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人不會管蒙兀人的強大及在河淮地區的肆虐殺戮,不會去管更深層的內憂外患,那延佑八年的大楚,在陛下與太后的攜手治理下,儼然頗有承平盛世的景象。
金陵逆亂已經過去七年,金陵內外城郭也修整一新,秋浦河、江盪口舟船如雲,三山五海進入金陵城的商貨琳琅滿目、堆積如山,金陵城也再現往昔繁華盛景。
對外,也收復淮西故土,樑國被迫議和,而蜀國納貢稱臣,以硤、樑之地相割;往南則攻下桂、柳、邕、欽等州,差不多奪下清源軍節度使府近三分之一的地盤,使帝國疆域差不多往南拓展上千裡之遙。
這麼一想,延佑三四年間水師主力在洪澤浦之上的慘敗,也就變得微不足道了。
新春剛過,天氣還沒有回暖,淮西又下了一場大雪。
韓謙清晨醒來,看漣園裡也是銀裝素裹,但很可惜,書齋前後院子裡的積雪,沒一會兒就被早起的文信帶着文媛,踩踏得面目全非。
等着文信被侍衛抓去學堂讀書,才稍稍清靜些。
韓謙將女兒文媛抱在膝蓋頭批閱公函。
這個年節沒有什麼緊急事件發生,韓謙也是難得的歇了幾天,沒有理事,今日大年初五,他還是第一次走進他在歷陽漣園專門署理公務的書齋末雨閣,就見案牘上就堆滿一大疊各式公函等着他批閱。
如今趙庭兒更多心思放在歷陽學堂的建設與完善上,而王珺年前好不容易確定有了身孕,韓謙沒有覺得有什麼大驚小怪的,但大家都勸阻安胎養胎期間,不能再讓王珺接觸耗用心神之事。
幾番勸告,王珺這些天也就不怎麼到末雨閣來。
韓謙很多事情就沒有辦法偷懶。
常規性的事務,都擬定了章程,沒有大的更改之前,通政司、都廳司、工造司以及軍情參謀司都照章程處置就是,只需要報備到韓謙這裡來。
不過,棠邑內外部所處的環境、局勢極爲複雜,可以說是瞬息多變,大量非常規性-事務,都需要韓謙拍板才能決策。
這個工作量就大了。
韓謙年後第一天到末雨閣署事,清晨用很快時間將報備過來的公函看完,便抱着女兒文媛在末雨閣的廂房吃過早點,太陽爬上樹梢頭後,馮繚、袁國維、季希堯、高紹、趙啓、陳濟堂、溫博、譚育良、洗尋樵、趙無忌等人相繼帶着一堆待議未決的非常規性-事務跑過來。
韓謙便抱着文媛,跟衆人議事。
“大通嶺煤礦進行一年多的建設及試生產,年後就能更大規模的往京畿地區傾銷煤石。大通嶺煤礦作爲棠邑目前所建的最大型淺層煤場,前期建設投入的成本巨大,但目前預計每年能產高達一百萬擔煤石,照這個產能規模,只要能保證銷路,煤價下調三成,也能保證三年內將投入成本攤銷掉。”
兼領工造司的季希堯目前主管制置府所有的水利道路及城池修繕及工造、煤鐵礦開採以及工造局等事務。
大通嶺煤礦是前年底制置府重點推進的工作,甚至之前不惜強硬的先將石樑縣從淮東手裡討要過來。
煤礦的開採,特別是淺層煤的開採,不是難事,關鍵是大通嶺煤礦出山到石樑河碼頭的軌路鋪設以及浦陽河運煤碼頭的建設及銜接浦陽河與石樑河的永陽渠開挖等一系列配套工程,年前陸續建成,大通嶺的煤礦大規模往外輸出,才成爲可能。
大通嶺煤礦的建成,淮西煤炭每年的開採量,一下子從六十萬擔激增到一百六十萬擔,這時候必然要將整個京畿地區、也是韓謙最早培育的用煤市場拿下來,纔有可能吃掉這麼大規模的產量。
