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賣身葬父

穿越種田之旺家小農女

張舅娘勉強的笑了笑,她走得急,哪裡還想得起來有欠條這回事。

她吞吞吐吐半天,才冒出一句:“我走得急,忘了帶來,要不,過兩天再給你們送來?”那欠條由二妞她姥爺收着,她壓根就不知道在哪,就算想起來了,也拿不過來啊。

要她說,以前的小姑子可記不起這事,都怪這二妞多嘴,說來也怪,這傻子早不好晚不好,偏偏這個時候好了,簡直像是她的剋星。

蘇玉正欲說話,蘇阿孃卻是輕輕的拉住了她的手,柔聲說道:“二妞,時候不早了,你快回屋去睡覺。”

“娘……”蘇玉不懂,蘇阿孃爲啥這個時候趕她去睡覺。

蘇阿孃又對張舅娘說道:“嫂子,你去廚房看看水好了沒,二妞怕黑,我要送她回屋。”

張舅娘一聽不用面對蘇玉這個剋星,連忙點頭道:“也是,大妞的水燒了這麼久也該好了,我去看看。”說完就溜進了廚房。

蘇玉被蘇阿孃拉着,不情不願的回了屋。

蘇阿孃側頭看了屋外的廚房一眼,大嫂在裡面呢,於是她放心了。

她正過身子對蘇玉說道:“娘從孃家借錢從來都沒有打過欠條,所以啊,就算還錢也是沒有欠條的。”蘇阿孃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滿是欣慰,還是爹孃疼她。

蘇玉吃驚的看了蘇阿孃一眼,原來是這麼回事,看來姥姥姥爺他們對娘還算不錯。

蘇阿孃想了想,又說道:“明天我去村裡借銀子,你跟大妞去鎮上找你大哥,看看他有沒有什麼法子。唉,我上次倒是忘了問了,你們那買新布的錢是哪來的!還有那五十斤棉花,這不是小數目吧,要實在是湊不齊銀子,就把這些東西賣掉,先換成錢再說。”

蘇阿孃問過,可是話題一出就被蘇望岔開了,最後就忘了這事。

蘇玉卻是小聲提醒道:“娘,你忘了那人蔘了嗎,大哥可是帶到鎮上去了,若是運氣好的話,肯定能賣掉,這東西精貴得很,最少也值個幾十兩吧!”

蘇阿孃先是一喜,過後又愁道:“阿望下午纔到鎮上,才這知一會,那人蔘能賣得掉嗎?”

蘇玉卻是笑了:“娘,這有啥可擔心的,咱不是認識方大夫嗎,這點小忙他總是會幫的,如果大哥沒想到這點,明天我去鎮上找他,提醒他一聲不就完了嗎!娘,既然能湊到二兩銀子,您明天就別去村裡找人借錢了。”

借錢不僅得受盡白眼,還要低聲下氣的,怪不好受,蘇玉不想讓蘇阿孃受這個罪。

蘇阿孃滿臉笑容的說道:“好好好!”

說實話,纔出了二狗子的事,她更加小心了,她一個女人家可不敢隨便去村裡走動,萬一那家婦人不在呢,又得落人話柄,現在好了,只需二妞去鎮上將阿望尋回便可。

蘇阿孃摸了摸蘇玉的頭,說道:“這事就這麼定了,快些睡吧,明天你還要早起呢。”二妞一人去她可不放心,要麼她跟二妞一塊去,要麼讓大妞跟二妞一塊去,嫂子可不好伺候,明天再看吧。

蘇玉便點了點頭,她正準備將衣服解下睡覺,卻突然想道:“娘,可千萬別讓舅娘去大哥那屋!她若是想一個人睡,你就說那屋還沒收拾,千萬記得,那屋裡放着東西呢,可不能讓她看見,要不,又該有閒話說了。”

自個家的東西,不偷又不搶,光明正大的買的,可用起來卻要偷偷摸摸的,這算啥事啊。

蘇阿孃哎呀一聲:“我差點就忘了這事,還好你提醒我了!就讓你舅娘跟我一塊睡好了,反正她之前也是這麼想的。”

蘇玉睡下之後,蘇阿孃就出了屋子,過了一會兒,蘇大妞也回來了,她聞了聞自個身上的味道,嫌棄道:“搞得一身柴火味。”

蘇玉聞了聞,還真是有柴火味,她說道:“姐,等會把衣服脫了放遠點,再把窗戶打開,就聞不到什麼味了,趕緊睡吧,養足了精神明天才好應付舅娘啊。”

蘇大妞點頭道:“說的也是。”

她照着蘇玉說的話去做了,很快,她就穿着單衣睡在了蘇玉的身邊,兩人的頭挨在一起,倒是極爲親熱。

蘇大妞悄聲問道:“舅娘過來是爲了啥事你知道不?”

蘇玉閉上眼睛:“明天你就知道了,我要睡了。”她纔不想跟蘇大妞聊這事呢,蘇大妞一旦聊起來就沒完沒了了,估計得聊半宿呢,她這身體跟豆芽菜似的,若要養好,不僅要營養跟得上,足夠的睡珉也很重要啊。

不過一會兒,蘇玉就打起了小呼嚕。

蘇大妞沒法子,又捨不得掐醒她,只能悶悶的睡了。

她心裡暗暗想着,二妞肯定知道舅娘過來是爲了啥,可恨,竟不肯告訴她,哼,等她下次得到大消息,再也不要告訴二妞了!

夜漸漸的深了,大夥都睡下了,蘇家院子也慢慢的安靜了下來。

一夜就這過去了。

天剛矇矇亮,張舅娘就一骨碌爬了起來,還把蘇阿孃推醒了,她指着窗外的天說道:“大春,這天可亮了,你快些起來出去借錢。”

蘇阿孃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嫂子,天還沒亮呢。”

張舅娘說道:“你聽聽,村裡的狗都在叫着,公雞都打鳴了,哪裡沒亮,起吧起吧,瞧瞧,小寶的眼睛都睜開了,連孩子都比你醒得早呢!”

