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彷彿耗盡了劉庸政身體中所有的力氣,話到最後,他幾乎是沙啞着嗓子吼出來的,沒錯,他欠林躍的,所以他要補償林躍,不讓對方一錯再錯,在劉庸政的心中,唯有忠義,當忠義面臨抉擇,他就要捍衛,哪怕是生命也在所不惜。
“葉權呢?我怎麼到現在都沒有看到他,身爲郡尉,當城池面臨危亡之際,他竟然放任手下士兵不顧,當以軍法處置,來人吶,將他抓來!”回首巡視,發現平時一個勁和自己作對的葉權,到了這種時候竟然跑得無影無蹤,這讓他的肝火愈勝。
當初,就是葉權使計,讓他無悔林躍,還得他九死一生,所以後來,劉庸政事事都和葉權過不去,現在正當他要找葉權時,見對方不在,便大發雷霆。
聽到太守要找郡尉,剛纔那個說話的幕僚,不禁面色難堪道:“回太守的話,葉郡尉因爲憂心戰敗被俘,所以前日面已經出逃,想必此時的他早已經逃出了九江!”
“哼,這等敗類,竟然敢讓他逃了,難道天要屠我九江!”劉庸政聲音悽然,原來他早已經知道自己戰敗後,林躍絕對會將怒火傾瀉到九江的百姓身上,所以想要將葉權送給林躍,希望對方可以放過百姓,可沒想到,倒讓那個該死的提前逃了,一時間,劉庸政的力氣就好像被抽乾一般,身子一軟倒在地上,引起周圍一陣驚呼。
話說這葉權,早已經知道此次是他的仇家林躍前來尋仇,所以早早的便逃之夭夭,可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又怎麼會逃出林躍的五指山呢?早在大軍出征之前,林躍便命令自己的黑甲軍團,分佈在九江四方,三千先天高手,就是爲了抓捕葉權一個凡人,可見他在林躍分量,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悲催的葉權就這樣,被一干身着黑甲的高手,像拎小雞一般拎回了林躍帳中覆命,看着在地上不住顫抖,心驚膽戰的葉權,林躍忽而笑了:“葉權啊葉權,還記得我當日說什麼來着,有朝一日,我比讓你生不如死,對嗎?”
“是,是,大王說的小人記着呢?可是?您聽我說…”強忍住腹中的翻江倒海,葉權面若死灰,心知自己此番怕是小命不保,但還是不忘最後一絲希望,朝着林躍不住辯解。
不過,林躍也沒有給他這個機會,而是直接擺了擺手,示意侍衛將他拖出去,害他的人固然可惡,可是欺騙自己,纔是林躍逆鱗,尤其是當日被林躍一直視若師長的劉庸政,這對林躍的打擊無疑是巨大的,所以,他要親自見對方一面,聆聽對方的懺悔。
日後,葉權的屍體被懸掛在一根巨大的圓木的頂端,那巨木被綁於攻城戰車上,隨着軍隊緩緩逼近歷陽縣的城牆,那被凌遲了近乎千刀的肉體上,裸露在外的,皆是粉紅色的骨頭,經過日光的暴曬,臭不可聞,無數蒼蠅在上面飛舞,看到這一切,城牆上所有人都有一種狂嘔的慾望,這手法實在是太過殘忍,彷彿是積了數輩的怨恨
。
以劉庸政的目光,怎會看不出這具屍體就是於兩日前逃跑的葉權,想必對方是被敵軍抓住,纔會被千刀萬剮的,不過對方這個意思,顯然實在挑釁他,對此,劉庸政縱然氣憤,但還是按捺住怒火,對着城樓對面,數不盡的敵軍吼道:“我乃是九江太守,奉天子令鎮守此地,快叫你們將軍出來,我有話說!”
劉庸政的話音遂低,但是面對的十萬大軍卻出奇的沉默,以至於他這本就不高的聲音,卻也能傳的頗遠,劉庸政話音未畢,對面便突然浮空飛出一大片黑甲士兵,這些士兵的出現,將城樓上的收兵皆下了一條,這能飛天的,還是人嘛。
這陣勢,讓本來就無心守城的九江士兵更是惶恐,生怕對面的那些黑甲戰士,會突然迸發出萬道神光將自己的秒殺,遂嚇的熟人當即就丟下兵甲,想要逃跑,可是還沒等這些人逃出數步,便被劉庸政揮劍一一斬殺:“所有人,膽敢臨陣脫逃者,殺無赦!”