往京畿供煤,價格是下調三成,還是直接下調五成,將京畿附近的煤場都直接壓垮掉,馮繚以及負責工造司的季希堯及其他相關官員,都討論了很久,還拿不定主意。
除此之外,工造司在大通嶺以南十五六裡處的大堯峰勘測到大儲量優質鐵礦,對這一鐵礦如何開發利用,工造司內部存在很大的爭議。
一方面這兩年投建的鍊鐵爐全部達產後,棠邑一年的鍊鐵規模將達到十六萬擔,這個數字差不多達到前朝中葉官冶一年的總產量。
很多人擔心江淮地區對鐵料的需求沒有想象中那麼巨大,主張在大堯峰依照舊例,由永陽縣或滁州府負責建造產年一萬擔規模的鍊鐵場即可。
而有些人認爲在這麼近的區域內,同時發現優質儲煤及儲鐵極爲難得,不建大型鍊鐵場太可惜了。
大堯峰南側的磨盤谷有相對平整、開闊的土地,可以建造大型鍊鐵場,而大通嶺出來只需要在目前建在的軌路基礎之上,再加修九里長的軌路,就能將煤石運往計劃建於磨盤谷內的鍊鐵場,主張由制置府直接出面修造年產五萬擔甚至更大規模的大型鍊鐵場。
這事去年底就呈報韓謙這裡。
韓謙交給馮繚他們進一步研究,是不是可能將永陽縣新城的建造跟大型鍊鐵場投資結合起來搞。
當然了,通政司大多數官員還是擔心一個鍊鐵場就要新增五萬擔甚至十萬擔產能,而其他已經建成的七座鍊鐵場後續還將要擴大產能,往後每年煉製逾三十萬擔的鐵料,還能傾銷出去嗎?
畢竟目前最大規模的龍牙山鍊鐵場,才年產四萬擔生鐵、精鐵。
優質儲煤及儲鐵挨在一起,又有極便利的水陸運輸條件,鍊鐵場的規模越大,成本則能攤得越低,更不要說新的鍊鐵技術在當世還有極廣闊的空間可以挖掘。
而事實上只需要成本夠低,精鐵鑄件的性能要比傳統的木料優越太多,未來應用場景極廣,韓謙不會擔心需求會成問題。
而事實上一座普通鐵樑橋的用鐵量就高得難以想象,即便每年冶煉三四十萬擔的鐵料,可能也只夠江淮地區修造三四十座中等規模的鐵橋而已。
這種對鐵料的需求量,是當世目光主要還停留在鐵製品僅限於刀具、農具及鎧甲等有限場景的官員所能想象的。
韓謙目前更關心是新的鍊鐵場,產能定在五萬擔或十萬擔時的平均成本分別能攤到多低,同時也關心目前工師院的技術水準,有沒有能力建造更大規模的鍊鐵高爐。
這也是韓謙年前將工造司文函打回去作進一步討論、研究的關鍵。
特別是高爐技術能否成功得到突破,是鍊鐵成本進一步大幅下降的關鍵。
另外,工師院也早就確認採用優質塊狀悶燒煤填充爐膛,爐溫高低與爐膛的延長度等結構數據,有着直接的關係。
要是能進一步建造穩定性足夠可靠的大型高爐,很可能就能達到燒融河砂的爐溫,這將是能否成功燒製玻璃的關鍵。
目前龍牙山的鍊鐵爐,爐渣之中發現夾有類似琉璃,但更潔淨的結晶體。
可見龍牙山的鍊鐵爐能勉強達到熔化河砂、燒結玻璃的爐溫,但想穩定的燒結玻璃,在燃燒爐的結構上還要作進一步的優化。
韓謙翻看通政司、工造司這段時間來的討論結論,工師院對新型高爐目前還處於研究階段,還沒有開始哪座鍊鐵場着手建造第一座試驗爐驗證。
韓謙與衆人討論片晌,便決定就在大堯山先試造試驗高爐,等看試驗高爐的運作狀況,再決定永陽新城建造以及大堯山鍊鐵場最終建設規模。
還有一件需要立刻就做出決定的事情。
