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諾西再度醒過來的時候,都已經是兩天後了。她一覺睡了兩天,終於緩過來了。
想起在醫院的裴凌,她慌忙趕了過去。
此刻裴凌正在病房中發飆,一張臉寒得跟冰塊似得。他冷冷看着五個保鏢,特別的生氣。
“諾西還在房間嗎?”
“是的,她一直都沒出來過。”
“飯也沒吃嗎?”
“沒有!”
“不是叫你們去照顧她嗎?你們怎麼看的?六天啊,你們不知道撞門嗎?不知道……”
“吼什麼吼啊?是我讓他們不要吵我的。”
諾西一進門,就聽得裴凌那怒不可歇的聲音,她大步走上前,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罵他們做什麼?一大早的?”她蹙眉道。
裴凌睨着諾西那兩顆血紅的眸子,臉色驚愕極了。
“諾西,你怎麼了?怎麼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六天?”他心疼道,又很狐疑。
“沒什麼,就是想了些事情。你的腳怎麼樣了?”
諾西坐在裴凌牀邊,臉上有一抹如釋重負。顯然,能夠還原數據庫,她很開心。
“歐陽說今天下午就能拆石膏,應該沒什麼大礙了。諾西,我們回去吧?回a市。”
裴凌看到諾西臉上那一抹釋然,他心中很擔心,他怕諾西對安辰墨舊情復燃。他不要留在這個地方。
“好啊,等拆了石膏,看歐陽怎麼說。我也很想回去了,公司一大堆事情都是李輝在打理,想必也都累壞了。”
諾西對此也沒什麼異議。畢竟,她的根在a市,她的事業也在。這個地方也沒什麼留戀的。
“回去,我們就舉辦婚禮好嗎?”裴凌忐忑的道,樣子很緊張。
“腿還沒好,不再等等嗎?”諾西有些愕然,顯然她還沒有做好結婚的準備。
“無所謂了,好不好關係都不大。最主要是你,我不想失去你了。”
“傻瓜,我一直都在,又不會跑掉。”
諾西聞之訕笑了一下,心卻如壓上了一塊巨石,有些沉甸甸的。
“我怕!求你了。”
裴凌苦着臉,樣子特別的可憐。
諾西最見不得他這樣子了,她輕輕點了點頭,也沒拒絕了。
“去,快去叫老爺準備。一定要在普羅旺斯辦一場最盛大的婚禮,我要讓我最愛的女人成爲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
裴凌催促保鏢道,很是迫切。
保鏢互望一眼,慌忙下去給蕭十一打電話。
而歐陽,也恰巧走了進來。聽道他們倆的對話,他忍不住微微蹙眉。
“歐陽大哥,你是來給小凌拆石膏嗎?”諾西一見他慌忙站了起來,有些欣喜。
“是啊,六天了,差不多了。”
歐陽點點頭,走上前看了看裴凌的雙腿。
“這期間有什麼反應嗎?”
“呃……好像沒什麼反應。”裴凌訕笑一下,迅速垂下了眼瞳。無人看到他眼中閃過的一抹慌亂。
“噢?”
歐陽微微一愣,小心翼翼給裴凌取下了石膏。石膏裡面的肌膚還有些紅腫,但沒什麼別的異常。
他擡起指尖輕輕敲了敲他的幾個神經中樞,卻見得他的腿真沒什麼反應。他的臉色頓時就沉了下來。
“怎麼會沒反應?”
他狐疑的道,又敲了一下。
“裴凌,一點感覺都沒有嗎?”
裴凌搖搖頭,臉色泛着苦澀的笑容。“沒關係的歐陽,我已經無所謂了。”
“不,這不科學!我很介意。這不是一個大手術,怎麼會……失敗呢?”
雖然失敗這個詞很讓人難受,但歐陽還是面對了。裴凌的反應讓他以爲:這個手術失敗了!
“失敗也沒什麼,當初從那麼高的樓層掉下去,不死就已經是好事了。斷兩條腿,有什麼關係啊?”
