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在異常詭異又曖昧的氣氛中,戰戰兢兢的行至尾聲。
到了最後,聆微乾脆放下碗筷,直接起身,椅子由於她毫無預兆的行爲,在地板上發出“吱吱嘎嘎”的摩擦聲。
“我吃好了。”
她匆匆的丟下這一句話,頭也不回的離開餐廳。
晏明深側首凝向她離開的背影,片刻之前掌心柔軟的觸感消失,她在起身的時候毫不客氣的將他爲非作歹的手給揮開了。
晏明深憊了憊眸,隨即同樣放下碗筷,拿起紙巾擦了擦脣。
“你們慢慢吃,我去看看她。”
他緊跟着聆微的步伐離開餐廳。
頃刻間兩人魚貫而出,餐廳裡立時就安靜了不少。
杜烈瞪着一雙黑亮的眼睛,有點莫名。
他雖然神經大條,但也感覺到聆微的情緒似乎有點不對,吃飯的時候臉蛋紅撲撲的,眸光遊移不定,吃得心不在焉。最後離開的時候也不像是真的吃飽了,倒像是……氣飽了。
當下杜烈向後一靠,一推桌子就要站起來。
“到哪兒去?”
晏沁手疾眼快地抓住杜烈的胳膊,但視線看也不看他,依然吃得十分專心致志。
“我也要去看微微——”
“看你個大頭鬼!”
晏沁嚥下一口湯,沒好氣地瞪着杜烈,鳳眼微挑。
“人家要去恩恩愛愛你也要看?缺心眼兒的傻小子!”
“……”
被罵缺心眼兒的杜小豹子瞪着眼,半天沒反應過來晏沁說的是啥意思。
“坐下好好吃飯。”
晏沁一把將徘徊不定的杜烈拉扯回座位,順手給他挑了一塊紅燒豬腦。
“來,吃腦補腦。”
杜烈這段時間被晏沁訓得老老實實,乖乖的在她身邊坐着,盯着碗裡那塊豬腦,心情鬱卒,各種不開心。
微微到底看上那個冰塊臉什麼了?
晏沁搖了搖頭,懶得理身旁這個重度姐控的晚期患者,重新舉起竹筷挑挑揀揀。
嘖,真是暴殄天物,吳媽的手藝你們這羣凡人都不懂!
一邊往嘴裡忙不迭的塞美食,一邊想起吃飯的時候對面兩個人偷偷摸摸的行徑,美豔的脣角彎出一抹弧度。
她還從來不知道,自家弟弟這麼會耍流`氓。要不是親眼所見,她簡直要懷疑那還是不是冷心冷面的晏明深了。
真擔心聆微那個小身板兒,能不能承受得住醋意大發的某隻禽獸啊……
晏沁的鳳眼裡滿滿的是喜聞樂見的笑意,倒是一點兒擔心的意思都沒有。
……
晏家豪宅的前院裡,有一株枝繁葉茂的櫻花樹。
那是從晏家爺爺那一輩兒就栽種下的,歷經幾十年的生長,一到三四月份的的花期,滿樹的繁花錦簇,特別好看。
此時,聆微抱着胳膊站在樹下,臉上的熱度還未褪去,胸前微微起伏,像是在平定心緒。
只是還未等到她將身體裡遊竄的那股酥麻電流給平息,身後傳來腳步聲,穩健有力,一聽就知道是誰。
“怎麼了?”
熟悉的氣息頃刻間將她包裹住,聆微眼睫一顫,隨即咬牙向前一步,隔離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身後的男人沉默了片刻,啓脣,聲音緩慢而低沉。
“你在生氣。”
“……”
聆微閉了閉眼,旋而轉過身,清亮的眼眸直直的撞進了男人幽深的眼波中,忿忿的瞪着他。
晏明深勾了勾脣,面色平靜如常,聲音平淡的簡直有點欠揍。
“在生我的氣麼?”
“不然呢?”
聆微瞪着她,臉上的燙度還在,又羞又惱,氣鼓鼓的像一隻被惹急了的小白兔。
“你……你剛剛怎麼能做……那種事?”
雖然說和這個男人斷斷續續的糾纏了這麼些年,他內在裡禽獸的惡劣因子一直都存在,時不時就冒出來,鬧得聆微臉紅心跳,但至少在有旁人在的情況下,他還是會收斂一些的。
一想到剛剛自己不停的吞着飯,壓住溢出喉嚨的惑人低吟聲,連飯菜什麼味道都沒嚐出來,聆微就羞窘地不想見人。
“爲什麼不能?”
晏明深勾着脣,眼眸裡的墨色不動聲色的漸漸深沉。
“我只是在證明你是我的,有什麼問題?”
“……”
聆微沒想到他說的這麼直白而狂妄,面色羞惱更甚:“你……晏沁和杜烈都在,你好歹也看看場合啊!”
“晏沁見過的世面比你想象的還要多,你沒必要在意她。”
晏明深上前一步,兩人間的距離立時拉近了。
“還是說,你在意的其實是杜烈?你怕他看到?在意到連飯都沒法吃完麼?”
“你……”
聆微簡直沒法理解這個男人的邏輯。現在的重點是他不分場合的對她亂來,和對方到底是晏沁還是杜烈有什麼關係?
她沒法吃完飯,還不是因爲他撩撥得她沒臉待下去?
“你簡直不可理喻,杜烈他就是個孩子——”
“只有你把他當孩子!”
聆微剛開口說了半句話就被晏明深強硬地打斷,他幽深的眸底跳着隱隱的火焰,聆微的倒影就在那火焰的中央。
聆微被他語氣中的暴戾驚到,瞳孔縮了縮,然後沉下心冷冷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她確實將杜烈當作一個年幼的弟弟,這是二十多年和杜烈一起成長帶來的必然結果,晏明深他知道的不是麼?
他明明應該比她更清楚。如果到了這個時候她還需要對晏明深去解釋她和杜烈之間的親情,那他們真的是白白糾纏了這麼些年。
然而,她忽如其來的冷冽,挑起了晏明深壓抑已久的那些負面情緒,盡數爆發出來。
男人又逼近一步,周身泛出的冷厲氣場令人不由的心生顫慄,啓脣的聲音不大,而是那種幽幽的,低低的嗓音。
“好,如果杜烈只是孩子,那蕭喻呢?”
聆微不可置信地擡眸:“……你說什麼?”
“蕭喻總不能算是孩子了吧?你爲什麼那麼擔心他,你差點就嫁給他了不是麼?他離開南都這麼久了,你爲什麼還要向尹凜打聽他的消息?!”
“……”
聆微張了張口,清亮的眸色裡浸着震驚,良久無法發聲。