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蘇上線。
第十五章 【百里,思君。】
大街上拎着雲片糕往回走的追命心口驀地疼了一下,像針扎,短而深刻。
三六鼓着嘴,一邊吃雲片糕一邊和追命解釋藍鴛鴦錢袋的事,說自己需要鑽研,需要考察,需要解出方法,追命對他那些東西一竅不通,又不想他受累,興趣缺缺地聽着,時不時給他拂掉膝蓋上的渣子,只覺得看着那張生動的臉喜歡,一個勁兒笑。
“……你幹嘛笑成這樣。”
“我在想,怎麼三六大師那麼有學問,吃東西還像小娃娃一樣,真那麼好吃啊。”
三六嚥下最後一口,眼睛轉了轉,撲過去抱住脖子,“略商,要嚐嚐嗎?”
追命有點蒙,三六雖然從來不拒絕他親熱,也很少這麼主動,笑得清亮調皮,讓人心癢。
佳人在懷,誰還想那麼多,追命扣住他的腰,閉眼吻下去。
甜,甜的人心顫。
幾天來的擔憂思念像是找到了宣泄的方法,追命微微皺眉,用把人揉進心裡的力度抱着他,逡巡在口腔裡的每個角落。
三六軟了腰任他吻着,擡起手顫抖着去解他的腰帶,追命一驚,下意識地扣住他的手,茫然地看着他。
三六一張臉紅透了,還是翹着嘴角笑,聲音顫顫的,“崔略商,我……很想你的,你想我嗎?”
追命看了看他水光盈盈的雙眼,抱起人向屋內走去。
“陳三六,你說呢。”
很久以後,三六偶爾主動一次,追命還是又喜又驚,撲過去之前總要壓着火問上一句,陳三六,你不是有事瞞我?三六閃着情動的眼睛瞪他,說你不做算了,我要去看書。
追命哪會放他去看書?顧慮消除之後就什麼都不管了,連帶着之前擔憂所生的邪氣,不顧求他求饒,胡天海地,一點不收斂。
事後三六覺得這樣非常不好,自己非常委屈,就用力撐起懶懶的身子很正式地盯着他眼睛說,崔略商你給我聽好,我願意是因爲我喜歡你,我想讓你抱,沒有別的意思。
追命笑出聲,說怪我啊,誰讓你有前科。
三六急了,說前科這個詞是亂用的嗎?還有,我那是因爲誰?崔略商你滾開,別碰我!你以後都別碰我!
那還了得?追命着急了,把人撈回來順毛,低三下四,服服帖帖,十分沒出息。
不過是太在乎,你對我好一點,我都覺得開心到惶恐。
比起其他,三六喜歡追命抱他,也許更多是因爲那種極致的親密。
骨血相融,喘息糾纏,汗水化在一起,擁抱親吻着沉淪。
瘋狂,可越瘋狂越心安。
三六的眼角堆積着清亮亮的淚水,暈了眼眶的鮮紅,帶着漣漪,每一次震動都悄悄滑下一滴淚,跌進頭髮裡,不一會就濡溼一小片。
追命在那裡。
三六舒爽地蹩着眉喘息,手緊緊扣着追命的背,腦海深處不斷在翻騰着這樣一句話。
那真的是他最最美好的認知,想一想就興奮地心悸。他的崔略商,在那裡,離他那麼近,那麼近,近到似乎能碰到心臟。
“是,是,在那裡,在三六那裡。”追命理解他的想法,放開被啃咬的淡粉色的鎖骨,撐起胳膊看他的眼睛,安撫一樣輕柔卻堅定地回答他。
三六拼命抑制自己摻着甜膩的驚喘,努力睜着已經被淚水模糊的眼睛看他。
平時綴滿陽光的眉眼依舊疏朗好看,此刻卻因爲情慾添了幾分恣意狂放,細小的隱忍,爽快的波瀾都閃在裡面,和着濃烈的愛惜,熱氣騰騰,攝人心魄。
很喜歡,不能再喜歡……不想離開。
追命放開嘴脣,在他耳邊喘息着恨恨嘟囔,“你不要再招我了,嗯?今天是怎麼了……傷了你,傷了你怎麼辦,我要瘋了,三六,我要瘋了你知道嗎……”話沒說完就又被懷裡剛回過點神的人抱着脖子,嘴脣顫抖着親上來舔吻着下巴,追命急了,再也沒顧忌。
情事過後,粗粗擦了身子,三六懶洋洋躺在追命胸膛上,累的一根手指都不想動。追命饜足地嘆氣,嘴脣蹭着他頭髮笑,“你今天怎麼纏人,嗯?”三六實在是累,鼻子裡哼了一聲沒搭理他。
追命變本加厲,幫他揉腰的手暗暗用力,“你說不說,你這麼勾人,像吃了藥,以後還得了?我都不敢讓別人看你一眼……啊!”
