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二章【如此,便是花好月圓人成雙。】

很久以後,鐵手和凌依依成親,洞房之夜,追命拖着三六去聽牆角,三六拼命往後退,“你你你要做這種事情自己做你放開我!”追命笑嘻嘻的抓住他往懷裡一帶,“誰讓他們老是閒的沒事打擾咱們?我這是以牙還牙,你等着一會兒時候差不多了,我就丟一顆石子進去……

“崔略商你還要不要臉!鬆開!”

“我不,你必須陪着我,嘖,別亂動……啊哇哇哇……”

這邊正扭打玩鬧着,窗戶打開一盆水扣了下來,又迅速合上了。

三六看着把自己護在懷裡,沉默無語的落湯雞,一個沒忍住撲哧笑了出來。

“哈哈哈……”

“你還笑?”追命咬牙撥開溼了的頭髮,提着三六的後衣領站起來。

“喂喂喂幹嘛你不會想進去算賬吧這可是人家大婚之夜……”

“算什麼仗!回家洞房!就他們會洞房嗎?”追命氣的邏輯混亂,抱起三六就走。

“哇崔略商你自己非要過來的你放下我!!!”

屋頂上的冷血看了一眼紅着臉笑的楚離陌,嘴角抿出了一個弧度。

如此便是花好月圓人成雙。

35【星月明朗,雨季,終於是過去了。】

白鬚園一戰之後,諸葛正我閉門數日,府內的一切大小事務交由四大神捕決斷。

衆人雖然擔心,亦明白不該貿然過問,只是各司其職,安靜等着。

待那扇門開啓,踏出來的,又是名冠天下的諸葛神侯。

眸裡沉穩厚重混着精明凌厲,又添幾分堪破的釋然。

歡喜鎮郊外偏遠處,有一座破廟,破廟的院落裡,有一口古井。

很久以前,曾有兩個人夜宿在此,一個橙衣,一個白裳,點一蓬火,樹葉裹了野雞肉,吃的噴香,想談甚歡。

如今也是兩個人,火光融融下,卻是相偎在一起,默默無語,甜蜜安寧。

“困了嗎?”追命緊了緊三六身上的斗篷,低聲笑道。

“一點沒有。”三六搖搖頭,頭髮輕輕蹭過追命的頸側,“只是覺得不說話,就已經很滿足了。”說完擡起充滿笑意的眼睛望向追命,“我喜歡這裡,特別喜歡。”

追命笑的整張臉明媚清朗,“你那是喜歡我,哦,還是特別喜歡。”

“呸。”三六斜他一眼,仍是懶洋洋不願動,“沒見過你這麼厚臉皮的。”

“好好好我厚臉皮,反正也睡不着,不如我們來想想,明天怎麼說服你娘同意你嫁給我這麼個厚臉皮無賴。”追命無奈笑道。

“噗,”三六一怔,隨即笑出淺淺的酒窩,白牙紅脣俏皮又好看,“你在擔心這個嗎?崔略商,你一直在擔心這個?你怕我娘?哈哈哈……”

追命看他笑成這副模樣,嘲諷的意味一點不知道收斂,頓時覺得到了振夫綱的時候,也不說話,解了斗篷往地上一鋪,不顧懷裡人的驚呼求饒,乾淨利落壓了下來。

如此自然是翻雲覆雨,甜蜜纏綿。

次日陳三六在痠痛中悠悠轉醒,看見晨間一縷新嶄嶄的日光落在追命舒展的眉間,心裡笑罵一句混蛋,卻滿腔的幸福窩心。

能牽着想牽的那隻手,在滄桑繁華過後,依偎在一起感恩初遇,慶幸重逢,是一件太溫暖美好的事。

三個月後。

神侯府大門緊閉,外人遠遠望過來,自然是一如既往的浩然莊嚴。

可府內卻完全是另外一副景象,大紅喜字閃耀惹眼,人人忙忙碌碌,喜氣洋洋。

“追命啊追命,沒想到你穿起這喜服來,竟也如此俊朗端正!”鐵手守在門口,抱着胳膊上上下下打量,讚歎笑道。

“本神捕從來都是丰神俊朗的,哪還用得着你說?哎先不說這個,你們把三六藏哪了?快讓我出去,我要……”

“不行不行不行,”鐵手趕緊站直了擋住門,“依依和離陌再三交代,行禮之前不能見面的,你給我老老實實的等!”