淮西這兩年相繼收復濠壽光霍等州,制置府所領的縣,從最初的十四縣(含敘州),增加到四十二個縣,鄉司從九十六個,增加到二百七十四個。
經過一年半多時間的梳理、消化,新收復及新置的縣及鄉司,各方面情況都大體穩定下來,後續則要作進一步的深度建設及經營。
年前就決定在這些新增設的鄉司辦初級學堂,而在縣一級則要增辦中級學堂。
初級學堂兩年學制,對普通人來說,僅僅能滿足基本的脫盲需求,學成結業的標淮也僅僅是要求識讀一千個漢字、會通讀簡單的文章以及掌握基本的演算,也會傳授一些基礎的農耕技術。
中級學堂教授的內容要更深、更廣泛一些,將包括律學、算學、地理、測量、格物、軍事基礎,同時也保障當地官吏工師隊伍的繼續教育;駐軍武官的脫盲教育、培養,也將由各縣的中級學堂承擔起來。
與綜合性學堂結合起來,才能初步叫制置府的官辦教育體系完善起來。
問題在於一下子新增近兩百所初級學堂、中級學堂,目前歷陽學堂三年前才正式設立的學師院,今年僅能提供不到一百名師資力量,從其他地方的學堂抽調,總計也不到兩百人。
總不可能只派遣一名教員,就將一間學堂支撐起來吧?
目前諸縣、鄉司已辦的學堂,依照就學人員的規模,配給兩到五名教員。
即便如此,現有的學堂教員,依舊處於極緊缺的狀況;鄉司所辦的初級學堂也僅能保證地方上約兩成左右的少年接受最基本的識字教育。
而制置府未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在淮西的官辦教育目標,也僅僅保證兩成新增人口的脫盲率,短時間內很難指望更高。
即便是如此,淮西人口規模保持目前不變,每年初級學堂的入學規模也將高達五六萬人,而這當中也將僅有兩到三成的人,能接受中等以及更高程度的綜合性學堂教育。
而能做到這點,棠邑也就能徹底解決世家宗閥以及將門壟斷教育繼而壟斷地方吏事以及軍隊武事的弊端,也能爲州縣鄉司對地方的轄管以及現階段工礦業、製造業的發展提供必要的人力資源。
只是眼前一下子就要新增兩百多間初中級學堂,還需要想辦法從各個地方抽調四到六百名師資力量。
這些人手從哪裡調?
不要看棠邑這些年培養的可用人手不少,但攤子鋪得更大。
之前的敘州,僅有初級學堂與專業學堂兩個層次,爲保證工師、醫師學徒的培養質量,韓謙後續將辰中、歷陽學堂的學制都普遍延長到三到四年,其中醫師院的學制最高更是延長到五年。
這使得三家學堂每年能穩定提供的合格生員,目前僅在一千人左右,但這一千人哪裡都爭搶着要。
馮繚想着今年不分類別,再募用六百名結業生員將新增鄉司的學堂開辦起來,好些人恨不得將唾沫噴他臉上去,無奈之下,只能交給韓謙來裁決。
州縣鄉司吏員也皆緊缺,各項任務皆重,韓謙拿過馮繚遞過來今年曆陽學堂能結業的生員名單,掃了一遍,說道:“韓家及陳喬等家的子弟,都先放下去填補鄉學缺額……”
“這……”聽韓謙如此決定,馮繚卻是相當遲疑。
棠邑軍先沿滁河、浮槎山一線建立防線,繼而斬獲烏金嶺大捷,取得在淮西壓制壽州軍的優勢之後,陳喬等宣池等州、與韓家有姻親故舊的世家宗閥,就陡然加快融入棠邑的過程。
當時主要有兩個標誌性的主要舉措。