胸口被人重重咬了一口,追命低頭去看,三六紅着眼睛瞪他,瞪着瞪着沒力氣了,又自暴自棄地紅着眼睛躺回去,本來想抱怨結果好笑地樂出聲。
三六閉着眼睛,聽着他和笑聲混着心跳,試圖努力忘掉剛纔追命的話給自己的心驚。
吃藥。以後。
他不想聽,一點也不想聽。
笑夠了,追命戳戳他,“先別睡,洗澡再睡。”
“不方便,你說的。”
“你夫君我是誰啊,看我的,再不方便也讓你洗上澡。”
“夫什麼君,沒皮沒臉。”
“陳三六,你敢罵我?”
“別動,累。”
“……好,那我去弄水,你被子蓋好。”
“懶得扯,你比較暖和。一會兒再去吧。”
追命差點被這甜到不行的撒嬌弄到直接起反應,看着懷裡人疲憊不堪的樣子最終作罷。
反正來日方長。
後來三六知道追命爲了掩人耳,目自己直接跳進池塘,然後跑到廚房,抖着溼透的衣服理所應當得命令下人燒熱水的時候,氣急敗壞得不想理他。
“你你你就這點本事!”
“是是是。”
“冷死你我也不管,不許進桶裡來。”
“哦,那好,你自己洗,我走了,你記得清理乾淨啊。”
“……崔略商回來!那個,夠不到……”
“噗,哈哈哈哈。”
聽說追命落水,覺得很奇怪又有點擔心的無情走到門口,聽了一會兒,面色又青又紅地離開了。
自己這是腦子進了水纔會擔心他,個不知輕重的,人才剛回來能這麼折騰?
這麼想着無情突然笑了出來,是那種真正的笑,不加掩飾,沒有哀傷。
得不到的何必強求,幸福這種東西,哪怕是旁觀也會覺得溫暖開心吧。
他回頭看了一眼兩人居室的方向,轉過來輕鬆地舒了一口氣。
相愛是多麼不易又美好的事情,萬請珍惜。
洗過澡睡了覺,已經是午後了。
追命端着豐盛的飯菜回來,就看見三六已經從錢袋的夾層中拆出了寫滿小字的白綢,揉着腰皺着眉頭看得認真。
追命嘆一口氣,走過去放了食盤坐下,去揉他頭髮,“先吃飯?”
“噓……”三六沒看他,躲開手,眼睛完完全全被上面的東西吸引。
追命覺得很不爽,一把奪過那白綢子藏在身後,嚇了三六一跳,“幹什麼!”
“先吃飯,吃完飯再看。”追命揚着眉,微微抿着的嘴角有點嚴肅。
“你別鬧了,這個很重要,我還不餓,你還給我。”三六有點氣,皺了眉伸手要,一着急扯到了痠痛的後腰,嘶地咧嘴抽氣。追命眼眸暗了暗,不顧反抗,輕巧地把他抱起來背對自己坐在腿上,正好面對着那些飯菜。
“崔略商……”三六是真的有些急了。掙扎着要下去,被緊緊摟着。
“你老實點,我腿上怎麼也比凳子軟吧,你不疼了?吃飯。”追命本來就對他要做這件事有擔憂,有擔憂就有牴觸,如此就不想看他爲此傷神,又覺得被忽視了,語氣難免生硬了些。
三六聽出了他的不快,安靜一會兒,扭頭去看他,果然看到了微微皺着的眉,線條硬硬的嘴脣。
三六眨眨眼,撐着他肩膀轉過去一點,一隻胳膊勾住脖子,笑得討好。
“你別生氣啊,怎麼還生氣了。”
看他這樣哪還生的起氣?追命嘆一口氣,環住他腰。
“你要做什麼我都會陪着你,不會阻止干涉。但是我總怕你顧不得自己,攪和到這件事有多危險你知道嗎。”
“不是攪和。”三六笑着搖搖頭,“這是……我爹給我的使命。我必須參與,沒有選擇。而且,你不覺得很奇妙嗎?我剛好從小對這些東西好奇,自己學了很多年,如今正好能看懂,你說是不是註定?”