小寶睜開眼看到牀邊站着一個黑乎乎的東西在說話呢,他嚇得叫了起來:“娘,娘……有鬼!”

蘇阿孃一下子就清醒了,她抱着小寶哄道:“不怕不怕,那是你舅娘,不是鬼,她昨個半夜來的,你當時睡着了,所以不知道。”

既然是人不是鬼,小寶自然就不怕了,他又是個聰明的,腦袋瓜子一轉,立刻就問到:“是舅娘?她爲啥半夜來的咱家?”

張舅娘乾巴巴的說道:“小寶,你小孩子家家的問這些幹啥,我跟你娘還有事呢,你閉上眼睛乖乖睡覺。”

蘇阿孃又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還早得很,小寶身體來就沒好,還是多睡會比較好。於是她對小寶說道:“聽你舅孃的,乖乖的睡。”

蘇阿孃將小寶又塞回了被窩裡,這才穿了外衣與張舅娘一道出了屋。

兩人摸着黑簡單的洗漱了一下,之後,蘇阿孃便在廚房裡忙活了起來,她想着,還是讓大妞跟二妞一道去鎮上吧,這樣的話,她得做點乾糧讓她們帶着路上吃。

天漸漸的亮了起來,張舅娘見蘇阿孃在廚房裡忙活,有些急了,便催促道:“大春,你看這太陽都快出來了,你啥時候動身去村裡借錢啊?”

蘇阿孃笑道:“不急,不急。”

張舅孃的臉陰晴不定,難道小姑子因爲她沒帶欠條就不準備給那二兩銀子了?

這可不成!

蘇阿孃這才慢慢說道:“大嫂,我準備讓大妞二妞去鎮上找望兒拿銀子,鎮里人可比村裡富裕,跟他們借總比跟村人借來得快些,你說是不是?”

張舅孃的臉色這纔好看起來,等等,鎮上?

哎呀,她怎麼沒想到啊!她完全可以跟大妞他們一塊去鎮上的嘛,現在天還早,蘇家村人都沒起來呢,她要是這個時候跟着大妞他們去鎮上,那誰也不知道她過來蘇家村啊!又加上沒有欠條,到時候回了若是婆家人問起來,她只管說沒來過蘇家村,說是小姑子不想還錢才非說給了她銀子!

張舅孃的眼睛閃爍起來,嘴角不自覺的揚了起來,她心道:小姑子,你可別怪我,要怪就怪你沒長心眼。

張舅娘按住心中的喜悅,對蘇阿孃說道:“大春,這樣吧,我帶大妞去鎮上找望兒,到時候拿了銀子直接回孃家,這可比大妞來回一趟快。”至於已經不傻的二妞,那簡直是她的剋星,她纔不想要帶去呢。

蘇阿孃驚訝道:“你也要去鎮上?”

她想了會,覺得這主意不錯,於是說道:“那好,那我做些乾糧讓你們帶着路上吃。”

張舅娘又瞧了瞧天色,現在還早,村裡人沒起來,若是等小姑子把把乾糧做好,那得多久啊,到時候太陽肯定都升得老高了!

張舅娘趕緊抓着蘇阿孃的手說道:“大春,不用這麼麻煩,這樣吧,我身上還帶了十幾文錢,到時候與大妞去了鎮上,就在鎮上隨便買個東西吃,一樣的,哎呀,得趕緊將大妞叫起來才行啊。”

蘇阿孃點頭道:“說的也是。”

她們去側屋叫人的時候,蘇玉跟蘇大妞剛穿好衣服,張舅娘看到二妞右眼皮就開始跳了起來,她用手按着眼皮說道:“大妞,趕緊去洗漱,等會跟我一道去鎮上找你大哥。”

蘇大妞還不知道張舅娘借銀子的事,她歪頭問道:“舅娘你去鎮上找大哥幹啥?”

蘇玉在一邊不緊不慢的說道:“姐,咱家不是欠舅家二兩銀子嗎,去鎮上找大哥就是爲了這個。”

蘇大妞眼睛都瞪圓了:“不是說不急着還嗎?”

張舅娘臉皮一緊,“你娘可是親口說今天要還的,都定下的事,你還問啥,趕緊給我去洗漱,誤了我的急事我或不饒你。”

蘇大妞氣得直哼哼。

蘇玉卻是嗤的一聲笑了起來:“舅娘,你就算帶着大姐去了鎮上也找不到大哥啊,只有我去過大哥租住的房子,您是不帶上我,那今天肯定是要不回那二兩銀子了。”

蘇阿孃一拍腦袋:“看我這記性,二妞說得對,嫂子,要不你把她兩都帶去?”

蘇玉在一邊問道:“娘,難道不是吃了再去嗎?”瞧張舅娘這急衝衝的樣子,倒是恨不得馬上衝去鎮上呢。

蘇阿孃笑着說道:“你舅娘說要帶你們去鎮上吃!”

張舅娘在心中算着,饅頭一文錢兩個,若是兩人去就正好,若是再加一個人,那得多花一文錢,不可怎麼划算。

她擡頭說道:“這樣吧,就讓二妞帶我去吧,大妞還得留在家幹活呢。”

蘇大妞扭頭就出了屋子,哼,當誰樂意去呢,她可捨不得她的那窩雞仔。

張舅娘根本就不想跟二妞一道去,這丫頭傻病好了之後就變得特別聰明,她也不想跟這鬼精鬼精的丫頭去鎮上,可沒法子,只有這丫頭認得路啊。

張舅娘拉着蘇玉就往屋外走:“二妞,你快去洗漱,你弄完我們就出發,可得趕緊的。”

張舅娘怕蘇玉多想,又加了一句:“現在天熱,趁太陽還沒出來走,涼快。”

蘇玉道:“知道了,舅娘,你坐在這屋裡等等,我馬上就好。”

她也不想張舅娘留在家裡,那雞仔就算了,可野兔若是被張舅娘看到了,說不得還得給她幾隻,不是她舍不是那幾只兔子,主要是她想着,等小兔子長上一兩個月變成大兔子之後,到時候生了小兔,這樣纔好發家,現在將兔子送人,無異於殺雞取卵。

