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雲想容剛走,老夫人就後悔了。她怎麼能中了她的激將之計,當真開口攆她走呢?
雲想容雖然吃用都是府裡的份例,可她名下的財產足夠養活雲家全族人三輩子還有餘富。她最不缺的就是銀子。更何況她的那個性子,六歲時就敢把邱翦苓往死裡整,長大之後手段越發的沉穩老練,做事從不缺少膽量尋常女孩,被祖母攆走就要衣食無着,必會服軟。
雲想容正好相反,不但指責她辱罵了她的母親,還連眼睛都不眨一下轉身就走。她既不缺少獨立門戶的本錢,更不缺少膽量。只要她敢攆,她就真的敢走!
更要緊的是皇上賜婚,婚期已經訂下,這會子若是傳出雲想容被雲家攆出門,叫皇上如何看?又叫恬王一家如何看?不用說外人,雲賢回府來就會與她炸毛了。
老夫人氣的太陽穴突突的直跳,話既已經說出口,難道還要她去求她留下不成?她若是開口留她,往後臉面往哪裡擱?可若是不留,由着她真的走了。外頭也不好交代。她英明一世,竟會着了小丫頭的道!
老夫人氣的心絞痛,但事不宜遲,她揚聲吩咐李媽媽進來,道:“你去靈均閣看看六小姐做什麼呢,若有異動即刻過來回我。”
李媽媽忙倒是,吩咐小丫頭輕手輕腳的進屋裡來收拾地上的碎瓷。自個兒則是立即下去了。
雲想容這會子正在吩咐柳月備車,又拿了她的蘭花私印出來,讓英姿出去送給孟氏珠寶行的東方掌櫃,讓他將她名下京都的房產列長單子來,她稍後要過去看。
柳媽媽擔憂的道:“卿卿,您還是不要意氣用事,老夫人說的是氣話。她斷然不會真的攆您走的。況且您即便要走,也要與侯爺和三夫人商議過後在行事啊。”
雲想容笑道:“乳孃放心,我又不是從此要脫離雲家了,不過是藉此機會出去小住,散散心罷了。再說我父親和母親你也知道,老夫人如此魯莽的攆我走,定然不出片刻就要後悔了,想來求我回去又拉不開臉面,不知道有多爲難。我父親最愛看到的就是她爲難的樣子,而我母親又從來都聽我父親的話。”
說到此處。雲想容笑容微斂“倒是乳孃,我此番不能帶你去。這段日子你要留在我母親身邊,幫我照顧着她,勸她不要魯莽行事,別讓陶姨娘算計了去。她如今既然確定更有了身孕,咱們的人就要想法子離着遠一些。千萬別讓她給賴上。”
柳媽媽自然知道雲想容說的有道理。可仍舊放不下心:“這件事你大可以放心,可我還是覺着這件事還是通過侯爺的好。”
雲想容搖頭,道:“通過他,他礙於面子也要留下我。若是不通過他,我就能成功的氣了老夫人,到時候他再找日子接我回來。一樣沒有損失,我父親也會選擇讓我自個兒先走的。”
“可您的名聲?”
“任性之類的嗎?誰愛說什麼就說去,再說雲家難道不會捂蓋此事嗎?”
柳媽媽想到的問題。雲想容這裡都有解釋,她知道雲想容已經打定了主意,不會輕易改變了,只好去給他整理行裝。
不多時,馬車已經預備得了。雲想容乘上她那輛華麗的馬車,就帶着柳月往正門去。
誰知剛剛走了一半。就見李媽媽攔在跟前:“六小姐,您這是上哪兒去?”
雲想容用沾了薑汁的帕子擦了擦眼角,眼淚立即流了下來,眼睛也都紅了,她撩起車簾,道:“李媽媽往後保重。”隨即就吩咐車伕:“走吧。”
車伕自然不敢耽擱,連忙趕着車走了。
李媽媽嚇得手腳冰涼,撒丫子往春暉堂跑去。
老夫人氣的險些倒仰:“她還真敢走!就讓她走!”
“老夫人息怒,您要三思啊。六小姐若是走了,事兒可麻煩了。”
老夫人何嘗不知,想了想道:“去,告訴門子,把門都給我看好了,不準放他出去,還反了他了!”
李媽媽聞言倒是,又急匆匆去吩咐外頭門子。可是雲想容是乘馬車走的,李媽媽哪裡比得過雲想容的速度?到了門前時,就只看到了黃昏侯府門前乾淨的街道上那華麗的馬車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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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六小姐搬了出來?”沈奕昀面色潮紅,表情僵硬的推開衛二家的味道口邊的鴿子湯。
衛崑崙頷首道:“是,我們的人的確是這樣說的,六小姐回府之後就被老夫人叫了去,說了什麼就不得而知了,不過老夫人屋裡卻是穿了砸東西的聲音,六小姐回了靈均閣整理了衣裳就走了。三夫人和楚家公子趕去靈均閣的時候,六小姐已經人去樓空,不過六小姐將乳母留下照顧三夫人。”
“怎麼會這樣呢。”衛二家的也十分焦急。
沈奕昀蹙眉想了想,道:“今日還有誰去見過老夫人?”
