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陽縣,項莊正在行轅與百里賢和武涉兩人對飲小酌。
不過這回喝的就不再是寡淡無味的水酒,而是真正的燒酒了,這又是項莊這個穿越衆帶給這個時代的奢侈品,項莊前世就嗜酒如命,有時候在原始森林裡執行任務,一呆就是幾個月,項莊捱不過酒癮,就學會了用野果醞制燒酒。
醞造燒酒的原理其實也很簡單,就是先使五穀雜糧發酵,然後放進蒸餾器裡蒸,把酒精蒸出來、冷卻收集,就是高度數的燒酒了,這中間稍難的就是蒸餾器的製作,不過這根本難不倒公輸車這個工匠大宗師。
早在幾個月前,由項莊設計、公輸車加工的大型蒸餾器就做好了,到現在,燒酒都已經醞造了上百大壇了,從關中擄掠來的數萬石糧食,到現在還剩下大約兩萬餘石,項莊打算全部醞成燒酒,然後藏起來,時不時的拿出來賞賜有功將士。
跟造紙、印刷的技術一樣,項莊並不打算公開醞酒的工藝,至少在大楚一統之前是絕對不會讓別的諸侯掌握這些技術的,套用後世的術語,這可是專利啊,要是利用好了,絕對會給大楚帶來源源不斷的財源稅收。
而且,醞酒技術不同於造紙、印刷術,造紙、印刷術一旦泄露,大不了就是其餘各路諸侯也都掌握了這兩樣技術,這對於大楚來說固然是不利的,可對於整個華夏來說,卻是有好處的,可醞酒技術一旦泄露,卻很可能醞禍!
原因很簡單,酒這個東西喝了是要上癮的,尤其是香醇的白酒!
一旦醞造燒酒的技術大面積擴散,一旦全天下的貴族都染是了酒癮,他們就會想方設法強徵糧食來醞造燒酒,然而這個時代的糧食產量極低,一旦大量糧食被用來醞制燒酒,那麼剩下的糧食就不夠吃了,這樣一來甚至可能引發饑荒。
所以,項莊並不打算將醞造燒酒的技術公諸於衆,至少現在不行。
待百里賢、武涉入席,項莊一招手,早有親兵託舉着酒具走了進來,先往三人面前的矮几上各放了一隻定製的小型酒筋,又往裡傾倒了半筋燒酒,晶瑩澄澈的酒液纔剛剛注入酒筋之中,一股誘人的醇香便已經瀰漫了開來。
武涉便忍不住翕動了兩個鼻翼,讚道:“香,真香。”
百里賢也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讚道:“是啊,只是聞着這酒香,便已經醉了。”
武涉從一開始就跟百里賢不對付,許多時候,百里賢說一,武涉便會毫無道理地說二,不過在品評燒酒這件事情上,兩人的意見卻罕見地實現了統一,正因爲發現了這一點,項莊纔會時不時地邀請他們喝酒,以緩和兩人之間的關係。
還別說,幾回小酒喝下來,兩人的關係已經大爲緩和了。
項莊微微一笑,舉起酒筋衝兩人說道:“來,先幹了這一筋。”
武涉端起面前酒筋,先遙敬項莊,又以衣袖遮面將酒筋裡的燒酒一飲而盡,然後才嘔了嘔嘴,讚歎不已道:“好酒,真是好酒,不僅聞着香,喝起來更是其烈無比!酒液下肚,就好似有一團烈火在腹中燃冇燒,身上的寒意頓時便消散無影了!”
百里賢卻沒有像武涉那樣一飲而盡,而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泯,然後以舌頭去細細品味酒液之中的醇香芬芳,顯然,武涉更享受燒酒落肚後帶來的那種暖烘烘的感覺,而百里賢則更注重燒酒帶給他的味覺上的無上享受。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三人的話題便回到了正事上。
武涉再次將酒筋裡的燒酒一飲而盡,再次意猶未盡地砸了砸嘴,說道:“上將軍,算算時間,項沱將軍現在差不多也該回到吳中縣城了,也不知道吳中的各大世族在得到上將軍贈送的線裝書之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百里賢篤定地道:“那還用說,當然是喜出望外!”
說此一頓,百里賢又加重語氣道:“這可是重禮!”
武涉點點頭,直接問百里賢道:“項沱將軍已經明確表態,願意支持上將軍,如果吳中的十幾個老世族以及項他也願意支持上將軍,則項冠也就翻不起多大的浪花來了,那麼接下來,咱們是不是就能直接過江,回師吳中了?”
