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晴子再次出了殿,看着起落涌動的雲霞,怔怔不語,良久一嘆,捏個手印,化作一陣霧氣遁下下去。
空中一羣羣鳥自身旁飛渡,帶着陣陣驚叫遠去。
八尋耶姬神社
信徒進進出出,用了泉水洗手,朝拜神姬,祈求安康。
扶桑的神社很多,最小的是巴掌大小的鮮魚神社,是打漁者爲祭奠死於自己手中的魚的靈魂設立的神社,到氣勢非凡的明治神宮。
因此扶桑的信仰不能說不濃,但又不厚,往往無法形成專一的穩定信仰,現在進出八尋耶姬神社的每天有三百人左右。
就算和信仰無關,不過神社透出來的木色滄桑很有些意思,根據扶桑的神道,實際上八尋耶姬很少用香,不過叩拜的效果實際上是一樣,一種玄靜的味道瀰漫出去,讓人覺得一種肅穆。
王存業踱步靜靜的觀察着神社中的情況,只見神像上一點明光化成了赤金,有半60xs小,情況不錯。
一開始接通信仰,只有隱隱一輪,現在隨着信徒叩拜禮敬不斷壯大,雖速度並不快,這情況不錯了,畢竟白素素基業不在扶桑。
山下綠色田野照着太陽的光,這光在更遠處山上雲上分出了層次,淡金色的雲慢慢的沉澱。
就在此時,王存業猛一擡首,一團氣息不斷接近,皺了皺眉,轉身走出到了臺階上,片刻一處隱蔽的林子走出一個女子。
這是一個穿着和服、帶着笑容的女人,也許算不上年輕,長髮伏在和服上。充分表現了扶桑女子溫順的美,她深深一鞠躬:“嗨,是近田君嘛?”
王存業見得眼前這女子,讓人驚豔,卻自氣息上分辨出來。眼前這女人,就是先前逃走大陰陽師,這次前來又是爲了什麼?
這裡是八尋耶姬神社,是他的居所,沒有懼怕的理由。王存業問着:“伱來這裡幹什麼?”
“我是晴子,近田君,我們尋個說話的地點。”
王存業點了點頭,向着一處走去,走廊盡頭是一道紙門,拉開後就是一處小房間,有着五個塌塌米大小。
分了主賓坐了後。晴子深深伏下身去:“近田君,我帶來了羅比神宮的話。”
“說吧!”王存業說着。
晴子深深伏着身,話卻很嚴肅:“近田君,您雖不知扶桑神道規矩,又是來自中土崑崙道門。但是殺掉扶桑神靈和殺掉我們神宮的陰陽師,自是大罪——想必在中土也是一樣吧!”
王存業雙眼微眯,眸子裡寒光一閃,沒有說話。
晴子頓了一頓,又說着:“不過您是受到了妄傳命令的道人蠱惑,才犯下這個大錯。神宮念及伱的情況,只要您能斬殺妄傳命令的道人,作贖罪之用。這件事就這樣罷了,伱看如何?”
話語說完,晴子噓出一口氣。
王存業聽了,沉思片刻,其實以公正的態度來說,這扶桑的態度已經非常和緩了。良久,才說着“神宮的意思是。我殺得妄傳命令的道人作彌補?這事情就這樣罷了?”
“嗨,就是這個意思!”晴子說着,將一塊精木遞了過去。
王存業單手接過,見上面密文篆刻,不由疑惑望向晴子,等着解釋。
“這是我神宮信符,伱有這個可以隨時到達羅比神宮。”晴子聲音柔和的說着,但她表情柔順,內在神凝氣斂,沉着練達。
“哦,這樣我知道了,我考慮兩天再答覆伱!”王存業揉揉額,無聲着透了一口氣,思量一陣子說着。
“是!”晴子聞言一怔,應着。
“那就這樣,我考慮兩天,再傳信給伱們!”王存業擺了擺手,說着。
“嗨!”見有着逐客的意思,晴子伏身一禮,不再停留,出去後手中捏個法決,就見身影漸漸變淡,直到無影無蹤。
王存業閉眼,在神識中屬於晴子的氣息不斷遠去,直到不見,他回過神來,漸漸凝神思考。
“和解,殺得道人?”王存業默默沉思,漸漸露出一絲冷笑,這時太陽漸漸西沉,藏次郎進來,到王存業面前,伏下身子:“上次來的井田宗信,又來了,說是有要事要見您!”
