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門靈異事件簿》
我怎麼不知不覺睡着了??
這一定是一個夢,奇怪的是我的神智在夢中卻依然很清晰。?
一種奇怪的感覺,好像靈魂墮入了一個奇妙的幻境之中,以造物主般的視角俯視着萬物。?
我找尋不到自我,像是化成了茫茫天地,不能說話、走動,只能默默地看着眼前不斷閃過的畫面,就像這個幻境中一個看客……?
入眼是一個和楚月般大小的女孩,從環境上來看,這裡似乎是一個寧靜恬適的小村莊,沒有滿是廢氣的現代化工廠,只有炊煙渺渺,沒有雜亂得令人煩悶的噪聲,也沒有鉤心鬥角、斤斤計較地鬥爭,彷彿時光翩然回溯……?
女孩蹲坐在田埂上,用小手託着腮不知在想些什麼,秀氣的臉龐上點綴着兩顆如同寶石一樣漂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眨動着,靈氣十足。?
女孩目光堅定,衝着在田間勞作的老人大聲喊道:“姥姥,我真的沒有媽媽和爸爸嗎?”?
老人擡起一張寫滿了歲月痕跡的臉,挺起站直了仍佝僂的身體,“沒有父母,哪來的你呢?金研,等你長大些自然就會明白了。”?
金研??
原來是她!那個邪惡的建築設計師?!難道,我來到了她的記憶中?她在通過記憶,告訴我整個問題的始末嗎??
“不!我已經長大了,姥姥你告訴我,爲什麼他們把我扔在這裡以後,就從沒有來看過我?”小金研的語氣愈發堅定起來。?
“你爸爸和媽媽已經死了。”老人無奈地偏過頭,用袖子拭擦着眼角,那晶瑩看不出到底是汗珠,還是淚水。?
“不!我知道媽媽,她生我的時候因爲難產去世了,而爸爸還活着。”小金研稚氣未脫的臉上露出堅定的神色。?
老人擡起一雙淚眼,嚴肅訓斥道:“胡說些什麼?!不好好唸書,你亂打聽這些幹什麼?”?
小金研淚光閃閃,沒有再反抗什麼,委屈地用力把淚珠一抹,飛一樣跑遠了。也許是怕已經年邁的老人生氣,也許是已經得到了想要的問題真相,也許是……?
老人彷佛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不一會兒就已經是淚眼婆娑,自言自語的衝着小金研飛奔的背影,喃喃道:“金研,你們母子是被他捨棄的,不爲別的,只因爲你是個女孩……”?
畫面一閃,入眼的是一個簡到極處的廳室。?
這裡青磚鋪地,臨窗一張花梨木蕉葉闊幾,兩把太師椅上面填了好幾個墨絲絨軟枕,打橫一張插肩藤面長几,也放了一張龍頭小靠背椅,上面鋪了布坐墊。?
牆上一軸書法,筆走龍舌,煙雲四起,看了好久,也不認得寫的什麼,許是單純的取個意思罷了。從此再沒有什麼擺設,整個房間空落落一片寂然。?
門開了,走進個二十多歲的漂亮女人。即使女人此刻挺着大肚子步履維艱,卻也難掩她那典雅的身姿和美麗的容顏,甚至細看之下,會覺得有些面熟,似乎和小金研有着幾分相似。?
沒錯,她正是金研,懷孕中的金研,正沉溺於家庭幸福中的金研……?
門再次被從外推開,走進的是一個年輕俊朗的小夥子,看到金研正提着暖瓶,連忙大步走去一把搶過來,“你幹什麼啊?不是告訴過你嗎?想喝水就叫我啊,現在你要出個好歹,讓我怎麼活啊。”?
面對丈夫的假怒,金研沒有抱怨,反而從心底裡涌現出感動,動手溫柔的撫摸着丈夫臉上性感的鬍鬚,“我渴了,就給自己倒杯水。你累了一整天了,想你多休息一會兒。”?
