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穿着蓑衣的船伕肩扛篙槳從洛西楚的面前走過,洛西楚看了看然後一把抓住他。
船伕被嚇得雙腳直顫,哆哆嗦嗦的說道:“好...好漢饒命,小的只是個撐船的,身上沒錢。”
“老頭別怕。”洛西楚解下腰間一塊玉佩放到船伕手上道,“我只是想請你幫個忙。”
“什...什麼忙?”
洛西楚道:“用你肩膀上那撐船的篙槳把我打暈。”
船伕渾身抖了起來,“小...的...小的...不敢...”
“你打不打?不打老子現在就弄死你。”洛西楚道。
船伕老兒猶豫片刻後,抄起撐船篙槳啪的一下重重的砸在了洛西楚的腦袋上。
“可...以...”洛西楚說完這兩個字後一頭栽倒在了岸邊。
京兆府衙總捕頭胡世傑帶着一隊捕快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擡起洛西楚,押着船伕老兒迅速的離開了河邊。
等洛西楚醒來後已經是第二天的響午。
眼前站了兩個人,一個是顧三六,另一個也是顧三六。
媽的,下手太重,腦震盪了。
“胡捕頭巡夜的時候發現有人生事,便將人都帶了回來,沒想到是你小子。”顧三六道。
“那老頭兒呢?”洛西楚問道。
“關起來了。”顧三六道。
“放了吧,我讓他打我的。”洛西楚道。
顧三六一臉不解,問道:“你爲什麼讓他打你?”
“有些事情想不起來了,聽老人們說這個方法很管用,就試了試。”洛西楚道。
“有效果嗎?”顧三六問。
洛西楚覺得丟人丟到家了,翻了個身,側身背對顧三六不想再說話。
看來有些事還不一定都是按照自己所想的來的,洛西楚對自己有些動搖,可問題是這個劇本又確確實實是自己寫的,既然是自己寫的那就是自己的思路,那就應該按照自己所想的來啊。
這是個悖論啊!
見洛西楚不說話,顧三六道:“我這裡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壞消息。”洛西楚背對着顧三六道。
“今日早朝,翰林院掌管學士李九文上書陛下建議將永嘉伯洛橫天發回刑部,交由三司會審,被陛下拒絕了。”顧三六道。
“好消息呢?”洛西楚道。
“陛下撤回了繼續通緝追捕洛家其餘人員的命令。”
“什麼意思?”洛西楚坐了起來,“我們無罪了?”
“不是。”顧三六道,“只是不抓你,並不表示你無罪。”
洛西楚道:“那有什麼卵用?還不是隻能偷偷摸摸的,而且關着的那兩個又不能放出來。”
“至少傳遞出一個信息,說明陛下心中並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洛伯爺所犯之罪可是誅九族的大罪...”顧三六說完瞬間覺得失言立馬轉移了話題,“我讓南兮準備點吃的給你送過來。”
洛西楚一把抓住顧三六的衣袖,激動的說道:“洛伯爺犯了什麼誅九族的大罪?跟萬勝被殺有什麼聯繫?”
顧三六道:“我不知道洛老伯爺犯了什麼罪,只是猜測他應該是犯了大罪,否則不會驚到禁軍。”
“你以爲你隨便編個理由我就信了?”洛西楚道。
“你愛信不信,反正我就是猜的。”顧三六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死死咬定就是猜測,洛西楚拿他沒有辦法。
洛西楚氣呼呼的在院子裡拔了幾株花,然後看見顧南兮走進了廚房。
“南兮妹妹,又在做什麼好吃的?”洛西楚笑嘻嘻的站在廚房門口,頓覺自己就是屬狗的,翻臉比翻書還快。
“洛元夕...”顧南兮一邊忙碌一邊朝着洛西楚打着招呼。
“沒大沒小的,我們兩家好歹也是世交,我稱你爹爲世伯,你怎麼也得叫我一聲元夕哥哥吧。”洛西楚道。
“好啊,元夕哥哥。”顧南兮毫無心機的臉上露出一個乾淨的微笑,然後很自然的就叫了出來。
洛西楚走了進去,“你爲什麼喜歡做吃的?”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也許是無聊吧,我從小到大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玩,一個人自己跟自己做遊戲,遊戲玩的時間久了就會覺得膩,但做吃的我可以琢磨出很多新鮮的做法,食材不一樣、做法不一樣、心情不一樣做出來的東西都會有很大的差別。”顧南兮興致勃勃的說着。
洛西楚嘆了一口氣,“可憐的孩子,今後大哥帶你玩。”
“好啊!”顧南兮道。“對了,我最近又想到了一種新的糕點做法,但每次把幾種新食材捏到一起的時候都會散開,一直都沒有成功,從小到大唯一還沒有玩膩的遊戲就卡在這裡玩不下去。”
“你說什麼?”洛西楚內心突然像是被勾起了一絲什麼,瞪大了眼睛望着顧南兮。“遊戲被卡住?”
