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花園的動靜鬧的這樣大,立即驚動了府中的護衛。護衛們拿了火把,爲嚇的驚叫四竄的婦人們趕走馬蜂。待馬蜂都燒死了。迴廊周圍已經是一片狼藉。
一衆護衛這才跪地行禮:“見過侯爺,夫人。”
雲敖額頭和手背上都被蟄了包,心情糟糕透頂,一甩袖指着地上臉都被蟄的變了形的常建道:“這是何人?你們身爲濟安侯府的護衛,連外男進了後花園都不知道嗎?”
“侯爺息怒!”
護衛戰戰兢兢,有人上前去查看,常建滿臉都是疊加的大包,腦袋紅腫成豬頭,已經昏迷不醒,只有鼻尖上的黑痣讓人勉強認得出來他是誰:
“回侯爺的話,此人是老夫人允准住在府上的道士,要在後花園做法三日,今日事第二日,想來這會子過來,也是爲了捉妖。”
“捉妖?妖言惑衆!”雲敖冷哼,氣勢逼人,嚇得護衛和聞聲而來的下人們都是一哆嗦。
“怎麼回事?發生什麼事了?”老夫人身邊的李媽媽和琇瑩這會子也趕來了。
有知道內情的婆子在李媽媽耳邊低語了幾句。
李媽媽面色立即變了。
老夫人安排道士留下做法,是吩咐了她按時辰領進來的,怎麼這道士不守規矩,趕着老侯爺大壽自己闖了進來,還招惹了馬蜂,驚嚇了永昌侯和兩位夫人!
若是老夫人怪罪下來,她哪裡還有活路?別說老夫人,就是永昌侯現在要發落她,她都只能受着!
“侯爺息怒,這人的確是馮道長身邊的小徒弟,也不知怎麼就溜到後花園來了……”
“不知怎麼溜過來?”
雲敖冷笑,眼神冷冷的掃過跪在地上的護衛:“你們的罩子都是白長的?侯府養着你們何用!”
“侯爺息怒!”護衛們連連叩頭。
“把這個不懂規矩的道士扔出去。”雲敖不耐煩的擺手。
李媽媽有些爲難,畢竟他是馮道長的徒兒,府上捉妖的事還要依仗着人家,這會子卻把人家徒兒給丟出去,這算怎麼一回事?
見李媽媽面色難看,雲敖眯起桃花眼:“怎麼,本侯爺的話,在府裡做不得數了?”
“不敢,奴婢不敢。”李媽媽唬的弓着身子渾身發抖。
“此人趕在二門落鑰之後進了內宅,若行偷盜之事還算好的,若是對後宅的小姐夫人們不利,該當如何?看來,老夫人真的是老了,連內宅的門戶都管理不明白,不如趁早讓賢吧!”
“侯爺,侯爺息怒。”李媽媽滿腦門子汗,一想也是後怕,心中暗罵那道士魯莽,怎麼就趕在這個時間進了後花園,一面打發身邊的琇瑩悄悄去給老夫人回話,怕是馮道長那邊還要安撫,自己則是拿了主意:“奴婢這就將此人打發了,侯爺千萬不要爲了下人們動肝火。”語氣小心翼翼。
雲敖哼了一聲,一指那些護衛:“這羣人,連二門都守不住,要他們何用?既然罩子是白長的,乾脆挖了吧。”
話音方落,已經嚇得護衛們臉色煞白,僕婢們膽子小些的,已經有人腿一軟跌坐在地上了。
孟氏肩上披着雲敖的直裰,悄悄的凝視着雲敖,見他渾身戾氣似乎難以掩蓋,很是害怕。可那些護衛到底無辜,思及此,孟氏上前,小心翼翼道:“咸寧,還是從輕發落吧。”
這是今日孟氏主動與雲敖說的第一句話。
邱翦苓看着孟氏高挑的背影,簡直要咬碎滿口銀牙。
雲敖挑眉,回頭看了孟氏一眼。
孟氏接觸到他流光溢彩的眼神,連忙低頭,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她本已經不遭雲熬的喜歡了,這樣隨便插言,定然會讓雲敖更加厭煩她。
誰知剛這麼想,雲敖卻道:“罷了。你們都道老侯爺那裡領罰去吧。”
護衛們鬆了口氣,連連叩頭:“多謝侯爺,多謝侯爺!”
孟氏的眼淚一下子衝進了眼眶,雲咸寧竟然聽他的勸!
邱翦苓左臉頰上被蟄了個包,疼得她嘶了一聲。
雲敖這纔回頭看向邱翦苓,見她臉都腫了,擔憂的到她跟前,柔聲問:“苓兒,你傷着了?”
“咸寧。”邱翦苓嬌滴滴的喚了一聲,“好疼。”
雲敖看了看琉瓔閣的方向,道:“咱們先去琉瓔閣,上過藥在說吧。”
“妾身都聽你的。”邱翦苓泫然欲泣,模樣楚楚可憐。
孟氏抿了抿脣,悄然將肩上的直裰摘了下來掛在臂彎上。她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雲敖心中最重要的,還是邱翦苓。
孟氏一心都在想着雲敖,所以並沒看到他們在離開之時,邱翦苓看向被擡走的常建咬牙切齒的樣子。
常建這個蠢貨!讓他做點事,竟然去招惹馬蜂!