兩人各懷心思,目的卻是一樣的,就是帶着對方早點離開蘇家。蘇玉怕張舅娘盯上她家的東西,而張舅娘則是怕蘇家村的人瞧見她來過。

直到出門,張舅娘都沒聽小姑子這一家人提過欠條的事,她總算是放心了。

她們卯時初出的門,到鎮上才卯時末。

蘇玉又餓又渴,她是真不想走了,之前都着搭着牛車馬車來的鎮上,以不就是慢慢的走來的,哪像這次,被蘇舅娘拖着跟疾走,差點沒跑起來,這才足足提前了半個時辰。

她對張舅娘說道:“舅娘,這離我哥租的房子遠着呢,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吧,”

張舅娘也餓了,於是點了點頭,她帶着蘇玉去了西街的一家饅頭鋪子,就是蘇望上次帶蘇玉去的那家,一文錢兩個饅頭,張舅娘從兜裡掏出一文錢買了兩個饅頭,這饅頭挺大的,二妞瘦得很,應該吃不了這麼多,於是,張舅娘心安理得的將其中一個饅頭分成兩半,又將其中的那個小一點的半個饅頭遞給了蘇玉。

這是有多摳啊!

蘇玉纔沒接呢,她踮起腳伸手就將張舅娘手上那個沒掰開的饅頭拿了過來,毫不客氣的咬了一大口吃了起來,傻子纔跟張舅娘客氣呢!

這張舅娘從昨天半夜就開始折騰她們,現在連說好的早飯都只給這麼一點,她都懶得說了。

張舅娘見蘇玉眼疾手快的將那整個大饅頭搶了過去,臉一下子就黑了,她道:“二妞啊,你吃完這麼大個饅頭嗎,可別浪費了!”

蘇玉將口裡的饅頭咽子下去,這纔看着張舅娘說道:“舅娘,這一個可不管飽,我平常得吃三個呢!”其實二個就差不多了,她故意說三個嚇嚇張舅孃的。

張舅娘一聽這話,趕緊將她拉走了,生怕她餓狠了要伸手拿那饅頭攤上的饅頭。

結果,還是一人一個饅頭。

——

蘇望正在屋裡掰着手指數着:銀子,小黑驢,酒糟,對了,還有要幫阿南哥帶回家的兩包藥。

他本來打算天一亮帶着東西回村裡的,可是昨夜因爲人蔘的事心裡不痛快,被吳知灌了點酒,後來就醉倒在酒桌上,還是吳知拖着他回來的!結果,早上就起晚了,他的頭到現在還隱隱作痛,所以他想着,先洗個澡,再去街上買點東西,下午一塊帶回家。

吳知喝得比他多,現在還躺在牀上呢。

他洗完澡剛出來,就聽到院子外有在喊:“大哥,你在哪嗎?開門!”

咦,這是二妞的聲音,她怎麼來了?

蘇望來不及多想,他跑過去將門打開了,二妞,還有張舅娘,她們怎麼會在一起?

蘇玉先說的話:“哥,舅娘昨個半夜到的咱家,說要要咱還那二兩銀子,哥,你手頭上有錢嗎,要是沒有的話,能不能找人藉藉,舅娘說等着這錢救命呢!”

蘇玉邊說邊給蘇望使了一個眼色,她的意思是,就算蘇望手裡有銀錢也不要馬上拿出來,得等等,因爲還有一件事沒有解決。

沒錯,就是欠條。

雖然蘇阿孃說沒有打過欠條,但是張舅娘把二兩銀子拿走可不能什麼都不留下,如果是舅舅或者姥姥姥爺親自來拿,她是不會計較這事的,可今天來的是張舅娘,不是說她對張舅娘這人有啥意思,而是張舅娘有些古古怪怪的,她覺得這些有些不對。

她在以前的時候從商,做生意思早就習慣了白紙黑字,若是不簽約啥的,她還有些不習慣呢。

蘇望這幾天跟蘇玉相處的時間可不短,所以蘇玉一使眼色他就明白了,於是他順着蘇玉的話說道:“舅娘,你先進來坐坐吧,身上沒那麼多銀子,我等會出去,看看能不能借到。”

蘇舅娘見蘇望這麼識相,臉上笑開了花:“好好,你真是個乖孩子,舅娘沒白疼你。”

蘇望帶着張舅娘去了吳知的屋,因爲他那屋還睡着吳知呢,昨天吳知送他回屋後懶得走,直接躺他牀上了,反正都是男的,怕啥。

所以啊,他那屋子不僅有個醉漢,還一屋子酒味呢。

不過最重要的一點卻是,他屋裡藏着銀子呢,可不能當着張舅孃的面拿。

張舅娘見蘇望要送她進屋,忙攔道:“阿望,你可別管我,你快去借銀子,這事比較重要。”

蘇望停住了腳步。

蘇玉也停了下來,只聽她說道:“哥,你這有水嗎,我可渴死了,天沒亮就被舅娘拉起來了,剛剛還吃了個饅頭,現在都還噎着呢,水在哪呢,我去倒杯來。”

張舅娘聽到蘇玉這樣說,也覺得口裡渴着呢,她忙說道:“二妞,也幫我倒一杯。”

蘇望事着蘇玉往小屋走去。

蘇玉跟在蘇望身邊,低聲問道:“哥,鎮上有代人寫紙稿的攤子嗎?”

“有,你問這個幹啥?”

“你不是要假裝出去借錢嗎,那就趁着這個空找個代寫師傅,讓他寫個還款的條子,到時候讓張舅娘按上手印就成。”蘇玉叮囑道。

蘇望皺眉道:“整這麼麻煩幹啥,以前還舅家的銀子從來都是直接給的,也沒寫個欠條啊。”

蘇玉搖頭道:“這次不一樣,我總覺得張舅娘有事瞞着咱,若是不寫上欠條,我心裡不踏實,要不這樣,還款的條子還是得寫,一般情況下咱不拿出來,反正只是以爲以防萬一嘛,又不費什麼事”

蘇望這才點頭,他還特意瞧了蘇玉一眼,說道:“唉,傻了十一年,如今這倒是越來越聰明瞭。”

蘇玉嘴角往上翹了翹。

蘇望給蘇玉倒了兩杯水,讓蘇玉端了回去,之後,他就出了門。

蘇望找了半天都沒有看到代人寫書信的攤子,他記得以前西街尾有一個窮秀才是專門幫人寫什麼的,比如家書、狀紙什麼的,奇怪,那位窮秀才怎麼不在了呢?