“無情!”追命咬咬牙,扭頭看一邊吃着瓜子看好戲的無情,一臉哀求。

無情聳聳肩,繼續嗑瓜子。

追命又賊心不死的去看冷血,冷血一眼把他瞪了回來。

追命哀嚎一聲,

這親成的,好窩囊!

“不行!三六又不是女孩子,堅決不要蓋頭!”

陳三六從椅子上跳起來退了好幾步,一臉堅決嚴肅。

楚離陌舉着紅蓋頭一臉無奈的看着凌依依。

“這樣啊……有了!”凌依依摸摸下巴,苦苦思考,忽然想到了什麼一樣一打響指,興奮的笑出聲來。

三六……有點想逃跑。

崔略商,你快來救我!

其實成親這件事,於經歷許多的二人來講,只是一個儀式而已。

即便如此,當追命拉着帶着淺紅色面具的三六的手時,仍然覺得鼻子一酸,心頭又是感慨又是喜悅。

“陳三六,你想好了嗎,你現在把手交給我,我一輩子都不會放的。”

迴應他的是一個力道淺淺的反握。

追命看不見他的面容,卻能看到那雙眼睛裡閃爍的星辰,不禁紅着眼睛,微微笑起來。

如此便執手步入正堂。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夫對拜,禮成!”

陳映竹想起當年形影不離的兩個小娃娃,擦了擦眼淚,頻頻點頭,笑的欣慰。

諸葛正我也溼了眼眸,悠悠嘆一口氣,嘴脣的線條柔軟起來。

屋頂上,百里思君垂了眼睛,笑一下,騰身離開。

知道追命千杯不醉,幾個損友也沒留着力氣,灌他灌了個痛快,尤其是無情,似是從沒這麼高興過,十幾年的沉穩都在暢飲中消失了,勾着追命的脖子嘟嘟囔囔。

“你說什麼?無情,你站穩了……”追命苦笑着扶着他,向着冷血和鐵手求助。鐵手只管哈哈哈哈笑,冷血想了一下,倒是把他接了過來。

追命衝冷血擠擠眼睛,着急忙慌的離開了。

冷血搖搖頭,攙着無情坐下,無情拽住他的胳膊,醉眼朦朧的說,“崔略商……你得,嗝,幸福……”

冷血僵了一下,良久,拍拍無情的肩膀,嘆了口氣。

追命推門進來的時候,三六正撐着胳膊在桌子上打盹兒,下巴一點一點的,可愛的很。追命看的滿心溫暖,悄悄走過去,輕輕碰了碰遮住半張臉的面具。

他問過凌依依,何必這樣奇奇怪怪多此一舉?凌依依一挑眉笑道,這就是你不懂了吧,新婚嘛,要的就是解開蓋頭那一瞬間的驚豔。竟然你家三六不願意蒙蓋頭,我就只能給他個面具啦。

正想着,三六給他鬧醒了,茫茫然擡頭看他,“你回來了?好大酒氣……”

“噓……”追命笑笑,用食指在嘴邊一豎。

三六望着他被溫柔浸泡的雙眸,也不知爲何心就砰砰跳起來,一時間竟說不出話。

追命吸一口氣,輕輕解下三六腦後的布帶,取下面具。

燭光下,眉目無雙的人微微怔愣的看向自己,紅衣喜服和脣珠一個顏色,襯得脖頸臉頰更加雪白如玉,比起平日的朗潤,平添了些勾人的清媚,

只看一眼,追命覺得自己呼吸亂了起來,來不及想別的,一彎腰把三六抱起來向牀邊走去。

“等,等一下,交杯……”三六紅着一張臉用力抓着追命的衣角,小聲抗議着。

“以後補上。”追命輕輕的把他放在牀上,喘息着俯下身去細細啃咬頸側,手順着大腿向上,迅速靈巧的解開了腰帶。

“等一下……崔略商!”三六扭動着往後躲,手抵在他胸口用力推。追命看他是真不想,無奈的直起身子,“你到底要做什麼?你就忍心看我這樣?”