百里賢微微一笑,接着道:“不出意外的話,這幾日便能過江了。”
話音方落,晉襄忽然昂然入內,大聲稟報道:“上將軍,行轅外面有個人想見您,還自稱是您的族侄。”
“族侄?”項莊愕然。
“說什麼便來什麼,多半是令尹到了。”百里賢欣然道。
“項他?!”項莊當即長身而起,吩咐晉襄道,“晉襄,快請他進來。”
“喏!”晉襄領命而去,又過不了不到片刻功夫,便領着個年輕人走進了行轅大廳,年輕人白白淨淨、斯斯文文,年約三十歲左右,項莊卻並不認識,因爲他穿越過來的時候,垓下之戰已經開打,項他卻不在項羽軍中。
不過,項他卻認得項莊,當即長揖到地,朗聲道:“楊郡長項他,參見上將軍!”
聽到項他自稱是礪郡長,百里賢、武涉的嘴角便同時綻起了一絲微微的笑意,心忖項他果然是個聰明人,不僅親自前來歷陽數見項莊,也沒有自稱令尹,因爲楚國的令尹其實就是宰相,宰相總冇理全政大事,職權猶在上將軍之上。
“子翼,快起來。”項莊趕緊上前把項他扶了起來。
項他,字翼,不過正式稱呼時前面還要再加個子字,譬如項藉,字羽,長輩或者友人在稱呼他時,得稱呼子羽。
寒喧過後,項他便直接切入了正題,說道:“叔父,江東父老可正在翹首企盼您的大軍能夠早日過江、早日復興大楚,侄兒此來,就是代表江東兩郡兩百多萬黎庶百姓以及所有的故楚老世族,懇請您老人家早日率帥過江冇的。”
“唉,爲叔何嘗不想早日過江?只是實在不願意骨肉相殘哪。”被項他稱呼叔父,項莊還真是有些不習慣,論年齡,他項莊才二十六,比項他還要小好幾歲呢,不過論輩份,項他卻正經是項莊的嫡親子侄。
項他道:“叔父是在擔心項冠?”
項莊點了點頭,道:“項冠擁兵近四萬,又有會稽郡南邊十數縣宗族的支持,爲叔若是貿然過江,很可能會跟他起衝突呀,爲叔倒不是怕他,就憑項冠那幾萬烏合之衆,爲叔還真沒放在眼裡,可這戰端若起,受苦的還是江東父老呀。”
項他道:“叔父不用擔心,侄兒早已經想好了對策口”
“哦?”項莊心頭微動,說道,“子翼你倒是說說。”
項他道:“叔父,爲今之計,只能以雷霆手段剷除項冠,才能確保江東安寧!項冠雖然擁兵將近四萬,卻都是臨時拼湊起來的宗族子弟,可謂烏合之衆,只要項冠一死,這四萬宗族子弟立刻就會陷入羣龍無首的境地,不戰自潰!”
“你是說殺了項冠?各縣宗族會不會羣起作亂?”
“斷然不會,項冠的勢力主要在會稽南邊的十數縣,又以陸姓宗族爲首,不過,這十數縣的宗族並非鐵板一塊,他們中間同樣存在利益衝突,只要能以雷霆手段斬殺項冠,再充法拉攏其中的一部份宗族,就能迅速控制住局面。”
項莊道:“你是說,只要能以雷霆手段斬殺項冠,局面就不會失控?”
“是的。”項冠點了點頭,又道,“項冠是個草包,不足爲慮,不過他的族兄陸元卻是個棘手的人物,所以,怎麼斬殺項冠還得好好合計,若是行事不慎,讓項冠跑了,則會稽郡南邊的十幾個縣恐怕就免不了要有一番混戰了。”
項莊沉吟不語,嘴角卻已經綻起了一絲笑意。
至此,項沱、項他已經先後表明了態度,過江冇的時機也終於成熟了,不過在大軍過江之前,還得先辦一件事,那就是
斬殺項冠!包括項他、項沱等人在內,絕大多數人都認爲項莊要在大軍過江後纔會對項冠動手,可項莊卻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這一切,其實早在尉繚算計之中,早在桓楚、季布、鍾離昧、虞子期帶着江東藉老兵返鄉之前,這一切就全都已經確定好了,這一千多老兵可是精銳中的精銳,關鍵時刻,足抵一萬精兵!用他們來獵殺項冠可說是殺雞用牛刀了。
而且,這些老兵過江時是千餘人,至於現在,怕是足有上萬人了吧?
當然了,尉繚定計時,並不確定最終獵殺的對象會是誰,也許是項冠,也許是項他,也可能是項沱,不過現在,卻是項冠無疑了,這對於項莊來說,可說是最好的結果,因爲項沱有大將之才,項他則有宰相之才,唯獨項冠是個草包。
見項莊沉吟不語,項他又道:“叔父,您看是不是派五千精兵過江?”
“五千人馬陣仗太大,項冠不可能不察覺。”項莊擺了擺手,又道,“不過,對付項冠的人馬其實早就已經過江了,子翼你回吳中之後,可以去找高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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