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00年十月,新法明確規定,只要是楚國的讀書人,無論是勳戚、世家、士族子弟,還是農人、傭工、商人等寒門子弟,都可以參加國考,國考各科成績合格者,皆授公士學位。
所謂國考,計有法家、兵家、農家、儒家、墨家、陰陽家、縱橫家、劍術技擊八科,只有八科成績全部合格,才能授予爵位。
這當然是項莊這個穿越者的主意,項莊深知科舉的利弊得失,他不希望楚國的國考成爲畸形的八股科考,從而迫使全國學子皓首窮經,一生只讀經史子集,對其餘著作學說卻是不聞不問,這極大摧殘了各學科的進步。
這道新法一推出來,頓時便引起了軒然大波。
各大世家倒沒什麼,他們的子弟可以承繼父輩餘蔭,一生下來起點就遠遠要比士族、庶族子弟高得多,雙方的競爭根本就不在一個水平線上,因而並沒有太大的急迫感,但江東士族卻感覺到了極大的威脅,因而反應極爲激烈。
故楚九郡的士族,在項羽敗亡之後,出於對前途的擔憂基本上都逃到了江東,他們沒辦法去跟世家子弟爭奪高官厚爵,只能當一些小吏,表現最優異的才能當上縣令長,而且江東四郡五十六縣的官位就那麼些,競爭極爲激烈。
現在,士農工商課的推行,更加劇了這種競爭。
因爲農人、傭工、商人子弟現在也有機會通過國考獲得爵位了,有了爵位也就意味着他們也能當官了,這就極大地擠壓了士族子弟的生存空間。
因爲農人、傭工、商人子弟的讀書比例雖然很低,可絕對數量卻不少。江東四郡有大小士族近千,士族子弟足有兩千餘人。相對楚國可以提供的官位,這已經是個極爲龐大的數字了,若再加上爲數衆多的寒門子弟,競爭就不是一般的慘烈了。
不過,士族的數量雖然頗爲不少,卻缺一個足以領導大家的大士族。
所謂蛇無頭不行,沒有一個挑頭的領導者,要想對抗王權是絕無可能的,各大世家的名望倒是足夠。不過他們根本不願意挑頭聯絡廣大士族去對抗王權,最終士族的反對沒能形成統一的聲音,自然也不足以阻止新法的推行。
在朝野的爭議聲中,楚國的第一次國考拉開了帷幄。
對於國考。世家子弟根本不屑參與。士族子弟雖然不情願卻還是報了名,而廣大寒門子弟卻是踊躍報名,自各郡各縣各鄉各亭張貼出榜文之後。便紛紛有讀過書、識得字的寒門子弟趕赴吳中參與大楚國的第一次國考。
與此同時,楚國令尹項他下發文告,徵發會稽治下各縣的宗族壯丁約十萬人服瑤役,前往具區澤沿岸、烏江兩岸開墾荒地,不過此時舉國上下都沉浸在對國考的激烈討議之中,因而這事根本就沒有引起朝野的注意。
吳中北郊。已經臨時搭起了一排排的茅舍。
這些茅舍是給參加國考的考生準備的宿舍,其中不少茅舍已經入住了考生。當然,入住這些茅舍的考生大多都是家境貧寒的寒門子弟,那些家境殷實的士族、商人子弟是絕對不會住這種茅舍的,這能省得了幾個錢,是吧?
在整個“宿舍區”的北邊,還有一排更加狹小、更加擁擠,卻整齊得多的茅舍,這些茅舍那就是國考的考場了。
百里賢作爲主考官,正帶着幾十個小吏在整理考生的藉貫資料。
正忙得昏天黑地時,項莊忽然在晉襄、呼延正德的簇擁下走了進來,百里賢和幾十個小吏趕緊起身見禮時,項莊擺了擺手,示意幾十個小吏繼續做事,然後問百里賢道:“子良,參加國考的考生好像還挺不少啊?”
百里賢喜氣洋洋地道:“臣也沒有想到,會有這麼多人應考。”
項莊點了點頭,問道:“截止到今天爲止,已經有多少考生了?”
百里賢翻了翻名冊,答道:“截止現在,已經有四千多人報名應考,臣估計,未來五天還會有考生陸續趕過來,最後的考生數量應該不會少於六千人!”
項莊聞言輕輕頷首,心裡卻略略有些失望,像後世的科舉,光是一個省的應試生員就有好幾萬人,全國更是多達好幾十萬人,楚國的幾千考生與之相比實在不值一提,而且這幾千考生的素質也是良莠不齊,其中絕大多數只怕是濫竽充數之輩。
頓了頓,項莊又問道:“子良,各科的考題都已經準備好了嗎?”