雲想容這會子早已經將孟氏的臥房收拾乾淨,也在琉瓔閣門前遠遠地看了半天的熱鬧。
見雲敖一行人來了,笑嘻嘻的跑了過去:“爹爹。”
孩子甜甜的叫聲,能讓所有人心軟。
雲敖腳步稍緩,只冷漠的“嗯。”了一聲,隨後與雲想容擦肩而過。
雲想容原本計劃的抱大腿,撒嬌,沒有一個用得上,有些失望的抿了脣。
她的失落,落在孟氏眼中,彷彿一根刺紮在心上。孟氏連忙拉起雲想容的手:“卿卿,你怎麼先回來了?”
“哦,我回來更衣的。”她身上的確換了件嫩綠色的襖子,:“孃親,您沒事吧?我聽下人說後花園裡有馬蜂。”纔剛被她撤防的下人們,因爲後花園出了事也都出來看熱鬧。
孟氏頷首。
“那孃親受傷了嗎?”雲想容擔憂的問。
孟氏苦澀的笑着,搖搖頭。
雲想容便鬆開孟氏的手,跑到雲敖身邊,追着他的步伐:“爹爹受傷了嗎?”
雲敖並未因爲雲想容跟着自己而放慢腳步,只隨便:“嗯”了一聲。
雲想容被雲敖激的怒火頓生,心中大罵,這是什麼父親!虧她還曾經渴望過父愛!雲敖這種人,根本不懂得什麼是愛!
她不想被甩下,也不想中斷自己的計劃,倔強的性子使起來,堅決不允許自己被雲敖落下,便追着他越發加快的步伐,跑着問:“爹爹,你怎麼走的這麼快?急着出恭嗎?”
雲敖垂眸,看了眼跑的臉色發白氣喘吁吁的女兒。雲想容此時與他如出一轍的濃眉大眼中,有戲謔之光一閃而逝,被雲敖敏銳的捕捉到了。
孟氏卻被雲想容嚇得臉色慘白,“卿卿,怎可對父親這樣說話?”她和邱翦苓等人早就被雲敖落在後頭,也只能訓斥,沒法阻攔。
雲想容索性一把拉着雲敖的手,“爹爹,習慣走這麼快嗎?我想跟爹爹一起走。”
雲敖的眸光閃了閃:“那你就要跟得上。”
“放心,卿卿跟得上,不會讓爹爹等的。”雲想容雖然笑意盈盈,心裡卻在腹誹雲敖的無情。
誰知下一刻,自己的小手卻被雲敖反包在了溫暖粗糙的手掌之中。雲敖寬大的中衣袖子,恰好遮住了手上的動作。在外人看來,還是雲想容主動拉着雲敖。
雲想容的心砰的跳了一下,疑惑的擡頭仰望高大的父親。她的角度,卻只能看到父親寬闊的肩膀,烏黑的頭髮,形狀好看的耳朵和下頜。
這是什麼意思?
雲想容糊塗了。
回到琉瓔閣的花廳,下人們忙進屋來服侍。雲敖額頭上和手上被蟄的位置已經起了兩個紅腫的大包。邱翦苓臉上也破了相,隨性的奴婢不同程度的都被蟄了,只有雲明珠、雲博宜和孟氏三人沒有受傷。
老夫人那廂許是聽說了這邊的事,遣了大夫人和二夫人帶了府醫一同來探望,花廳裡立即熱鬧起來。
如此多的人受傷,且蜂毒還能致人死亡,府醫也急了,手腳麻利的爲雲敖等人診治,下人們呼痛的,哀叫的,都被安排在了院中的西廂房,先行上藥。
孟氏見雲敖頭上和受傷的傷口都拔了蜂針,擠了毒水,鼓足了勇氣接過府醫手裡的藥:“我來吧。”
“是。”府醫恰好也要去治療旁人,就將藥膏交給了孟氏。
孟氏站在雲敖跟前,臉已經紅透了,低垂着頭:“妾身幫您塗藥。”
雲敖冷着臉,斜睨了她一眼,這纔將受傷的手伸到孟氏跟前。
邱翦苓自負美貌的左臉上如今已經紅腫不堪,才塗了藥,也止不住那鑽心刺骨的疼,她眼淚就在眼圈裡打轉,看到孟氏給雲敖上藥,越發的生氣了,想起方纔雲敖竟然先將直裰用來護着孟氏,心裡就一陣惱火。
狐媚子!就知道勾引爺們!
雲想容笑吟吟的端着一碗濃黑的藥汁進來,雙手捧給邱翦苓:“邱夫人,您先用藥吧。”桃花眼中有掩飾不住的笑意。
邱翦苓想到自己的左臉都腫的變了形,這死丫頭居然這麼笑,難道是幸災樂禍?剛要發作,卻見雲想容撒嬌的湊到自己跟前,彷彿與她很親暱的那般踮起腳尖,示意她低一些。 щшш▪тт kān▪¢Ο
邱翦苓疑惑的低頭,就聽雲想容軟糯的童音,在自己耳邊低聲道:“常建必死無疑。死無對證,邱夫人是不是很安心啊?”
邱翦苓聽見自己的心怦的一跳,驚恐的張大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