他徇問了一下旁邊擺攤的:“這位大爺,我記得以前這裡有個秀才在這代人寫什麼來着,他什麼時候來啊?”

那攤主搖頭道:“他不會來了。”

蘇望不解:“這是爲什麼啊?不來了,是以後都不來了嗎?”

那攤主說道:“那不知那柴秀才走了什麼狗屎運,說是跟一個富戶家的千金定了親,怕是不會來了。”

攤主說完又嘟嚷了一句:“還是讀書好,像柴秀才那樣真是走了狗屎運,富戶家的千金,光是嫁妝就夠他吃用一輩子了,這下他就不愁沒有買書的銀子了!真是好命啊!”

這倒是沒法子了,蘇望無奈,只能離開了,他心想,看來二妞那主意是沒法實現了,這也是命啊。

得,還是回去吧。

蘇望穿過西街,正往回走着,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蘇兄弟,蘇兄弟。”

蘇望疑惑的回頭,難道是在叫他?

只見方慎氣喘吁吁的跑了過來,他拍着蘇望的肩膀說道:“你可算是停住了,我都叫你十多聲了。”

蘇望看到方慎,眼睛一亮,他抓着方慎激動的說道:“方兄弟,我記得你會寫字,對不對?!”碰到會寫字的方慎,看來這也是命!

方慎點頭道:“是啊,你想在我幫你寫什麼嗎,好啊,跟我去慈善堂吧,那裡有現成的紙筆,走走走!”

蘇望聽到慈善堂三個字的時候眼皮跳了下,不過,最後他還是裝作不在意的說道:“走吧。”他就當不知道藥鋪掌櫃轉手把人蔘賣了一千二百兩這回事。

方慎高興的說道:“我二哥在銀樓,等我寫完字就帶你去銀樓找我二哥。”

銀樓,那是專賣珠寶首飾的地方,蘇望連一般的小首飾鋪子都沒去過,更不談這銀樓了,他有點想去見見世面,可是想到二妞跟張舅娘還在家等着他,便搖頭拒絕了:“二妞還在家等着我呢,我得快些回去,下次再見你二哥吧。”

二妞!

方慎的眼睛亮了起來,他可牢牢的記着蘇玉的名字,雖說這名字有些鄉土,但是禁不住人俊啊。

方慎的臉有些發燙,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蘇兄弟,我還有個東西要帶給二妞妹子呢,我跟你一道回去吧,就這麼定了!”

方慎想着,若是帶蘇兄弟去慈善堂那又得費時間介紹了帆,算了算了,還是下次還介紹吧,他還是回去拿上紙筆,邊走邊寫,這樣快!

於是他對蘇望說道:“蘇兄弟,你不是趕時間嗎,這樣吧,你在這等着我,我拿上紙筆就過來,就在路上寫,不礙事的。”

蘇望正好不想瞧見藥鋪掌櫃那張笑臉,他立刻就點頭道:“好!”

就這樣,蘇望帶着方慎回了家,途中,方慎機靈的將紙放在石板上,按照蘇望口述的話將字寫好了。

蘇望再三感謝,這纔將那寫好的還款紙條收下,紙上的墨跡還沒幹,蘇望只能拿在手上。

到了家門口,蘇望突然問方慎:“你身上帶了二兩銀子嗎?”既然做戲,那就要做全套,還不如現在找方慎借了銀子,等張舅娘走了他還把銀子還給方慎,這樣以後張家人問起來,他可以問心無愧的說銀子是找人借的。

他是不是被二妞帶歪了?

方慎爽快的將銀子掏了出來,“有,二兩夠嗎?不夠的話我還有!”

蘇望只拿了二兩,他說道:“夠了夠了,你放心,這銀子我很快就會還給你的。”

方慎笑了笑:“不急的。”

蘇望想了想,對方慎說道:“對了,我忘了跟你說,我舅娘也在,等會你進了屋不要說話,有啥事等我舅娘走了再說,知道嗎?”

方慎一口應道:“好。”此刻,他腦中想到的卻是蘇玉的那羣極品親戚,難道這個舅娘也是?

蘇望這才放了心,他拿着銀子跟欠款條子進了屋,方慎跟在他身後,一向斯文的臉此刻板了起來,倒顯得有些高冷範了。

蘇玉看到大哥身後的方慎,微微有些吃驚,不過在她看到大哥手中拿的紙張時,她就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她輕輕的笑了笑,直接將那紙拿了過來,這個惡人還是讓她來當好了。

蘇望娘一進院子張舅娘就看到他了,她的眼睛更是定在蘇望右手上白花花的銀子上面,她激動道:“阿望,你借到銀子!”好啊,真是太好了,她孃家大哥有救了!

蘇望點頭道:“是啊,我是找這位方兄弟借的。”

張舅娘伸手就在去拿銀子,蘇玉一把按住她的手,笑着說道:“舅娘,不急,還有件事得跟你說說呢。”

張舅娘心裡咯噔一下,虎着臉道:“不管啥事,等我拿了銀子再說。”

蘇玉說道:“舅娘,我要說的事正是跟這銀子有關呢。”

張舅娘不耐煩道:“到底啥事,快說!”

蘇玉揚了揚手中的紙,說道:“這是請人寫的還款單子,您啊就在這上面按個手印,這樣我們才能將這二兩銀子還給您啊。”

這鬼精的丫頭連紙都準備好了!

張舅娘確實被嚇到了,她怒道:“我不認字,誰知道你寫的是啥,這東西我可不敢按。”

蘇玉聞言,便將寫着還款單子的紙收了起來,她淡淡說道:“舅娘,這可是你自個不肯要銀子的,可怪不得我,大哥,這樣吧,我們明天就去姥姥家,把這銀子送到他們手上,你覺得呢?”

