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沈濯日的左耳垂上,細碎的酥麻感涌入心尖。
眸光微微閃爍着,黑眸裡倒影着她賊眉笑臉的可愛身影。
“你沒有同感嗎?”嘀咕半天沒等到他的迴應,唐芯奇怪地擡了下眼皮。
霧草!
兩團滾燙的紅暈飄上臉頰,眼神迷離飄忽着:“我,我和你說正事,你盯着我看幹嘛?”而且還是用那麼專注的眼神。
腦海中晃動着他那仿似黑曜石般,奪目吸人的雙目,越想,臉上那股子燥意就會變得越重越濃,連帶着,整個馬車內的氣氛也在節節升高,似乎連空氣裡,也有飛舞的火星子來回竄動。
“朕不看你,應該看誰?”沈濯日啞聲輕問。
那低沉且富有磁性的聲線,幾乎讓唐芯本能的軟了雙腿。
媽蛋!這聲音聽多了,絕壁能讓人耳朵懷孕!
她慌忙捂住雙耳,戒備地退到坐墊的另一角:“我有什麼好看的?”
沈濯日沉默以對,可眼神卻跟釘在了她身上一般,不願挪開絲毫。
僵持間,車外忽然有喧譁聲驚起。
唐芯一下子跳了起來:“我下去瞅瞅情況。”
也不知是坐得太久,還是起來得太快,站好的時候,她忽然間有些天旋地轉,搖晃的肩膀撞上了一堵堅實硬朗的肉牆,頭頂上飄落下的,是他不悅的音色:“安分在這兒待着。”
“我……”
“菜譜不想要了?”他緊接着拋出了一個天價誘餌,成功讓唐芯滿肚子的怨言卡在嗓子眼中。
氣鼓鼓地轉過頭來,狠瞪他:“你這是要挾!”
沈濯日不置可否的挑眉,手段能否見得光,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起到效果,打蛇打七寸,不是麼?
“哼!”唐芯磨着牙從他懷裡跳了出來,氣惱的坐回墊子,透過車簾往外張望。
一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此刻正激動的往大堂吆喝:“蘭若!蘭若!王爺來瞧你來了!”
咦,這名字好像有點耳熟。
唐芯想了想總算在記憶深處挖出了幾分蛛絲馬跡。
當初她被冷麪神從衛城逮回來,剛回京偶遇的青樓女子不就叫這個名嗎?
“這還真是猿糞啊。”唐芯低聲感慨道,興致勃勃地繼續她的偷窺大業。
沈濯日安靜坐在她身旁,靜靜睨着她,一言不發。
“不用了,本王是來找……”沈濯香正要說明來意,可蘭若已然從二樓的香閣行出,面上不施粉黛,如一朵嬌柔的蘭花,美麗卻也惹人憐惜。
彷彿藏有千言萬語的秋眸,直直望着他:“王爺。”
“咳!”唐芯憋笑憋得各種痛苦,能看到他吃癟的場景可不多啊。
沈濯香掛着一臉的黑線,扭頭瞪了她一眼。
“王爺,這位姑娘正同您說話呢,您別把人晾着啊。”唐芯看熱鬧不嫌事大,擡擡下巴,示意他把注意力放回去。
沈濯香露出了一抹近乎無奈的苦笑,往日他再不着調,也是在私下,可如今,皇兄就在後方,他怎敢胡來?
“我們不是來找你的。”夏允兒虎着臉大步上前,擋住了蘭若的視線,“你。”
她轉頭朝修慈望來:“不進去抓人,站在這兒看大戲嗎?”
無辜躺槍的修慈臉色一冷,可一想到她的身份,又忍住了,側目往簾子內一看:“主子?”
“拿人。”沈濯日言簡意賅的答道,並無下車的意思
,甚至還把唐芯揪了回來。
“我還沒看夠呢。”她不高興的掙扎着。
“往後有的是機會。”此處人多嘴雜,難免不會有別人的眼線,“若你喜歡,下次朕再帶你來。”
讓她看個夠。
“切,我纔不會信你呢,等進了宮,就沒機會欣賞到外邊的花花世界了。”唐芯癟了癟嘴,抱怨道。
“會有的。”但得在有他陪同的前提之下。
後半句話沈濯日沒有說出口。
談話間,修慈已經動身躍入青樓,因着不知那人的花名,只得挨個房間硬闖。
不一會兒,樓裡就有姑娘的叫罵聲響起,好些人從屋子裡衝出來齊聚大堂。
老鴇殷勤的笑臉徹底僵了,雙眼突兀瞪大,驚疑不定的問:“這,這是在鬧什麼?”
來砸場子嗎?
“本王今兒個是來尋人的。”沈濯香見縫插針,“只要找到本王要見之人,本王便會離開,可若有人阻撓……”
輕挑的丹鳳眼裡迸射出兩道利芒。
老鴇不禁有些頭皮發麻,唯唯諾諾的點頭,不敢阻撓。
沒過多久,修慈就拽着衣冠不整的女子從樓中飛出,女人拼命掙扎着,手腳並用,同時不忘高呼救命。
“呱噪。”沈濯日不耐的冷哼着。
這聲音!