顧南兮被洛西楚嚇了一跳,道:“你怎麼啦?我說錯什麼了嗎?”
“沒有。”洛西楚說完這句話後發瘋似的跑了出去。
隨便找了一個大氈帽遮住半張臉,洛西楚一刻也沒停息徑直的跑向永嘉伯府。
等了將近一盞茶的功夫終於過往的行人走光,洛西楚爬上伯府院牆外的一顆樹,那股熟悉的全世界被卡住一秒鐘的感覺在洛西楚翻過院牆的時候又籠罩在了全身。
翻過院牆後,洛西楚坐在草地上呆呆的看着剛剛爬過的院牆。
爲什麼會卡住?
什麼情況下才會被卡住?
遊戲被卡住?
一條條詞彙像蜿蜒爬行的蝮蛇鑽進洛西楚的腦袋,他們包圍這洛西楚的大腦,用力的纏繞、絞殺...洛西楚腦袋彷彿要炸了一般,真相就在眼前,呼之欲出,但是洛西楚費盡心機卻又一遍遍的抓漏。
洛西楚幾近抓狂,在草坪上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玩遊戲卡頓通常只有一種情況,那就是在那個地方系統有漏洞。
有BUG!
洛西楚興奮得跳了起來,整個府院一路飛奔狂飆,他要儘快找到這個系統漏洞。
兩個時辰後,洛西楚累得像一隻死狗般趴在地上,整個永嘉伯府被洛西楚翻了個底朝天什麼異常也沒有發現。
難道想錯了?
洛西楚無比沮喪,隨便打開一間屋子坐在椅子上,不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再次醒來已經是晚上,洛西楚點了一盞燈,桌子上有一個厚厚的本子,本子的封面寫着伯府賬本,署名洛仲達,洛西楚隨意的翻開一頁,裡面記載着永嘉伯府每日的開銷流水賬目,最後的時間定格在了孝仁二十二年九月二十一,那是永嘉伯府被查抄之日。
看來這個二舅還是一個很負責任的管家,洛西楚想到,孝仁二十二年九月二十一,支出一兩紋銀僱請百人到酚河挑百擔水...洛西楚又往前翻了幾頁,伯府每日的第一筆支出都是僱請百人到酚河挑百擔水,看樣子幾乎整個伯府的用水都是來自酚河,永嘉伯府後院明明有一口深井,爲何不能直接取用?洛西楚一時想不明白。
洛西楚在背後的書架上找到了伯府賬本的第一冊,一段文字深深的印入洛西楚的眼中,“孝仁九年五月初三,支出紋銀三十兩後院挖井,井開泉涌,卻取不出水,不知爲何?”