“回稟大王,都已經準備好了。”百里賢說罷回頭一招手,早有四個門下小吏從懷裡摸出一把鑰匙,四人連開了四重銅鎖打開了一個櫃子,百里賢遂即從櫃子裡擺放的幾疊試卷中各取了一張,又返身遞給了項莊。
首先是法家的考試試卷,前面是一道默寫題,要求考生默寫編戶齊民律全文,中間則是兩個具體的民事案件,讓考生根據律法斷案,後面卻是好大一個命題論秦法,由考生自由發揮,評論秦法的功過得失。
項莊不禁連連點頭,心忖這試卷出得挺有水平,如果有考生能答得出來,基本上就能出任任何一個縣的法官了。
然後是兵家的考試試卷,前面也是一道默寫題,要求考生默寫尉繚子四十二卷中的第十卷,中間則是兩個具體的戰鬥範例,讓考生根據自己所學的兵法知識,幫助戰例中的楚軍尋求取勝之道,後面則仍是一個大命題論楚軍。
項莊看了不禁莞爾失笑,這兵家的考題就有些過了。
默寫尉繚子第十卷也就罷了,六千多考生中說不定還真有人通讀過尉繚子,需知現在的江東,尉繚子、孫子、論語、尚書等典藉早就已經“氾濫成災”了,縱然是寒門子弟,也只需花幾枚五銖錢就能買一本來讀。
不過,讓考生根據自己所學的兵法知識幫助試卷戰例中的楚這尋求取勝之道,就有些勉爲其難了,如果真有考生能答上來,哪怕是紙上談兵之輩,至少也是可造之材了,項莊絕對會毫不猶豫地將之納入帳下。
至於論楚軍,那應該是大楚國上將軍項佗的考題,若真有人能夠答好這道題,那他豈不是就能直接當大楚國的上將軍了!而且,這題既便讓項佗來答,只怕也是答不好,至少不可能讓項莊這個穿越衆滿意。
當下項莊也懶得翻看後面各科的試卷了,一邊將試卷還給百里賢,一邊又走進了隔壁的一間茅舍,直到左右再無旁人,項莊才笑道:“子良,試卷的題目出得有點大啊,你這不是選拔佐官,分明是打算替寡人選拔國士哪,呵呵。”
百里賢搖了搖羽扇,微笑道:“大王,試試總是無妨,沒準還真有國士呢?”
“子良說笑了,哪來這麼多國士?”項莊擺了擺手,又道,“這次國考,只要能夠選拔出兩三百個可用之材,寡人也就心滿意足了。”老實說,對這第一次國考,項莊委實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在他看來,這次國考的象徵意義遠大於實際意義。
彭城,淮南王宮正門。
馬業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面前的白衣秀士,白衣秀士年約三旬上下,白面無鬚,身上的白色深衣雖然洗得很是乾淨,卻分明是襲麻衣,而且還是補丁摞補丁,很是寒磣,不過手中所持那柄劍的劍把、劍鞘上卻綴滿了寶石,很是華麗。
“姓甚名甚?求見大王所爲何事?”馬業微微揚頭,冷然問道。
白衣秀士皺了皺眉,不亢不卑地答道:“在下畢書,表字學劍。”
“畢書畢學劍?”馬業看了看白衣秀士手中所持寶劍,問道,“手中所持何物?”
白衣秀士的臉上明顯有了不豫之色,不過還是倒轉手中之劍橫於身前,答道:“此劍乃在下祖傳,嘗飲碧血而鑄劍,故名碧血劍。”
“碧血劍?”馬業目露貪婪之色,道,“拿來本官瞧瞧。”
“這個就不必了吧。”白衣秀士收了寶劍,毫不猶豫地拒絕道,“在下不遠千里前來彭城求見淮南王,只是想輔佐淮南王成就一番霸業,可不是爲了獻劍而來。”
“輔佐大王成就霸業?”馬業聞言哂然道,“就憑你?簡直就是笑話。”
白衣秀士蹙了蹙眉,耐着性子道:“在下意欲求見淮南王,還請代爲通稟。”
“那就不必。”馬業冷然道,“我家大王國事繁忙,無暇見你這個山野村夫。”
“如此,在下告辭。”白衣秀士啞然失笑,遂即轉身揚長而去,目送白衣秀士的身影遠去,馬業眸子裡掠過一絲狠厲之色,叫過守在宮門外的淮南衛兵道,“去,馬上派個人跟住他,看他在哪個驛館落腳,然後迅速回報。”
“喏!”那淮南衛兵轟然應諾,領命去了。
再說那白衣秀士,剛轉過街角,迎面就遇上了一個衣着華麗的中年人,中年人衝白衣秀士揖了一揖,說道:“先生意欲出仕,何不去江東參與國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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