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7日,對於南泰高一的學生們來說,這一天應該說是有紀念意義的日子。軍訓回來的他們,開始高中生活的第一課。
早上五點左右,凌尚香已經從牀上起來,挑了一件有花紋的暖色連衣裙,亭亭玉立地前往衛生間。
一番洗漱後,她坐在鏡子面前,將凌亂的長髮梳順。旋即,她起身離開房間,穿過客廳,走到外面的陽臺。
陽臺很寬敞,放置着正方形的矮桌和椅子。矮桌上面有泡好的咖啡,兩片吐司麪包,一份火腿三明治。這是工作狂老媽專門擠出點時間安排的早餐。
凌尚香家境不錯,父母都是一家大型公司的部門經理,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像是幽靈住戶一般,除過年外,幾乎瞧不見他們的蹤影。
凌尚香坐在椅子上面,捧起一本唐詩三百首,翻到上次念得頁數,她用輕柔的聲音朗讀着閨怨。
“閨中少婦愁,春日凝妝上翠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
她喜歡古詩詞,本人也有點小資情調。像這樣坐在椅子上面,看着尚且灰青的天空,她心裡總會涌現出一股淡淡的憂傷,她不討厭這股憂傷,這會讓她覺得自己距離女詩人又進一步。
唸完一首詩,她會留點時間回味。期間喝口咖啡,咬幾口麪包,隨後繼續念下一首。
等到五點半,唐棠準時打電話過來,這電話不需要接,一打就表明,她已經在樓外等待。
凌尚香不得不收起自己的小資情調,合上唐詩三百首,起身離開。
唐棠在樓下,打扮靚麗,見她下樓,打趣道:“我們的唐代女詩人今天看起來格外漂亮,一副會有好事發生的樣子。”
凌尚香擡手將長髮撩到耳後,微微笑道:“你說的好事,對我來說都不算太好。”
“哈哈,”唐棠大笑,她從來都是喜歡隔岸觀火的性格。她嘴巴里的好事,從來都是別人的倒黴事。
兩人結伴前去南泰,途中遇到柳飄飄。
柳飄飄嘴脣塗抹鮮豔脣彩,畫着煙燻妝,髮梢處若隱若現流露出金色光芒。她的外表一如既往閃亮,坐騎確實一輛顏色老舊的自行車,和她本人完全不搭配。
唐棠納悶道:“你好歹是人氣網紅,就不能換一輛新的嗎?”
凌尚香感性道:“你不能以外表來品論這輛車的價值,它和飄飄肯定具有一段難以忘記的回憶。”
“回憶個屁,”柳飄飄爆了粗口,轉而埋怨道:“我倒也想換,可沒錢啊。作爲一個美女,想要潔身自好在城市生活,壓力不是一般的大。”
唐棠來了興趣,總覺得有段難以言喻的故事,想要深入挖掘,柳飄飄心知她腹內腸子彎彎,索性閉嘴不言,讓她套不出話。
三人騎上緩坡道,晨風吹拂着柳枝,學生們歡鬧的聲音充斥在校園。
進入校門,向左拐去停車場,一排排自行車已經停放鎖好,各種顏色都有,看起來別有一番趣味。
三人並肩而行,步入教室。
教室內,葉亮坐在桌子上,嘴若懸河,滔滔不絕。伊米莉懶得回答,偶爾遇到非常感興趣的事情,詢問一句。
正是這個表現,讓她怎麼都無法讓葉亮閉嘴。
看到三人出現,伊米莉眼睛一亮,起身揮手:“早上好,你們三個一起來的?”
柳飄飄撇頭:“事先說明,我和她們是半路碰巧遇到的,纔不是特意約好碰頭。”
伊米莉完全沒聽她解釋,自說自話:“真好,我也想要和朋友結伴上學,明天叫上黛玉、小曉,我們六人一起上學吧。”
葉亮插嘴道:“友情是可以跨越性別的,明天算我一個。”
“三寸釘就乖乖跑去抱老大的大腿吧,”吳曉從凌尚香三人背後走出來,一臉鄙視。
從那次以後,她和葉亮已經達到水火難容的地步。
葉亮怒了:“你個馬女,叫誰三寸釘?我這叫精悍,絕不是個子矮,而且我是男生,以後肯定會比你高!”
吳曉聳肩,看向唐棠道:“你覺得他還有希望嗎?”
唐棠認真思考,回答說:“小曉,我認爲每一個人都有做夢的權利。”
葉亮內心遭到嚴重打擊,搖晃的走向其他人,準備從那些人身上找回自信。
凌尚香等人在伊米莉的座位周邊聊了起來,沒多久,林黛玉加入。
等到上課鈴響起,她們各回各桌。
回到課桌的凌尚香忽然看到抽屜裡有什麼東西,她伸手往裡面摸出一封信。
信呈黑色,印有白色骷髏頭,疊成長方形。
恐嚇信?凌尚香腦子頓時浮現出這個念頭,她神色有些驚慌,四下張望,同學們沒什麼異常。
阿勒,楚南雄的座位怎麼空了?