那無賴埋怨的口氣,帶着說不出的寵溺癡迷,想起自己的打算,三六覺得心臟跳得更厲害了,低了頭小聲道,“燈……把燈滅了……”

“怎麼?都到了現在,害什麼羞?”追命覺得好笑,用手指去蹭他嘴脣,三六有點生氣,乾脆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

如此,舌尖掃過指肚,一陣溼軟直直酥癢到心裡,追命眸色一暗,偏了頭就要吻下來,三六趕緊抵住他的嘴,躲閃着追命哀怨的眼神,咬咬牙,“你去把燈滅了,再……”

追命重重嘆一口氣,“好好好聽你的。”說罷轉身下牀,吹了燈,又摸過來。

剛碰到牀沿,便被一雙手臂勾住了脖子,三六輕喘着吻上來,微微顫抖道,“今天,讓我……我想……”

我想取悅你,想給你快樂和慰藉。

話到了嘴邊,卻是怎麼說不出口。

好在追命懂他的意思,驚喜的摟緊了他的腰,慢慢躺下讓他伏在自己身上,“你說的……不許賴皮……”

原來三六非要他關燈,是因爲頭一次這麼做,實在害羞得緊。想到這兒,追命又開心疼惜得心裡發癢,伸手進三六的腰間,催促一樣摩挲起來。

天地之間,彷彿只有星光共月明,屋子裡一片曖昧的喘息也肆無忌憚起來。

大牀曖昧的吱呀亂響,溫熱微鹹的氣息飄蕩在鼻尖心口,心臟被讓人驚悸的快感充斥的滿足飽脹,什麼也想不了,只能本能一樣抱着身邊的人,緊一點,再緊一點。

星月明朗,雨季,終於是過去了。

明日,天地間應是迎來那一片漿洗過的,更耀眼的傾世日光。

這雨後初霽,是他明朗溫暖的氣息,是他清潤柔軟的笑容,是昏暗磨難的結束。

是漫長相守的伊始。

很久以後,遠方的某個小鎮,唯一的茶樓裡,說書人正聲情並茂的講着當年白鬚竹海的傳奇,將那諸葛神侯如何英明,四大神捕如何英勇,霽陶公子如何精明說的神乎其神。

角落裡某一桌,紅衣男子皺了皺眉,望向身邊埋頭給自己修着劍帶的人。

“師兄,爲何他說的,與你如此不同?”

藍裳墨發的人笑了笑,沒有擡頭,“我經歷過的,你信他還是信我?”

對面的人沒回答,只是笑的翹起嘴角,眼眸明亮,過了一會兒,慢慢趴在桌子上,歪着頭盯着他看,看一會兒,忽然輕輕開口。

“這東西,我略施法術就能修好的,師兄何必這麼費事?”

“屠蘇,”藍衣的男子對上他的眼睛,“我巴不得你身上一絲一線都經手的,這其中原因,你若是想不明白,我是真的要生氣了。”

被稱作屠蘇的人有些抱歉的挑挑眉,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看着他,眼中的笑意慢慢都化作依戀和情意。

“我明白的,”他想,“師兄,九百年,我一直都明白。”

【番外之《瀝北有梧桐》】

我醒過來,雪還在下。

道觀前的臺階上空空茫茫,一點痕跡都沒有。

我問它,那兩個孩子呢?

它懶懶地看我一眼,哪兩個孩子?

我說,就是前日,往你身上刻名字的那兩個。

它吱吱啦啦地動了動身體,細枝輕輕掃過樹幹上歪歪扭扭的“崔略商”與“陳三六”,像在思考,然後終於想起什麼似的,說,哦,大概都死了吧。一箇中了一劍,掉下了懸崖,另一個吐了太多血,染了半身白衣裳。

我說,梧桐樹你不要騙我,我才睡了一覺,而這不過一場雪。

它說,你睡着之前,是十二年前的雪。你醒來之後,是十二年後的雪。怎麼能是一場?你有了形,卻還是沒腦子。

我望着那空階發呆,眼睛乾澀澀地疼,我說,梧桐樹,我不只是沒有腦子,我大概,還是什麼都沒有。

比如說,眼淚。

那一年,我從混沌鍾甦醒,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暮夏時節,這棵掛滿木鈴的梧桐樹。

我說這是哪兒?

它說,塵世,瀝北山。

我說你是誰?

它說,千年,梧桐樹。

我說,那我是誰?

它說,大概,只是一陣風。

那時候,我還只是一陣風。

透明的,沒有身體的,沒有心的,沒有回憶的,什麼都沒有的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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