裴凌無所謂的笑笑,悄然瞥了眼諾西。發現她臉上的驚愕和失落,他又垂下了眼眸。
“我再給你做做檢查,看看到底是哪裡出問題了。”
歐陽顯然有些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他很想不通。
“不用了歐陽大哥,我不想再寄託希望了,反正都習慣這樣了。我和諾西馬上就要回a市了,如果你有空,歡迎你來普羅旺斯喝我的喜酒。”
裴凌並不願意再浪費時間做什麼檢測,他現在歸心似箭,已經迫不及待要回家籌備婚禮了。
歐陽聽得他的話,臉色很是糾結。他瞥了眼諾西,眉心輕蹙。
“這麼快就回去了嗎?”他好像在問諾西。
諾西淺笑了一下,輕輕點了點頭。
“那你過來,我還有事要交代一下你。”
歐陽遲疑了一下,轉身走出了病房,朝着自己辦公室走去。
“我去去就來。”
諾西安撫了一下裴凌,也跟着走了出去。
來到辦公室,歐陽指了指椅子,示意諾西坐下。
“諾西,你真的打算跟裴凌結婚嗎?過去的一切,你都能放下嗎?”他特別嚴肅的道。眼神不經意的掠過她的腹部。
諾西蹙眉,輕咬了一下脣瓣。
“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想了,小凌爲了我受傷,我不能不管他。”
“你這是同情他,你不愛他,你這樣會傷了他的。”
“我可以慢慢愛上他。歐陽大哥,以前的事情請你不要再提了。小凌對我很好,我可以放心的嫁給他。”
諾西盯着歐陽,眉間很是痛苦。因爲她又無法抑制的想起了曾經的一切。
安辰墨對她的狠,給她的傷,她忘不了!她被他傷的血淋淋的,遍體鱗傷。不管愛得再深,都已經回不來了。
歐陽看着她堅定的樣子,忍不住重嘆了一聲。他轉過身,打開了櫥櫃裡的一個保險箱。從裡面拿出了那份諾西換血的時候,安辰墨籤的生死契約。
他遞給諾西,神情很凝重。
“諾西,給你看這個,我不是要左右你的想法。是讓你看清楚你的心。辰墨很愛你,愛得沒了自我。所以他想盡辦法留下你。”歐陽睨着諾西,眉間很是同情。
既然諾西已經決定離去,他還是爲安辰墨盡一點力,試試看能不能打動她。
“辰墨當初留下你,也不光是爲了愛你,還因爲猛虎想對付你。你還記得你和他在富士山滑雪遇襲的事情嗎?那是猛虎偷襲了你,在你身上注入了箭毒蛙的毒。”
歐陽看到諾西煞白的臉色,頓了頓又道。
“後來我找不到辦法救你,就用了最危險的方式,換血。你是稀有血型,剛好和辰墨配對。但當時伯母正好做了心臟手術,他已經給她輸了不少血。所以他要求給你換血,我不同意。這很危險!可他不依,所以我讓他簽下了這份協議。如果換血的過程中,只能救一個,那麼我救誰。他毫不猶豫的說救你。”
諾西拿起協議,看着上面的寥寥數語和那龍飛鳳舞的簽名。她的心似乎忽然間被剁碎了一樣,好痛,痛的不能呼吸。
她的瞳孔裡噙滿了淚花,卻始終都沒掉出來。
“歐陽大哥,這些事,你從來沒告訴過我。”
“辰墨不讓,他說不想讓你有絲毫的心理負擔。所以這份協議我一直都鎖在保險箱裡,從來沒人知道。”
歐陽嘆息一聲,心中也酸楚得不得了。
“諾西啊,辰墨是一個死心眼的男人。他很愛你。我沒見過誰愛一個人愛得那麼瘋狂的。他是個奇葩。你好好想想吧。如果你執意要結婚,就當我沒說好了。”
諾西睨着歐陽,脣瓣情不自禁的哆嗦着。她拿起協議,輕輕把它撕成了碎片。
“太晚了!我已經決定嫁給小凌了。”她哽咽着,轉身跑出了辦公室。
“諾西,其實還有……”
歐陽驚叫道,但看到諾西已經遠去。他也沒有再說什麼。他搖了搖頭,把這些碎片掃到了垃圾桶。
看來。她真的是鐵了心要嫁給裴凌了!所謂解鈴還須繫鈴人,這事,還是讓安辰墨自己去解決吧。他這個和事老,顯然不夠合格。
諾西躲在衛生間哭了很久,彷彿要把滿腹辛酸都發泄。許久,她才擦乾淚水,平復了心緒才走進了病房。
裴凌還一臉忐忑的躺在牀上,看到諾西進來,他的臉上頓時漾起淡笑。
“歐陽跟你說什麼了?說了這麼久?”
他有些慌張的道。
“沒什麼,小事。你的腿,感覺怎麼樣?”
“還能怎麼樣?可能也就這樣了吧。諾西,你會因爲我廢了雙腿而嫌棄我嗎?”
“傻瓜,怎麼會?既然這樣,那我們也儘早回a市吧?腿沒了還有我。我會陪着你的。一定會。”
諾西斬釘切鐵的道,彷彿在說服裴凌,也彷彿在說服自己。
她不允許自己的心動搖,她不能再回頭了!
和安辰墨在一起的日子,總是那麼的水深火熱,她不能再放肆的糟蹋她的小命了。一輩子只有幾十年,她不想再冒險了。
裴凌聞之心中一喜,臉上頓然春光明媚。他喜滋滋的牽着諾西的手,眉間的雀躍揮之不去!
“諾西,蕭十一已經在開始籌備婚禮了。我們回去的話,馬上就可以舉辦婚禮。我已經迫不及待想把你娶回家了。”
諾西淺笑着,眼底有一抹揮之不去的苦澀,她在爲誰惆悵,她也搞不清楚。
此刻窗外的天色忽然間明亮得不得了。白熾得跟幾千瓦的瓦斯燈似得,刺得人睜不開眼睛。
諾西舉目看着白的詭異的天空,嬌媚的臉上透着恍惚。那一雙黝黑的瞳孔,更是空洞得沒有焦距。
她並不像裴凌那麼雀躍,反之,還有些沉甸甸。
她不知道接下來的歲月應該何去何從,她好像忽然間沒了主意。有些隨波逐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