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沁不知該說什麼,思維一片混亂。
晏明深說出的這個故事,讓她心驚肉跳。她不能開口,彷彿說出一個字,就會打碎某種平衡和保護。
良久的沉默之後,晏明深再次開口了。
“我離開之後,很快就趕回去了,但是瑤瑤已經不在那裡了。後來發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晏沁默然的點了點頭。
後來,他處理了父母的喪事,整頓晏氏集團,將那羣人一個個送入了牢房,死刑,或者終身監禁。
這整個過程中,他都在瘋狂的找尋一個人。那時候晏沁並不知道晏明深到底在找誰,她僅僅以爲她的弟弟受的打擊太大,短期內精神難以恢復。
晏沁的紅脣微微開闔,聲音有點乾澀:“杜瑾瑤最後是被杜庭江救出來的吧。”
當年南都兩大家族同時遭遇惡性事件,攪的滿城風雨,除了晏氏,杜家同樣遭受到了致命的打擊。
媒體宣稱這是一起性質惡劣的驚天綁架,向晏杜兩家索要的贖金達到了驚人的數目。好在最終這羣人全部落網……
除了那個背後的主謀。
晏明深點了點頭,將已經燃燒殆盡的菸頭扔進了菸灰缸:“沒錯。當我知曉那個女孩兒是瑤瑤的時候,她已經被送到美國接受緊急治療,整整三年。”
晏沁聽到這裡,忽的覺得好像哪裡不太對勁。可再想想,這句話似乎也沒什麼問題……
沒等她深究,晏明深已經起身,走到了晏沁的身前。
“姐,無論發生什麼樣的事情,我都必須娶瑾瑤,我給過她承諾,我一定要讓她的一生都幸福美滿。”
晏沁輕輕怔了怔,臉上神色不斷的變換,複雜難明。
“我明白。”幾秒鐘後,她嘆了口氣,輕聲道。
她終於明白,爲什麼晏明深根本不在意杜瑾瑤的孩子到底是誰的。因爲無論這個孩子的來歷如何,都不會對他和杜瑾瑤的未來有任何的影響。
晏明深寧願裝不知道,也要讓杜瑾瑤能安心待產,健健康康。
這幾乎已經無關於他是否還愛着杜瑾瑤。在晏明深的內心深處,他認定了自己欠了杜瑾瑤太多太多,永遠都還不清,無論對她怎樣好,都是遠遠不夠的。
此時,晏沁再也沒有最初的義憤填膺,怒意勃發。有的,只有滿心的悵然,無奈,和對弟弟當年遭遇的濃烈心疼。
“明深,你的事情,你自己決定就好。”
晏沁擡眸,瞧着這張熟悉的臉龐。他們的出生相差幾分鐘,從小一起長大,她是眼看自己的弟弟,從一個不懂世事的孩童,成長爲一個冷漠堅毅的男人。
她又有什麼資格,去責怪指責晏明深呢?
五年前,在晏氏集團最危急的關頭,她因爲無法面對父母雙亡的悲痛,以及事實真相的醜惡,懦弱的當了一個逃兵,遠去歐洲。把所有的重擔都壓在了晏明深的肩膀上。
她享受着此時此刻晏氏的無上榮耀,享受着晏家大小姐的頭銜,卻不知道這背後晏明深付出了多少,又因此改變了多少。
“都過去了,不用擔心。”
晏明深將晏沁臉上的自責看在眼裡,淡淡地道:“我今天把當年的事情說出來,只是希望你能理解我的選擇。”
畢竟,他們是彼此唯一的親人了。晏明深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想法,不在意外界的目光,卻不能不考慮晏沁的感受。
“我理解。”晏沁輕輕的點了點頭,神色微動,閃過一絲無奈:“我只是……”
她只是忽然想到了聆微。
晏沁原本以爲杜瑾瑤的事情曝光之後,晏明深和聆微之間說不定會出現轉機。
相比杜瑾瑤來說,晏沁對聆微的感覺要好的太多了。
可惜,這世上的事情總是不能盡如人意。她根本沒有想到,晏明深和杜瑾瑤在五年前有過那樣一段銘刻於心的記憶。
那樣的經歷,就算她僅僅是個旁觀者,感受都如此鮮明。晏明深和杜瑾瑤之間,根本不可能有一絲縫隙,再也容不下任何人的存在。
晏沁勉強的扯動着嘴角,讓自己的神情看起來輕鬆一點。
“我只是替聆微可惜。”她揚眉笑了笑:“你知道的吧,我挺喜歡這姑娘的。”
晏明深的神色忽而一僵,原本已經平靜下來的眸色,不可抑制的涌動起來。
晏沁忍不住的嘆息,低喃了一句:“那個傻姑娘,那麼喜歡你啊。又有什麼用呢……”
說完,晏沁張開手臂,給了晏明深一個安撫的擁抱。
“好了,都這麼晚了,快點回去休息吧。要是吳媽醒了,該罵咱們倆了。”
晏沁離開之後,晏明深站在原地,神色有一瞬間的空茫複雜。
晏沁剛剛,說了什麼?
……
翌日。
晏明深到辦公室的時間,比平常遲了十五分鐘。這對於身爲工作狂和控制狂的晏明深來說,幾乎是不可能存在的事情。
所以林顯在看到晏明深進門的時候,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晏總,您終於到了。”
晏明深瞥了他一眼:“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昨晚和晏沁說起之前的往事,這還是這麼久以來的第一次。儘管晏明深在晏沁面前表現的很平靜,似乎並沒有被過去的事情所影響,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不過是強制性的將那段記憶封存起來,根本無法做到淡忘。
晏明深一整晚無法安眠。那些記憶中黑暗的片段不可控制的在他的腦海中翻騰,他幾乎睜着眼睛等到天亮。
而除此之外,還有晏沁離開前最後說的那一句低語……
“南方商報的採訪被推後了,晏總您還記得麼?”
林顯急匆匆的話打斷了晏明深的思緒,他頷首:“我知道,什麼時候?”
“十分鐘之後。”
林顯趕緊把準備好的一疊材料遞給晏明深:“這是那邊送過來的臺本,上面寫着採訪的主題,您過目。”
晏明深粗略的翻看了一下,都是一些套路話題,沒什麼興趣,淡淡道:“我待會就過去。還有其它事情麼?”
“是。”林顯的臉色顯得更加嚴肅謹慎。
“晏總,我們剛剛接到消息,劉三青那夥人,半個月之前回到南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