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之前聽雄娘子說過水母陰姬是個怎麼樣的,所以楚留香和黎含玉聽到那聲音就知道大約是她了,兩頓時放下了酒杯,八卦兮兮地聽了起來。
然後就聽到水母陰姬冷冷道:“也下去。”
“爲什麼?”另一個聲音吃吃笑問,“難道這個時候不能陪身邊?就因爲他可能來了這裡?”這聲音卻是宮南燕。
“見過他是麼?”水母陰姬冷冷道,“今天出谷見到了他,然後發生了什麼事?”
“不知道嗎?難道猜不到?一個女和一個男一起,會發生什麼事,還用說嗎?”宮南燕突然笑了起來,而且越笑越大聲,好像很愉悅的樣子。
水母陰姬也笑了起來,可是聲音卻有一絲不安,“可是和他怎麼會發生什麼?絕不會做這種事不是嗎?”
“爲什麼不會?”宮南燕喃喃道,“他是個很有趣的男,也很有魅力,難怪一直念着他,連都要念着他了。”
“啪”的一聲,似乎是水母陰姬打了她一巴掌。
宮南燕又吃吃笑道:“吃醋,爲吃醋是嗎?就喜歡爲吃醋,只要肯爲吃醋,就是死了也願意。”
水母陰姬半天沒開口,過了好一會兒才喃喃道:“爲什麼要這麼做?”
“因爲要瘋了!”宮南燕突然瘋狂大笑,“每次看着的時候,總想着是不是透過看着他?每次抱着的時候,就會想,是不是也曾經這樣抱着他?心裡是不是還想着他?所以要報仇!不但爲自己報仇,也要爲報仇,因爲他拋棄了,因爲他拋棄了纔會把當成他,恨他!”
水母陰姬沉默半晌,才說道:“想太多了。那之後還對他做了什麼?”
“殺了他,和他共赴巫山*之後,就用送給的匕首殺死了他,當那把匕首插丨入他的胸膛的時候,知道有多快樂嗎?”宮南燕似乎是撲向了水母陰姬,因爲黎含玉和楚留香聽到了衣袂飄動的聲音。
但是下一刻他們就聽到宮南燕一聲痛呼,彷彿被打飛還是什麼的,還發出了重重的落地聲。
宮南燕不敢置信地問:“怎麼忍心對下手?”
水母陰姬語氣平靜地反問:“那又怎麼忍心對他下手?”
宮南燕吼道:“還是愛着他?!對來說什麼也不是嗎?!”
水母陰姬說道:“不懂。如果沒有殺他,或許會殺他,但是既然殺了他,就要爲他報仇。”她即使是說着這樣的話,語氣也是平靜的。
宮南燕沉默了半晌,纔不甘道:“可是他沒死!看他明明來靜兒的墓前祭掃了不是嗎?”
“但是對他動手了,”水母陰姬嘆了一口氣,說道,“會將好好安葬的。”
幫會領地裡的兩個只聽見一道掌風的聲音,宮南燕就再沒聲息了。
兩面面相覷。
黎含玉小小聲地問:“香香,覺得們用救了雄娘子的事來換情……靠譜嗎?怎麼覺得她不會給這個面子?”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望天,“唔……實不行就一個蠱放倒好了,如果沒傷到她,或許還能算和平解決?”
說了等於沒說……
黎家阿哥皺了皺鼻子,繼續聽外面的動靜。
水母陰姬殺死宮南燕之後,好半天都沒說話,過了一會兒才喝道:“爲什麼還不出來?怕也殺了?”
外面當然不會有雄娘子回答她,所以她又冷冷一笑,“不知道是怎麼從她手下活着逃到這裡來的,但是看對靜兒還有一絲情分,今天可以放過,不出來也罷,天亮之前,不希望還這裡。”說完她的腳步聲就響了起來,似乎是要離開了。
楚留香和黎含玉連忙從幫會領地中出來,就看見她彎腰抱起了宮南燕的屍體,驚訝地看着他們。
他們這時候纔是真正地看到了水母陰姬的長相。她非但聲音中性,連長相也非常中性,甚至可以說是長着一張男的臉,身材也十分高大,若不是還有胸,幾乎看不出來跟男有什麼差別。
“們是誰?”她放下了宮南燕的屍體,冷冷地打量了他們兩眼,“哦,知道了,楚留香,黎含玉,們來這裡是想和做個了斷?”