“……還笑。”追命看着他輕鬆得說着這些話,莫名其妙的有點不安,手又緊了緊,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吃飯吧,涼了。”“嗯。”
“多吃點肉,你是兔子嗎。”
“嗯……對了,你傍晚的時候帶我去白鬚園看看吧,白天和晚上陣法或許有變化,這樣一來都能……啊嗚……呸……捅到嘴脣了……好了好了,我自己吃。”
說是吃着飯,腦袋裡還在轉剛剛看到的東西。
其實說起來那並不是什麼破陣的方法,而是一些極其精深新奇的道法理論,即便如此也記得不完全,只有要義和精華,需要自己理解疏通。而如果想破陣,這些理論不僅要懂,還要運用熟練,靠自己解開。
可若非深諳此道的人,就算得到,恐怕連念也念不通。
看來那秘本,即使是自己想拿,也是需要過了父親的考驗的。
……父親。
傍晚的時候,追命按計劃要帶三六去白鬚園
,雖然得知安世耿多半會在朔月動手,但顧忌牽扯到三六和他的交易,怕有變數,佈防還是在繼續,追命和無情也要去替班。三人到諸葛正我那裡請示,自然得到批准,只是追命被單獨留下來說話。
三六和無情站在臺階下,前者緊張得盯着門看,後者笑笑,拍拍他,“沒事,世叔不會爲難他的,不然也不會讓你們一同行動。”
三六聞言淺淺笑了笑,並沒有驚訝無情知道他們之間的事。
無情和追命走得最近,這麼長時間,自己和他的親密怎麼能看不出來?況且到了現在,他們二人也沒有在自己人面前刻意隱瞞什麼了。
無情本來覺得三六可能會反感他多管閒事,會害羞,再怎樣也會尷尬一下。卻沒想到他是如此這般坦蕩而善解人意,頓時對他的看法又好了幾層,想了想,笑着湊過去,“三六,我那裡還有一些藥膏,明天你方便過來拿吧。”
“嗯?”
“哦,就是緩解腰痛的。”
“……無情公子!”
追命推門出來就見無情難得開心地笑着,三六通紅一張臉手足無措。
追命走過去拉起三六藏到背後,眯起眼睛盯着無情看,也不說話。
無情抱着胳膊彎起嘴角,“追命,你以爲你這樣很有殺氣?吶,你現在呢,左邊臉上寫着朋友妻不可欺無情你想死吧,右邊臉上寫着我以後要把三六藏起來誰也不讓見。你就那點心思,還是省省吧。”說完撫了衣服,高興地先走了。
追命傻在那兒一臉挫敗,三六揪着他衣角恨恨的想,虧他以前還以爲無情是多麼溫柔可親的好人。
“無情/世叔剛跟你說什麼?”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愣住。
“你先說!”又是同時開口。
追命看着三六眨着眼睛,微微皺着眉看向自己,嘆一口氣先招了。
“哦,沒什麼,就是如果對你不好就廢了我之類的。”
“噗。”
“無情和你說什麼?”
“……沒什麼。”
“你誆我?”
“……快走吧!天黑了!快走快走!”
很久以後,三六和諸葛正我出門,追命想他,出個不大的任務有點心不在焉,又趕上飛檐走壁時突然竄出來一隻白貓,他心裡一驚躲了過去卻不小心崴傷了腳。
大家都覺得輕功了得的追命崴了腳就和大白天見了鬼的概率差不多,紛紛跑過來圍觀嘲笑。無情查看傷口覺得很煩,把人都趕了出去。追命剛想好好謝謝他,無情十分真誠一臉擔憂的說,你知道你爲什麼會崴腳嗎?是因爲過度縱慾導致的腎虛。
追命嚇得半天說不出話,最後顫抖着說你確定?
無情說,哦,不是,就是前段日子三六來我這兒拿藥的頻率太快了,合理推測。
追命也不管有沒有傷,飛起一腳招呼過去。
兄弟又如何?當他絕世腿功白練的?
白鬚園後山深處,有一片竹林,是爲白鬚竹海。
那是許笑一撫琴的地方,也是藏着他畢生心血的地方。
三六攥了攥拳頭,轉頭對追命笑笑,“好了,你去忙吧,我進去看看。”
“我跟你進去。”追命皺緊了眉,手不由分說地攬上他的腰。三六無奈得笑,按下他的手,“這是在外面,神捕大人想做什麼要三思啊。”
追命搖搖頭,沒接他的話,“我跟你進去吧,我不放心。”“這地方已經被你們裡裡外外圍上不止三層了吧?還擔心什麼。”三六在袖子下面勾勾他的手指,笑着看進他的眼睛,“況且……裡面什麼情況我還不清楚,我懂得奇門之術,小心一點可以能避開危險,你要是跟進去了,纔會讓我擔心。”
追命抿緊了嘴脣,握住三六的手,看那雙清潤依舊的的眼睛裡,明明白白寫着堅韌與自信。
他嘆一口氣,苦笑起來,“怪我。我總覺得,你不在眼前,就心慌地厲害。”
三六心裡驀地一痛,趕緊垂了眼睛,翹起嘴角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追命想抱他一下,顧忌周圍明裡暗裡的人,最終只是握着的手緊了緊,“去吧。我在這兒等你,你不出來我不走。”
“你不走,那誰去替鐵手大哥?”
“……呃,堂堂神捕又累不死,操心他幹嘛。”
“噗,交你這個朋友也是倒黴了。”
安世耿剛剛從地牢離開,帶着得償所願的笑。
被囚禁這麼多年,元十三限第一次覺得有些疲憊。
“瘋豪大俠,本王一直相信,我們能有再次合作的一天。”
那些話還回蕩在耳邊,久久不息,讓人生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