“這樣好!”蘇望喜道,倒是省了這畫押的麻煩。

張舅娘一聽這話,便慌了神,她連忙說道:“好了好了,我按我按,紙呢,還不趕快給我拿過來!”

蘇玉跟蘇望對視一眼,此刻,他們心裡已經有數了。

蘇玉猜測,張舅娘要銀子這事張家人恐怕還不知道呢,所以張舅娘纔會這麼怕她們去張家。

蘇望心中卻是想着,還是將這銀子親自送到舅舅手上纔好。

正在這時,張舅娘突然伸手搶了蘇望的銀子,她轉身就要跑,蘇玉反應最快,她一把拽住張舅娘,她力氣大,愣是將張舅娘給拉住了。

“舅娘,你跑什麼?”

張舅娘卻是狠狠心,一口將自個左手拇指咬破,紅色的血流了出來,她使勁的往蘇玉手上的紙按了個手印,她恨恨說道:“好了,現在我按了手印,可以讓我走了吧!”算了算了,蘇家的兩個孩子太難糊弄了,還是先用這錢救救急,到時候她自個再想辦法填補吧!

算她倒黴!

蘇玉看着紙上那紅色的手印還是回過神,那張舅娘卻是趁着蘇玉失神的空檔跑了!

又跑了!

蘇玉倒是一陣無語,這張舅娘到底是有多想要那銀子啊,這算個什麼事。

蘇玉將還款單子收了起來。

方慎見張舅娘走了,一下子恢復了原來的模樣,他快步的走到二妞身邊,從懷裡掏出一張東西,高興的遞給蘇玉,且說道:“瞧,這是你上次讓我乾的事,我辦成了!”

蘇玉一時沒想起來是啥事,她接過了方慎遞來的東西,打開一瞧,眼睛一下子睜大了!

竟然是二狗子的供詞,還畫了押!

這是蘇玉想幹還沒來得及乾的事,她都記着呢!

蘇玉一臉不可思議的看着方慎:“你,你是怎麼辦到的?你怎麼會……”她的心情有些複雜。

方慎笑道:“說來也巧,我在路上的時候碰到二狗子了,當時想着你肯定要供詞,於是就寫了下來,讓他畫了押。”其實,他是特意讓人將二狗子綁來畫的押,這事沒必要讓二妞知道,不是嗎。

蘇玉小心的將這紙收了起來,這東西可比張舅娘按指印的紙有用多了,如果老蘇家以後再出什麼幺蛾子,就可以用這個拿捏他們,蘇玉心中的那塊大石總算是落下了。

這一刻,方慎在她心裡的形像不僅僅只是個單純的少年,還是一個很可靠的朋友呢。

蘇玉笑了起來。

蘇望見張舅娘跑了,便說道:“二妞,你帶着方兄弟去那個屋裡坐坐,我找方兄弟借了二兩銀子,現在得去屋裡拿銀子還他。”

蘇望說完便往自個的屋子走去。

方慎也沒多問。

蘇玉摸着摺好的紙,卻是突然想到了讓方慎教小寶認字這事,之前蘇玉在蘇家想這事的時候,是心安理得的想佔方慎的便宜,她一點都不覺得這有啥,可現在再想,倒覺得有些理虧了。

難道是因爲她心裡覺得方慎是朋友,所以不好意思坑他?

蘇玉自個也想不通。

方慎的眼睛一直跟着蘇玉着,他見蘇玉一下子愁眉苦臉的,便問道:“是不是有什麼難事?”

蘇玉想了半天,還是將之前的打算說了出來:“那是,我是想問問,你下次若是回去幫小寶瞧病,能不能順道教他認幾個字,真的,說一遍就成了!”到時候她可以跟小寶一起聽,小寶記不住沒關係,她肯定‘記得’住啊,到時候她再教小寶認字,這樣就不會被人懷疑了,多好。

她可不想裝文盲!

方慎幾乎沒有猶豫,一口應道:“成啊。”

蘇玉追問:“會不會麻煩到你,你不是得去醫館嗎?”

方慎笑道:“那只是我的興趣,我去醫館其實是想試試的醫術到了哪種水平,並不需要天天去的,再說了,醫館的人可管不到我。”

“真的不麻煩?”蘇玉又問了一遍。

“當然!我去你家的時候還可以順便爲周圍的村人義診,這也是好事一件啊,你說呢?”方慎越說越覺得這主意很棒,真是一舉兩得啊!

蘇玉聽到方慎說義診,這才徹底的放下了心,兩人都高興不已。

吳知還在蘇望的屋裡睡着,蘇望平靜的拿了雙鞋子出來,舊鞋子,臭得很。

只見蘇望把鞋子拿到水桶邊,然後蹲下來從裡面掏啊掏,兩個一兩的碎銀子就從裡面滾了過來,臭鞋子的味道太重了,連銀子都給沾上那難聞的味道!蘇望只好用冷水將銀子沖洗了一遍,直到臭味除盡,這纔拿着洗乾淨的銀子走了過來。

他將銀子遞給了方慎,方慎剛纔只顧着跟蘇玉說話,根本就沒看到這銀子是從臭鞋子裡拿出來的,不過他摸着銀子的時候覺得奇怪,這銀子好像有點溼,肯定是他的錯誤,方慎隨手將銀子放進了兜裡。

蘇望看蘇玉跟方慎的臉上都帶着笑,不由得問道:“你們在說什麼,笑得這麼開心?”

蘇玉高興的說道:“方公子答應教小寶認字了!”

蘇望聽到這話,心中一喜,可是很快他就愁了起來。

因爲他想到方慎住在鎮上,而小寶還在蘇家村呢,小寶若是想上學堂那肯定得來鎮上。可是小寶又這麼小,身體又沒好,不行,還是再等兩年,等小寶大一點,身體好一點之後,再來鎮上上學吧!

蘇望搖頭道:“小寶在村裡,來不了鎮上,認字這事恐怕是不成的。”

蘇玉笑道:“哥,不是這樣的,方慎說他會去村裡義診,他可以義診半日,再教小寶認半日的字,這樣累計下來,用不了幾個月小寶就能把字認全!”