黎家阿哥笑嘻嘻地說:“別說得這麼不客氣嘛,難道們不能和平解決問題嗎?又沒多大仇,而且們還破了無花的案子,查出來是他偷了的天一神水呢。”
水母陰姬淡淡道:“確實沒有多大仇,甚至就連殺們,也是宮南燕向要求的,其實無所謂們死不死。”
“那現宮姑娘都香消玉殞了,您看那個追殺令是不是可以取消啊?”楚留香對她拱手一揖,“宮主是江湖中素有威望的前輩,想必不會跟們計較這種小事情的吧?”
水母陰姬冷冷一笑,“之前的事可以不計較,可是們自己闖入神水宮,就不要怪要取們的命了,進入神水宮的男都是要死的。”
“可是……們救了他哦,”黎家阿哥弱弱地說,“他當時都快死了,是把他救活的,能不能換個情啊?”
水母陰姬的眼神突然變了,她似乎已經變成了一個平凡的女,本來威嚴的面孔也變得焦急又激動,銳利的眼睛裡充滿了紛亂的情感,顫聲道:“他……他哪裡?他究竟是死是活?”
這改變實太大,不難想象她這大起大落的情緒衝擊之間受到了多大的痛苦和折磨。
她看起來確實是真的非常愛雄娘子。
黎含玉和楚留香忍不住都嘆了一口氣。
“們是外面的溪邊發現他的……”黎含玉講述了他們救治雄娘子的經過,“當時他已經只剩一口氣了,不過剛好可以治好,將他救活之後,他便和黃魯直老爺子走了。”
“他……他有沒有說什麼話?”雄娘子追問道。
“他說,他這一生對不起很多,最對不起的就是宮主和令千金,”黎含玉並沒說謊,雄娘子跟他們說神水宮的情況的時候確實這樣感慨過,“他說他沒臉來見了,但是他仍然希望可以過得好,可以將對他的感情放下,哪怕是恨他也好,就是不要再爲他掛心了,因爲他不值得這麼做。”
水母陰姬深吸了一口氣,捂住了臉顫聲道:“值不值得又豈是……豈是他能斷定的?”
兩不禁動容。
楚留香輕聲道:“他這十幾年來,洗心革面隱姓埋名,再也沒有做過當年那些風流之事,之前明知來神水宮或許會有危險,也知道令千金已經去世了,但仍然想要到她墓前祭掃,甚至不惜與宮姑娘虛與委蛇,想利用她帶他進來,只可惜後來被宮姑娘暗算,最終還是黯然離去了,他說,幾年後大約也就到了他和令千金黃泉相聚的時候了。”
“他想平平安安地老死?”水母陰姬冷哼一聲,“哪有那麼容易!他就是要死也要死手中!”
她朝兩一揮袖子,“們走吧!趁着還沒改變主意!”
黎家阿哥眨了眨眼,問道:“宮主介意問一個問題嗎?那啥……您是不是要去把他抓回來?”
水母陰姬目光銳利地刺了他一眼,哼了一聲:“怎麼?要去給他通風報信?”
黎含玉忙搖頭,“不不不,纔不會妨礙別家夫妻情趣呢!們這就走,這就走!”
兩水母陰姬鷹一樣的目光中朝着谷口掠去了,直到出了山谷,黎含玉才長出一口氣,抱住楚留香親了一口,“香香!任務完成了!”
楚留香自然要爲他高興,但是這時候已經臨近清晨了,實困得很,整個往他身上一靠打了個哈欠就說:“先別管什麼任務了,快讓回家睡一會兒,困得很了。”
黎含玉頭一次聽到他把幫會領地說成是“家”,心情激動之下乾脆把他打橫抱起轉了圈,哈哈笑道:“這就進去!”
楚留香“幹什麼”的驚呼聲中,黎家阿哥抱着他興沖沖地回了幫會領地,一路抱着他衝進了房間放到牀上,低頭親了他一口,“睡,去廚房把粥熬上,忙這麼久肯定餓了。”
楚留香迷迷糊糊地就睡了過去,過了好久又被他叫了起來,暈乎乎地閉着眼睛被他餵了一碗粥,又睡着了。
黎家阿哥心情很好地他旁邊躺下來把抱進了懷裡,美滋滋地想着:既然有家了,是不是也該把事辦了呢?要趕緊把媳婦兒吃掉啊,做了這麼久的心理準備應該夠了吧……
他想象了一下自己把媳婦兒翻來覆去醬醬又釀釀的情景,發現自己心裡一點牴觸都沒有,反而十分期待,忍不住微笑着吻了吻楚留香的脣,低聲道:“香香啊,是真的很認真呢。”
楚留香他懷裡睡得十分安心,完全不知道他已經計劃把自己推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