一是這些姻親之族除了率先在宣池等地主動中止奴婢買賣、進入東湖開辦匠坊、種植藥田外,更主要的還是大規模的將族產轉入官錢局,以支持棠邑軍的軍資開銷及淮西地方建設,這三年前官錢局從宣池兩州、與韓家有姻親故舊的地方勢力手裡,差不多接收逾一百八十萬緡的資本金。
這也是官錢局總資本連續跨過四百萬緡、五百萬緡兩道關檻的關鍵。
第二就是這些姻親之族陸續將有一定家學底子的嫡系、旁系子弟五百人,送入歷陽學堂,接受新學的培養。
第一批入學的韓氏姻親宗族子弟最多,差不多有三百二十多人,畢竟宣池等地姻親宗族,十二三歲少年子,到二十三四歲的青年一大批人苦無出路,都一起進入歷陽學堂,正好趕着年後就將結業。
雖然鄉司初級學堂的教員,在制置府也納入吏員之列,俸薪也由州縣統籌撥給,但鄉司的條件,目前來說可以說是相當的艱難,很顯然與陳喬等族的子弟想着到州縣衙司任吏的心理預期落差有些大了。
要是照固定的比例,從歷陽學堂諸科抽調人手,其中不可避免的會有一部分姻親宗族子弟被公事公辦的填入鄉學,馮繚自然不怕被人指着鼻子罵。
現在可好,這次將全部的姻親宗族子弟,特別有幾個陳喬等家的嫡支子弟,在入學堂之時,就已經二十出頭,對在棠邑任吏內心充滿期待,都送到條件最艱苦的鄉司初級學堂擔任教員,跟泥腿子子弟打交道,不要說陳、喬等家不滿了,這些結業生員還不得鬧翻天?
“要有人質問,便直接說是我的決定,宗家子弟驕奢之氣難去,能到鄉司、鄉學,真正的去接觸底層貧民的生活,纔有可能成長爲棟樑之才,”韓謙說道,“以後就要形成這個規矩,真正想要到州縣任吏事的人選,一定要有基層工作的經驗。陳家、喬家、馮家不例外,韓家、溫家都不能例外,以後你們的子侄都要如此,有誰腦子不能轉過彎來,那就將他們一輩子留在鄉司,反正也不堪用。”
見韓謙這麼說,衆人也都不作聲。
“有你這個說辭,我也能拿去堵衆人的口。”馮繚苦笑着說道。
諸多事議論下來,不知不覺都快到午時。
年節還沒有過去,韓謙讓府裡安排午宴,留衆人在漣園用餐,但他們還沒有從未雨閣動身往飯廳走去,便看到王珺腆着已經顯懷的身子,與香雲走進來,說道:“滎州有飛鴿傳書回來……”
信鴿的選種、飼養及訓練皆是精細活,不是普通民夫能爲;而要形成應急通信體系,不僅同時要在多個地點育種,還要大批量的訓養信鴿,需要用到的人手不少——社會分工不到一定的程度,或沒有足夠龐大的吏員隊伍,這事不是普通勢力能玩的。
好在棠邑有用女工、女吏的傳統,各家將吏的眷屬也沒有養在深閨鼓搗家長裡短的習性,風氣都要比當世及其前朝更加的開放。
信鴿的選種、訓養以及輪替值守鴿巢等事,韓謙特地在軍情參謀司開闢一個新的部門,由香雲負責,專用女吏。
滎州目前乃是河淮樑軍與魏州叛軍及蒙兀人對峙、爭奪的焦點地區,爲隨時掌握滎州的戰局變化,軍情參謀司往滎州派出多名密諜。
即便沒有緊急的信息,爲保證信鴿的歸巢屬性,不會因爲長期滯留在外而削弱,會定期往滎州送新的一批信鴿過去,讓前一批信鴿飛回鴿巢,代價極爲不菲。
不是緊急情況,香雲不會直接將傳書送過來,韓謙接過已拆開的臘紙密信以及已經析讀出來的字條,眉頭大皺着坐在那裡一時間不知道該什麼纔好,背脊直冒寒氣。
馮繚接過字條,眉頭微微皺着說道:“魏州叛軍此時就在滎陽東北側挖開禹河(黃河)南岸的大堤?他們是要等黃河冰層消融時,引凌汛大水,衝擊滎陽城以東、以南的地域?”