事出反常必有妖,洛西楚內心暗喜,自己應該是找到了這個漏洞。
後院的草坪上有兩棵老黃角樹,靠近內院的那棵黃角樹下有一口井,井邊打水的木桶還在,木桶上的麻繩也還在。
洛西楚麻利的將麻繩的一端系在老黃角樹上,另一端直接丟入井中,然後順着麻繩一點一點的劃入井中。
深秋時分的深井涼氣襲人,下得越深,離井內的水面越近,就越是發冷,待伸直了腿已經能夠到井水位置的時候,洛西楚已經冷得直打哆嗦。
洛西楚雙手一鬆,咕咚一聲掉入水中,水確實很冷,但也沒有想象中那麼涼,至少沒有刺骨的感覺。
最重要的是洛西楚感覺自己一口氣好像很綿延悠長一樣,好像身體中那口氣一直用之不竭一樣,這倒是個不錯的技能。
順着石壁慢慢下沉,井底是一個回形彎管,設計得很變態,也不知道是哪個豬腦袋想出來的,有點像抽水馬桶,然後穿過底部的回形彎管,開始上浮。
浮出水面的時候,洛西楚並沒有上氣不接下氣的感覺,就剛剛這一段水路,洛西楚估計自己至少潛了五分鐘,鴨子都沒這麼厲害,感覺自己就是一隻活王八。
爬出水面後,有一塊青石板鋪成的平壩,平壩上有一盞長明燈亮着,長明燈的旁邊一塊光滑如壁的石塊上刻着“元夕福地”四個大字,長明燈旁邊還有一些火摺子、柴火和乾衣服。
不用說了,既然是漏洞,這些火摺子、柴火和乾衣服自然是留給自己出水上岸後用的,想得確實很周到。
換了衣服烤乾頭髮,身上頓時覺得暖和了不少。
這個劇本在被體驗過四章後便一直被公司擱置不用,洛西楚打定主意將來若是無人用便自己體驗一次,所以在完成劇本的時候他稍微做了一下改動,將原來三百萬字的劇本稍微增加了一點字數,變成了四億字,爲的就是方便將來自己體驗。
“元夕福地”便是洛西楚修改劇本後那多出來的三億九千七百萬字。
這三億九千七百萬字是洛西楚花了一年時間在網上收集整理的一套相當齊全而且包羅萬象的百科全書,共計三萬多卷,涵蓋了歷史、地理、文學、藝術、哲學、宗教、文獻、天文、工藝、農藝、醫術、戲劇、陰陽占卜、釋藏道經、經史子集等。
所以,洛西楚自信只要自己能夠體驗自己的劇本,那自己就是一個無敵的存在,無論將來自己進入系統後意識依附在什麼破角色上,只要有這個“元夕福地”在,那麼自己永遠都是一個無所不知無所不能,隨時可以對這個世界實施降維打擊的人。
還有,最最重要的是,“元夕福地”內自己放了一個《楚花落》的劇本原本,雖然是個劇本,但對於生活在劇本里的人來說,這就是一本能夠泄露天機,能夠預知未來的天書,這是多麼天才的腦袋才能想出來的偉大構想。
對着水中倒映着的自己的身影,洛西楚雙腳跪地拜了三拜。
能未卜先知,還無所不曉,洛西楚覺得自己已經站到了這個世界的巔峰,贏了,還有誰?
待膨脹的心情略微平復後,洛西楚走到“元夕福地”的正中央,那裡有一方石桌,石桌上放有一個石盒,石盒裡有五冊書,書名《楚花落》。
現在,該好好看看自己後半輩子到底要經歷些什麼了,後面的人生走向是輝煌還是墮落?還有那個一直讓自己好奇半天,讓自己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的北陵命案到底是什麼,那關鍵的前四章到底寫了什麼。
洛西楚拿起第一冊,很隨意的翻了一下,一片空白,怎麼回事?洛西楚一下子癱坐在地上,猶如五雷轟頂,爲什麼會這樣?
第二冊、第三冊、第四冊、第五冊也全是空白。
洛西楚發瘋了一般爬起來,不停的翻動着周圍其他的書籍,他現在很怕,患得患失之中的起伏不是誰都可以坦然承受的。
隨機的翻閱幾本書後洛西楚長噓一口氣,好在都還在,自己整理的百科全書都在。
洛西楚再次閉着眼睛翻開《楚花落》第一冊的第一頁,然後慢慢的睜開眼,天書只剩下前四章。
洛西楚不敢再有其他奢望,這個結果已經是最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