丈夫毫不領情,故作生氣道:“不行,如果你出個什麼事,我紀昀在外面還不得被人戳脊梁骨啊。以後就是上廁所,也要叫我,記住了嗎?”?
金研依偎在丈夫紀昀寬闊的胸膛裡,摸着自己挺起的肚子,小聲嗔怒道:“不正經,讓孩子聽見了,長大肯定學壞。”?
紀昀小心的攙扶着金研,讓她坐在太師椅上,然後把頭貼在她挺起的肚子上,無限愛憐道:“我兒子長大肯定跟我一樣,學我有什麼不好,至少還能娶個你這樣如花似玉的女人做老婆。”?
金研輕輕地拍着丈夫的頭,好像陷入了童年的回憶,“你怎麼知道是兒子?紀昀。說真的,我不希望你這樣,我的童年很悲哀,母女倆被父親拋棄了,母親後來回到孃家,不堪受辱也上吊自殺了。”?
“本來母親和父親很恩愛的,就是因爲我的出生才導致這樣的悲劇。原因很荒謬,就因爲:我是個女孩!”?
紀昀彷佛從她的話語中想歪了,不高興問道:“所以呢?你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金研鄭重道:“現在年代變了,咱倆都算是知識分子,對這個問題應該早就看開了。生男生女不都一樣嗎?!我實在不希望再重蹈覆轍……”?
紀昀胡亂用手撓了撓頭,“我家裡很想你能夠生個兒子……再者,我自己也很想要個兒子……”?
看到金研緊鎖的眉頭,紀昀沒有再說下去,搖了搖頭胡亂敷衍道:“這個……再說吧。沒有水了,我去燒水……”?
金研面色不佳地看着丈夫大步走出屋子,不甘的淚水悄然滑落……?
畫面連閃。?
金研快步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是在擔心家裡,擔心那個已經一天都沒有餵食的孩子。?
現在的金研生活很窘迫,不管怎樣難以接受,預想中的災難還是降臨了。?
十月懷胎,一朝分娩。?
她生下的是一個女孩!?
丈夫得到消息之後,彷佛得了失心瘋一樣暴走,他實在做夢都想要個男孩,可惜事實總是偏離願望。?
紀昀墮落了,酗酒讓他的神經變得愈發的敏感,一言不合就會動手打人,心情不好就會拿身子還虛弱的金研出氣,整個家都亂了,到處烏煙瘴氣。?
金研彷佛感覺世界都快要爆炸了,幾天前還幸福美滿的家庭現在卻面臨着支離破碎。?
原因無它,只因爲她千辛萬苦生下的孩子是個女孩!?
終於,丈夫還是走了,傳聞是跟着一個妓女走的,彷佛妓女能給他再生一個兒子!?
天塌了,人卻還要活着。?
剛剛恢復行動能力的金研,艱難地維繫着生活,她幾乎所有時間都用來找工作。?
應聘的結局是相同的,每當負責人知道她家中還有個待哺的嬰兒沒人照料之時,總是毫不留情地拒絕,一紙文憑彷佛也顯得那麼蒼白。?
毫無辦法下,她只能找一些出賣體力、浪費時間的零工,因爲這些活兒比較簡單。沒有人會因此而去調查她家中到底是個什麼狀況。?
歲月蹉跎,此刻的金研好像瞬間老了十年,身子虛弱,神情萎靡。但她沒有放棄,只因爲家中還有一個等待她養活的女兒。?
濃濃的黑煙在空中匯聚,空氣中瀰漫着火燒房子的焦味。?
着火了,哪裡着火了?!?
金研仰頭佇立,是自己小屋的方向……?
大羣的圍觀者在這裡指指點點、小聲竊語,他們彷佛在看場鬧劇,沒有人想着應該馬上救火……?
金研像患了失心瘋一樣,努力掙扎着拉住她的幾雙大手,嘴裡聲嘶力竭地喊叫着,一遍遍地哀求着:“救救我的孩子吧,我的孩子還在裡面困着……”?