韓謙過了片晌才環顧左右,見衆人都猜到樑師雄在滎陽所爲意圖是什麼,但很顯然大家倉促間還都沒有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
四五百年前,關中地區的森林覆蓋率還是極爲茂密,但前後兩代中原王朝都定都渭水河畔,生態承載能力受到極嚴峻的考驗。
以雍州爲主的舊朝京畿(京兆府),在前朝鼎盛之時,民戶逾兩百萬口。
要是普通民戶卻還好,但這些人口當中,大量都是宗室勳貴子弟,生活極爲奢侈,關中地區數百年持續不斷的營造殿閣宮室屋舍樓宇,寒冬時節皆是伐木燒炭取暖,飲食所用薪柴更是恐怖,很快將左右丘原峰嶺間的林木都砍伐一空。
差不多到前朝中葉之時,關中想要修繕大殿,不要說北面的丘原了,南面的秦嶺北坡,都找不到一根能當房樑礎柱的大木,需要從更多的地方不計人力、物力的運往關中。
這種生態環境的變化,前朝中葉從黃河水由清變濁,就已經爲史書清晰記錄下來,也是在這個時間,在民間黃河之謂逐漸替代禹河舊稱。
之後便是長達兩百年泥沙積淤。
即便韓謙並不能確定,此時的黃河是不是已經徹底變成地上懸河,但從近百年來黃河幾次決堤、一次比一次嚴重,以及黃河兩岸越修越高的大堤,也都令他擔憂不已。
前朝末年,雖然河淮地區戰亂不斷,但河淮地區一直以來都是由實力極強的藩鎮勢力佔據,因此黃河每次決堤都能極快堵上。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近百年來,即便是受凌汛侵害,黃河決堤的口子,絕大多數都是在下游相對容易封堵潰口以及納洪區範圍較廣的魯豫之間或從魏博等地往北面河朔地區潰洪,對黃河南岸的河淮地區影響較輕。
魏州叛軍在滎陽境內挖開黃河大堤,他們的意圖或許單純只是封堵河淮樑軍逼近河洛東門戶滎陽城的通道,但滎陽城東北這個位置太關鍵了。
韓謙不知道樑師雄是不是特地選擇在這個位置挖掘大堤,還是說這一切只是巧合。
韓謙攤開地圖,將叛軍掘堤點在地圖上標出來,確實是在賈魯河大閘西側,也就意味着這個位置的大堤扒開來,黃河大水會衝出實際極可能已經高過兩側平地的河牀,順着地勢,浩浩蕩蕩泄入賈魯河(鴻溝)之中,然後往南侵入沙潁河。
二三月河水枯瘦,問題還不大,但進入四月,各地紛紛進入雨季,以及西北高原絕嶺冰川融水大增,黃河上游進入賈魯河、沙潁河的水量將大到令人心驚肉跳。
而這兩條河流的河道又淺窄,容納不下這麼大的水量,則必將導致賈魯河、沙潁河兩岸的許滎陳宋等州淪爲一片汪洋,也會直接波及淮河北岸的潁、譙兩州。
而黃河之水經沙潁河流入淮河之後,要是淮河中下游以及洪澤浦沿岸的州縣再趕上去年的雨量,兩相疊加,又必將洪水滔天,楚泗滁揚等地都將受大災,壽春以及濠州境內,也難以倖免。
這就是人爲的“奪淮入海”,人爲的在河淮大地製造大面積的黃泛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