“兩年不見,劉大人早已經不是當初那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士,如今這般殺伐果斷,孤王心中佩服!”一陣猖狂的笑聲響徹整個歷陽縣城上空,這笑聲中無不悲愴,若非是有心者,根本就聽不出來,一道身影緩緩出現在劉庸政對面,滿身的金光十足的戰甲光輝,在陽光的映耀下,讓人雙目生灼不敢直視。
“林躍,你這逆賊,本以爲你可以蒙升上恩典將功贖罪,沒想到你卻自甘墮落,在這國家未亡之際,叛逆爲賊,我輩正義之士,當奉行天命,將你誅之!”彷彿是沒有感受到那灼目的日光,劉庸政一字一段,字字鏗鏘道。
“正義,笑話,何爲正以,何爲叛逆,那隻不過是一家說辭,若我有朝一日問鼎天下,那我說話的話就是正以,而你們就是叛逆的秦賊,所謂正義,只是關乎自己一念之間的決絕,而我今日,就是秉承着正以,伐無道、誅暴秦!”雷聲滾滾,卻只是林躍的話音,震懾每個人的心靈。
“哼,一派胡言,我劉庸政近日就在這裡,想要過歷陽這關,除非是踏着我的屍體,將士們,以身殉國,弘揚忠義的時候到了,隨我殺!”殘陽映月,劉庸政的此刻就彷彿是那被黑暗吞噬的殘陽,卻實在最後一刻,依然綻放着萬丈光輝,照亮着身後的大地。
“殺”似乎是被劉庸政古物起自身的血性,無數大好男兒,都舉起身邊的武器,瘋狂的對城外那十萬大軍,以飛蛾撲火的姿態,發起着視若狂暴的進攻,無數箭矢、石塊、滾木,只要是能夠扔出去的,都被他們當作抗擊敵軍的利器,一股腦的拋向城外大軍,唯有身邊,那一柄柄鏽跡斑斑的刀尖,卻還靜靜的躺在他們身邊,這是他們的性命,是他們戰鬥道最後一刻的依仗。
“一切都結束吧!今日,我就成全你們!”林躍淡淡的回過頭去,不再看着這些已經有些瘋癲的可憐人,只見他雙目中隱隱有紫光透出,這紫光威能莫大,就是林躍如見都沒有完全摸透,不過,運用起來,也已經相當純屬
。
“轟隆隆”頭頂上烏雲密佈,在林躍紫色的瞳目看來,無數條閃耀着紫光的雷龍,在雲氣之間來回翻騰,彷彿在預示着暢遊的痛快,隨後,這些雷龍又像是受到了什麼指引,在黑壓壓的烏雲中,漸漸糾纏融合成九道紫色的雷柱,這每一根雷柱足足有數丈之粗,同時上面纏繞的每一絲氣息,都極具毀滅的味道,就像是那世界末日來臨,整個世界都在劫難逃。
狂風呼號,劉庸政神色悲然,看着漫天肆虐的雷光,他怎會不知道林躍這是要施法將他們全都毀滅呢?不過,這確讓劉庸政難得生出一種解脫的感覺,心中想象着家裡,剛剛出生女兒,還在等候自己歸家的老婆,已經不能下牀的老母親,劉庸政突然笑了。
所謂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他以前對這些玄學之類不甚相信,如今卻是信了,眼看着,雷光你自己所在的城樓越來越近,劉庸政在這最後一刻,拼盡了全身力氣朝着林躍大吼道:“我死雖矣,但是請你放過九江的百姓,望你成全!”
說罷,劉庸政便被這毀滅一切的雷光吞沒,一連九道紫色的玄雷轟擊在歷陽城上,無數房屋牲畜化爲齏粉,雷光肆意間,每個秦軍士兵都生出像是進入了天堂一般的錯覺,在那裡他們再也沒有戰爭,只有他們的妻兒家小,享受無盡的永生之樂。
不過錯覺始終是錯覺,在十萬聯軍看來,他們眼前所發生的,則是整個歷陽城,無數生命,都在林躍雷霆一擊下,生生的被毀滅殆盡,連一點點兒渣滓都不剩,央央一座縣城,方圓十里地界,竟然被轟城一片廢墟,斷壁殘垣之間,只有些許沒有被融盡的刀尖戈戟,在無聲的訴說着曾經手握他的士兵,所經歷的故事。
“林王,這…”虞子期手中的佩劍不知何時丟掉的,他已經忘了,只見他一臉不可思議,瞠目結舌的看着眼前一切,這還是人的力量嗎?雖然他知道林躍是個修士,可是修士始終還是人,脫不開這個禁錮,但是眼前一切,早已經超出了這個範疇,就是用神蹟形容這個也毫不爲過。
“罷了,一切該煙消雲散的就讓他們散去吧!傳令三軍,就說是整個九江的秦軍皆已經被我所滅,讓他們進城以後,不得屠殺城中的任何一個百姓,違令者斬!”肩膀一沉,原來是林躍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但是虞子期剛一回頭,卻發現自己眼前哪裡還有林躍的身影,唯有林躍那淡淡的聲音,彷彿是更古永存鐘聲,迴盪在天地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