“讓進來吧!”王存業一怔,說着。
藏次郎應了一聲,匆匆退下,片刻一個扶桑武士進來,和上次一樣,這個中年武士蓄着長長鬢髮,薄薄嘴脣緊閉,粗黑兩條眉毛下面有一雙深沉的眼睛,整體顯得很精悍。
這武士進了裡面,對着王存業一禮,起身說着:“這次前來拜見近田君,有要事分說。”
王存業見着,大手一揮,頓時在場的人都退下,屋中只有二人,只按照扶桑習俗放着一瓶清酒。
“來一杯。”王存業舉起酒瓶向客人敬酒。
“謝謝!”井田宗信說着,喝了一口就放下,說着:“近田君,您真是四國數一數二的武士啊,老實說,我是奉了主君之命前來刺探您。”
“哦,這是私密的事,伱爲什麼這樣直說呢?”王存業問着。
“哦!因爲我有着野心啊!”井田宗信喝了一口酒,微傾着身體繼續說着:“近田君,有些話恕我直言。”
“請說!”
“近田君,您最近要防備受到襲擊,羽田主家派了神官聯繫了四國羅比神宮,要剷除八尋耶姬神社,取了伱的性命。”
這話讓人一聽之下,就爲之心驚,只是井田宗信看過去,見得王存業神色如常,眼中不由閃過一絲失望。
“唔,原來是要剷除我的性命啊!”王存業淡淡的說着。
“近田君,您難道不相信?或者有自信絕對能應付?或者已經知道了?”
“啊!的確已經知道了,就在昨天黃昏,我受到了襲擊,殺了二個!”王存業平淡的說着。
“啊,連羅比神宮的刺客都失敗而歸,真讓我吃驚啊,這樣的話,我也有所覺悟,一定要把話說出來——您不會在扶桑呆上很久的時間吧?”
王存業聞言,目光頓時化成二點寒光,讓眼前的井田宗信不由背上滲出冷汗。
這話不簡單,知道明面身份可是扶桑武士,而眼前的人卻說出這話來。
井田宗信面色如常,暗裡鬆了一口氣,見得王存業這樣反應,心中更證實資料上的內容,眼前的近田君是中土道人,來自萬里海外。
“多方查證得知,您並非扶桑人,您是一位中土來的道人。”井田宗信伏身連叩了二個頭說着,語氣誠懇:“我這次來,卻是和您說一件交易。”
只是王存業卻絲毫不語,坐着沉思,良久才說着“確實,我是中土人,不會在這裡很久,並且還有不少麻煩事,只是伱查到這些,對我的處境有着瞭解,又有什麼交易呢?”
井田宗信聞言,一笑說着:“近田君,我們可以合作。”
說到這裡,他端正坐着,目光炯炯:“我想請您殺了羽田三泉。”
王存業不由一驚:“這不是您的主君嘛?”
“是,是我的主君,但是爲了井田家的前途,請您殺了他,只要他一死,羽田家就會分崩離析,而我井田家就可以崛起了。”
“……您真是坦率吶,只是您不怕我告密?”
“我認爲,羽田家現在已經掌握了發展的契機,要是不在這段時間內殺掉,就會越來越強大,主君的確令人懼怕,得了整個土佐國的話,只怕會變成蛟龍,這樣的話,我和井田家不就是完了嘛?”
“爲了成爲蛟龍的理想,還請近田君出手殺了羽田三泉,拜託了。”這時井田宗信雙手伏地,叩首:“當然,如果您不答應,我就會切腹,讓這個野心和我的生命一起埋葬。”
王存業見着,這個中年武士眼睛裡燃燒着火焰,的確隱隱帶着梟雄的風采,只是這時井田宗信連連叩首,王存業相對而坐,視線望着遠處,過了良久,才說着:“這是不尋常的事啊,伱又付出什麼報酬呢?”
“事成,我都會割給神社三千石,並且庇護神社,您家裡成年武士可以暫避風頭,婦女和小孩可以留下,我一定能關照!”井田宗信起身說着。
王存業聞言,的確,這些扶桑武士跟隨一場,自己可以抽身離開,他們能安排還是安全,因此沉默片刻,卻換了話題問着:“四國羅比神宮是什麼情況?”
井田宗信聽了,說着:“羅比神宮是四國陰陽師總社,伱不要大意。”
“哦,原來是這樣!”王存業聞言明白了,頓了一頓,問着:“空口白話,讓我如何信伱呢?”
“這是誓約,上面有我的簽字和手印,要是違背,您只要一顯示,我就會身敗名裂,死無葬身之地!”井田宗信將一封文書遞了過去,讓王存業查看。
王存業單手接過,展開一看,見得上面有着誓約,並且有着清晰手印和簽字,他默默閉眼,片刻睜開,這確實是眼前這人的親筆和手印。
這樣瘋狂的男人,爲了野心卻真正什麼都不顧,王存業突笑了,說着:“一言爲定!”
說着就簽了字。
“這樣的話,我就不在打攪了,近田君保重。”井田宗信雙手伏地叩首,再緩緩起身,向着王存業告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