“有尉遲夫人,還有恬王家的二小姐。旁人就沒有了。不過他們都是頭晌去的。”
沈奕昀臉色微變,看向小猴:“你去侯府給六小姐傳信的時候,都有誰看見你了?”
小猴這會子已被沈奕昀緊張的臉色嚇得大氣不敢喘一聲,小心翼翼道:“回爺,我送了信兒就在西邊的角門等,六小姐不過兩柱香時間就乘馬車出來了,我當時不知六小姐就在車上,是英姿姐姐叫我上車,我就坐上了車轅,路上還與英子姐姐說了許多的話。但六小姐一路都沒有說話。”
小猴口不擇言語無倫次的將今日一早發生的事情都說了。
沈奕昀聽到此處,已經能明白個大概了。
“她昨兒纔剛出來,今日要出來必然不被允許,她許是跟本沒有去回雲老夫人就私自出府了,據我所知尉遲夫人從前是極中意六小姐的,這一次許是來雲家要見六小姐,結果六小姐不在府中,讓雲老夫人跌了面子,這纔回抓住她私自出府的事不放。更或者,還有人看到小猴兒跟着六小姐一起出來了。”
“啊?”小猴長大了嘴。
沈奕昀道:“深宅之中髒的很,哪裡有幾個好人?他們平日裡見六小姐鋒芒畢露都恨不能踩幾腳,如今她不回老夫人的話私自出門,還帶上了我的隨從……”
沈奕昀說到此處,小猴已經掉了眼淚,用袖子抹臉哽咽道:“爺,這可怎麼好,我不是故意的,要是真的害了六小姐,我可怎麼好。”
沈奕昀側身靠着背後的彈墨大引枕,半晌方道:“我傷着,不方便出去。況且六小姐如今出來有多少雙眼睛盯着,我們若是再滿然前去,怕給他惹來更大麻煩,還是等他先安頓下來在定吧。”
說到此處,沈奕昀閉上眼,好似已經很累。
衛崑崙、小猴和衛二家的都站起身,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等人都走光了,沈奕昀才張開鳳眼,看着帳子和銀鉤發呆:他終究還是害了她。如今只帶累她搬出了雲家,這是小事,等過些日子她必然會搬回去的,而且雲家爲了維護她的名聲也不會對外亂講。可是將來呢?
他不知道皇上要怎麼對他,他真的怕連累了她。
姑且就等大考之後,探一探皇帝對他的態度在做定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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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寧,母親怎麼能這樣,卿卿怎麼說也是侯府的小姐,哪裡能因爲出門去鋪子看賬沒來得及回話就被攆走的。母親攆走她,那我也跟着她出去。這麼些年我女兒受的罪難道不夠嗎!”
孟氏越是說,情緒越是激動。
與孟氏截然相反,雲敖嘴角卻呈現出一個玩味的笑容:“罷了,你也不許焦急,我派人盯着她的去向也就是了。再說她身邊有我給她的護衛,還有岳父給了她的高手,且也不缺銀子錢,孟家在京都城更是有許多房產,她挑選着住進去就是了。”
“可是我仍然不放心啊。”孟氏道:“咸寧,你去求一求老夫人,請他開口,咱們自然就可以接回卿卿了。她是金枝玉葉,是你的女兒,哪裡能讓她出去住別院。
雲敖見孟氏根本不能力會雲想容此舉會帶來什麼效果,也有些不耐煩與她講話,站起身道:“你不要多想了,我去書房。”
孟氏望着雲敖穿着寶藍色直裰的背影,半晌落下了一滴眼淚。人間十餘年的時間,足矣埋沒她一生的命運。如今對雲敖的癡迷已經漸漸變得淡了。孟氏甚至後悔當年爲何沒有將卿卿放在首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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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氏擔憂,雲想容這裡卻是開懷的恩。珠寶行的東方掌櫃在她到來時就呈上了所有她房產的位置和名稱。東方掌櫃雖說是珠寶行的掌櫃,卻最瞭解管理之事,雲想容在京都也多考了他幫忙,幾次三番下來,雲想容索性聘了他來總管自己在京都城中的田產和地產。
如今搬進了位於什剎海附近的二進院落裡,不過是住了一夜,雲想容都覺得心曠神怡。儘管孟氏來過幾次勸說她回去,她也是不願意的。
要回去,她也要等老夫人表態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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