蘇望的眼睛亮了起來。

蘇玉說着說着卻是突然停了下來,她忽然想道,她家沒有書啊,三字經、千字文什麼的都沒有呢!

應該是沒有的吧?

蘇玉有些不確定起來,於是她問蘇望:“大哥,家裡有三字經、千字文嗎?”

蘇望先是點頭,點着點着又搖了起來,他突然想到,這兩本書是大誠哥的,書都在老蘇家呢,跟他們沒一點關係。

蘇望黯然的說道:“沒有。”

方慎見狀,便說道:“我家有這兩本書,都是啓了蒙的,已經不需要這類書了,要不我……”

蘇望打斷了他的話:“我想不用了,小寶一直很喜歡書,如果你願意教小寶認字的話,這是他第一次堂堂正正的跟人學習,他肯定很高興,所以,我想買兩新書送給他。”蘇望並不知道,讀書人最喜歡的就是大能的舊書,因爲裡面有很多註解,若是得了,那學業便可一日千里。

不過,小寶認字不過是啓蒙,所以新書舊書都是無妨的。

蘇玉聽到蘇望說要給小寶買書,她有些糾結,並不是她不願意,而是,大哥手裡有銀子嗎,古代的書可是很貴的!

對了,她忘了問,那人蔘賣出去了嗎?

蘇玉想到這事,又看了眼方慎,既然方慎沒理這事,那大哥肯定沒告訴他,這樣的話,倒不好在方慎面前問了,於是蘇玉還是沒有問出來。

蘇望興致勃勃的說道:“我們去書坊買書吧!”

書坊?

古代的書坊她還沒見過呢,蘇玉想去,於是點頭道:“好,我們現在就去嗎?”

蘇望道:“當然,下午我們還要回家呢,趁着早上好好逛一逛纔是,二妞,你想想家裡還缺啥,跟我說,我一道買回去。”

蘇玉一聽大哥這麼說話,便猜到那人蔘肯定是賣出去了。

蘇玉笑着說道:“知道了,大哥。對了,方慎,你跟着我們一塊去吧,你肯定是書坊的常客,也許還可以幫我們殺殺價呢。”

方慎本來就打算跟着一塊去的,二話沒說就應了。

蘇望出門前還去了趟竈臺,他在鍋里加了水,還在竈臺里加了柴火,柴放得不多,水倒是加得滿滿的,這樣就不會把水燒乾了,等吳知醒了,就能痛痛快快的洗個澡了。昨天夜裡吳知將他拖回屋可是累了個半死,他記着呢,這會在慢慢的還恩呢。

蘇望在放柴的時候突然上次的事,就是在二妞臉上添炭灰的那次,對,這次也要塗一塗,鎮上也是有壞人的,偷摸的壞人他倒不怕,他怕那種仗着權勢明搶的,一旦出事就是家破人亡,他可聽過太多這種故事了。

蘇望進廚房的時候帶着水桶跟柴火,他出來的時候卻是捧了兩棒灰,直往蘇玉的方向走。

蘇玉跟方慎都在等蘇望出來呢,蘇玉一看她哥這模樣就知道要糟,果然,蘇望說道:“二妞,你快過來,用這灰把你臉上跟脖子上全抹一抹,等抹好了我們再出門!”

方慎憋着笑,上次見到二妞黑乎乎的,只有那雙眼睛漂亮得星星似的,她果然是在臉上抹了灰!

蘇玉不想塗抹這炭灰,因爲難洗啊!

蘇玉眼珠子一轉,說道:“哥,等會我們要去書坊的,要是我臉上的灰掉下來弄髒了書坊的書,那可是在買下的!”

蘇望一聽也對,於是擔憂了起來,“要不,你就在家呆着,我跟方慎去書坊看看?”

蘇玉朝吳知的方向努了努嘴:“哥,你院裡還有一個男人呢,你真的放心我一個人在屋嗎?”

蘇望一想到吳知是個醉漢,留二妞一個人在家那更危險啊!

他快愁死了。

蘇玉卻是自信一笑:“哥,你放心,我有辦法,保證比你在臉上抹灰的辦法好。”

“啥辦法?”

蘇玉翹了翹脣角,說道:“你們等着。”蘇玉說完就去了廚房,然後拿了根柴火在竈灰前扒了起來,她想着,應該有未燒盡的木炭吧,黑色的那種,可以當作炭筆,在臉上勾畫一下不就成了嗎,哪裡用得着抹灰。

找着了!

蘇玉拿着那細細長長的炭條往水桶邊走了過去,她看着不的倒影對着自己的臉添抹了起來,先是粗眉,讓眉頭連起來,再是媒婆痣,左邊一顆,右邊一顆,好醜好醜!不過這效果倒是棒棒的,再在臉頰中間點幾個小黑點,左邊有,右邊沒有,還有眼線,最好畫高一點,跟眼睛不相連……

天啊,這水裡的醜八怪是誰!

蘇玉一臉黑線的看着水中的倒影,她想了想,又將那粗粗的一字眉抹掉了一些,眼線也抹掉了,最後只剩下不深不淺的一字眉跟兩邊媒婆痣還有中間的雀斑了,這樣只是一般醜啊,不行不行。

對了,可以把牙齒塗黑兩顆,最好是門牙一顆,旁邊的小牙一顆!

塗好了!

蘇玉對着水裡的倒影咧牙一笑,嘿,醜得剛剛好,這下肯定沒人打她主意了,於是,蘇玉扔掉炭條,自信的走出了廚房。

蘇望不敢置信的看着蘇玉的臉,結巴道:“二……二二二妞?”

方慎在看到蘇玉的臉的時候也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臉的殺傷力,夠可以的啊!

蘇玉得意的笑了起來:“大哥,這樣不錯吧,可比你那抹灰強多了!”

蘇玉這一笑,那黑乎乎的兩顆牙就露了出來,遠遠看着像是磕掉了一樣,又醜了!

