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高建軍辦公室的門發出一聲巨響。
明珠集團的董事長辦公室裝修得十分豪華,也很有品味,而且寬大得很,相對的,那扇門也價值不扉,而且非常沉重,這時卻被伊琳一掌推開,回腳一踹,便狠狠地碰上了。
這些聲音在安靜的辦公區顯得特別刺耳,屋裡屋外的人都驚得差點跳起來。
高建軍正在看桌上的一份企劃案,被這突如其來的劇響震得心臟狂跳,頓時勃然大怒,擡頭看向伊琳:“你又搞什麼?”
伊琳衝到桌前,怒容滿面,喝道:“聽說你已經同意給那些拆遷戶每平米多加200塊?”
高建軍點了點頭,非常沉穩地說:“是的,他們要求多加2000,總不能一分錢不加,那隻能讓矛盾激化,發展部多方做工作,他們已經同意這個方案,每平米只要多加200,他們立刻拿錢走人。”
伊琳厲聲道:“發展部?公司不是他們的,他們當然慷慨。每平米多加200,那塊地上一共有7000多平米,要多給出去150萬,這可不是小數。”
高建軍心平氣和地說:“我不想發生激烈衝突,甚至造成流血事件,那對公司的形象和以後樓盤的銷售都極爲不利。那塊地我們一旦拿下來,按照規劃局的規劃,可以修24層的高層公寓,3萬多平米,按照現在節節上漲的房價來計算,我們每平米的淨收益可以做到1000塊,這個項目能賺3000萬,就算是現在多付出去150萬,我仍然認爲物有所值,並不虧。”
伊琳怒髮衝冠,瞪視着他:“高建軍,我覺得你應該檢討你現在的經營思路,別被那些所謂精英矇蔽了。他們懂什麼真正的生意?只知道照本宣科,紙上談兵。總之,我堅決不同意這個方案,一分錢都不能加。”
高建軍*在椅背上,淡淡地道:“你分管的是財務和後勤,不是經營和發展戰略。”
伊琳暴跳如雷:“好,現在跟我說分工了,那我也有權不劃款。”
高建軍冷冷地盯着她:“按照公司的管理制度,既然我簽了字,你就無權壓款,否則有瀆職嫌疑,必須引咎辭職。別忘了,我們已經是上市公司,股東們本來就對我們夫妻都在公司高層頗有微詞,監事會可不是擺樣子的,你好自爲之。”
伊琳聞言一怔,卻也知道他說的是實情。她怒火攻心,忽然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重重地拍到他面前:“好,既然這樣,那我們就離婚。”
高建軍吃了一驚,低頭看了一下,打印得密密麻麻的紙上四個醒目的黑體字躍入眼簾,《離婚協議》。他擡頭看向伊琳,皺着眉說:“好了,伊琳,你別再耍小孩子脾氣了,不要動不動就拿離婚來威脅我,那對誰都沒有好處。”
伊琳冷笑:“我可不是威脅你。你現在這個態度,我們還怎麼做夫妻。我也想通了,不如大家離婚來得乾淨。我都不怕,你怕什麼?這協議書是讓我的律師擬的,對你公平得很,你簽字吧。”
高建軍也有些火了,霍地站起身來,冷冷地道:“你最好冷靜一點,我現在不跟你吵,等你想清楚了,真的要離,我奉陪。”說完,他一把抓過搭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便大步走出門去。
這時還是下午,不到下班時間。他出了公司大門,一時間十分茫然,不知該到哪裡去。
像他這樣的人,一舉一動自然十分注意,如果找人去訴苦,只怕頃刻之間便會傳到媒體耳朵裡,搞不好股價都會立即下跌幾個百分點,公司裡也會出現不應有的動盪,因此他必須控制自己。
可是心裡着實悶得厲害,他開着車在路上瞎轉,不知不覺間就開到了沈安寧住着的樓下。
等到看清楚,他的心裡忽然踏實下來,拿出手機撥沈安寧的電話。
安寧的聲音有些懶洋洋。
“安寧,是我。”高建軍笑了。“怎麼?還在睡覺?”
沈安寧“咦”了一聲,頓時有了精神:“怎麼會是你?現在幾點啊?你下班了?”
建軍也不去多解釋。“我現在在你樓下,你在家嗎?”
“在啊。”沈安寧赤着腳跑到窗前一看,果然,那部黑色的奔馳就停在下面。“怎麼了?有事嗎?”
高建軍微笑道:“也沒什麼事,就是想來看看你。要不你下來吧,我們出去找個地方喝茶。”
沈安寧想了想便說:“算了,你上來喝茶吧,何必花那個錢?”
高建軍立刻覺得很開心:“好啊,你在幾樓。”
“五樓,501。”
高建軍將車停好,步履輕快地上了樓。
501的門已經打開了,他便拉開門進去。
房間很小,一室一廳的格局,卻佈置得很有味道。角落裡的陶土瓶裡插着一把幹樹枝和蘆葦,牆上錯落有致地掛着蒙古的羊頭骨、新疆的掛毯、青海的喇嘛用獸骨雕出來的項鍊,以及佛像、道家的符、耶穌蒙難十字架,還有鬼面具、詭異的布偶。廳裡有套豪華的音響和一臺普通的小彩電,除此之外便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了。音響旁邊的矮櫃上,光碟堆積如山,算是惟一跟他的職業沾得上邊的東西。
沈安寧赤着腳站在厚厚的藏式地毯上,笑吟吟地看着他。
高建軍一看廳裡的地毯,便拖下了鞋,踩上鬆軟的地毯,順着他的手勢坐到牆邊。
沈安寧拉過來一個矮几,用紫砂茶杯泡上茶,放到桌上,笑道:“喝茶吧。”
音響裡放着歌,卻很輕柔。
整個房間都散發着安靜溫暖的氣息,高建軍一直緊繃至快爆發的心情頓時放鬆下來。
沈安寧穿着寬鬆的家居服,卻是白色的唐裝,盤扣一直扣到脖頸,襯得他膚光如玉。他笑嘻嘻地看着高建軍,卻一直不說話。
高建軍被他看得一怔,笑道:“幹什麼呢?笑得那麼奸詐。”
“沒有啊。”沈安寧忍了一會兒,終於還是哈哈大笑。“看你這模樣,倒像是從哪兒逃出來的。”
高建軍也笑了起來,開心地道:“怎麼?我這模樣真的很像喪家之犬?”
沈安寧笑得更開心了:“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高建國看着他的笑臉,想也不想,很自然地伸手過去,揉了揉他的短髮。
沈安寧心裡一跳,表面上卻裝得無所察覺,仍是笑容可掬。
高建軍的心裡這才徹底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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