凌尚香心下浮現出不妙的預感,將書包塞進抽屜,打開信,她險些驚叫出聲。
似血般鮮紅的字跡:“中午,給水的老地方見,楚南雄留。”
凌尚香被嚇住了,恐怖的包裝,鮮紅的字體,這分明就是秋後算賬的表現。
她想不到楚南雄的心眼如此小,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何必要纏着不放,大家來相視一笑泯恩仇豈不勝過報仇百倍?
託着這個福,她整節課幾乎都沒聽進去。
一下課,唐棠湊過來:“尚香,你臉色不太好,發生什麼事情了?”
“棠棠,我好怕,你看看這封信。”凌尚香像是找到主心骨,急忙將楚南雄寫得情書遞過去。
唐棠一看,差點笑出聲,心說臥槽,好奇特的情書,這是你自取滅亡啊。
“我都要捱打了,你怎麼還笑?”凌尚香有些生氣,不等她回答,已經飛奔到伊米莉那邊尋求幫助。
伊米莉一看信,大怒:“他是不是有病?找我麻煩,又找你麻煩。說,那地方是哪裡?我這就去找他!”
時辰尚早,太陽已經顯露出幾絲毒辣,知了在樹上鳴叫。樹蔭之下,微涼的晨風颳過來,吹起楚南雄額前髮絲,他嘴裡面叼着一根草,雙手抱頭靠在梧桐樹下,微微閉目。
昨晚興奮一晚上沒睡着,大清早起牀,校門都沒開,他就翻圍牆進來。由於是班長,有教室門的鑰匙,他打開門,將情書放在凌尚香的抽屜。
之所以沒留在班級,全都是楚南雄的面子薄。
下課的鈴聲響徹校園,打破這片地區的寧靜,楚南雄睜眼,吐掉草,滿地打滾。
“好慢,時間過得太慢了,早知道就該寫下課後過來。”
“等等,萬一尚香沒注意到信,那該怎麼辦?”
楚南雄停下打滾,趴在草坪,腦子怎麼都無法止住思緒。
就在他煩惱的時候,伊米莉氣勢洶洶殺過來。
“楚、南、雄,尚香招你惹你了?平白無故,你給她發出這樣一封恐嚇信幹嘛?”伊米莉晃動着洶涌波濤,停在楚南雄十步之外,那雙湛藍的眼眸充斥着怒火。
最吸引楚南雄眼球的是,她右手拿着的情書。
無窮的怒火瞬間從心頭升起,他翻身而起:“臥槽,你怎麼隨便看別人的信!真是一個不要臉的傢伙。”
“去死!”伊米莉壓根不打算還,更沒準備瞭解什麼。一見他站起來,凌厲地衝過去,右腳如同出膛的炮彈,直轟向楚南雄。
砰!
楚南雄雙手架住,一陣發麻感從正中傳來,他心說這女人的腿力好強。
伊米莉攻勢猛烈,左右兩拳分爲上下兩路,一路直奔面門,一路直奔腹部。
楚南雄發出兩聲悶哼,沒有閃避,硬是往前將伊米莉撲倒在草坪。
凌尚香等人匆匆趕到,看到的場景就是,兩人滾成一團,渾然沒有高手交戰的風采。時而你壓我,時而我壓你。
楚南雄想要奪回情書,自然不能距離太遠。伊米莉想要拉開距離,就必須先佔到上風。
後到的葉亮看到這一幕,欲哭無淚:“老大,朋友妻不可欺,米莉的便宜都被你佔光了。”
伊米莉動作一頓,看着壓在自己身上的楚南雄,她大怒:“你這個死流氓,想要壓我到什麼時候?”
“要不是你抓着我的情……別以爲老子稀罕你,滾遠點!”楚南雄罵了一句,鬆手想要起身。
伊米莉揚手就是一拳過去,措不及防的他被打飛十米外,落在柔軟的青草上,距離凌尚香等人僅有半步之遙。
凌尚香看着底下的楚南雄,心裡下定決心:“對不起,楚同學,我真不知道那瓶水是辣椒水,否則絕不會給你喝。事到如今說對不起有些遲,但我還是要說,對不起,要打要罵隨你便。”
本欲起身的楚南雄不動了,他搞不清狀況,到底發生什麼?爲什麼自己要打凌尚香?辣椒水又是什麼?
種種疑問浮現在腦中,讓他大腦有些超負荷。
唐棠又給他來了一個大招:“對,那天你喝的水裡面是我特製的辣椒水,本來是和香香開得小玩笑,誰知道讓你給喝下去了。你感受到的火熱,是我和香香的愛火。”
“對,我們就是一對百合,”唐棠攬住凌尚香的肩膀,發出如此宣言。
楚南雄疑惑道:“百合是什麼?”
葉亮跑過來,蹲下,低聲道:“老大,百合就是兩個女人談戀愛。”
轟隆,楚南雄大腦似乎被劈成兩半,談戀愛?她們兩個是真愛的話,那自己又算什麼?
“喂,你還想趴多久?快起來繼續打!”伊米莉不滿的催促聲傳來。
“老子對這個世界絕望了!”楚南雄咆哮,起身飛奔到圍牆腳下,縱身翻過圍牆,消失在衆人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