女人驚喜的擡起頭,望眼欲穿地看向不遠處的馬車。
“皇……”上。
呼喚戛然而止,幾乎在她開口的同時間,修慈便出手點住了她的穴道,隨後,把人往沈濯香的馬臀上一扔。
“走。”沈濯日冷聲下令。
此等烏煙瘴氣之所,平日他連踏足也不會。
修慈飛身跳上甲板,馬鞭一揚,驅車離去。
至於善後的事,自然是留給沈濯香這位熟客。
“我的菜譜!”唐芯不甘心的扒着窗子,“快停車。”
“香王會把東西帶回來的,一件也不會少。”沈濯日生生掰開她的手指,承諾道。
聽到這話,唐芯才安靜下來,可一路上卻是心不在焉,眼睛總往簾子外偷瞄。
馬車沿皇宮偏門暢通無阻的進入,直奔乾清宮。
“去備幾件女子的衣物。”沈濯日牽着她下車,向等候在殿外的李德吩咐道。
“爲嘛?”唐芯吃了一驚。
“既然朕已經知曉實情,你今後便無需再躲躲藏藏。”他要讓她正大光明的站在他的身邊。
看出他的堅決,唐芯心頭一暖:“你就不怕沈濯擎那渣渣,利用這事興風作浪嗎?”
比如散播謠言,把本尊和他的故事改造成無數個版本,抹黑她。
“怕?”沈濯日語帶不屑。
“得,你都不怕,我就更不怕了。”不就是恢復身份嗎?有他撐腰,她沒在怕的。
話裡流露出的信任,叫沈濯日分外愉悅,拉着人徑直步入正殿,又命鐘有權在椅子上添了個軟墊,奉上她喜愛的茶點,隨後,悠然落座。
“這封信……”唐芯坐在下首,一眼就看見了放置在龍案那疊厚厚的奏章頂部的熟悉信箋。
沈濯日冷掃了它一眼,有所緩和的臉廓當即冷了下去。
“那啥,你看我都回來了,就別留着它了吧?”唐芯心虛地摸了下鼻子,躡手躡腳走到御前,想要銷燬證物。
“不許。”他果斷出手摁在信箋上。
“爲什麼?”難道還要留着時不時回
味嗎?
“送與朕的東西,如何處置朕說了算。”他的迴應一如既往的霸道,絲毫不給唐芯反駁的餘地。
留下它,是一種警告,叫他牢牢記住,得知她忽然離他而去時的心情,亦是提醒他,莫要再犯相同的錯誤。
“沙文主義。”唐芯偷偷編排道,話剛落,修慈就拎着人走進大殿,像仍沙包似的把人往中央一丟。
那巨大的落地之聲,聽得唐芯一陣肉痛。
沈濯日拉開屜子把信箋妥善收好,而後,冰封的眼眸方纔看向下首。
修慈秒懂了他的心思,出手解開女子的穴道。
那人哀呼着,幽幽醒來。
“皇上!”混沌的雙眼裡射出兩道狂喜的亮光,她顧不得身上的疼痛,連滾帶爬的站起身,往御前衝去。
“砰”
身體在半道被人攔下。
“大膽!聖上在此,你竟不知禮數?”修慈冷着臉呵斥,魁梧的身體仿若一堵石牆,封堵住女子的前路。
她惱恨的瞪了修慈一眼,然後整理髮髻、着裝,試圖給帝王留下一個美好的印象。
只是見過一面而已,至於嗎?
唐芯有些小吃味,更多的是不解。
那日和她面對面硬剛,這人的仇視和扭曲,讓她印象深刻,可怎的到了冷麪神跟前,就一下子化身成了情竇初開的模樣了?
“臣女沈佩佩見過皇上,吾皇萬福金安。”女子盈盈屈膝,嬌滴滴的開口,末了,還不忘偷偷向天子暗送秋波。
至於一旁的唐芯和修慈,從她醒來至今,就沒真正進入她的眼裡。
“你爹貪污受賄,在衛城爲非作歹長達五年,禍害一方百姓,其罪當誅,朕念及你年紀尚輕,未曾禍及他的妻女,但你卻惡劣不改,竟在京城行兇,你可知罪?”冷冷清清的聲音在殿中響起。
沈佩佩嬌柔的笑臉頓時僵住了:“皇上!這是誣陷!我爹是清白的!”
“是非公道,朕自有定斷。”沈濯日微微頷首,向修慈遞了個眼色。
後者立即上前,在一旁靠牆而立的書架上翻找出有關此案的卷宗。
因此事是由沈濯香親手包辦,且經由帝王審批,卷宗並未封存於大理寺,而是留在了乾清宮中,想要找到不難。
當沈濯香和夏允兒雙雙入殿之時,修慈便把翻出的卷宗丟到了女子的腳邊。
她死死咬着嘴脣,默了半響,才蹲下身去將卷宗撿起。
唐芯楊長脖子想要看清楚上邊都寫了些什麼,還沒看明白呢,身後就有一束存在感極強的目光隔空投來。
偏頭一看,就撞上某人不贊同的視線。
扯扯嘴角衝他露出討好的笑容。
沈濯日暗自嘆了口氣,眼底浮現出幾分無奈而又寵溺的微光。
“不!這不是真的!”過於淒厲的驚呼,打斷了兩人的對視。
唐芯撓撓頭,很好奇她究竟看到了什麼。
沈佩佩迅速扔掉卷宗,彷彿那是一件極其可怕的東西,隨後飛身一撲,向着沈濯日而去。
修慈本想阻撓,卻被沈濯日用眼神制止。
在她即將近身的剎那,他略一偏身,便輕巧的躲了過去。
之所以不讓修慈動手,不過是擔心那丫頭會動惻隱之心罷了,並不表示他能容忍另一人的接近。
身體狠狠撞上龍椅,額頭當場就磕出血來。
“嘶”,唐芯抽了口涼氣,這一下鐵定很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