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簾入帳,一襲幽香撲鼻沁爽,劉珩不覺笑道:“薰的什麼香?如此好聞。”
楊柳風淺笑着自內帳轉出,婀娜屈身道:“風兒恭迎王爺。”
劉珩無奈地擁扶她起身:“昨夜不是說好了以後都不行這些繁文縟節了麼?”
楊柳風嬌赧不語,只擡手爲他寬解外氅。
劉珩笑凝着甜美不同於往昔的伊人,心頭亦是暖意輕融。
寬衣已罷,他依舊習慣地端坐桌畔,接過楊柳風奉上的茶盞,輕啜一口,又笑着一飲而盡,擡眸道:“今天的茶也似格外香醇,難道是風兒親手所爲?”
楊柳風清淺一笑:“王爺哪一日的茶不是風兒親手?何曾有過不同?”
劉珩深情相望不語,片刻,忽然眉頭一蹙,顫聲道:“風兒,這茶裡有什麼?”
愕然擡眸,楊柳風未及迴應,已有一人挑簾入帳輕笑道:“也沒有什麼,不過是一點散功消力的異藥,王叔放心,兩個時辰之後內息和勁力就會慢慢恢復,對身體不會有任何貽害。”
劉羽,好整以暇,安步入帳,竟然無人通稟!
“誰允許你進來的。”目觸來人的瞬間劉珩的柔情與驚疑便化作凜然的冰冷。
“王叔貴體抱恙,羽兒憂切探望本屬分內之責。”
劉珩冷笑一聲:“七皇子多慮了,本王的身體好得很,不勞掛懷。”
“哦?”劉羽揚眉道:“王叔難道不是手足麻痹內息散亂渾身乏力麼?”
“原來是你在茶水之中動了手腳。”劉珩艱難地用失去知覺的手臂穩住無力的身形。
劉羽微笑搖首道:“以王叔的精明老到,任何一種迷藥放在茶水中只怕都難逃法眼,而且我
仔細觀察過王叔喝茶,每次都是淺嘗一口,確認無礙之後方纔暢飲,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很好的習慣。”
劉珩冷哼一聲。
“用迷香當然就更爲不智之舉,且不說王叔站在門口就能立刻分辨警覺,便是羽兒,又如何能步入帳中與王叔相談呢?”他悠然一笑:“況且,迷倒了風兒誰來給王叔侍奉茶水呢?”
劉珩倏然擡眸看向始終沉默凝立的楊柳風,滿是不可置信的驚怒——是她!是她嗎?
“不過幸好世上還有這樣奇異的藥材,各自分開的時候對人絲毫沒有作用,可是若不慎相混,卻會產生奇妙的效果。”頓了頓,劉羽悠緩地接着道:“就譬如這香和這茶,兩者分開各無所礙,只有同時聞香品茶的人,才能領略其中的玄奧。”笑笑道:“當然,須得奉茶的人是風兒方可萬無一失。”
素淡的人兒垂睫靜立,始終不曾回望,亦不置一辭。
劉珩擰眉相視,眸光復雜深痛——背叛嗎?爲什麼?傷思百轉卻始終找不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忽然沉聲道:“你如此煞費苦心,恐怕也不只籌謀這一笑吧?”
“羽兒近日收到家書一封,殷切盼歸,特來與王叔分享。”劉羽說着已從袖中取出一張金黃錦箋,展開,朗聲念道:“特旨:七兒劉羽,見旨之日即刻接掌兵符帥印勢劍金牌,班師還朝,欽此。”
劉珩眉梢一動,眸中迅速掠過一抹驚異之色,卻隨即沉沉一笑道:“那又如何?”
劉羽神色如常地緩緩收好錦箋:“倒也並不如何,只是王叔以爲京城佈置縝密,父皇的第二道奪權聖旨就絕對傳不出來,卻沒有想到你手下所攔截的不過是一個幌子,其實這道特旨竟是提前數日就到了羽兒手中。”
心頭震驚,劉珩卻忽然仰天大笑,良久
,方纔斂聲道:“不愧是劉璇的兒子,果然沉得住氣,本王倒是一向小瞧了你。”
劉羽拱手道:“承蒙王叔謬讚,羽兒皇命在身,還請王叔體恤協助。”
劉珩語聲陰沉地道:“兵符帥印勢劍金牌?本王若是交不出來那便如何?”
劉羽輕嘆一聲,自懷中取出一個金黃的小卷,展開低聲念道:“密旨:劉珩若抗旨專權或異動妄言,不必復旨即刻斬殺軍前,欽此。”
劉珩譏誚冷笑:“果然是兔死狗烹,這麼多年,劉璇還是一點也沒有變,籌措縝密步步爲營,只可惜本王已非當年的劉珩。”挑眉道:“你以爲用這點小小伎倆制住本王就可以奪符掌印統御兵權了麼?”
沉默地注視了他片刻,劉羽的脣角微微勾起:“王叔剛纔大笑,是想引起那四個影衛的注意麼?不過,羽兒奉勸一句,這四個影衛得來不易,王叔最好不要動用他們,王叔喝的茶聞到這個薰香不過是渾身麻痹功力散失,而他們四個喝的東西聞了這個薰香之後卻會血脈逆行即刻氣絕身亡。”
瞳孔驟縮,轉瞬,劉珩笑道:“羽兒當本王是黃口小兒麼?”
劉羽悠然一笑:“王叔若不信,可以挑一個最不重要的叫進來先試試。”
無聲對峙,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任一側的炭盆如何奮力燃燒,彷彿也不能稍稍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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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風寄語:
個人認爲,最厲害的不是香和茶,而是“王叔若不信,可以挑一個最不重要的叫進來先試試。”
“最不重要的”,這五個字纔是關鍵,羽真的是長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