大火已經燒了很久,還在不斷吞噬着房子,只有噼裡啪啦的火燒焦炭聲,聽不到嬰兒的哭喊……?
“別傻了!裡面早就燒沒了!早就進不去人了,只能在這兒等着火勢下去……”?
怎麼會這樣??
老天真是很不公平,總是千方百計的折磨着本就生活艱辛的人們,使他們越來越艱難,且越來越痛苦。?
屋漏偏逢連陰雨。?
連串的事情惡夢一樣不斷侵襲着早已不堪重負的神經。?
“女兒不是被大火吞噬的,是被那個男人,被那個只想要兒子的男人,被那個喪心病狂的男人親手殺死的!”金研從地上慢慢爬起,她擦乾眼淚,默無聲息的從人羣中擠了出去,消失在夜幕之中。?
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也沒有人知道她爲什麼性情大變,更沒有人知道她心中的懊悔和無盡的怨憤……?
畫面再閃!?
“你想報仇嗎?”?
賊眉鼠眼,身穿道袍的道士攔住了她,看待此刻的金研彷佛就像看待着一隻弱小的螞蟻,一切狀況盡在他的掌控之中。?
“你是誰?”?
道士沒有回答她,仍舊重複着剛剛的問話。“你想報仇嗎?想親手殺掉那個男人嗎?”?
金研驟然擡頭,一提到那個男人,她的心裡就像被錐子一下下狠狠的扎着,眼中的怒火匯合了心中的怨氣彷佛直通天地。“你……你知道他在哪?告訴我!快告訴我!”?
道士看着金研越發焦急的神色,彷彿極大的滿足了他內心深埋着的慾望,冷笑道:“如果不是他拋棄了你們娘倆,你的女兒也不會被大火吞噬。所以,是他殺了你的女兒!”?
不屑的話語彷佛一根尖刺,狠狠地捅在金研心窩裡。她一直在找那個兇手,那個曾經和她千恩百愛的兇手。“我求求你了,告訴我,他在哪?”?
道士欲擒故縱:“我可以幫助你殺了他,不僅是他,所有你認爲該死的人,我都可讓你親手刃之。”?
天上不會白白掉下餡餅,這個道理金研自然十分清楚。?
果然,道士也說出了他荒謬而又苛刻的條件:“你需要死!只有你死了,才能一一殺掉他們。”?
“什麼?”?
道士出言解釋:“我現在奇缺一具靈魂,我可以幫你報仇,但是報仇結束後,你要按照我的要求死亡。”?
金研無法接受這個極具蠱惑的條件。這算什麼?魔鬼嗎?出賣自己的靈魂才能滿足自己的慾望?這大大超乎了金研的想象。她出身於高等知識院校,頭腦中一直以來都被灌輸無神論。怎麼可能輕易相信一個行穢醜陋的道士?!?
興許是被仇恨衝混了頭腦,她竟然有所心動,她需要時間考慮。?
道士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似乎考慮了一下,繼而伸出三根手指:“三天之後,還是這裡,想通便來找我。”?
畫面又閃。?
金研出人意料的,竟在最後的期限中想通了,她此行的想法很簡單:她要報仇,一切該死的人都要死在她的手裡,即使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做爲整個事件的見證人,我似乎可以理解她的報仇心切,卻始終無法揣測她當時的內心世界。被仇恨折磨得快要瀕臨死亡的人,做出這樣看似荒謬的決定,也許並不爲奇吧。?
換位思考一下,當仇人突然消失在你的眼前,並且久尋不到,即使尋到而又無法確保能親手殺死。這是何等的殘酷?!整天侵淫在仇恨編制而成的幻想中的一個女人,突然有一天,一個可以幫助她手刃仇人的道士出現在眼前,她又怎麼會不牢牢抓緊?!?
也許她也思想鬥爭了好久,這才仇恨戰勝了理智。?
就這樣,金研走上了復仇之路。?
首先是將她趕出家門的狠心公婆,就是他們厭惡自己生了女孩,從而加劇了丈夫紀昀心中的怨恨。?