方慎跟蘇望盯着蘇玉那兩顆黑乎乎的牙齒瞧了又瞧,終於確這定這兩顆牙只是添了顏色,而不是磕掉了。

方慎感嘆:“你這一手可真神奇啊!”

這可是現代的化妝術,讓人變美變醜不過是瞬間的事,現代的女人都瘋狂的愛着它,很厲害的。

等等,化妝術!

這不是女人的最愛嗎,女人錢可雖最好賺的,她怎麼把這個給忘了!

蘇玉的眼睛一下子亮得跟小燈泡似的,裡面還咻咻的冒着金錢的符號,嘿嘿嘿,錢錢錢錢!

蘇望看到蘇玉這‘整理過’的模樣之後,果然放心的把她走到了街上,方慎也一同去了,這一路,他們三人的回頭率很高啊,其實主要是落在蘇玉的身上,也有可能是蘇玉臉上的那顆媒婆痣太明顯了,已經有三拔人過來找她:“你是媒婆吧,我以前怎麼沒見過你,你姓啥?”

蘇玉乾脆的說道:“我不是媒婆,只是長了兩顆煤婆痣,你可別亂認。”

那些人不相信,覺得蘇玉以前肯定是媒婆,不過是後來轉行了,所以纔不肯承認。

甚至有人嘀咕道:“媒婆也不是啥見不得人的行當,咋就不肯承認呢?”

蘇玉後悔畫了這兩顆媒婆痣,還不如當初畫那個嚇人的眼線呢!

三人正往書坊走着,路過一個酒樓的時候卻是停了下來,原來酒樓邊有一個買身葬父的俏姑娘跪在那裡,她的身上披着白色孝衣,耳朵還插着一朵小白花,她的前面放着一合具蓋着草蓆的屍體,她正撲在屍體上哭呢。

她旁邊還寫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賣身葬父,20兩。

蘇望的第一反應是,她怎麼不去搶!竟然想要20兩的賣身錢,可真是黑啊!

對蘇望這樣窮慣了的人來說,這姑娘太貴了,不值當,他就算有銀子也不會去買的。再說了,有這二十兩哪裡需要買人,還不如去正正經經的討個媳婦呢!

不過,對那些富戶有錢人家來說,20兩不算什麼,買個死契的大丫頭都得50兩呢,那揚州瘦馬還得千兩銀子呢,若是姑娘夠美夠俊,幾十兩不真不算啥。

蘇玉的表情很微妙,她沒想到還真有賣身葬父這類的事。

不過,她卻不太喜歡這類的人,一個姑娘家,賣身,爲妻不太可能,因爲窮人是拿不出這麼多銀子的,而拿得出這麼多銀子的都是權貴之家,他們不可能娶一個父母雙亡的孤女,若真娶了這麼一個窮孤女,那肯定會被笑話的,所以說,這類女子被娶爲妻的可能性極小。

她們最有可能的結局就是爲妾,爲婢,或者當外室。

蘇玉才懶得管眼前這賣身葬父的女子會是何種結局呢,反正她又不認得。不過蘇玉卻趁機偷偷的瞧了瞧蘇望跟方慎的表情,眼睛清明,正派得很,看來沒有被那買身葬父的孤女打動。

不錯。

方慎並不知道,他在蘇玉心中的位置又提高了一些。

那賣身葬父的姑娘確實得長得好,小臉,杏眼,挺翹的小鼻子,櫻桃小嘴像花瓣一樣漂亮,她在低着頭抽泣,還露出了修長白晰的脖子,周圍的那些男子眼睛都恨不得盯在她身上。

連另一條街上風月樓的老鴇都聽到聲音都匆匆趕了過來,她可是聽說了,這邊有一個美人只需二十兩就能買下,她哪裡肯放過這樣的機會!

這位賣身葬父的姑娘周圍看熱鬧的人多,可真正買得下的卻少,所以,等那風月樓老鴇趕來的時候,那姑娘還在呢。

那老鴇一見姑娘的容貌,老眼閃過精光,她堆着笑上前問道:“姑娘,這上面寫的可是真的,二十兩你就簽下賣身契?”

那姑娘正在低泣,聽到聲音便擡頭看了老鴇一眼,待看清來人的裝扮後,她的臉唰的一下白了起來,她聲音都有些抖:“我是不去青樓的,就算你有銀子我也不會簽下賣身契的。”

那老鴇卻是笑了起來:“這是哪家子的道理,還看不起我們青樓的人!再說了,姑娘你這上面還沒寫不讓青樓的人買。”

那姑娘說道:“那我現在加上去,你可以走了!”

那老鴇哪裡肯定,她直接掏出銀子扔到了姑娘的跟前,說道:“這銀子我已經給你了,你可要乖乖的簽下賣身契,不然我就報官,說你偷了我的銀子!”一個沒窮孤女,還想跟她鬥,也不想想,能開青樓的,可都是背後有人的!

那姑娘臉都氣紅了:“哪有這樣強買強賣的!這銀子還給你!”姑娘說完,就將那銀子朝老鴇扔了回去。

老鴇那肥胖的身子避閃不及,被砸了個準,二十兩銀子,一定十兩,砸到肉上還真疼。

老鴇沉下臉,也不去撿掉在身邊的銀子,她對那姑娘說道:“反正銀子我是給你了,至於你如何用那就不關我的事了,這筆買賣算是成了,來人啊,將這姑娘給我帶走!”

兩個壯實的男子從人羣裡擠了出來,看來這兩位就是老鴇的打手了。

方慎都看得生氣了,他準備衝出去救人,可是蘇玉卻伸手將他拉住了,他不解的看着蘇玉:“那老鴇太可恨了,我要去救那姑娘。”

蘇玉微微挑眉:“你可想好,若是管了這閒事,那姑娘肯定就賴上你了,你不帶回家她是不肯罷休的。”

“啊?”方慎驚疑的朝那姑娘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會吧,她不像這樣的人啊!”

蘇玉勾脣一笑:“要不,我們打個賭如何,你且看着,像你這樣想英雄救美人的可不少,一定會有人出來護着那姑娘的,到時候我就猜猜那姑娘的反應,你覺得這個主意怎麼樣?”

