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明深的出現,讓原本就聚焦着的目光更加好奇熱切起來,賓客們低聲揣測着三人之間的關係,隱沒在人羣中的媒體記者暗戳戳的拍着照片。
晏明深眼底的冷光一閃,極具威壓的向周圍掃視了一圈,立時場面安靜了不少。
“王經理,發佈會還有十分鐘開始,你好像不應該閒在這裡吧。”
承辦方的負責人原本一直站在旁邊,被兩個女人之間突如其來的爭執和火藥味兒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尤其聽到杜瑾瑤口中頻頻提起晏明深的名字,更是好奇。
他沒想晏明深突然出現,冷不丁地點了他的名字,嚇得他一個哆嗦趕緊回神。
“啊,是是,晏總,cynthia小姐,我去和後臺覈對一下發佈會的進程,先走一步……”
衆人的視線紛紛在晏明深的威壓下偏移開去,杜瑾瑤則是花容失色,顫巍巍地嚥了口口水,小聲道:“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爲了抱心心纔會撞到聆微……”
那個叫心心的小女孩兒,在看到晏明深出現之後,呆滯的黑眼睛動了一下,然後立刻邁開小步伐,撲到了晏明深的腿上。
晏明深感覺到了,被他抱在懷裡的聆微同樣感受到了。
聆微從最初的恍惚中抽離出來,眼神慢慢的聚焦,直至恢復到最初的冷凝和平靜。
她伸出手推拒,一寸一寸地將自己的身體掙脫開,遠離晏明深的體溫。
晏明深眉頭輕微的一皺,近乎是不加思索的就加重了一分力道,不想讓她逃脫,低眸沉聲道:“你剛剛沒事——”
擔憂的話音還未完全吐出,就已經僵在脣邊。
四目相對,他看到聆微的眼眸中黑洞洞的毫無光亮,看向他的視線裡,透出一股刻骨的冰寒和……厭惡。
晏明深身形一僵,像是被驟然抽空了力氣一般,手臂不由放鬆,任由聆微極度排斥的從自己的懷中離開。
“晏總,賓客很多,請自重。”
聆微冷冷的睨了他一眼,隨後掃向杜瑾瑤清婉無辜的面容,語氣裡毫無多餘的情緒。
“杜瑾瑤,你不必想方設法的激痛我,浪費力氣。”
她的聲音有點啞,但每個字都非常清晰。
“我回南都,只有一個目的,就是cc的國內市場開拓。”
“至於那些,你從我這裡偷走的東西……”
杜瑾瑤身體一震,警戒地盯着聆微,同時不由緊張的關注着晏明深的神情。
聆微輕扯了一下脣角,露出一抹不屑的冷笑:“我沒什麼興趣。你要是覺得寶貝,你拿去好了。”
杜瑾瑤一愣,旋即目露狐疑,她不相信,聆微是真的完全不在意?
然而看她此刻的神情,眉目清冷,無喜無悲,就好似在述說着別人的事情一般……
杜瑾瑤忽而覺得,此時的聆微,真的和三年前的不同,不僅僅是聲音的細微變化,更多的是那種冷凝而睥睨的氣質,像一個冷眼旁觀的局外人。
晏明深聽着聆微的話,心中驟然一跳。聆微沒有具體的指明什麼,但晏明深能夠隱約感到,她的冷漠,和決絕。
晏明深鬆開聆微的手掌攥起,心裡的不安和空洞越來越大,他憊下眸子:“聆微……”
他纔剛剛喚了聆微的名字,她轉首看向他,但那視線卻似穿過他高大的身形,盯着遠方的盡頭。
“晏總,感謝晏氏此次對於cc集團的大力支持。”
她淡淡地轉過話鋒:“但是,杜小姐說的對,cc初來乍到,就承下您這麼重的情分,實在不應該。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和糾紛,此次發佈會之後,cc和晏氏的合作就到此爲止吧。”
晏明深的瞳孔不由驟縮,攥緊的拳頭在頃刻間青筋暴起。
爲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和糾紛,到此爲止吧。
她的意思是,即便他用商業合作的方式,用最疏離客套的生意關係,都無法將她留下了嗎?
連朋友都算不上,甚至連生意夥伴都做不成?
晏明深的胸腔裡充斥着橫衝直撞的悶痛和酸澀,呼吸沉重而紊亂。
她就這麼排斥他麼?排斥到連一絲一毫的碰觸都不能接受,排斥到,就算此刻在和他說話,卻連視線都不願和自己交匯?
“聆微……”
晏明深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堪堪壓制住翻江倒海般的濃烈情緒。然而他低啞而撕裂的聲音泄露了他此時的心緒,他沉沉的呼吸,咬牙道:“等發佈會結束,和我好好談一次——”
“不需要。”
他還想談什麼?
對她說對不起?說他很想她?
還有意義嗎?
她一個字都不想聽,一眼都不想看見他了。
聆微毫不客氣的打斷了晏明深幾近請求般的話語,冰冷的眸光中帶着一絲不加掩飾的諷刺。
“晏總,您總是這樣糾纏,會讓我很爲難。”
她想杜瑾瑤瞥去一眼,冷笑:“你看,杜大小姐都誤會了,以爲我想處心積慮的破壞你們這麼多年的感情。”
晏明深眉頭緊蹙,忍不住擡手抓住聆微的肩膀,眸色低沉而苦悶:“和她沒關係!聆微,你爲什麼一定要——”
“怎麼會沒關係?”
聆微輕輕笑了一下,像是晏明深說了一個極好笑的笑話一般,她諷刺地笑着。
“晏總您這麼健忘麼?那你記不記得,你曾經對我說過多少次,她是你最愛的人?記不記得你說過,我連評論她的資格都沒有?你記不記得,你爲了她掉下的一滴眼淚,就將我趕出你晏氏的大門,如果不是晏沁幫我,我連住的地方都沒有?!”
她一直一直笑着說出這些話,而那笑容越來越冷,像是滲出了淋漓的鮮血!
“晏明深,如果這些你全都忘了,那你至少應該知道,她的女兒現在健健康康的抱着你,而我的孩子卻死在陰暗腐臭的地牢,連睜眼的機會都沒有!”
“晏總,您現在說,和她沒關係?您不覺得太好笑了嗎?”
“……”
晏明深感覺到沉重的呼吸在胸腔中衝撞着,巨大的疼痛伴隨着聆微一句句泣血的質問不斷累積,加深,每一次當他覺得這已經是承受的極限,卻在聆微的下一句話出現時,又將他更進一步的逼向懸崖的邊緣!
心臟空的仿若能漏進凜冽的寒風,卻根本……無力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