與天州形成遙相呼應之勢。再者,我已派半夏拿了我的手信去了江南的臨安鎮,那裡的水軍守備張廣德與我還有些交情,將長豐情況知會他,請他早做準備。”
胡流風桃花眼一挑,哈哈一笑,“是了,臨安鎮駐有水軍八萬人,聽說裝備精良,瀾江雖寬,真正算起來也不過千米之遙……”
嶽行文起身一笑,“話雖如此,咱們還是小心應付,一旦戰亂起,傷亡必不可免。”
胡流風點頭,突然話題一轉,“說到軍隊,好久未見軒宇了,也不知他現在如何?”
嶽行文黑眸微閃,“許是快能見到了。天州亂,軒宇說不定會被召回,領了這一仗。”
詹王爺有心讓他歷練,自然不會放過這樣實戰的機會。
此時的長豐縣城陷入一片恐慌之中,漫天的蝗蟲遮雲蔽日的飛過,雖然有衙門發出告示,以每斤一文的價格收購蝗蟲,可是行動者卻極少,無外乎仍然是那個原因:蝗是天災。老百姓認爲是神物,不敢捕捉。
更有甚者,有人將愈來愈多的蝗蟲歸結爲縣令大人不敬神明而惹得上天發了怒。
青籬聽着賀鬆轉述的消息,又氣又笑,一整天的功夫,僅僅收了五十餘斤的蝗蟲,大多數還是災民上交的,只是爲了那得那一文錢去買個饅頭填飽肚子。
夕陽西下,血色餘輝將西邊天空染紅。
青籬擡頭看着幾棵老棗樹上的爬滿了灰歇色的蝗蟲,惱得直叫:“杏兒!”
杏兒匆匆跑來,青籬指頭老棗樹道:“把這棗子給我全打下來。本小姐還沒嘗一口,倒叫這些害蟲搶了先兒!”
杏兒叫了小可小樂過來,兩人拿了長竹竿,幾桿子下去,棗子“噼裡啪啦”的落了一地,順帶驚飛了滿樹的蝗蟲,也有兩隻被竹杆打成肉泥,落在青籬腳旁,她一陣的反胃,揮手叫道:“停!”
看看了天色,“等天黑了,在院裡生堆火,先把這些噁心的東西燒死了再說。”
因那人說過從今日起要搬過來小住,讓紅姨與閤兒去將客房收拾了,又親自去查看一番,並無不妥,才又晃了出來。
眼睛盯着夕陽一點點下沉,血色慢慢消失,夜幕從四角涌了上來,直到天色全黑,她才跳起來:“快,來生火!”
正巧嶽行文進了院子,青籬叫道:“先生,快來,看我火燒蝗蟲。”
小可小樂利索的在院中點了火堆,青籬親自拿了一根長竹竿,向花架揮去,這邊小可與小樂合力搖樹。
巨大的動靜將蝗蟲驚飛,朝着火堆如下餃子一般“噼噼啪啪”的撞了進去,火堆中發出“絲絲”的聲響。
青籬突然想起前世兒時在家門口的小樹林中捕蟬的情形,開心的笑道:“看吧,這個法子滅蝗蟲最快……”
說着她深吸了一口氣,“還有肉味兒呢。”
驚得幾個丫頭目瞪口呆,柳兒居然跑到一旁惡得的直乾嘔。
青籬迎向嶽行文含笑的目光,嘿嘿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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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進入無規律更新狀況,汗!本來二月計劃是一天一更的,有時候小暴發一下,就改爲兩更!
二月正常計劃仍是一天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