“可是,萬沒人出來,那姑娘被那惡人帶走了怎麼辦?”方慎還是有些擔心。

蘇玉知道方慎是個善良的人,不過有時候他有些太天真了。

蘇玉直接說道:“這樣,如果等會真沒有人出來,我們再去過救那姑娘。”

“好!”他就知道二妞不是見死不救人的!

蘇玉的話音剛落,賣身葬父的姑娘那邊有就了新的情況,一個清脆的聲音喊道:“住手!”

那姑娘心裡一喜,有人來救她了!

從人羣走出來了一個人,身着錦衣華服,還幫着幾個小廝,只是有一點不太對,這位仁兄是個胖子,是個大胖子,脖子上的肉一層一層的,看着都難受。

那姑娘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那老鴇看到那胖子之後,心裡也是咯噔了一下,這個胖子姓杜,是杜員外的唯一的兒子,寶貝着呢,可不好惹。

杜胖子搖着扇子站到了老鴇的跟前,他斜着眼睛說道:“這小妞小爺看上了,你可以走了。”

老鴇權衡了一番,她背後那人肯定不會爲了一個窮孤女得罪這位二世祖的,於是老鴇咬咬牙,還是認了這個虧,她賠着笑臉道:“原來是杜爺看上她了,那我可不敢跟杜爺搶人,杜爺,那小的走了。”

老鴇撿起她腳邊的二十兩銀子,又飛快的走了,可再丟不起那人啊。

方慎看到杜胖子的時候卻是笑了起來。

那賣身葬父的姑娘看到杜胖子走過來,不僅沒有感激,而且驚恐的大叫:“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救命啊……”

方慎一下子就愣住了,這姑娘莫不是傻了吧?

蘇玉在旁邊笑:“這位公子雖然有錢,但是人不俊俏,那姑娘肯定是看不中的。”

方慎更不解了:“這姑娘不是爲了葬父嗎,除了青樓的人,誰幫她都是一樣的,不是這個理嗎?”

蘇玉打量了一下方慎,說道:“如果剛纔出去的是你這樣的,她估計就不會喊救命了,還會把人當恩人呢。”

蘇玉這話再明顯不過,方慎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姑娘原來不單是爲了葬父,還是爲了找個能託付終身的人!

方慎卻是想不通,那姑娘傻了吧,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就算是買丫環也是找牙婆的啊,像他家,她娘就絕對不會讓來歷不明的人進府當差!

杜胖子也是被這姑娘的言語驚呆了,他還什麼都沒做呢,喊什麼救命啊!

難道他長得像壞人嗎?

杜胖子很不高興的看着那姑娘,這姑娘生得好看有什麼用,腦子卻不好使,哼,算了,真是倒胃口。

杜胖子剛剛救人的好心情一下子被破壞了,他不高興的揮揮手,走了!

那姑娘看到杜胖子的手勢,以爲杜胖子要將她綁起來,於是慌亂了起來,她鑽進人羣,求救道:“公子,救救我,救救我!”她一邊喊救命一邊流淚,哭得杏雨梨花,倒是給她的容貌又添了三分姿色。

讓人驚訝的是,她抓住的那人是個溫潤如玉的男子,臉上還帶着淡淡的笑,一副翩翩貴公子的模樣。

蘇玉在旁邊笑了起來。

方慎卻是搖頭嘆氣道:“我輸了。”那姑娘生得嬌弱,看着不像是個心機深沉的女子啊,還是俗話說得好,人不可貌相啊。

蘇玉道:“好了,輸了就輸了,又不賭啥,哥,我去去書坊吧!”

方慎卻是攔住了她:“等等,我想常謙如何解決這事。”

常謙?

蘇玉很快就反應過來方慎嘴裡的常謙應該是那個溫潤如玉的貴公子。

她問方慎:“你認得他?”

方慎點頭道:“嗯,他是常知縣家的小兒子,我爹總是拿我二哥跟他比,每每都比不過,可把我二哥氣壞了,我倒是想瞧瞧他如何解決這事。”

常知縣家的小兒子?

那不是陳三姑娘的未婚夫君嗎,蘇玉失笑,她心裡想道,這緣份還真是妙呢。

常謙低頭看着腳邊哭得杏雨梨花的姑娘,說道:“姑娘,杜公子已經走了,你還是起來吧,已經沒事了。”

杜胖子氣呼呼走了,連小廝一道帶走了。

那姑娘擡起頭朝四處看了一眼,確實沒有那胖子的身影,這才放心,她擦了擦臉上的淚,一臉羞怯的對常謙說道:“不知公子貴姓,這次的事謝謝公子了,救命之恩無以爲報,只能以身相許了。”

常謙脣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他很快就鎮定了下來,淡淡說道:“姑娘,我什麼都沒用做,談不上救命之恩。”

那姑娘懇求道:“公子,求您收下我吧,就算是爲奴爲婢我也甘願。”

常謙淡淡的說道:“姑娘,我不打算買下你,你要是跟着我,那你父親可就葬不了了。”

那姑娘撲騰一下跪在了常謙的面前,流着淚道:“公子,你要是沒有二十兩,二兩銀子也是可以的啊,只要給我家父買副薄棺材,我就心滿意足了。”

二兩就可以?

周圍的人可聽到了,立刻有人將二兩銀子掏了出來,“我有二兩銀子,小娘子跟我走吧!”

“不,我先過來的,還是跟我走吧!”

周圍一下子混亂了起來,那些人不停的往那姑娘身邊擠着,常謙非常冷靜,他正準備趁着這個機會離開,可是沒想到,他的衣服被那姑娘緊緊的拽住了,只見那姑娘大喊道:“這位公子對我有救命之恩,只有買他纔是二兩銀子,其他人可不是!”

他不想買好嗎!

他下個月就要成親了,剛纔不過是想看看這邊發生了什麼事,剛過來就被這莫名其妙的姑娘纏上了,完全是無妄之災好嗎!

——

陳家的馬車纔出府一會,就被堵在了路上。

陳三姑娘揭開簾子,對紅巧說道:“你下車去看看那邊發生了什麼事,這可真是熱鬧,竟然把路給堵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