在整個事件中,他們絕對難逃關係。對付他們,金研決不會心慈手軟。道士做法讓他們怨靈附身,上演了一出慘絕人寰的死亡記憶。他們在不知不覺中,親手用廚房的大菜刀斬下自己的四肢……?
在死亡記憶下,讓他們神智清醒地看着自己舉起菜刀互相自殘而死……?
第二天,當人們發現躺在血泊中的老兩口的時候,他們已經早沒了氣息。血肉淋漓的殘肢仍滿了整個院子,老兩口死後成了不折不扣的“人棍”。?
法醫鑑定結果:毫無預料,自殘身亡。?
又是三天。?
報仇的快感讓金研瘋狂起來,親眼目睹了整個血腥過程的她,心裡沒有一絲顫抖。因爲她知道,這還只是開始。?
她找到了那位道士,詢問最大禍首——紀昀的下落。?
道士告訴她:因爲雙親毫無徵兆的死亡,引起了紀昀的注意。現在紀昀已經有所防範,不僅千方百計的求得了保命靈符,還藏身於有着浩然正氣的政府衙門之中。?
不論是保命靈符還是有着浩然正氣的政府,都決無可能故技重施將紀昀殺死。他現在也是愛莫能助。?
假惺惺地道士還揚言,他要收回承諾,因爲報仇沒有成功,所以不再收取金研的靈魂。也就是說:金研不用死亡了。?
面對失而復得的生命,金研卻沒有作以珍視。被仇恨矇蔽了雙眼的她,在親眼目睹了道士靈異惡毒的手法之後,對道士可說是敬若神明。?
現在,在她眼中近乎無所不能的道士,卻告訴她再無法報仇了。距離手刃仇人的願望從未有如此接近過,她又怎能輕易言棄,一遍遍的哀求着道士,全然沒想過自己正一步步向圈套中行進。?
道士終於被她“感動”,全力助其報仇。?
他要金研去主持修建新的政府辦公大樓,因爲金研本身就是高等知識院校出身,不知用何種手段又打通了其中關節,所以金研遞交的建築方案很順利的通過。?
按照道士的要求,金研將政府辦公大樓按照墓室的格局進行設計,用聚集而來的無窮陰氣沖垮其本身具有的浩然之氣。?
一切工作在緊鑼密鼓中展開,未及幾月功夫,大樓平地而起,整個格局從外面看雄偉而又氣派,即使是專業人士,如果不做仔細勘察一點兒也察覺不到其中的隱秘。?
完工之後,金研便按照道士的嚴格要求自殺了。她身披紅衣,自斷手腳,口唸詛咒,由內心龐大的怨氣化作了厲鬼。?
道士用她屍體遺留下的斷手斷腳,在建築四周佈下了一個異常狠毒的大陣,而陣眼便由金研守護……?
此陣匯聚的龐大陰氣由金研的怨氣指引,很容易便可以至人於死地,即使身帶厲害的護符也決計難以抵擋……?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金研並不能隨心所欲的控制大陣產生的龐大陰氣,只有符合某種特定的情況纔可以成功使用……?
每天都能看到仇人就在眼前,而無法報仇的痛苦時刻折磨着金研。可每當想起慘死的女兒之時,金研總是剋制自己,她在等待。等待着那一天的到來……?
因爲丈夫離家時,是跟着一個妓女走掉的。所以,金研無可抑止的遷怒於所有的妓女,但凡敢在這裡過夜的妓女,她絕不心慈手軟……?
漫長的等待終於結束,兩個不同的區間產生了交集。?
在這一刻她暫時掌握了大陣的陰氣,而恰巧,紀昀正在大陣之中。可是,大陣中除了仇人紀昀之外,尚有四個無辜之人。這又該怎樣取捨??
一想到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就要眼睜睜地溜走,她再沒有耐心繼續等待下去,悍然發動……?
連同仇人在內,大陣發動所有的生命在這一刻徹底結束,不僅五個活生生的人化作了五具乾屍,就連植物也都化作了乾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